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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 悼亡者之瞳-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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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疯狂的哀嚎,一瞬间能把人毁灭数百次的痛楚如千万流刃传入他的脑内。

路明非松开“暴怒”的刀柄,踩着龙首越空而起,如同希腊神话中那个以蜡封羽毛为羽翼飞向太阳的美少年伊卡洛斯,张开双臂,迎着黑暗中的火雨,仿佛要去拥抱并不存在的太阳,陶醉于它的光焰,全然不惧被高温烧毁了羽翼而坠落。

他没有坠落,他被狂风托住了。巨大的骨翼张开于背后,他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金色瞳孔中闪烁着愤怒、仇恨和君王之罚的冷酷。他伸手向着下方的巨龙,说出了最终审判的圣言: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老罗提着血色重剑,站在被焚为焦土的荒原中央,把视角调高,看着那头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龙,它被自己的死亡光环波及了,浑身燃烧着蓝紫色的火,成群的死神挥舞着镰刀围绕着它飞翔,等待收割它的灵魂。它摇晃着,嘶吼着。

整个服务器都沸腾了,公共频道反复刷着同一条标红新闻,“龙王芬里厄由‘路明非ricardo’达成全球首杀。”

“这次全球首杀都是我们服的?”

“不会吧,谁这么拽?这么多人的大副本。”

老罗没有理睬工会频道里大家的欢呼、调情和白烂话,只是看着那个虚拟的巨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大功告成,他忽然感觉到一场仿佛亘古漫长的荒芜。

“阿门。”他轻声说着,开始在频道里刷里尔克的长诗,“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他们沉默的穿行在黑暗里,仿佛隐秘的银脉。血从岩根之间涌出,漫向人的世界,在永夜里,它重如磐石……”

“除此,再无红的东西。”
  

同一瞬间,漫天飞舞的镰鼬都化做了古铜色的微尘,它们的生命好像由同一个电池之类的东西提供能量,此刻这个电池寿命完结了。
忽然从绝对的喧嚣换成绝对的安静,静得人心里发凉,静得好像死亡。尘埃飘落在恺撒和帕西的双肩,他们茫然的擦拭着黑色猎刀上的尘埃,四顾皇帝组,全部瘫倒在地上。

“结束了?”恺撒问。

“大概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帕西把猎刀收回刀鞘中,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厦,“这笔巨额损失看来只能记在家族自己的帐上了。”

“嗨,恺撒!”诺诺从二楼翻过栏杆跃下,一身红色喜服好像红色的云彩。云髻散乱披在肩上,钗子干脆被她咬在嘴里。

恺撒紧紧的拥抱她,“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逃婚的新娘。”

“呸!松开!”诺诺呵斥,“若是我逃婚,你以为你能追到我?”

帕西无声的看着这对男女,然后转身走向出口。

“嗨,帮个忙。”恺撒把一件东西扔向帕西,是那块封藏了贤者之石的石英,“龙王之血或者最终决战兵器什么的,帮我还给那个有意思的叔叔。我不需要家族的这种帮助。”

“明白了。”帕西点点头。

“我会记得还你的人情。”

“您不欠我的人情,保护您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帕西微微躬身。

“是家族给你的责任,不是你的义务。对我来说,你帮了我这次,我就会还你的人情,这是恺撒·加图索的人情,不是家族的人情。”恺撒笑着对他竖起拇指。

“可我就是为您而生的啊……”帕西以恺撒听不见的低声说。
 

路明非慢悠悠的醒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黑暗里巨龙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惊得蹦了起来,腿肚子直转筋。

不会吧?又来?留条活路行么?这次真的是打不动了,刚才那场也不是他自己打的,他全身的骨骼大概是统统碎过一遍又被路鸣泽给接好了,现在痛得想跳楼。

他前前后后的看,路鸣泽的鬼影都看不着。这家伙这次也不靠谱了?不说好是什么一站式服务么?这龙还没死绝他怎么就匿了?那边面瘫师兄八成已经死挺了。这回真是前有恶狼后无援军的绝境了。

龙剧烈的咳嗽起来,看来这家伙状态也够呛,彼此都是油尽灯枯……不过面对一条油尽灯枯的龙,路明非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龙开始呕吐了,他吐出了大摊大摊的血,还有被血污裹着的……素白的人体。

 

夏弥!他没有吃掉夏弥,只是把这个女孩藏在了嘴里。

“姐姐……”这头庞然大物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着夏弥的脸,“醒来啦醒来啦……陪我玩陪我玩,醒来啦醒来啦……陪我玩陪我玩,醒来啦醒来啦……陪我玩陪我玩……”

“喂大家伙!你真的很烦诶,你难道是属复读机的么?”路明非轻声说,可他的眼泪无声的漫过面颊,原来这个最终boss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有限的智商不够他理解这复杂的剧情转折,即使被妹妹揍了一顿也无法改变他对妹妹的依赖,这个玩意儿真是龙类么?黑王生下它不觉得丢面子么?这个家伙真是全龙类的耻辱啊!

手握力量和权柄,却只配当个宠物。

 

龙舔尽了夏弥身上的血污,重新把她变成那个洁白无暇的女孩,然后把她轻轻的叼在嘴里,摇摇晃晃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他大概是想离开,可他看不到路。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就像是一条离开了狼群的小狼,没有几步,他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蜕变为一具古铜色的枯骨。

他死了。

 

 

这个尼伯龙根正在崩溃,巨大的古铜色石块从空而降,却再也没有镰鼬飞出,地面开裂,一切都在粉化,狂风席卷,摧枯拉朽的扫荡着。

这里已经绝尽了生机,剩下的两个活物是路明非和楚子航,也许是唯一的,因为路明非已经试不出楚子航的呼吸了。他拖着楚子航靠在一个石墩上,和他并肩坐下,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居然觉得还蛮能接受的。

“我说师兄我们看起来是要挂掉了,我可从来没有想着要跟一个男人一起挂掉。”

“好吧,我想我喜欢的是诺诺,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诺诺。”

“你说我俩那么卖命拯救人类会不会有人知道啊?”路明非目光米粒,“还是蛮想有人知道我们那么拽的……比如诺诺嫁给恺撒了会用我俩的名字给孩子齐名什么的,说起来‘楚路·加图索’看起来还蛮有点像个意大利人,对不对?”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在吐槽……也许吐槽就是我的人生什么的……”

 

“没有任何办法了么?”薯片妞的声音颤抖。

“要想在尼伯龙根崩溃之前把他从里面拉出来就必须能入侵尼伯龙根,要么有烙印,要么被两个龙类选择,可是能选择的人现在已经死了,我们都没有烙印。”酒德麻衣无力的靠在座椅上,“那个世界的规则正在崩溃,他们将和骨折一起完全被抹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路明非死了,老板非得疯了吧?”

“无法想像会发生什么事。”酒德麻衣轻声说。

 

幽深的隧道里,一辆崭新的SFX02地铁列车亮起了车头灯,灯火通明的车厢中空无一人,脑袋上扣着个肯德基全家桶的男人指间夹着一张北京公交卡,走到车头,他吻了吻那张卡,把它夹在列车的前风挡上,拍了拍簇新的不锈钢车身,“嗨!小伙子!可别弄丢了,这是你去龙潭虎穴的签证!”

普普通通的公交卡上流动着朦胧的金色光泽,卡身里好像渗入了碎金般的材质。

“朋友,我可是跑遍北京每个地铁站为你们刷卡的哦!要记得还我的人情。”肯德基先生看向隧道尽头,轻声说。    

“那个傻逼的龙类设置这种幼稚又折腾人的入口法则,真类似老子了!”他一翻脸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他拉下电闸,把速度档挂到最高,登上月台消失在转角处,空无一人的地铁以极速刺入隧道深处。

  

路明非相信自己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列灯光通明的地铁激飞了满地的碎石和碎骨,沿着依然红热的铁轨停在他们面前,全部车门轰然弹开。

那是刺穿黑暗的光,刺穿宇宙的变形金刚,刺穿时光的克塞号,刺穿千军万马来英雄救美的白袍小将,刺穿死亡的绝世牛逼!

不锈钢的车身上有人用喷漆罐刷着鳖爬般的一行字,“E ON ;BOY! GO HOME! 别哭哦!睁开你的小眼睛看好!这就是你宿命中的SOUL BROTHER的伟大应援!”

我靠,不知道这二不兮兮的语调为什么那么耳熟呢?

他奋尽全力把楚子航扛了起来,“不要死啊!师兄。”他嘶哑地说,每一步都有一千吨那么重,“我们已经杀掉了龙王,回去就能牛逼了啊!别他妈的死在这里啊!我们回去就能四处得瑟了啊!绩点、奖学金、女朋友……想什么有什么……你还可以再罩我两年,我老大不靠谱你也是知道的……不要死!我朋友不多的……”

他擦了擦脸上糊着的泪水,再努一把力气一步步向前,并没有注意到楚子航的身体正在重新温暖起来,不可思议的治愈正在进行,瞳孔首先被修复,晶状体再造,血液加速流动,心脏频率提升,连折断插进肺里的肋骨也被强劲的肌肉拔了出来移回正确的位置,断骨相连,像是焊接两段钢铁。

楚子航始终紧紧护在心口的拳头忽然松开了,这是肌肉从僵死恢复到柔软的征兆,此刻一点银光从他的手心里跌落。

“师兄,我看你才是傻逼透顶吧?”路明非看了一眼那东西,喃喃地说。

夏弥的钥匙。


尾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死小孩

2010年的圣诞,北京的街头到处是小灯妆点的圣诞树和驯鹿像,每个商场的门前都有圣诞老人给孩子们馈赠的小礼物,每个餐馆都在热推圣诞夜大餐,男孩女孩们挽着手,女孩们捧着温室里栽培出来的玫瑰在街头走过,连地铁站里的流浪歌手都给力地开场B illy Mack 的《Chrismas is ALL Around》。
    前门西大街141号,北京天主教南堂。这座砖灰色的建筑号称“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天主堂”,是明朝万历年间那个鼎鼎有名的传教士利玛窦建立的,又称“圣母无染原罪堂”。
    拼花彩色玻璃下,白裙的唱诗班女孩们站在夕照里,在管风琴伴奏下歌唱主的慈爱:


    平安夜,平安夜,平安夜!
    万暗中,光华射,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平安夜,圣善夜!
    牧羊人,在旷野,
    忽然看见了天上光华,听见天军唱哈利路亚,
    教主今夜降生,教主今夜降生!


    接近曲终时,教友们都站了起来拉手同唱,满脸虔诚幸福。一个职场装束、看起来就是出自什么涉外公司的漂亮女孩一伸手,拉到了一个酒瓶。
    旁边那个头发乱蓬蓬的猥琐男孩赔笑着把红酒瓶塞进牛仔裤的大口袋里,点头表示道歉,并毫不客气地把女孩柔软的手拉住。
    “饿了么?一会儿一起去领圣餐。”女孩以漂亮温柔的笑容回应,虽然有点诧异怎么给这货混到礼拜堂里来了……这是个酒精中毒的乞丐么?也许是麽庅们有点可怜他这么冷的天没地方去。

“下面请我们这一届福音班的代表,北大就读的赵孟华兄弟为我们发言。”唱诗结束后,牧师说。       一片掌声里,穿着黑白两色衣服、领口有十字花纹的年轻人从前排起身,走到圣母像下,彬彬有礼地向台下鞠躬,他俊朗而健康,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嘴角带着谦和的笑意,脸上有温润的光芒。
    “各位兄弟姐妹,很高兴今天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虔敬的心。我与神结缘是在2009年,”赵孟华温情脉脉地看向唱诗班,“受到我女友的感召……”
    唱诗班的长裙领口开得很大,陈雯雯低下头去,却掩不住连脖子都红了。
     然后我受到了罗四维牧师的教诲。”赵孟华又向牧师点头致意。
    某游戏工会的会长大人、同时也是虔诚牧师的老罗以兄弟间的笑容回应,他对待教会活动还是很慎重的,穿着白色长袍,用一顶棒球帽把鸡窝般的头发压平了。
    “和诸位兄弟姐妹一起,蒙主的恩召。我曾经在梦里走过天堂和地狱,在枯骨堆积的地方被主拯救,被天使拥抱。那一刻我方领会到我曾经所犯下的错误,曾经没有珍惜生命,以及那与生俱来的原罪……”赵孟华字字恳切,眼眶发红。

“这,被主拯救说的就是兄弟你了!”猥琐男低头跟旁边的矬男耳语。

“没搞错吧?”矬男在精神冲击下两眼瞪得滚圆,“学院对他做了什么?”

“总不能让他们四处去说什么曾经进入龙族的领地,看见牛逼的楚英雄和路英雄宝刀屠龙吧?所以学院派出了富山雅史教员,他的真正特长是催眠和心理暗示。总之一番暗示下来他就成了这个样子。最初他参加福音班是被陈雯雯拉进来的,只是瞎混,不过大难归来摇身一变成了读经的积极分子,如今已经是班中的偶像人物了,看来准备毕业后当牧师了。”芬格尔顿了顿,“哦,我提醒你,牧师是可以结婚的,所以,他估计会和热情教友陈雯雯结婚。他们复合了。”

“我知道。”路明非低声说,“这样也挺好。”
    他还在被裹成粽子躺在医院床上的某个夜晚,陈雯雯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说她虽然开始很排斥,但是赵孟华无论刮风下雨都侯在她们宿舍楼的门口。问他为什么这样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我做了一个噩梦,噩梦里我到处找你,我只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我不停地拨打……陈雯雯说我觉得他是认真的,我就心软了,你会祝福我们么?路明非说当然啰,我祝福你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放下电话的时候,他想起穿蜡染泰裙的柳淼淼,这时候她是不是很伤心?
    发言结束,满场掌声。看着唱诗班里走出白裙女孩和赵孟华兄弟牵手而下,学员中有几个留下祝福的眼泪。老罗重新登台,“《约翰福音》中说“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下面是领圣餐的时间,感恩主赐予我们他的血肉,令我们得拯救。”

 

嬷嬷们把一片现烤的面包和一小杯红酒放在餐盘里,学员们很有秩序地传给身边的人,赵孟华和陈雯雯举杯相视一眼,满脸写着“恨不得此一杯就是交杯酒啊”。路明非忽然笑了,隔得很远也冲他们举杯。
    “祝贺啰。”他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      

芬格尔一口喝干红酒,再一口吞掉面包,在裤子上擦擦手,斜眼看着路明非,“你说如果学院批准了凯撒和诺诺结婚,凯撒会不会请你当伴郎?“见证我们忠贞爱情的男人非路明非莫属”什么的。再请赵孟华当牧师,陈雯雯参加伴娘团,那可热闹了!”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扭头往外走去。

“傲娇了,开不起玩笑。”芬格尔耸耸肩,转头看着身旁的女孩,“能留个电话么?求拯救……”        路明非站在南堂砖雕的门楼下,门口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流涌动不息,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而温暖的味道。他走进人群,和男男女女们擦肩而过,夕阳在他的背后坠落,他打开手机,看见那个古铜色的轮盘上,他的生命刻度只剩下二分之一。

一个只剩下两根火柴的……卖火柴的小男孩?妈的,这是什么扯淡的人生嘛!

“不知道怎么的,吃了主的肉喝了主的血还是饿得够呛,要不就是我太吃货了,要不就是主的血肉不太扛饿,”芬格尔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双收枕在脑后跟在路明非溜达,打着饱嗝儿,“忽然蛮想念那个小龙女的,觉得她还会带吃的给我们似的……”    

 

日暮的时候,楚子航找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难得这里还留着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31号喽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说不清它的年代了,楼道里采光很不好,只有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亮,墙上贴满“疏通下水道”或者“代开发票”的小广告。“15单元201室”的蓝漆门牌钉在绿色的木门上,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门把手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各种小广告一层叠一层,把锁眼都糊住了。隔壁飘来炒菜的香味和教育孩子的声音,温馨幸福。
    楚子航轻轻抚摸那面锈蚀的门牌时,邻居老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拎着两根葱,仿佛手提双刀,满脸警惕,“你是小弥的同学么?”
    楚子航点点头,掏出钥匙晃了晃,“帮她来收拾点东西。”
    “以后不在这里住了?”老太太略微放松了警惕。
    “不会回来了吧。”楚子航轻声说。
    老太太双眼经光四射,“那你帮我问问她家这房子卖不卖,我孙子要结婚了,还要再买个房子,房产中介整天来她家贴广告,卖给中介公司不如卖给我,大家都是邻居,

 

我好歹照顾她那么多年呢我……”
    她知趣地闭嘴了,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来讨债的。
    “她欠你很多钱?把房子抵押给你了?”老太太问。
    “我会问问她,如果她想卖,就卖给您。”楚子航伸手揭去了门上的广告,插入钥匙,缓缓地转动。
    他伸手轻轻按在门上。他是太极拳的好手,即使不靠龙血,寸劲也可以震断金属锁舌,但这一次他觉得门很重,好像要洞开一个世界。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他站在阳光里,愣住了。
    正对着门的,居然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金属窗框锈蚀得很厉害,好几块玻璃碎了,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很难想象这种老楼里会有带落地窗的敞亮房子,这里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就一间,连洗手间都没有,空空的,一张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罩单上落满灰尘,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他沿着墙壁漫步,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纸盒过期的酸奶。窗帘很没,是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当然会很在意窗帘吧?连台电视都没有,于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常常坐在床上看着夕阳落下吧?夜深的时候得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吧?否则……会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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