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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袖子拭去泪水，开口到了一半，就停住了。我知道他想问情儿的事，又害怕问。我替他说：“情姐姐很好呢，她常常来看二娘。她不止一次跟二娘说会等你一辈子的。她提起你就不停地哭，说她很挂念你。”
谎言说起来虽然难，可是听上去总是那么美丽。至少韩子儒不会再觉得寝食难安了。
他舒了一口：“嫣儿，我是对不起韩家列祖列宗的，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还给韩家。我母亲，就拜托你们帮我尽孝了。”
我忙点头：“哥哥放心吧，我们会待二娘像亲生母亲一样的。”
他又道：“嫣儿，你还要帮我劝劝情儿，叫她不要等我，不值得的。我这辈子是不会出去的。”
我又点头，这个不难，根本不需要我去劝，人家根本没有等你。（）
第127节探监
我想起我这次来大牢的目的，问韩子儒：“二哥，你上次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情姐姐，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想知道郭情的秘密，我不能让她毁了我二哥，再毁了我三哥的。
韩子儒沉默了半晌，才道：“嫣儿，哥哥不会说的。你知道，哥哥不想骗你，更不想你知道。知道了太多，对你不好的，嫣儿。”
我难受：“二哥，你这是为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自己的妹妹说么？”
他叹气：“嫣儿，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我垂头丧气地从大牢里出来，徐忆尹凑上来：“你二哥还好吧？你放心，我刚刚打点过这里的狱卒，他们会关照你哥哥的。”
我客气：“谢谢你了。”
他有点不安：“你看上去挺失落的，怎么啦？你哥哥不好么？”
我摇头。问他：“你说，郭家有没有可能跟红袖教有关？”
他一时没有想起来：“哪个郭家啊？”
郭是一个挺平常的姓，朝廷中姓郭的官员还是挺多的。我提醒他：“就是郭情他们家啊，我二哥的那个未婚妻，你认识么？”
他哦了声，表示想起来了，接着失笑：“你说他们家啊？那个郭家可是书香世家啊，郭侍郎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手无兵权的，郭家唯一的男丁也是一介书生啊。”
我不平：“韩子儒也是一介书生啊。”
他严肃地看向我：“是不是你二哥跟你说什么啦？”
我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他口口声声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郭情，我不是很明白，所以想…”
徐忆尹拍拍我的头，笑：“傻姑娘，这有什么不懂得？肯定是两人拌嘴时，郭情说你二哥过于文弱，你二哥就赌气参加了红袖教，他认为那是男儿强悍的表现。”
我仍是疑惑：“那我问他，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徐忆尹骂我：“这种事情，你叫男人怎么说得出口。”
徐忆尹的分析并没有让我释然，难道真的如此？韩子儒和郭情好，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他真的是为了向郭情证明他是男人？那么他参加红袖教也是近一年的事情吧。一年就可以升为京都的分舵主？韩子儒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我听韩子儒的口气，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事情。除非是他在故弄玄虚。
能见到上官博亦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去见，也不想见。如今他禁足了，我不能见他了，反而思念如潮般淹没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韩子儒，让我想了很多，入夜之分，我坐在睡榻上，心绪难平，想了很多他的事情。只是奇怪，我怎么都想不到和他的未来。
自从回来后，我想起曾经在西记他和芳信的事情不再那么伤心了，我原以为，是因为时间的原因，现在慢慢清晰，是我自己，已经对他和他的爱情不抱希望了。
没有希望的人，总是不那么伤心。
现在的我，爱情在生命里的分量开始很少了，友情和亲情分散了我大部分的精力了。我想，如果哪天上官博亦和我哥哥们一样，突然离我而去，我肯定会难过，但是我的生活肯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曾经我以为爱情是同生共死的。我长大了，世故了。
正当我长吁短叹之际，一个黑影破窗而入。我尖叫了起来，他一步过来捂住我的嘴。我没有继续尖叫了，不是因为不在害怕，而是kao近时，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是我熟悉的人。
他拉下面罩，是上官博亦。
我诧异地问：“怎么了？这么晚，这副打扮来找我，出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觉得生活中没有一件好事，只要有事，我第一反应就是坏事。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想你了。”
我不由地噗嗤一笑：“这可不像你啊，你平时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他把我搂紧怀里：“我是理性的人，可是不是冷性的人。”他用手摩挲着我的头发。那刻的空气是温和的。
我依在他的怀里：“你不是禁足了么？怎么跑出来了？这样，不会有事么？”我难免担心，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一步之差会要了他的命。
活着，总比死了好一点。
他拍拍我的脸：“那是我自己的府邸里，谁会难为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打趣他：“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你都可以作威作福，何况是在自己的府邸？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他笑：“你还知道担心我？我以为你现在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知道我不会的。”
他看着我，眼中有痛：“你知道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比所有的女人都特别。自从西记回来以后，我就很怕你会离开我。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眼里，总有一种遁世的洒拖。”
我也有点怕，现在的心境，很累。累得不想去爱他了。我安慰他：“只要你在这个尘世，我就不会离开的。”
他俯身吻上我的唇，很温柔，很惬意。很快，我和他周身都热了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吻也越来越激烈。
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衫尽退。
月光穿过淡淡的云层，透过纯白的窗花，轻轻洒了一屋。屋内**退去，我虚软无力地趴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扒开我额前汗湿的散发，凝视我的双眸，嘴角扬起。
我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他这样深夜冒险来访，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恐怖。我现在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么？不再相信他了么？如果他真的只是生理需要，他府里有的是丫头。我想，他的那些丫头，应该是巴不得可以爬上他的床吧？
他推我：“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个借口：“我在担心，你这样出来，真的不会有事么？如果被发现了，你就说不清了。”（）
第128节再度中秋
第128节
他咬了咬牙：“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都布置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我出来的。”
我问他：“你外公为什么和大理私通啊？又是为了你？”
他冷笑：“和大理私通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我外公是清楚的，他没有那么蠢的。”
我惊：“那是陷害么？”
他点头：“是啊，要想扳倒我，就必须先扳倒我外公。”
我心里一阵惊慌。他的世界从来都是惊风密雨，什么时候才能安详地度日呢？将来他大权在握，又会有平静的生活么？我突然很心疼他，不想再为他平添烦恼。
我握着他的手：“那你赶紧找证据替你外公伸冤啊，他这样，也太委屈了。”
他望着我的脸，觉得我天真：“要是陷害我外公是当今皇上的意思，我去哪里伸冤啊？”
我咬着牙，心头疼：“你不是他的儿子么？干什么要这样往死里逼你？”这个世上，谁才是真心爱他的。
他冷哼：“圣上的龙体现在一日不如一日，也许哪天就突然挨不住了。所以他要趁自己现在还有点精力，帮我三弟解决到争皇位的绊脚石。”
我错愕：“皇帝要三皇子继承大统？”这个三皇子，我连听都没有听过，也没有听哥哥们以前提起过他。现在满朝皇位继承者呼声最高的是上官博亦和上官雅亦这俩兄弟啊。
上官博亦轻蔑地笑：“是啊，他一直看好三弟，希望他可以子承父业，这些年也在暗中帮助了他很多。可是我那三弟啊…”
上官博亦提起三皇子，语气里全是轻蔑，全是不屑。那个三皇子，应该不是什么成器的主吧。
我心惊：“那扳倒你以后，接下来不就是上官雅亦么？”
他夸我：“你真聪明。这个道理不止你明白，上官雅亦同样明白的。可惜啊，朝中众人都看不明白，都对上官雅亦这次主动请缨来办我，却又按兵不动百思不解。”
他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苦涩。若是平常人家，他和上官雅亦应该可以兄弟情深的吧？
再错，也不能这样逼着自己的骨肉相残吧？当今的皇帝，到底长着怎么样的一副心肠啊？哪个父亲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好？难道他真想断了自己的香火么？
他吻了吻我的脸：“所以你不要担心我。父皇没有大行之前，上官雅亦会保护我的。”
我笑：“我没有担心你啊。我知道在皇帝大行之前，上官雅亦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轻轻推开我：“嫣儿我出来太久了，要回去了。如果有事，王副将他们快撑不住了。”
我点头。
他起身穿戴好，从窗台跃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若不是自己衣不蔽体，我都不相信他曾经来过。好像一切都死一场幻觉。我这里跟万花楼有什么差别？都是吃饱了就走了。
我捶了下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地抱怨呢？
转眼又是八月了，真快，我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两年的光阴在我来不及回眸间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自从那晚以后，上官博亦也没有lou面。他的监禁生涯也结束了，我知道，接下来，他该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奋斗了。我没有资格指责他对我的冷落。
徐忆尹依旧以喝酒打猎，走马看花为日。偶尔会来看看我，每次都有佳人相伴，只是每次都是不同的面孔。
韩家人口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半，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下人，我和平儿商量着减去一部分，也算是截流了。韩王爷点头同意了。现在家里的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我在拿主意。
原本就冷清的院子这下更加冷漠了。一场秋雨，天气骤然变冷。韩王爷近期忧郁过度，体质本就不好，寒流初至，他就病倒了。兰姨昼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
我那三娘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几乎没有见过她下床。
韩子孟也不像以前那样地三天两头地不着家，整日在父亲和三娘的床前轮流照顾着。但是还是要每天出去一会。所以人都以为他是去布庄。只有我知道，他是要去自己的小窝。
我没有管，也知道，管了也是没有用的。爱情是一只毒蛊，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我只能期待郭情是真心待他。也希望她明白，我两个哥哥都是真心爱她的，不是她手里的爱情玩具。
子然本就不爱说话，如今家里遭此变故，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每天都在书房学堂两点一线奔波。他的世界，像一部无声电影。
平儿提醒我：“小姐，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咱们今年还过不过节啊？”
我愣了一下，又是中秋了，看着平儿：“过啊，家里还有些人呢。越是这样，节日越要红火一点。”
平儿点头赞同，问我：“小姐，老爷现在病倒了，夫人肯定是不会管这件事的，谁来操办这件事呢？过节有很多的东西要办呢。”
我疑问：“有什么东西要办啊？”
平儿想了想：“过节要给祭祖，祭品要办；要给佣人包红包，还要很多的过节礼品要买呢。”
我挺欣慰的：“你知道怎么办么？每一项？”
平儿犹豫了一下，羞涩笑道：“小姐，我虽然不知道每一项怎么办，但是我知道家里谁会办。”
我也笑：“你倒是天生的领导者，看来你平时挺细心的。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我肯定是办不了了。”
平儿忙摇头：“那不行，小姐，我只是一个丫鬟啊。”
我拍拍她的肩膀：“这有什么关系？你就以我的名义去办。”
她还是不答应：“我怕办不好。”
我安慰她：“没有什么好怕的，办得简单一点没有关系，关键是像个过节，所有的环节都做到了就可以了。”
平儿痛下决心：“那我就试试。可是小姐…”
我一听到这种转折句就头疼：“没有什么可是的。”
平儿抿了抿嘴：“中秋节可是大节，我尽力办，小姐，办砸了您可别怪我。”
我淡然：“你就放心去办吧，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第129节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有我和韩子孟韩子然，我看着吃饭都漫不经心的韩子孟和一直都低头苦吃的韩子然，道：“三哥，小弟，后天是中秋佳节，我们晚上吃个团圆饭，你们早点回来。”
他们俩一直抬头看着我，估计我那团圆二字刺痛了他们的神经。韩子孟点点头，放下碗就回房了。韩子然继续埋头专心致志地吃饭，彷佛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
我叹了口气，放下碗，回房睡觉。真想一走了之，去岭西找天雨。这个韩家太压抑了。为什么这一年韩家什么事都遇到了？而且都是发生在我回来之后？
我就是那个瘟神么？
中秋那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并不是没有醒，只是一直合眼躺着，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找不到边，不知道该起来干什么，软弱无力。只能用睡觉来打发光阴。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成了黑白色。我找不到生活的一丝热情和**，有时甚至偏激地想，去街上找一辆马车撞上去，看看能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空间。这个空间，没有我的留恋，包括上官博亦。
我走出我的小院，就看见满院的火红喜庆，张灯结彩的，心里的温度回升了一点。别看平儿只有十七八岁，可是操持起大事来，一点都不含糊。灯笼挂上了，红烛点上了，祭品摆上了，炮仗备上了。
我去主卧，请父亲和兰姨一起过来过节。韩王爷精力不济，但是为了不扫我们的兴头，由兰姨搀扶着，硬撑着出来了。
三娘已经快两个月没有离开床了。人最怕的就是饮食不济，而三娘，这两个月，鲜有进食，都是kao一些补药维持着微弱的生命迹象。身上皮包骨头。她本就白，现在的一张脸，看着就像是白纸，光线阴暗处看着，渗得慌。
她也要起来过节，兰姨忙拦住。说她最近才有点起色，最忌操劳了，好好休息。她就没有过多的坚持了。
今年不知道有没有进宫陪皇家过节这档子事，反正我们家是没有接到邀请。
入夜之后，我们都在桌前坐定，小弟半天才从书房挪了出来，极不情愿的表情。也许他一贯如此，今天我看来，却特别的别扭。
而韩子孟，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lou面。等了快一个时辰，韩王爷的不耐烦化成了生气：“子孟这孩子，太不像话，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等了，我们先吃吧，菜都快凉透了。”
我们各自暗叹一口气，举筷，准备开始吃。
突然门被撞得震天响。我们都离开座位，跟着韩王爷来到前厅。小厮开门，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一大群士兵，急急火火地往里闯，手里都带着明晃晃的家伙呢。
我们面面相觑。
韩王爷拖着病体上前，用沙哑的声音问那个领队的大人：“秦大人，您这是…”
那秦大人还算知礼，并没有因为我们家道衰弱就出言不逊，反而恭敬道：“王爷，令郎韩子孟适才前劫了刑部大牢，救走了重犯郭情。下官奉了皇命前来缉拿，按理要再附上搜寻一番，冒犯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重犯郭情？她到底还是犯事了，就知道她不是简单的女人。只是韩子孟去劫了刑部大牢，而且还成功了，看来他的功夫不弱。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韩王爷听到韩子孟去劫大牢，脚下一软，瘫了下去。兰姨手上无力，没有扶住他，反而一起倒了下去。
韩王爷昏死了过来，子然想扶他起来。怎奈他年少力薄，根本撼不动地上的父亲。倒是那个秦大人眼疾手快，一把抱起地上的韩王爷，往里屋奔，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兰姨：“夫人莫要着急，快派人去请太医来。”
兰姨还是坐在地上，没有停止啼哭，子然傻愣在那里，像是失了魂。我突然清醒一点，令平儿：“快去吩咐小厮，去请太医来。”
那个秦大人见我是家里唯一脑袋清楚一点的，还知道叫下人进来伺候的，就向我道：“韩小姐，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韩小姐好好照顾韩王爷，贵府我们还是要例行搜一搜的，否则下官回去也交不了。”
我点头：“大人请便。”
他便出去，指挥那些兵开始搜查。
他们到处搜了半天，没有什么发现。那个秦大人向我道了声歉，就带着他们的人出去了。等他们走了半天，平儿才带着太医过来。竟然有五六个太医。我们韩王府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仔细一看，后面跟着一个穿朝服的人，是徐忆尹。
平儿领着太医进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扑倒在徐忆尹的怀里痛哭流涕。为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徐忆尹也悲恸，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哭，不哭了，有我在呢。”
我擦掉眼泪抬眼看他：“你怎么会突然来啊？还穿着朝服，也是来抓我哥哥的么？”
他摇头：“下午的时候，皇上召见我们共商郭家的事情，刚出来就见平儿满街地乱撞。问了才知道韩王爷病倒了。我不放心你，就跟过来看看。”
我有点发凉：“哪个郭家？是郭情他们家？”
徐忆尹点点头。
“他们家怎么啦？”他们一家子不安分，带累我们一家子受苦，我们韩家已经赔上两个男儿了。
徐忆尹肃然：“你上次不是说郭家可能跟红袖教有关么？我就抱着试试的心理去查了，查到郭家果然跟红袖教有关。郭家的二夫人，就是郭情的母亲，是红袖教的总舵主。”
我心惊：“怎么会？”
他严肃：“她是前朝余孽。”
我愕然：“那郭情呢？”
他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