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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丈远的门帘外,琉璃正和衣躺在榻上。望北知道,夜里服侍的丫鬟们睡得都很浅,随时等候着吩咐,只要里面有一点动静,她就会起身进来。若是被她撞见了,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她在他动手之前先嚷起来,引得人来把他制住;要么他在她张扬起来之前连同她一起灭口。
琉璃平日里待他不错,他不想把她卷进来。
无声的角力在昏暗中进行着,沉默得心惊肉跳。徐辰明显是占了优势的,只要她张一张口,立刻就能唤人进来。夜闯闺房加上意图谋命,哪一条都够他再死一次。可是她却没有。
她只是躺在那里,气定神闲地上下打量他。在望北眼中,那不过是猫看着耗子的眼神,用一种玩味的眼光,看一只被它抓到手、折磨到濒临死亡的猎物。那曾经是,不对,那是她将来最擅长的游戏。
“你到底想怎样?”他压低了声音,头却不肯低下。
“我在想,”她作出色眯眯的样子,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移,“虽然咱是块老豆腐啦,被你吃了这么久,我也该讨回来是不是?正好你长得不赖,我也不算吃亏。”边说着,边放开了他的手,伸手过去贴着他的面颊蹭了几下。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在她面前却还是败下阵来。她手心里的茧子擦过他的脸,那轻浮的触感引起他一阵反胃:“不知廉耻!”
她愣了愣,挪开她的禄山之爪。
平日里,小姐被人恭维都来不及,何时被人当面辱骂过。照望北对她脾气的了解,她早该一巴掌扇过来。却不料她只是拿手托住下巴,一根手指轻轻挠着腮,“哎呀,被骂了呀。男人这么开不得玩笑,会吓跑很多小姑娘的。”
明明是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声音,她的性子却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莫不是摔坏了脑子?望北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猛地捉住她的手揉捏起来。
她低声抗议,把他的手甩开:“喂,不带你这样双重标准的,哪有不准我摸、只准你捏的道理?”
“你……”望北惊疑地看向她,“你不是徐辰?”
她的手上满是硬硬的茧子。徐辰视自己的美貌为最大的财富,对自己的身体各个部分很是爱护。她的手上,顶多只在右手中指指根处,有个握马鞭子形成的薄茧。摔一跤,可能摔坏脑子,却绝无可能摔出一手老茧来。
“徐辰?”她若有所思地低头,随即悟道,“白日里那老伯‘辰儿’、‘辰儿’地唤了半天,原来是姓徐。”
“你果然不是她。徐辰是不是死了?你又是谁?”望北又伸手朝她脸上抓去。他跟着老爷四处谈生意时听说过,南边的蛮荒之地有一种做人皮面具的手艺,技艺精湛的,做出的面具能跟人像个十成十。恐怕还是徐定文动的手脚。他好不容易攀上同周将军的亲事,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没了一个有权势的亲家。望北推测,徐辰已经死了,徐定文狸猫换太子,找了年纪身段相仿的姑娘,再做个伪装,到时候顶替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她突然笑起来,摹地格开他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脸颊给他看,“虽然厚了点,但这是货真价实的脸皮,童叟无欺。看,看。”
“那你到底是谁?”他皱眉,看着她耍宝似的把自己的脸扯出各种鬼样子。
她正在把嘴拉成一条直线,像是逗婴儿发笑一样逗他,“偶就系徐辰啊。”
“……”
这个疯疯癫癫的人,绝对不是徐家小姐。但不管她原来是谁,将来都会以徐家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上天兜兜转转地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以为杀了徐辰已经改变了他的命运,却没料到徐辰死了,“徐家小姐”却没有死。
或许两年后遇上突变,她也可能像徐辰那样杀了他。但或者不会发生呢?……他心乱如麻,下意识攥紧袖中的剪子。他与这个冒牌的人并无大仇,为了两年后未发生的一个“可能”,要不要下手?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不屑成为人人称赞的好人,却也不想一辈子背负着一条无辜的性命。
她凑近了看他的脸:“你真好玩,刚刚还满脸黑线,转眼又面露凶光。表情瞬息万变的。”
这话猛然点醒了望北。今日他夜闯闺房,让她看出了杀意,为了自己的安全计,他是绝对不能再留她了的。只不过,她这个替身不仅没有受伤,而且力气还比他大——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点就是了……唯一的利器只有手中一把剪刀,怎样出手才能一击即中,让她在发出大的声响之前就迅速毙命?一刀捅进心口,应该够干脆利落,只是人心外有肋骨防护,一不小心,刀尖就容易偏掉。在扎第二刀之前,她就会痛呼出声了……
“你问完了,我还有话问呢。”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血淋淋的事,她问道,“虽然我不是属猫的,但好奇心害得我要抓耳挠腮了——我睡得好好的,兄台你半夜三更吵醒我是为了哪桩?劫财?采花?难不成想找个人秉烛夜谈?明白点告诉我,我后半夜也好睡个安稳觉。”
望北觉得她明知故问:“你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她诚挚地望着他,“求明白。”
他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来意。他抓住剪子的柄,突然自袖中挥出,直朝她纤细的脖颈扎去。
眼看脖子就要被扎个对心穿,她迅捷无比地团身往床里一滚,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锋利的剪子擦着包裹着她的被子划过,在上好的缎面上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心疼不已:“你你你……你怎么能如此暴殄天物!”
望北一言不发,咬着牙,再举刀向她刺来。
她及时挡住他的手腕,眼珠子一转,“你这是要杀我?”不知为何,她看起来竟然有些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我这个人,一怕痛,二怕麻烦,所以总是对自己下不了手。既然你正好要杀我,打个商量,能不能换个杀法?只要不痛,死得又干脆,我一定配合你,你想让我三更死,我绝不拖延到五更。”
望北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缓兵之计?我现在就要取你的命。”
“你要,但你能么?”她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手影一晃,他的腕一麻,剪子已被她套在食指上打圈,“刀刀剑剑的,小盆友还是不要玩了,不小心割伤手指就不好了。我们还是来谈谈怎么杀了我罢。”
说到死,她的神情,甜蜜得像是要去赴心上人的约。他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见过寻死的,却没见过这样满面春风地寻死的。
她把剪子往床里一扔,掰着指头数起来:“我以前想过很多死法。上吊死相太难看;绝食拖拖拉拉要几十天才能死透;抹脖子,血流干之前就先疼死了;跳崖很痛,一不留心,还摔出个瘫痪来受活罪;火烧、水淹也不行,死之前很受一阵苦;大概地沟油和塑化剂吃多了,再毒的毒药已经是小意思,鹤顶红都能当可乐喝了。你说,”她困惑地问道,“还有什么死法又快又好?诶,要是有几瓶安眠药就好了。”
她说的话里,有很多名字他是头一次听说。但鹤顶红他还是知道的,不由冷哼一声:“鹤顶红算什么,世上比它毒的多得是。”
她顿时两眼放光,拉住他的袖子:“你好像很懂,是不是?能不能弄一点毒药来给我吃,有重谢呀……”
兴奋中,她的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外间琉璃听到声响被惊醒,试探着问了句:“小姐,你醒了?”接着就趿了双鞋子,提提拖拖走过来的声音。
望北一急,低头去拉自己的袖子:“放手,你这疯女人!”
她笑嘻嘻的,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样子,道:“你先答应我呗。”
琉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胡乱答应道:“行,行!你放手!”
她一松开手,他就迅速从窗口翻了出去。
琉璃进到里间时,先去小姐床前看了看。见她仍旧像白日里一样昏睡着,轻轻叹了一声:“小姐,快点醒过来罢。老爷夫人都快担心死了。”
风吹得窗扇微微摇晃,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刚才听到的动静就是这个声音罢,临睡前大概忘记关了。琉璃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粗心,一边重新栓好了窗户。
四、毒设掉包计
第二日一早,那老伯又来看她时,她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兵法有言,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待她摸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当做徐家小姐摆在这儿,再起来装傻充愣也不迟。
据她头一天的暗中观察,这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就是她爹了。他忧心忡忡地在房中踱着步子,一声叠一声地叹气。
琉璃端了盆水给她擦脸,见老爷如此丧气,也伤心了,带着哭腔问道:“老爷,小姐是不是治不好了?她浑身都发黑了……”
徐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一个在野外到处跑的人,比起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大小姐,肤色自然是要暗的,但好歹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跟将死之人的肤色差十万八千里罢?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过这姑娘应该是真的担心她,给她擦脸的手抖啊抖,乱得全无章法,光一个下巴就重复擦了三遍。
徐老爷听了她的话,登时虎起脸,训斥道:“胡言乱语!你爹娘都是徐府的下人,你生下来就在徐府,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这么多年了还不明白?”
小丫头被吓住了,憋着眼泪,继续抖着手给她擦脸。不时有温热的泪滴落在她脸上,又被琉璃慌慌张张地擦去,反复擦反复擦,一张脸终于擦完后,像做了一次磨砂去角质,啧,柴火妞的皮肤,也终于吹弹可破了。
擦完脸,略略地打扫一下床铺。整理枕头时,琉璃终于心疼得哭出声来:“老爷,小姐的头发以前多好看,就这么一刀剪了……”
徐辰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她顶着一头短发快二十年,长度从来没有超过耳朵。昨日徐老爷却串通了那大夫,对人说她的头发是为了方便包扎上药才剪掉的。上个鬼药啊,明明一个大好头颅,形状优美,颗粒饱满,拿出去放在一堆精品麒麟瓜里面都毫不逊色,偏要缠木乃伊一样用纱布缠得严严实实,为了追求渗血的逼真效果,还涂了点不知名动物的血在上面。快夏天了,那味道,呕……
正泛着恶心,忽然听到门外有小厮来报:“老爷,章太医到府门口了。”
“快快有请。”徐老爷忙吩咐道,“让望北奉茶上来,就要今年新下的六安瓜片,恩,等等,”他叫住传话的人,思索片刻道,“还是顾渚紫笋罢。”
很快房内的脚步声多了起来,似乎有人搬了很多东西进来。有个耳熟的声音恭敬地道了声老爷,接着就是一阵冲水声,捣杵声,木炭轻微的毕剥声,不知名的器具发出的低沉碰撞声……声音虽多,却有一种错落的韵律美。
徐辰偷偷睁开一条缝,斜眼望去,窗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套高高低低的茶具,旁边一只红泥小火炉,坐着一只像鼎又像锅的东西。昨晚特意跑到她床前扬言要杀了她的那个傻小子,一丝不苟地用匙子将一个钵中的粉末状东西舀出,加入那只锅状物中。
原来他是徐府的仆人啊。有意思。
没过多久,昨日给她看诊的那个大夫也到了。
徐老爷忙让他上首坐了,又让看茶:“章太医每日进出皇城,见惯了天下奇珍,我们小户人家的东西,必然入不了太医的眼。今日让下人按古法煎茶,只图个新鲜,还望太医莫见笑。”
“徐老爷过谦了,谁人不知道宫中的贡茶都是您府上采办的?”章太医笑道。正好望北自釜中盛出一碗茶,照客为尊的礼节,先双手奉给他。他接了饮下一口,才道,“如今这世上喝茶大抵都分茶而饮,这釜中煎茶我却只在典籍中见过。难为你还想到这么一出,有趣,有趣!”
徐定文托了望北盛出的第二碗茶,却迟迟不饮,对下人们道:“你们先下去罢。”
一阵脚步声往外去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自觉地关上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徐老爷和章太医,以及躺在被子下面悄悄伸展身体的徐辰。
“太医,我并非怀疑你的医术……”徐定文斟酌了很久,才道,“只是你昨日说她无甚大碍,可她却为何一直昏睡不醒?”
“昨日初诊,她脉象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既无外伤,也无内症,确实无甚要紧。”章太医踱到她床前仔细诊视了一回,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结论,“徐老爷不用忧心,恐怕她只是受了点惊吓,过几天就缓过来了。”
徐辰心想,自然是要过几天才能“缓”过来的。平白无故多了个爹,怎么着也是人生中一大事,不缓不足以表现她的重视。
“那就好,那就好。”徐老爷突然压低声音,道:“太医,我今日请你来,还有一桩要紧的事。”
“但说无妨。”
“昨日,我可怜的辰儿不慎摔下马,已经去了……”徐老爷停了一下,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拿袖子擦眼睛,“当时管家下了坡去查看,却在附近发现了这个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虽然如今皮糙了点,脸黑了点,头发短了点,但精雕细琢地养一养,也就同辰儿一样了。”
……抱歉,咣当天降一个柴火妞做你的女儿,真是委屈你了。徐辰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
章太医略显不耐,声音里却还带着笑意:“这桩事徐老爷昨日已经告诉过我了,在下也配合着演了一场戏。不知今日,徐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不敢说吩咐,折煞小人了。”徐定文做出惶恐的样子,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定是老天爷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给我降下一个女孩儿来,所以我私心想把她留下来当辰儿养。昨日白天手忙脚乱的,我也没有细想。夜里往床上一躺,我就觉出了不对。这姑娘虽然来历不明,但独身一人躺在野地里,又不是细皮嫩肉的,肯定不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儿。既然不是,我就不怕到时候人家找人找上门来。”
他的潜台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管她是谁家的女儿,给钱买了封口就是。
章太医知道他财大气粗,便道:“如此甚好,徐老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就怕这姑娘性子烈,醒来后如何劝说都不肯做我的女儿。而且,既然要做我徐家的小姐,我就希望她能和以前一刀斩断,只认我们这爹娘。”
“所以徐老爷的意思是?”
徐定文看着沉睡中的女孩儿,缓缓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忘记从前的事?”
徐辰心中一动。她若是忘记了从前的事,他们便能告诉她,她原本就是徐家小姐。最好的替身,不是以假乱真的那位,而是坚信自己才是正身的那位。老伯够毒,为了得到一个纯粹的女儿,下得了手抹杀另一个女孩的过往。
不过,若是真的能忘记以前的事,似乎也不错……她支起耳朵听着。
章太医沉吟了一会儿,说:“有倒是有,但那药药效太猛,服下后莫说从前的事,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会忘了如何自理,与一岁幼儿无异。而且往后的记性也会大减,再学东西很是艰难。换句话说,服了那药,会变成一个痴儿。徐老爷三思。”
徐辰大失所望。她只是想要清理一下垃圾释放内存而已,可没想过重装系统,更不用说是卸了XP去重装DOS。
可是徐老爷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了:“太医,那药对她的相貌有影响么?会让她的性子变得歇斯底里么?反正小周将军当初看中的不是辰儿的聪慧,若是这两样没妨碍,让她做一个痴儿也无甚相干……”
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他最在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妨碍的。”章太医故作神秘地笑一笑,“后宫里多得是这样美丽安静的痴儿。那,我差人将药配来?”
若是真的被灌了那药,她奋斗了二十年发展起来的智商,就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士可杀不可辱,徐辰一急,再也躺不住了,大大呻吟一声引来两人注意,然后顶着一道接一道布满屋顶的滚滚天雷,一脸无知懵懂天真状念出了穿越经典台词: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接着掩面抽泣:“啊,怎么办,我失忆了,呜呜呜……”
“辰儿莫哭,不记得没关系,爹慢慢讲给你听……”徐定文大喜,赶着上前把早就想好的那一套灌输给她洗脑,又连唤琉璃进来服侍小姐,忙做一团。章太医装模作样地开了几个醒神补脑的方子,自然是不再提那宫闱秘闻之中时时露面的药。
正在不可开交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声喧哗,竟渐渐盖过了里面的声音。徐老爷眉头一皱,吩咐琉璃道:“你去外面瞧一瞧,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琉璃出去看了一下,回来道:“是振西,拿着个瓷瓶子,说非要见老爷。那瓶子似乎是望北的,振西从他房里翻出来,所以两个人吵起来了。”
“胡闹!”徐老爷气得大骂,“下人之间吵嘴已经是不对,还要吵到贵客面前来,成何体统!”他随即向章太医道歉,“真是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
振西却在门外嚷嚷得更加大声,变声期的声音又尖又利:
“老爷,就是要太医大人在才好!望北他想投毒!”
五、九死逃一生
徐定文屏退下人时,炉中炭火未熄,这道茶还未煎完。望北要备着老爷随时传召,所以并未走远,就站在门外檐下。
昨日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却并未带来多少清凉。徐小姐院子里的一株老槐今年开花开得早,七零八落地被雨打了不少花瓣下来,脏兮兮地黏在半干不湿的花圃小路上,看着叫人心生烦闷。
开得太早的花,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
方才奉茶进去,望北见那疯女人佯装昏睡着,心里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老爷并不知道她早就已经醒了。那么,她并不站在老爷那一边,或许也是个受害者。屋子里章太医和老爷压低了声音在谈论些什么,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过不了多久,里面忽然传来她略显夸张的哭声,其中夹缠着“失忆”等语。望北更加迷惘,不知道她扮失忆又是要演哪一出。
昨晚从她屋中回房,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除掉她比较保险。既然她自己也想寻死,正好免了他良心上的包袱,当下起身从院墙根下挖出藏匿着的毒药药材。单纯把人毒死其实很简单,难的是要让那人死得无比自然,死状不会使人往投毒上面想。他配制毒药的过程,说穿了,就是恰当地把几种剧毒的东西调配在一起,用相生相克的道理,使得毒发的症状抵消。比如其中要用到的一味白信石,直接服下立刻口吐白沫毒发身亡,但若是配合着马钱子等制成折杨柳,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