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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春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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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言马俊走出荒村,镇市上买了些馒头吃了,换衣服才行。到午时方才进城,自己悄悄走到孙佩门首。巷内有鬼作祟,人走得稀少。马俊要到武家去取剑,恐有口角,不便就去,故此先去孙佩家坐坐。想着,将身一纵进来,只见厅上摆着十数只棺材,院内草长多深,他往前面走了一回,叹道:“这样一个人家被奸人弄坏了。不知孙兄弟几时方能复兴家业。”放了行李,就在上面睡了。日已沉西,起身来,将行李卷好,就待取了剑,再来睡罢。纵了出来,寻了一个饭店,吃了一饱,就赶武志家来。

此时约有一更时,纵上屋,到那里落下地面来。找到他向日歇宿的所在,只见武志坐在门槛上,在那里扑手打掌的笑什么东西。马俊用手抓住武志的后领掼在地下,又举起来叫道:“武志,你可认得我么?”武志见有人抓着他,吃了一惊,睁眼一看,见是马俊,越发吓慌了,道:“小人认得马俊。”马俊道:“俺吩咐过你的,叫你莫动这间房,怎么就忘了?俺的宝剑在那里?快快取来。”武志道:“宝剑在呢。”马俊见他说在,就放武志起来,到房坐下。马俊道:“俺当初做了事,怕累你家,到你家叫你把这间房子锁着,就是一年二年俺来取剑,自然认你的房钱。因什么竟自开了?”武志道:“不瞒马爷说,自你去后,我父亲染病身亡。又因此处巷内作怪,人都不来下宿,家计贫了,所以开了房门,借了爷的行李典当了。”马俊道:“衣服是小事了,俺的宝剑快快拿来,重重赏你。”武志道:“宝剑呢?”马俊说:“既在,快些拿来。”武志道:“剑在呢,在呢。”连说了两三声,又说了七八个“在呢”。马俊性烈如火,怒道:“你这狗头,胡言乱语,既在,快些拿来就是,敢是你失落了么?”就把武志掼在地下,举起刀来问道:“剑在与不在,快快说出,免你一死;若还不说出,我砍你为肉酱。”武志一时要命,况也是天理难容,该当事发,只得直说道:“不瞒马爷说,剑在开封府库内。”马俊道:“因何剑在府库内?”武志就把前后事情细说了一遍,“被居老儿禀官,将剑作了凶器呈出,太爷验明贮库。这都是真话,饶了小人罢。”马俊道:“你这个狗头,做的好事。你今杀了他,害别人把宝剑又贮在库内,如何拿得出来?”心内想一想道:俺马俊乃是个作汉子之人,必须把性命二字丢开,若不大着胆进府见太爷把武志这件事情诉说一番,要救出李举,也免得太爷审这无头的官司。只教他把剑还我便了。主意已定,收了刀道:“既是你失了宝剑,何不早说,我也不与你要了。”话说未了,纵上屋去了。武志见马俊去后,痴了半会,方才开口说:“吓死我也,几乎死于刀下。我真是凶屋过度,不免回头吃斋罢,免了这宗惊吓。”

且说马俊穿房过屋,来到府衙内四处厅上找寻太爷的房屋,寻到东边,看见有灯。有一人在内叹气,说道:“这件事叫本府怎样断法?”马俊听见大喜,原来太爷就在此处,我如若不见太爷,就不是个大丈夫。不知马俊怎样见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两案人命审真情

话说马俊大着胆走到门口,用手把门一堆,说道:“居家杀人事,必须问俺玉蛱蝶马俊便知。”太爷听得“马俊”二字,吓得魂不附体,回首一看,果然是马俊,他进房拿张椅子拦门坐下,太爷指着道:“马俊,你可是行刺本府么?”马俊摇手道:“非也。”带笑说道:“请坐,俺马俊有机密事禀太爷。”问道:“你有甚事情来禀本府呢?”马俊便把武志冒名李举,携剑强奸居二姑,只因妒奸杀了金家夫妻二人之事,说了一遍。太爷对马俊道:“侠士如何得知?”马俊道:“非是讹言,有个缘故,那武志杀人的那口剑原是俺的,因上日杀了米公子等,俺自来投到,不好带在身边,所以寄在他家。今日到此与武志讨剑,他无剑还我,我就要杀他,因他害怕,才将此事说明,求我饶他。俺想彼时杀了他,又恐太爷这里无对证,案件难阅,特来奉禀。太爷速拿武志正法,开释李举,把这口宝剑还我,马俊决不忘恩。”太爷道:“侠士美意,本当此刻交还,怎念更深开库不便,明日奉还侠士,侠士还在明日此刻此处来取,本府备酒相谢,若是本府照丹有害侠士之心,本府不得回乡,死于非命。”马俊笑道:“太爷擒我马俊,我到也不怕。领太爷的命,就到明日来取便了。”言毕出房,一纵去了。太爷想道:“好个有胆气的贼子么?他来意与本府讨剑,此人真是个侠士,真好胆量,我若不做个人情将剑还他,枉我一片丹心。”再言马俊顺路偷些肉馒头吃了,依然到孙府了。

太爷到次日天明,坐上早堂,衙役参见已毕,即差皂快人等,拈了一根签子,检写“即拿武志,立等回话,火速火速。”仍差皂快人等去了。太爷又叫提居奉玉一案人命听审。又听得外面一个老儿搀了两个小孩儿,拉着少年妇人,大叫道:“青天太爷,人命关天。”太爷道:“带他上来审问。”老儿哭道:“小的住居城外,姓赵名正,止生一子,名叫赵大。自从娶了这不贤的媳妇,把老汉赶出来,不肯养老汉。这也罢了,这个淫妇结上奸夫,把我的儿子杀了,尸首都不知去向,求太老爷作主。”太爷道:“把状子接上来。”衙役们接了老儿的状子递上,太爷展开了一看,上面写道:

具状人赵正跪,年六十三岁,住北门外。呈为毒妇奸夫杀死亲夫事。切身止生一子,名唤赵大,挑灰营生。因五年前娶何氏为媳,赶身在外,俱是何氏不良,百般恶毒,将是儿赵大于本月二十三日被何氏结上奸夫杀死,身子尸首无存。做此无法无天之事,伏乞太老爷电赏追尸抵命正法,以正人伦。焚■上呈。

雷太爷看毕大怒,道:“你这老奴才,告这样谎状,总是代书不知道理,毕竟奸夫是谁?尸首现在何处?干证某人?这写得不明不白的状子。不是念你年老,打你几个板子。”叫衙役:“赶他下去。”那赵正跪下禀道:“何氏的奸夫都是狠毒的,求太爷拶起他来便知奸夫名姓。”太爷道:“你这老奴才,越发胡说。本府且问你:你同儿子曾拿个奸夫么?”赵正道:“实在不曾拿过。”太爷叫左右:“掌嘴。”正欲动手,只皂役禀道:“武志带到。”太爷道:“带上来。”又叫赵正:“你且跪过一边,等审过这案再来责罚你这老奴才。”太爷道:“把居二姑带上来。”居二姑跪下,太爷笑问道:“那李举果然奸你的?”二姑想道:今日问得蹊跷,难道晓得李举是假的不成?回道:“真正是的。”太爷笑道:“你且下去,本府还你个真的。”二姑只得下去。太爷道:“带上武志来。”众衙役喝堂,武志心惊胆战走到丹墀跪下,太爷看了几眼,与李举不同,却是鬼头鬼脑,一脸凶气,必是此人,马俊之言不谬。便问道:“武志,你可知罪么?”武志道:“小的开张下处,从不犯法,小的不知罪。”太爷道:“本府只问你怎么样充李举的名字强奸居二姑,又杀了金辉庵夫妇,你从实招来,免受刑法。”武志听了此言,犹如雷打的一般,便呆了半天,回道:“不曾……不曾。”太爷道:“不夹那里肯招?左右,取夹棍夹起武志来。”两边执刑衙役把武志掼在地下,脱去鞋袜,套上夹棍,收了一绳。武志喊了一声,死过去,半天苏醒,乱喊说道:“是居姑娘看上李举对面笑的,小人当晚带剑强奸也是有的。”太爷道:“你为何杀那金家夫妇?”武志道:“小人那日又过去,听见房内有人行奸,小人认是他又结上新奸夫,小人故此杀了。”太爷道:“头在那里?”武志说:“因郎七与小的同党同谋,头在他家。”太爷又差皂役急拿郎七当堂回话。差人去了。吩咐松了刑具,画了口供,又叫居二姑上来,李举也上来。太爷对李举道:“果然与你无干。”又对居二姑道:“你这小小年纪,专会强口。你且看看那个李举。”居二姑看了武志一眼,便道:“此人是真的,果然冤枉了李举。只是他冒名强奸小女子,该死了。”太爷道:“且等郎七拿来,有了人头,本府自有话说。”只见差人把个郎七拿到,丹墀跪下。太爷问道:“你叫郎七?”道:“小的叫郎七,并无罪过,太爷唤小的有何吩咐?”太爷道:“那武志杀了金辉庵夫妇,移害你的?你如今将两个人头埋在那里?本府差人挖来,与你无罪,并无连累你。”郎七道:“实在与小的无干,那日早上起来开店,见锅堂内两个人头,是小的埋了,待小

    的一人挖来献上太老爷。”太爷道:“你一人去不得,恐有人讹诈。”随即着皂头协同捕快四名,同郎七去挖人头。那郎七想起赵大之事,不肯同人去挖,捕快人等那里能让他一人独自挖去?暂且不提。雷公见审出真情,心中畅快,叫把何氏与赵正带上来,先问何氏:“你公公告你杀了亲夫,可是真的?”何氏哭道:“小妇人从不与男人交言,小妇人的丈夫自二十二日不回家,小妇人带着孩儿在家,柴米全无。今早来问公公,说丈夫两日不曾回家,可在公公这里?公公就把小妇人拉到太爷这里来,说小妇人结交奸夫,谋死丈夫。只求太老爷作主。”太爷道:“你丈夫平日可到别处去过宿么?”何氏道:“不曾。”太爷道:“你家远近可有亲眷么?”何氏回道:“没有。”

太爷正在不决之时,叫衙役且押下去。又见皂役锁了郎七,跪在丹墀,差人禀道:“小的同郎七挖取人头,只见坑内有一人尸,天平盖都打破,不知为何。小的不敢隐瞒,禀明太爷作主。”那捕皂将金辉庵夫妇首级呈验,太爷叫金老儿认明,领回入棺。太爷道:“叫郎七上来。”问道:“这坑中尸头从何而来?”郎七回道:“小的不知。”太爷又问差人道:“那尸首可有什么掩埋?”差人道:“并无寸板,只有个锄头,上有血迹,还有扁担粪箕两宗。”太爷听得,正是明白。便问郎七:“你把真情说出,免得本府动刑。”郎七道:“小的实在不知。”太爷道:“挖是你挖的,埋是你埋的,岂有不知之理?”叫左右:“把郎七夹起来。”下面即将郎七夹起,郎七熬刑不住,只得说道:“扒灰的赵大替我挑人头,要我的银子,小的一时愚见,一锄打死了是实。”太爷道:“赵大乃是赵正之子。”且叫武志、李举站在一旁,又叫赵正公媳同到郊外,随太爷去检验死尸,以便识认。太爷上轿,一直来到郊外野地。先是何氏认丈夫面目,赵正认了儿子,二人一见大哭。太爷叫郎七买棺木,又用封条封了,太爷回衙。赵正换了人命状子,领媳妇回去。郎七画供,同武志下监,居奉玉、李员外同亲友写了领字,当堂保领儿子、女儿回去。太爷又道:“有了凶手,是武志冒名强奸此女,是本府开恩,但这女子人人知道,谁肯娶他?本府知道你的儿子已聘朱门之女未娶,本府作媒,将居二姑与他作妾,也是托名之故,不知你意下如何?”李员外道:“太爷作主,小的怎敢违迕?”太爷又问李举、居奉玉同二姑,都点头依从。太爷道:“你们回去,择日过门,不可迟缓。”太爷退了堂,深感马俊之德,若不是他说明,这两案人命真是无头之案。本府今已审明此案,岂有不还他剑之理?便叫家丁取了一口剑,暗暗的开了库门,换出马俊的宝剑,晚间好交还马俊。二回做审语详文报详上司。太爷是日晚上在书房等候马俊,交还原剑。不知怎样见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因贪财横死奸党

话说雷太爷审明两案人命,叫人开库换出宝剑,仍回书房。初更时分,马俊前来,太爷迎问道:“壮士果是信人。”马俊道:“小人怎敢失信?”两下分宾而坐。马俊道:“太爷可曾拿着武志?”太爷道:“深感侠士指教,方能审出真情。已把武志问成死罪。”马俊道:“不知宝剑可曾换出?”太爷道:“侠士仗义,本府岂有失信之理?”便在书架上将剑双手递与马俊。马俊接来,掣出一看,毫无差错,就佩在腰间。说:“小人有了此剑,就要告别而回,另日再谢。”太爷道:“侠士少坐,还有小酌奉酬。”马俊恐有擒拿之意,便起道:“已承赐剑,感之不尽,岂有贪杯之理?只还有一件,小人讨个情面,那牢内罗辉庵实是无辜,求太爷释放了他,马俊日后自当重报。”言毕,上屋去了。太爷想了半念,他要放了罗辉庵,我明日自有道理。

再说莫上天父子,因在扬州同张三、李四、妈儿,复接凤小姐来至半路,便将凤小姐卖与个乡宦人家去了。张、李、莫三人同商议道:“我们虽是将凤小姐拐卖价银不多,有妈儿一份,越发少了。不若将妈儿丢下河去,丧了性命,不但于少分一份,还得他些银钱衣服。”所以半途将妈儿淹死,妈儿带来的衣服物件卖小姐的银子等。前日莫上天将衣银用了些,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新近招了此处。那张三、李四都要到他家来往住下,要分赃银衣服,莫上天同张三在房内,李四在天井里闲走想主意。张三开口说道:“今日事已完全,前日曾许下愿来该还,今日我们买牲礼还愿,再讲吃酒分赃。”各人回去,李四道:“这个甚是。”莫上天就扯张三到僻静处,低低说道:“我与你为这件事情费了多少的心机方能到得手,那李四坐着一些不管,今日要分银子。我想这宗银子若三份子分,你我就少了。你买牲礼回来,叫李四先拜神圣,待我取块石头把他这狗头打死,岂不是你我两个人均分了?也作得着本钱。”张三道:“好计策。”李四又想道:“这两个狗头神鬼不知是些甚么话,我想身在异乡,又无人知道,待张三上街,我暗自买些砒霜放在锅内,连莫老鬼一齐毒死,我只推腹内疼不吃。等他毒死,我得了银子衣服,连夜走去,岂不是妙?主意已定。张三叫莫上天拿出银子来,叫李四一同上街。到了镇市热闹处,正走之间,李四忽然叫:“哎哟,肚内好疼,你二人先去买罢,我要去出恭。”张三道:“你可就回来。”李四溜了下来,莫上天同张三买了牲礼回来。

且说李四一人腰内取出三四钱的一块银子来,走到药店门首,见柜台上没有大人,只有十三四岁孩子。李四就把银子递与小孩子,道:“我家里有些老鼠儿恶得很,把我衣服都咬碎了。今到宝店买些砒霜,去毒老鼠。”孩子见了一块银子,管他甚么好歹,到后面包了一包砒霜递与李四。李四拿到家中,张三埋怨道:“你去出恭就不来了,此时三牲煮好了,你才来家。”李四道:“肚疼得紧,所以来迟。”莫上天在堂屋内收拾,李四假意走到厨房,只见锅内骨碌碌的开着,莫上天的新妇在灶下烧火,李四就掀开锅来看看,敬神之物,不可过烂。那新妇怕羞,只是低头不语。李四掀开锅盖,将砒霜到下去,将锅依旧盖好。说:“嫂嫂不用添火。”言罢,到前面料理打点。不一时,捧上三牲,张三假意道:“莫兄先拜。”莫老道:“年兄先拜。”张三道:“如此说,李四兄先拜。”李四果然先拜,跪下暗暗祷告前因拐了凤小姐,害官妈,今日还愿;今又许下新〔愿〕:“弟子买毒药在内,但愿毒死他们,另日备三牲还愿谢神圣。”言毕,低头便拜,张三向莫老头儿把嘴一歪,莫上天便捧起大石头,认定李四脑门,尽力一下,打得李四遍地花红脑子,真个不得活了。张三道:“做得好计,真爽快受用。”二人也跪下叩头烧香,便将尸首收拾,叫老婆把牲礼捧到厨下,放在锅里滚一滚。张三、莫上天父子三人把李四尸首抬到后面,挖个坑,一递一气换着挖,张三下坑埋,莫上天在上面想道:“李四已死,还有张三要分这宗银子。想他也是个异乡人,不若狠狠心肠把张三打死,埋在一处,我领父亲妻子搬回本庄住,岂不妙哉。这些银子总是我的了。拿定主意,张三正在下低头挖坑土,那莫上天举起锄头,认定张三,一下,倒在坑内,几滚呜呼哀哉。那莫老儿在旁,吓杀了,望屋里便跑。那莫上天也不叫他回来,就把李四尸首抱下坑去,拿锄头慢慢的将土掩上。

且说莫老儿进到厨房把张三的话告诉媳妇,“这些银子俱是我们的了。”妇人道:“好胆气,这些钱财总是我们的了。”那莫老儿闻得锅内肉香,急忙忙去到前面拿了条扫帚,冷水,将地下血迹洗刷干净,复奔厨下道:“娘子,我年纪大了,忙了一会,心中有些饿了,且盛碗饭我吃。”那妇人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递上老儿。这莫老儿闻见肉香,自己掀开锅盖,拿了一个木瓢,盛了一瓢汤泡饭,拿块肉来动手撕撕,放些作料,好似饿鬼得食,吃了半碗,口中觉得麻口降舌,便问:“娘子你把作料放多了些胡椒。”妇人道:“不曾放胡椒。”老儿道:“姜汁多了?怎正麻口?”说着吃着,方才吃完,觉得肚内有些疼,媳妇道:“想是饭泡汤热吃下去有些不受用。”那莫老儿放下碗来,摸着肚子,走到自己房内,啊了声,跌倒在地,滚了一滚就七窍流血,魂灵已同张、李二人去了。那媳妇见公公才吃了一点荤腥,没福受用,吃了下去,肚里就疼起来了。真乃穷鬼薄命,才吃得碗把汤,就到房中出恭去了。可笑可笑。就自己掀开盖,拈起些好的,足足有一碗肉,又放了些作料,又斟了一大碗酒,捧到自己房里饮酒吃肉,好不受用。一时自己的舌头也有些降,也有些麻木了,勉强又吃了些,就上马桶,一般便丢了酒碗抓起马桶盖,扯下小衣,坐在上面,心中也便疼痛起,滚在地下,一同追着公公走路去了。

那莫上天足足弄到日西方才完了,走到厨房,一人不见,寻父亲妻子,又不料李四、张三魂多拦住,不肯让他进去,单将肉味之香浇他鼻内。莫上天一是肚里饿了,力又用尽,闻得肉香,咽口吐沫,想道:“敢他二人吃了酒饭去睡了饱不成?待我也吃些快活快活。便坐在灶边,拿冷酒就肉鸭子,就在锅边狼吞虎食吃了一饱,自己吃得快活,捣鬼道:“好麻嘴。”骂道:“死人手里弄的,胡椒放多了,这样麻嘴。”又吃了些肉。原来这砒霜在锅内滚了几滚,药性慢了,故此吃下去不能暴跳了。先媳妇公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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