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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翼挑起长长的眼角,笑得有点恶毒。
敢看我的笑话?
……
“奇练。”
“什麽事?”沮丧的奇练回过头来。
“你养什麽动物了?”
“动物?”奇练惊讶地说:“没有啊!”
“那,这只是什麽东西?”炽翼从桌子底下拎出一样东西来:“它一直趴在我的腿上,还啃了我很久。”
“太渊?”奇练终於看清了那只,不,是那个被炽翼拎著衣领在半空晃悠的小孩。
“认识的?”由於那只小东西一直在试图接近,炽翼单手把他拎远了一点。
“啊!你小心点,这是我七弟太渊。”奇练过来试图从炽翼手上把他抱走,可他的那个弟弟,居然拼命地挣扎起来,猛把他的手往外推。
炽翼一脸有趣地看著这一幕。
奇练有些狼狈地说:“你千万别松手,慢慢把他放下来就好了。”
“这是你的新弟弟?你家水神大人的动作可不慢。说不定,过两三千年,光是一堆龙扑过来,整个火族就都会被压死了。”炽翼转了转手腕,把那小东西的脸转过来:“咦!这个挺可爱的。和你还有你家水神大人都不太像呢!”
那小东西安静下来,居然还对炽翼笑了。
“太渊是半龙,只有一百多岁,还是不稳定期,很容易夭折。这些女官是怎麽回事,居然让他一个人乱跑!”奇练又生气又担心。
“我看他挺健康的啊!”炽翼看了看自己衣服下摆上那一大滩的口水印:“居然会自己找东西吃了?而且很有眼光呢!”
“赤皇大人,他是个孩子,不是什麽可爱的动物。”奇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深知炽翼的怪癖,也猜到了他下面想说什麽。
果然,炽翼接著就说:“把他给我带回去养吧!”
“这是不可能的。”奇练觉得头痛起来。
“不然,让他自己决定好了。”炽翼把那个小东西放到了地上:“小东西,你要跟我回去吗?”
几乎立刻地,那叫做“太渊”的小东西立刻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你看,他想跟我回去的。”炽翼抬高了腿,把他勾到半空,看得奇练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小的太渊居然丝毫不感到害怕,一直咧著嘴笑著,还顺势爬到了炽翼的大腿上。
“不过,赤皇大人,你真的想好了吗?”奇练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想什麽?我的赤皇宫还怕找不到地方养这个小家夥?”这时,小东西已经趴到了他的身上,正在轻轻碰触他右边颈项上鲜豔夺目的印记。“怎麽了,小东西,喜欢我的赤皇印?等我们回去了,我帮你刻一个好不好?”
“赤皇大人,你好像忘记了,半龙是……软绵绵的……”
炽翼就要碰到那小东西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要是他一不小心……”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办。”炽翼两只手指一拎,把那小东西扔给了一边的奇练。并且,立刻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脸不自在地说:“我要走了,把这只看好!”
说完,击了下掌,天外飞来了一只暗红的凤。
炽翼斜坐上去,那凤一个展翅,直冲往九霄云外,霎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奇练看他匆匆忙忙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再低下头,他却愣住了。
被他搂在胸前的太渊,呆呆地看著炽翼消失的天际,抽噎著哭了出来。
“太渊,你别哭啊!”奇练手忙脚乱:“你哭什麽啊?”
这样一说,太渊居然哭得更大声了。
“哎呀!怎麽说哭就哭了!不过就是……被炽翼抛弃了嘛!”
不周山。
“大皇兄,你说,我们的胜算会有多少?”他有些紧张地看著眼前混乱的局势。
“你别管了,小心地跟著我,要是被父皇看见你偷偷跟来,你就麻烦了!”奇练瞪了他一眼。
“喔!”他扁了扁嘴。
奇练叹了口气。
“太渊,有勇气!”一旁的孤虹朝他使了个眼色。
“谢谢六皇兄。”他小声地回答。
这时,场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赤皇终於出手了。”孤虹看了看奇练:“大皇兄,父皇说过了,要是赤皇出手,你就不要出阵了。由叔父他……”
“父皇多虑了,我虽然和炽翼有过交情,但两军阵前,奇练怎会为此退缩?”奇练皱起了眉。
“大皇兄不要误会,父皇是怕炽翼法力高强,万一大皇兄有什麽……”
奇练此刻已经冲到阵前,和炽翼说了几句,两人就动起了手。
“六皇兄,那个人,就是火族的赤皇吗?”太渊一边关注著下方激烈的战事,一边问身旁的孤虹。
“是啊!火族和我们交好的时候,他倒是常来千水城,你大皇兄和他关系一向不错。那个时候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了。”
“是吗?”太渊远远地看著那个站在火凤背上,衣带飘摇的暗红身影。有一瞬,迷惑於那种华美的风姿。“赤皇……很威风呢!”
“火族现在和我们开战,赤皇炽翼是火族中仅次於祝融的人物。甚至在某一方面来说,他才火族中最难缠的那一个。太渊,这话我听听也就算了。父皇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你这话被听见可就糟了。”孤虹很慎重地对他说。
“六皇兄,我有分寸。”他顿了一顿,又说:“六皇兄,你放心吧!再怎麽说,除了大皇兄和你六皇兄,我和其他几位皇兄一样都只是半龙,这嫡子的位子,我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孤虹闻言愕然地看著他。
这时,场中形势突变。
炽翼窥到了一个破绽,手腕上的火环穿过奇练的防护,直击到了奇练的胸口。
奇练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云头摔了下去。
水族这边人人色变。
只见共工身边闪出一道白影,追上了急坠的奇练,在半空中将他一把拉住。
直到停了下来,才看见那人黑发白衣,神情有如冰雪。就算是救到了人,也没有看见他有丝毫其他的表情。
是叔父!
太渊舒了口气,但还没有舒完,却觉得一股力道从身後涌来,他身不由己往前冲了出去。
他大惊失色地向前看去,正下方,正是战场的中心。
“太渊!”
他同时听见了好几声的惊呼。
面对的,是各种混乱的法力形成的气流,他一时茫然无措,只能呆呆地直撞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暗红色的绸带卷住了他的腰,他被往横里拖开,避开了可能让他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受到了惊吓,直到远离了危险,他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怎麽了,吓傻了啊?”一个带著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回过头来,看见了满目的暗红。
那人……有一双狭长的凤目。
……那双眼睛里面,像是蕴藏了整个东海的水色,一片潋滟波光,足以沈溺所有的一切……
“太渊?”那人侧过头,火红凤羽做成的冠冕紧贴著他一丝不乱的鬓角,带出傲然的意味。“水族是没有人了吗?连小孩子也派上了用场?”
他的颈上……有著鲜红的刻印,直延伸到衣领之中……
赤皇!
他忍不住往後退却,这才发现,自己正和火族的赤皇单独地待在一只巨大火凤的背上。
“是太渊啊?有一千年了吗?”炽翼突然笑了。
被他笑得心慌意乱,太渊只能防备地看著他。
“小孩子来战场做什麽?这里可不好玩啊!”炽翼摸了摸自己那一缕红色的头发。
“我……不是小孩子……”太渊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没有办法把话说得铿锵有力。
“太渊喜欢天青色吗?”炽翼好像突然有了兴致,根本不管另一边正交战得如火如荼。
“……不……”
“太可惜了,太渊一定很适合天青色的。”炽翼叹了口气。
“炽翼我儿,做得很好。”这时,从火族阵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快把共工的儿子带过来。”
“父皇,我自有主张。”炽翼身也没回,只是说了这麽一句。
太渊看见,火族的阵营里,因为这一句话,有一阵的骚乱。
“下一次,可不要这麽不小心了。”炽翼朝他笑了一笑:“至少,你要知道,什麽地方是你不应该站的。”
太渊还在想这句话的意思,炽翼的手一扬,他被凌空托起,转眼被送回了水族的势力护卫之中。
他惊讶地看著另一头那飞扬的红色身影,竟然像是能够看见,那个赤皇正带著笑看著自己。
赤皇的名字……是炽翼……
火红的……燃烧著的……光华万丈的羽翼……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站在云端看著大地山川慢慢浸入水里,世间正变为一片洪荒。
“太渊,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後,声音里隐约带著恼怒:“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我没有错。”他勾起一抹微笑:“是他先做错了事,这是他应该受的惩罚。”
那个人忿忿地说:“就算是他先对不起你,可是你有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你不开心吗?在你的心里,不是一直因为这件事对他十分不满?”太渊笑著说:“他强娶了自己儿子的妻子,这样的人,怎麽配做我的父亲?”
“太渊,你们虽然一直有著婚约。可是,红绡爱的始终是他。”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他抢走了原本属於我的东西。何况,在他心里,最爱的那人根本就不是红绡。”太渊转过头来,看著眼前这个火红色的身影:“这一点,你也知道,是吗?炽翼。”
炽翼看著他,皱起了眉头。
“他爱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红绡,其实,他本来是一个盲目又自负的人。所以,到了最後,他还是没有弄清到底谁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一个,是红绡呢?还是……翔离……”
“够了,太渊!”炽翼狠狠地打断他:“你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应该是什麽样的呢?”太渊反问他:“就应该是你一直看到的那个温顺,谦恭,有礼的太渊?那个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屈辱也不懂反抗的太渊。我现在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那个样子的,我只是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不会失败的机会。等到这一天来到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一切都不是注定的,只要我想,就算让这天河泛滥,星辰逆转甚至……天地易主,我都可以做到。”
炽翼微退了一步,为他这一刻流露出的阴冷所震惊。
“其实,你的心里,何尝不是这麽希望的?你……也爱著红绡,对吗?”
“你胡说些什麽?”炽翼紧皱著眉头:“红绡是我的妹妹,我是很疼爱她,可那和你们跟她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一样。”
太渊笑了几声:“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妹妹,而动手杀了另一个妹妹。”
炽翼闭了一下眼睛,好一会才睁开:“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总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又是什麽样?我就不相信,你从来没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动了手,另一个没有而已。”
“你!”
“怎麽,你想要杀我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五千年以前,在这不周山被你拉来扯去的那个孩子?”
炽翼握紧了拳头,扬高了下颚:“太渊,你我两族从今日起,解下千世难解的仇怨。我劝你做好准备,我们之间已经注定了……水火不容、不死不休!”
那一句不死不休,还是触动了太渊:“有必要吗?祝融共工都已经死了,东溟帝君远在东天,不会理会这天地间的琐事。水火二族以你我为首,这天地我们一分为二,不是好过这‘不死不休’吗?”
“哼!”炽翼冷冷笑了一笑:“太渊,我知道你不论会过多久,始终还是会想办法把我杀了,反正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自己亲人的鲜血,不差我这一个碍手碍脚的外人。既然这样,大家就不必勾心斗角了,何不大大方方激战一场?你要是胜了,你会是这天地的共主。你要是败了,我一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太渊依旧带著笑意:“你就是这麽看我的?”
“你说爱她,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为了权力,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可以牺牲,我根本就再也不想看见你!”手一扬,召来火凤,转眼之间,炽翼带著怒气直飞往九霄云外,消失不见了。
太渊抬头看著,喃喃自语:“连你也不懂我,炽翼……你根本就不明白,只要是阻碍我的,我就不会心软,哪怕……那个人是你也一样。”
他看著不周山倒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一切已经不同。
一些已经毁灭了,而另一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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