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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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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追起人来难道忘了带眼睛吗?”

“那倒没忘,”达达尼昂被激怒了,“那倒没忘。正因为带了眼睛,我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句话波托斯是否听明白了不得而知,不过他总是和以往一样,发起火来就控制不住。

“先生,我告诉您,这样向火枪手挑衅是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先生,”达达尼昂说,“这话未免太凶啦。”

“对于一向敢于正视敌人的人来讲,这话恰到好处。”

“啊!这还用说!我知道您不会背朝着您的敌人。”

小伙子对自己这句俏皮话很得意,哈哈大笑着抬腿就走。

波托斯怒不可遏,准备向达达尼昂扑过去。

“稍许等一等吧,稍许等一等吧,”达达尼昂说道,“等你不穿斗篷再说。”

“那么,一点钟在卢森堡公园后面。”

“很好,一点钟见。”达达尼昂说罢转过了街角。

可是,无论是他跑过的街上,还是他现在举目搜寻的街上,都没看见那个陌生人的影子。那人即使走得慢,也该走远了,也有可能进了某所房子。达达尼昂逢人就打听是否见到过那个人。他一直下到渡口,然后又沿着塞纳河街和红十字街往上走。没有见到那人,连影子都没有见到。然而,这阵追赶对他还是有益处的:他跑得满头大汗,心里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考虑刚刚发生的事。刚发生的事不少,而且件件不吉利。现在才上午十一点钟,可是这个上午使他失去了特雷维尔先生的信任,因为他离开他的那种方式,肯定会使特雷维尔先生觉得有点粗鲁。

其次,他自找了两场地道的决斗,而那两个对手,每个都能杀死三个达达尼昂。总之,两个对手都是火枪手,就是说,都是他非常尊重的人。在他的心目中,他们是超乎一般人之上的人。

情况不妙。这个年轻人肯定自己会被阿托斯杀死,倒是没怎么把波托斯放在心上,这是不难理解的。然而,希望是人心灵里最后熄灭的东西。达达尼昂还是希望自己在两次决斗中能够幸存下来,当然会受到重伤。想到能够幸存下来,他便为未来而自我责备道:

“我真冒失,真鲁莽!那个正直而不幸的阿托斯肩膀受了伤,我却刚好撞在他肩膀上,像头山羊那样顶着头撞过去。唯一令我诧异的事情,他没有不由分说杀了我。他本来有这种权利的,我那一头撞得他肯定疼得不得了。至于波托斯!呃!至于波托斯,老实讲,情况就比较滑稽了。”

小伙子情不自禁笑起来。然而,想起独自一个人这样笑,会使看见他笑的人感到莫名其妙,所以他抬眼打量一下四周,看他的笑是不是会伤害什么行人。

“至于波托斯,情况则比较滑稽,但我也鲁莽得可怜。有那样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扑到人家身上的吗?没有!有那样钻到人家斗篷底下去看他不愿意让人看见的东西的吗?他肯定可以原凉我,他本来已经原凉了我,如果我不对他提那条讨厌的肩带的话,不错,只是含沙射影地提到;是的,巧妙的含沙射影!咳!我这个可恶的加斯科尼人,总是爱开玩笑,将来难免自讨苦吃的。行啦,达达尼昂,老伙计,”他以这种自认为应有的礼貌态度,继续对自己说道,“这次你要是能逃出条性命——这不大可能——,那么将来无论对谁都要彬彬有礼。要做到让世人敬佩你,引你为楷模。为人和气、礼貌并不是怯懦。瞧人家阿拉米斯多么温文,多么尔雅。那么,是不是有人说阿拉米斯是个懦夫呢?肯定没有。以后无论在哪方面,我都要以他为榜样。哈!说阿拉米斯,阿拉米斯就恰巧在这儿。”

达达尼昂一边走,一边独言自语,到了离埃吉翁公馆几步远的地方,看见阿拉米斯正在公馆前面愉快地与王室卫队的几个绅士闲聊。阿拉米斯也看见了达达尼昂,但是他没有忘记,今天上午特雷维尔先生正是当着这个小伙子的面,对他们大发雷霆;一个亲眼看见火枪手们受申斥的人是不受欢迎的,所以他装作没有看见达达尼昂。达达尼昂正相反,一心想着要和解,对人要礼貌,便走到四个年轻人跟前,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深深鞠一躬。阿拉米斯只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四个人立即停止了闲聊。

达达尼昂并不傻,自然看出了自己是多余的。不过,他也缺乏经验,不了解上流社会的处事方式,不懂得遇到眼前这种尴尬情形,即碰见几个不大认识的人,在一起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应该巧妙地回避。他心里正琢磨用什么法子退走,而又不使自己显得笨拙,正在这时,他看见阿拉米斯把手绢弄掉了,显然自己还没有发现,一脚踩在上面。达达尼昂觉得补救自己举止不当的时机到了,便弯下腰,极殷勤地把手绢从阿拉米斯脚下——尽管他踩住不放——拉出来,交到他手里,说道:

“先生,这条手绢我想您是不愿意丢掉的。”

那条手绢绣得很精致,一个角上绣有一个花冠和一个勋徽。阿拉米斯顿时满脸通红,像抢似的一把将手绢从达达尼昂手里夺了过去。

“哈哈!”一位卫士叫起来,“一向小心谨慎的阿拉米斯,这回您还说您与布瓦特拉西夫人合不来吗?这位迷人的夫人连手绢都殷勤地借给您用啦!”

阿拉米斯恶狠狠瞪达达尼昂一眼。这一眼足以让人明白,自己刚刚结了一个死对头。然后,他恢复了温和的神态说道:“你们误会了,先生们,这块手绢不是我的。不知道这位先生受什么怪念头支配塞到了我手里,而没有交给你们之中哪一位。我的手绢在我口袋,这就证明我说的不假。”

阿拉米斯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那块手绢也很漂亮,是用细亚麻布做的,尽管当时亚麻布很贵。不过上面没有绣花,也没有绣勋徽,只绣了物主姓名的起首字母。

这回达达尼昂一声不吭了,明白自己又做了傻事。可是,阿拉米斯的朋友们根本不相信阿拉米斯否认的话,他们之中的一位装出严肃的样子问道:

“假如您所说的是真话,亲爱的阿拉米斯,那么就请您把那块手绢给我,因为正如您知道的,布瓦特拉西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不愿意让别人拿他妻子的东西作纪念品。”

“您这要求不合时宜。”阿拉米斯答道,“我虽然承认您的要求从实质上讲是正确的,但从处理方式上讲,我拒绝把它交给您。”

“事实上。”达达尼昂怯生生地插话道,“我没有看见手绢是从阿拉米斯先生口袋里掉出来的。他的脚踩住了它,就这么回事。我想手绢既然在他的脚底下,就一定是他的了。”

“您想错了,可爱的先生。”阿拉米斯冷冰冰说道,对达达尼昂极力补过无动于衷。

然后他转向自称是布瓦特拉西的朋友的那个卫士说道:“况且,我想,亲爱的,您是布瓦特拉西的亲密朋友,我也是他的朋友,同他的交情并不比您差,所以严格地讲,这条手绢可能是从您口袋里掉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从我口袋里掉出来的。”

“不是从我口袋里掉出来的,我以名誉担保。”国王陛下的卫士说道。

“您以名誉担保,我也赌咒发誓,那么,显然我们俩之中有一个是说假话。那么,蒙塔兰,我们最好各拿一半。”

“这条手绢各拿一半?”

“不错。”

“好极了,”另外两个卫士叫起来,“真堪称所罗门王的审判①。阿拉米斯,你的确非常聪明。”

……………………

①所罗门为古代以色列国王。有两妇人共争一孩子,所罗门令将孩子劈为两半,让她们各取一半,孩子的真母亲为保全亲子性命,宁愿放弃。所罗门遂将孩子判给她。此称“所罗门王的审判”。

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大家当然想得到,事情不会有别的下文。过了一会儿,闲聊结束,三个卫士与火枪手热情握手告别,与阿拉米斯互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唔,与这位温文尔雅的人讲和的时机到了。”达达尼昂暗自说道。刚才阿拉米斯与那几个人最后闲聊时,他退得稍微远点儿站在一旁。现在,他怀着这种善意的想法,走到阿拉米斯身边。阿拉米斯正要离开,根本没注意到他。

“先生,”他对阿拉米斯说道,“希望你会原谅我。”

“啊!先生,”阿拉米斯打断他,“我谨向您指出,您在这种场合的举止的确不像一个有礼貌的人。”

“什么!先生,”达达尼昂大声说道,“您想……”

“先生,我想您不是一个蠢货,即使是从加斯科尼来的,也会明白一个人决不会无缘无故踩在手绢上。真见鬼!巴黎并非到处都铺了细麻布。”

“先生,您这样想方设法侮辱我可错了。”达达尼昂说道。在他内心深处,吵架的本性正在战胜和好的决心。“不错,我是从加斯科尼来的;既然你知道这一点,我就没有必要告诉您加斯科尼人是没有多少耐心的。他们即使干了一件傻事,道过一次歉之后,就认为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一半。”

“先生,我对您说这些话,并不是想同您吵架。谢天谢地,我不是个好舞刀弄剑的人,当火枪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只是迫不得已才与人决斗,而且心里总是非常厌恶。可是这一次,事情严重,您损害了一位贵夫人的名誉。”

“要说的话,是被你我两个人损害的。”达达尼昂大声说。

“您为什么要笨手笨脚把手绢还给我?”

“您为什么笨手笨脚把手绢掉在地上?”

“我说过了,我再重复一遍,先生:那块手绢不是从我口袋里掉出来的。”

“好呀,您说了两次假话,先生。我亲眼看见手绢从您口袋里掉出来的。”

“哼!您居然用这种口气说话,加斯科尼先生,我要教您怎样做人。”

“我要打发您回去做您的弥撒去,教士先生!请您马上拔出剑来。”

“请别,漂亮的朋友,至少别在这儿。您难道没看见,我们对面就是埃吉翁公馆,里面尽是红衣主教的人?谁能告诉我,您不是主教大人派来要我的脑袋的?可是,我偏偏非常珍惜我的脑袋,因为它长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挺合适的。所以,我倒想宰了您,不过别慌,我要慢慢地宰您,而且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以免您向别人夸口您是怎么死的。”

“我愿意奉陪,不过您不要太自信,还是带上您的手绢吧,管它是不是您的,您也许用得着的。”

“先生是加斯科尼人?”阿拉米斯问道。

“不错。先生不会出于谨慎而推迟一次约会吧?”

“先生,谨慎对于火枪手来说是一种没有多大用处的品德,这我知道,但对于教士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品德。我当火枪手只是暂时为之,所以我坚持谨慎行事。两点钟,我在特雷维尔先生的公馆里恭候您,那时再告诉您适宜的地点。”

两个年轻人就此告别。阿拉米斯沿着通向卢森堡公园的街道走了;达达尼昂见时候不早了,便向加尔默罗-赤足修道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

“我这一去准回不来了,但就是死了,至少也是死在一个火枪手手里。”

第五章 国王的火枪手和红衣主教的卫士

达达尼昂在巴黎没有任何熟人,所以他去与阿托斯决斗时没带副手,心想反正对手会挑选的,就用他选中的吧。再说,他的意图很明确,是去向那位正直的火枪手适当地表示歉意,但也不示弱。他所担心的是,这场决斗正如所有这类事情一样,结果总是令人不快的:他是一个年轻而强壮的人,对手是一个受伤而衰弱的人,他输了,就会让对方获得双重胜利;他赢了呢,人家肯定会给他加上不老实、讨便宜的罪名。

再说,我们这个爱惹是非的年轻人的性格,就算我们没有交代清楚吧,读者恐怕也已经注意到了:达达尼昂绝非等闲之辈。因此,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他这回是死定了,而且希望要死就死个痛快,他可不是那种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人。他考虑了就要与他决斗的几个人的不同性格,对自己的处境开始看得更清楚了。他希望通过老老实实的道歉,能使阿托斯变成自己的朋友,因为阿托斯那种大贵族的气度和庄重的仪表,令他十分倾心。至于波托斯,他自认为可以利用那条肩带的事,使他怕自己,就是说,他如果在决斗中没丢掉性命,就可以把肩带的事抖出去,巧妙地利用流言的影响,使波托斯成为一个可笑的人物。最后还有那个阴险狡猾的阿拉米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等他来到自己跟前,干脆一剑结果他的性命,或者至少要刺伤他的脸,就像凯撒嘱咐士兵毁掉庞培的容貌一样,永远毁掉阿拉米斯如此自豪的那张漂亮的脸蛋。

此外,父亲的告诫,在达达尼昂内心深处形成了坚定不移的决心,这告诫的要旨就是:“除了国王、红衣主教和特雷维尔先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折腰。”他就是怀着这种决心,向加尔默罗-赤足修道院飞跑而去。这座修道院,大多数人就叫它赤足修道院,是一座没有窗户的建筑,旁边有一片光秃秃的草地。是文人漫步草地的一部分。平时,许多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可浪费的人,多在这里会面。

达达尼昂赶到修道院旁边那一小片空地时,阿托斯刚到五分钟,时间正好是正午十二点。就是说,他到得挺准时,就像萨马丽丹钟楼①的时钟一样准,即使最严厉的决斗裁判也无话可说。

……………………

①位于巴黎市新桥附近。

阿托斯的伤口虽然刚刚经特雷维尔先生的外科医生包扎过,但仍然疼痛难忍。他坐在一块界石上等待着对手,态度从容,保持一贯的高贵神态。看见达达尼昂,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迎向前几步。达达尼昂立刻摘下帽子拿在手里,帽子上的羽翎拂着地面,向对方走过去。

“先生,”阿托斯说道,“我叫了两个朋友给我当副手,可是他们还没来。看来他们要迟到了,我感到奇怪,他们向来挺守时的。”

“我吗,没有带副手,先生。”达达尼昂说道,“我昨天才来到巴黎,在这里除了特雷维尔先生,一个人也不认识。特雷维尔先生还是家父叫我来投奔的,家父荣幸地与特雷维尔先生有些交情。”

阿托斯若有所思地问道:

“您只认识特雷维尔先生?”

“是的,先生,我只认识他。”

“啊,这,如果……”阿托斯半自言自语,半对达达尼昂说道,“啊,这……如果我杀了您,岂不会被世人视为吞噬少年的恶魔!”

“不见得吧,先生。”达达尼昂不失尊严地欠欠身子答道,“不见得吧。再说,您身上带伤,很不方便,还与我交手,我实在感到荣幸。”

“的确很不方便。老实讲,您那一下撞得我疼得要命。不过,我准备用左手,在这种情形下我一向是这样。不要以为我是有意让您,我两只手一样利索。这甚至对您不利,一个用左手的人对于没有思想准备的对手,是很难应付的。很抱歉我没有把这一点早点告诉您。”

“先生,您真是一位谦谦君子,”达达尼昂说着又欠欠身子,“我对您感激不尽。”

“您让我感到不好意思。”阿托斯以绅士风度答道,“假如您不反感的话,咱们谈谈别的事情好吗?哎哟!见鬼!您撞得我真疼!这个肩膀现在像火烧的一样。”

“如果您允许的话……”达达尼昂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先生?”

“我有一种膏药,医治创伤有奇效。这药是家母给我的,我在自己身上试过。”

“管用吗?”

“管用,我担保不到三天,这膏药就能医好您的伤口。三天之后等您的伤好了,那时我再与您交手,仍感到莫大的荣幸。”

达达尼昂说这些话时态度很真诚,显示出谦恭的风度,但丝毫不显得怯弱。

“啊,先生,”阿托斯说,“这个建议我当然觉得不错。这倒不是说我接受了它,但它充分显示出一种绅士风度。查理曼大帝时代的骑士们都是这样说和这样做的,所有骑士都应该以他们为楷模。可惜今天已不是查理曼大帝时代。现在是红衣主教时代,即使我们严守秘密,三天之后,人家也会知道我们俩要决斗而加以阻挠。嗯,这个嘛……怎么,那两个拖拖拉拉的家伙莫非不来了?”

“先生,如果您等不及,”达达尼昂像刚才提议把决斗推迟三天一样,态度真城地说道,“如果您性急,想马上结果我,那么就请您放手结果我好了。”

“我觉得这又是一句中听的话。”阿托斯亲切地向达达尼昂点点头说道,“这种话没有头脑的人是说不出来的,只有血性男儿才能说得出来。先生,我喜欢您这种素质的人,而且相信,如果您我不互相杀死对方,以后我一定能从与您一块儿闭谈之中获得真正的乐趣。请等那两位先生来了再说吧,我不着急,他们来了更符合规则。啊!好像来了一个。”

果然,沃吉拉尔街口出现了波托斯的高大身影。

“怎么!”达达尼昂说道,“您的第一个证人是波托斯先生?”

“是呀。您对此反感吗?”

“不,一点儿也不。”

“瞧,第二个也来啦。”

达达尼昂转身朝阿托斯所指的方向望去,认出来人是阿拉米斯。

“怎么!”他比刚才更吃惊地大声问道,“您的第二个证人是阿拉米斯先生?”

“当然。难道您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从来不分开的?无论是在火枪队、禁军、宫廷里还是在巴黎城里,人们都叫我们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三个人或者三个形影不离的人。看来您是从达克斯或波城来的吧……”

“从塔布来的。”达达尼昂答道。

“所以这个细节您不知道可以理解。”阿托斯说。

“说真的,”达达尼昂说道,“你们三位先生的名字很和谐。我这次冒险如果引起什么反响的话,它至少可以证明,你们三位的结合是建立在协调一致的基础之上的。”

这时,波托斯走近了,举手向阿托斯打了个招呼。接着他转过身,一看见达达尼昂,不禁惊讶地愣住了。

顺便提一句,波托斯换了条肩带,并且脱了大衣。

“喂!喂!”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要与这位先生决斗,”阿托斯指指达达尼昂说道,同时向他欠欠身子。

“我也是要和他决斗。”波托斯说道。

“不过是约定在一点钟。”达达尼昂答道。

“我也一样,也是要和这位先生决斗。”阿拉米斯来到场地上说道。

“不过,那是约定在两点钟。”达达尼昂依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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