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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不知何时,连呼吸都急促了。
不夜侯愣了一下,道:“你这样激动做什么,我分明不是那个……”
“我不会同你回去的。”我打断他:“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同你回去的。”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溢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他以无限怜悯的眼神注视了我良久,令我都开始觉得自己十分可悲之际,才缓缓开口,道:“烟萝,我真的不懂你在执迷不悟什么。人界有什么好?”
呼吸一窒。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眼神投向身旁漆黑的老柳树,低声喃喃道:“好?”
人界,有什么好?
而我来逃出魔界,来到人界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烟萝,烟萝,我是你的阿娘……”
她的声音如同我第一次听到的那样,真真切切地响在我的耳畔,响在漆黑的庭院中。浑身一颤,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寻见。
头又开始微微地疼痛起来。
不夜侯的眼睛似能洞穿一切,他的脸上早已褪去了笑意,眼神如寒冰刺骨,仿佛一场无穷无尽的凌迟:“你一心寻母,不惜冒着性命危险,逃出魔界,人间四月,你寻到了什么?”他复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你以为你能找到她?你难道不懂,神一旦湮灭,便是万劫不复?”
我被他的一席话惹得着了慌,错步向后退着,声音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我不信,我不信!不夜侯,你休要骗我!你以为我被关在藏经阁两万多年,就真的什么都不懂吗?你错了!你骗得了魔界,骗得了魔祖,骗得了少主,可是你骗不了我!她没死,我相信我的直觉,她根本没有死!”
“没死?我骗你?”他冷冷一笑,道:“哈!你怎会如此天真?你可知,你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骤然缄了口。
他厌恶地瞪视我,我感到他眉间残留的最后一滴耐心亦消失殆尽。他上前一步轻易地钳住了我的双臂,使我动弹不得。他周身散发着阴戾的寒气,一字一板道:“好,那我今天便告诉你,你娘是掌管心月狐星宿的神女,颂秦。而你爹,是魔界二魔王太和汤。两万九千九百四十二年前,魔祖亲手杀死太和汤后,你娘就自灭元神,灰飞烟灭了!”
两万九千九百四十二年前?可是我才在藏经阁中呆了两万八千多年啊……
无暇思考,下巴倏尔一痛,打断了我的思绪。脖子亦跟着一痛,我的下巴已被他钳起来,迫使着看向空中。
巨大的夜幕如一张密织的网,将我牢牢笼罩,动弹不得。疏散的星子寥寥地嵌着,似乎随时都会因同伴的离去而一同坠落。
忍着将溢的热泪,闭上了眼睛。
然,他松开禁锢在我胳膊上的左手,不依不饶地划过我的眼前,瞬间,我的双眸随着这番强加于我身上的法力大睁,再也无法合上。而他的右手又是那样有力地稳着我的下巴,使我只能愣愣地、绝望地盯着无边无际的夜空。
一尾青龙横贯天际,气势磅礴,摧枯拉朽。只是细看苍龙腰腹腹处,即东方七宿第五宿,便会发现,那里少了整整一座心宿,失了半数华光。
我无法闭眼,却丝毫都没有因此而感到劳累或疼痛。心脏持续揪疼着,迫使一滴不争气的、滚烫的泪滑落眼眶,滴落在了他的手上,发出“啪嗒”一声声响,十分清脆。
不夜侯似沾到了什么腌臜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我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一时黑夜如斯,万籁俱静。
偏头看向身旁那个即便是静立无言,却依旧浑身透着肃杀的墨袍男子。他生得十分高大,就连影子亦是长长的,延伸进花圃中,缺了一块。
忽而有些恍惚地想,若将繁复而混乱的东西一并抛开,此刻,我与不夜侯的相处,似乎是融洽的。
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往复几次也没能寻见任何平衡感,索性坐在地上,略有些颓然地萌生出一股一了百了的念头。
旁边那人不动声色地投来一记淡漠的眼神,随即,我的身子似有一双大手扶着,毫不费力地直立了起来。
嗫嚅片刻,“多谢”二字,终未出口。
我晓得他并不需要。
那人背手而立,缓缓道:“可否启程?”
方站起来,兀自掐住太阳穴止晕,待松了手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他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脑海中瞬间晃过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是魔界希望你回去。因为能救殿下的,只有你。”
转而却成一张面如冠玉的苍白面容:“记住,即便是死,都不要回去。”
我笑了。
我笑得很大。虽然对容貌不甚上心,但我晓得,此刻的我,必定是十分美的。不然见多识广的堂堂魔界三魔王不夜侯,怎么会因为我的一个笑而呆若木鸡?
我听见我的声音珠圆玉润地响起,虽不记得我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甜美,但还是笑着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哦?”不夜侯显然被提起了兴趣,兴味盎然的打量我,道:“方才还是一副吓得要死的模样,怎得忽然就醒悟了,变得如此淡定?”
我不甚在意,只笑着看向他,眼神波澜不惊:“你敢不敢?”
“同一个小小魔女打赌而已,我不夜侯有什么不敢的事?”他的神情轻松且自大,只差掏出一把骨扇出来,同尹百濯那样贱兮兮却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扇风。只是尹百濯拿的是把象牙骨扇,而不夜侯就非也了,兴许他会掏出把人骨的扇子来也未可知。他傲睨自若,道:“你且说来。”
侧过身来毫无畏惧地看向他猎鹰一般的双眸,始终笑意不减,道:“若是我今天打赢了你,你便放我走,如何?”
“哈!”不夜侯仰天一笑,脸上却全无笑意:“你,打赢我?”他亦侧过身来与我直视,眸底的冰霜直直地蔓延天地:“就凭你?”
“你没有听错。”笑着同他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狭长双眸,道:“就凭我。”
他亦暧昧一笑,轻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就凭你,如何打赢我。”
不夜侯抬起右臂,张开修长五指,于我早已设下的结界外复又撑起一堵墨色的魔障。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挑起半边嘴角,如同挑衅,道:“出招吧。”
冁然一笑,没有言语,掌风已凌厉地刮过他的鬓发。
他轻松避开,躲闪自如,却并不出招。念动咒语挡下一枚印契,摇头麰尾道:“还以为你真如传说中那样玄乎,有什么藏在里头的真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停了下来。
那枚印契凝了我精纯的法力,穿过了不夜侯的肩膀,留下一个洞穿两极的血洞,此刻正汩汩地淌着鲜血。
鲜血滴淌在石板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声响。他察觉有异,低头看向肩膀,随即神色一讶,顿了许久才笑将出声,眼中是忘乎所以的兴奋之意:“看来,着实是我低估了你。”他随手抹过肩头,血洞随即消失不见。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牢牢地盯着我带着笑意的双眸:“你可知,你可知,已有十来万年没人近我的身了。上一个伤我的人,我想想,唔,是了,大概是你爹太和汤罢。”
我眉心一跳,随即坦荡地摊手,道:“你是比我想象中难对付了一点。”
他挑了挑眉,斜飞的浓眉似两道利剑,随着这个动作,显露出一丝妖孽的意味。黑色的雾气在他抬起的右手中迅速汇集,声音中染丝跃跃欲试:“那我就好好陪你玩上一玩。涤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所念非牢固(3)
一柄墨鞘长剑由雾气幻化而来,黑色的雾气缭绕于剑身四周,剑镡硕大而繁复,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如虹。不夜侯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抽出剑鞘。
剑刃一点一点暴露于空气中,霎时光芒万丈。银色的剑刃散发出着黑色的雾气,斥色碰撞,竟出奇的恰到好处。
我认出,此乃魔界十大名剑之一的涤烦剑。
“涤烦,好久不见。”不夜侯将食指擦过剑尖,我不由一愣,他却似全无感知般任由成串的鲜血滴过剑刃。
涤烦剑经过鲜血的洗礼,散发出精纯的黑色剑气。从前我在书上见过不少剑谱之流,剑气神力之说自然了如指掌,只是这黑色的剑气,还是头一次见。
他随意地将拇指并带着伤口的食指相对着来回揉搓两下,伤痕迅速愈合。继而,他以双手牢牢地握住剑柄。
这是我头一回在不夜侯的脸上,读到“虔诚”二字。
他反手将剑身横隔在眉间,气势熏灼间,轻佻地睨着我,道:“小萝卜头,若你现在反悔,倒还来得及。”
双掌持上散印,周身腾起血色的芒气,笑容可掬道:“恭之不却。”
腾腾的剑气直直地向我冲撞而来,我反身一晃,击出一掌。不夜侯退立半步,剑花却毫无停顿地横扫而来,我单手撑了结界相抵,一手击出血红光芒,如同鲜血四溢,一时间如血墨交融,惊心动魄。
涤烦剑万余年得以出鞘,舞得气凌霄汉,却无法伤得了我,剑气成倍暴涨,黑色的雾气如同乌云压境,携着千军万马席卷,势不可挡。
面对这样浩大的气势,我也不由地兴奋起来。掌间爆裂出的法力较之前更加强大,不夜侯拨开血色间袭来的点点金光,霎时白了脸:“这是……”
眼底燃起无法熄灭的熊熊火焰,掌间的血色搀了星子般的细碎金光,唇齿间皆是挥之不去的腥气。涤烦剑被我强大的气焰逼得连连后退,灵台沸腾不已,正要给予对手最后的一击。
“阿萝,小心!”熟悉的嗓音刷过我的耳朵,我猛然一顿,竟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我深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眼底的火焰刷地熄灭下去,血色的光芒也尽数自周身褪去,此时的我,如同一只被打回原形的、手足无措的小妖。
不夜侯不曾预料,亦是一惊,急欲收手,奈何涤烦剑沉睡万年,此番被召唤出来,难掩兴奋,又滴了主人鲜血,一时忘乎所以。加之方才遇上了逢所未逢的对手,竟如脱缰野马,自不夜侯手中挣脱而出,笔直地向我刺来。
我望着无法使出分毫力量的双手,这才悲哀地发现,原来那个能以微笑镇定自若地面对不夜侯的那个人,不是我;能与魔界乃至六界中数一数二的涤烦剑激战数十回合的那个人,不是我;能打败三魔王不夜侯的那个人,更不是我。
那个神力通天、拥有血红色眸子的人,终究不是我。
我只是那个黑眼睛黑头发、听到少主声音会心悸的烟萝。
我被巨大的悲哀所笼罩,泪水聚满了眼眶,丝毫没有察觉灼灼的剑气正直指而来,丝毫没有听见不夜侯的焦急的惊呼,我透过一汪泪泽看见的,唯有少主奋不顾身冲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身影。
剑刃刺破衣衫,刺破血肉,世界在这一瞬恢复了五感。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与味觉一并将我淹没。
我看到少主紧紧地抱住我,他的背后,是岿然不动的、黑雾缭绕的涤烦剑;
我听到血肉被分开的模糊声响,以及不夜侯还未落音的“缙川——”的“川——”字;
我闻到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我想那不仅仅来自于少主,其中亦掺杂了我的;
我感到少主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沉,他整个人都伏在我的身上,却那样紧地将我死死搂住;
我尝到嘴里浓浓的血腥气,然后下一秒,我便尝见了少主的。
他嘴里的血腥味不比我的淡,却十分用力地吻住我,舌尖扫过我口腔中的积血,扫过我舌上的创伤。我在一片陌生的血海中迷失方向,只能抱紧他的头颅,滚烫的泪一颗一颗砸进他的脖颈间。
剑刺在他的身上,可我却感到好痛好痛。
他艰难地抬起头,冲我咧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可他越是擦,我掉的眼泪便越多,砸在他纤长的手指上,宽阔的肩膀上,发出“叭嗒叭嗒”的响声。
“阿萝……”他将头枕在我的肩上,轻轻地唤我,气若游丝。
攥紧他的手握在胸前,止不住抽泣,只能带着难听的哭腔道:“我在,少主,我在。”
“瞧你。”他笑出了声,紧拥的姿势使我们的身体密不可分,我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笑带给他胸腔的震动,这种感觉委实震撼。
他的呼吸愈发轻了,挣开我的手,我哭着又将它们根根攥紧不让他离开。他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头发而已。”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
少主的手得到解放,抚上了我的头顶,细细的打着圈,再顺着发丝的走向缓缓游弋至发梢,如此反复。这样的动作相熟而伤感,一如往日,令我无端心安。我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哭到不能自抑。
少主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很丑。”他顿了顿,神色迷蒙,轻声道:“阿萝,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见我依旧哭得涕泗交流,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声音里也多了丝怊怊惕惕的意味:“别哭了,阿萝,我还没死呢。”
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看向少主的背后,那里早已没了名剑的去向,徒留一个横向的剑伤,周围已被鲜血浸成发黑的紫色。刹那,我的眸子淬了入髓的恨意,透过少主,投向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
不夜侯的脸色惨白,手中正是伤了少主的罪魁祸首,那把走火入魔的涤烦剑。我从未曾想到,高高在上的三魔王,也会露出慌乱不堪的神色。
他执着那把剑,左手一遍一遍地抚过剑刃。
良久,他的左手心里倏然燃起一把幽蓝色的火苗,我认出那是天火,却又揣度不出他的意图。而后,出乎我的意料,他竟面无表情地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宝剑扔进了天火中。
曾在魔史中读到的句子一字不落地浮现于脑海中:
“涤烦,魔祖躬炼,遗之不夜侯。”
熊熊的天火瞬间将涤烦剑包裹了个严实,涤烦剑剧烈地震动,发出难以形容的声音,仿佛数万亡魂齐齐扭曲尖叫,却立马被火舌吞噬。
我哑然失色,然而此刻无暇顾及他人作为,少主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弱,七慌八乱地扶住他失去重心的身子,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泣不可仰的滋味。
胸中腾地燃起一股无明业火,泪水已流干,我死死地盯着不夜侯,充满血丝的眸子再次翻涌成血红。
撑起结界,将少主的身体放置其中,悬至半空,居高临下地睨着下头的人。
“不夜侯,今日你欠我的,他日烟萝必定加倍讨回!”
转身前,那张曾经永远骄傲的脸惨白颓然:“涤烦,涤烦,可否真涤烦……”
我想我没有看清,亦没有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智者能自觉(1)
我曾向少主请教过一个问题。
自诩没有那不求甚解的学究品质,唯一可以吹嘘吹嘘的便是在藏经阁中呆上的那两万来年,染上了不少纸墨香气。但这香气无非较之脂粉香乖殊些罢了,肚子里终究没揣得了多少墨水。
这个问题委实困惑了我不少时候,亦下了不少功夫。翻遍了藏经阁中的大小文集,也未曾寻得一个满意的答案。
故而以这个问题请教少主时,我是存了些不怀好意的心思的。彼时我读了些书,尚且觉着自己是个通才硕学,自视甚高,怎料得到这从来不进藏经阁看书的魔族中居然出了少主这样一个举十知九的,着实是班门弄斧。
少主是这样回答的:“唔,你这个名字委实不错。‘烟萝’确实有笼于烟雾下的女萝之意,不过——”顿了一顿,道:“说到底,那不过是个字面上的浅解罢了。”想也未想地道:“实则,‘烟萝’二字的意思,乃是丰草长林,蓊蓊郁郁,烟聚波属之貌。再则,可指隐居之地。是了,说到这隐居,向来是讨欢的。”
似来了兴致,滔滔不绝道:“试想山栖谷饮,渔海樵山,岩居川观,霞友云朋,妻梅子鹤,多么逍遥。阿萝,倘若父君不强迫我做魔界的魔王,你可愿……”
我被几个闻所未闻的成语搞得晕头转向,悲伤且愤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才疏学浅,也未留心去听少主接下来的话,“哼”了一声,跑远了。
看得面前一片幽幽景色,好容易从脑海里翻出少主说的那几个词——山栖谷饮,渔海樵山,岩居川观,霞友云朋,妻梅子鹤。
虽然现下我仍然不是十分能将这五个词语理解透彻,但至少明白了少主向往一个烟萝之地的心情。
一座悬崖斜立于一片安静的海子上,海水时不时拍打山壁,如同一个打了瞌睡的小和尚在断断续续地敲钟;而海子上方直至崖顶,则萦绕着白茫茫的云雾,如梦似幻。只是崖顶上的这片土地上郁苍甚少,稀稀拉拉地生长着数十株赤萝而已。
即便如此,此地也实属仙境。
若少主醒来看见这幅景象,必定会喜欢得紧。然而我却有些恐高,不敢去看悬崖下的海子。
一手撑出一面巨大的结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未得出个该将结界撑到哪里才是个头的所以然来。
暂且收回手上的结界,仔细地忆了忆。
少主为护我周全,中了不夜侯一剑,受不住昏了过去,这些我都记得清楚。而后,我似乎是同那失魂落魄的不夜侯说了些什么,便带着少主扬长而去。殆是与不夜侯打了昏天暗地的一架之后,加之一路扶着少主,累到连怎么七拐八拐踏入此处无人之境的都记不得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不晓得这是哪里。
这就犯了难。
正抓耳挠腮间,突兀的“咳咳”两声传入耳朵。我赶忙弃了脑袋里的废料,蹲下身子,挨到靠在巨石上的少主跟前。
他却只是咳了两声,两只眼皮阖得倒安详,倘若不看他那惨白的脸色与嘴角的鲜血,说他只是睡了,倒也像是个可信的事。
叹了口气,伸手于空中抓了个花,一颗沉甸甸的水泡便于海子上浮了上来,稳稳地落在掌中。另一只手掏了帕子出来,将水泡搁在帕子上,再以刚空出来的这只手将水泡一戳而破。
哗啦一声,我狼狈地抹了把脸。这水泡结得的确慷慨。
底下头的海子欢快地拍了拍山壁,声音荡漾。
无暇与它计较,用湿了的帕子小心地为少主擦去嘴角已凝结了的血迹。这回我倒学聪明了,唤了颗小水泡上来,净了帕子。端详了半晌少主安静的侧颜,一时感到颇为迷茫。
天暗了些许。
抬头一望,不知何时,乌云已覆了半边的天。以我在人间这四个月与天气打的交道来看,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如此说来,这里便是人间了?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大对劲。
瞧了眼依旧昏迷的少主,咬了咬牙,没有功夫考虑别个,单单以结界挡雨固然简单,可怕就怕,我方今的法力不足以支撑过这一场看势头便可知有多么遮天迷地的大雨。
四下寻了寻,不得不喟叹一声,此地,此地真是十分给面子的光秃啊。
总不能现砍一棵赤萝树下来变个小屋出来吧?一时悔恨难当,倘使当初少偷点懒,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