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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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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这个男人就是黄元吉。
    黄元吉撮着牙花道:“我看你那嫂子就不错,很想尝尝她的味道,怎样,帮老弟从中间搭搭桥?”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那是我哥的女人,你怎么能把主意打到我家里人身上,想都不要想!”
    有一刹那,他仿佛看到男人眼中闪过一缕阴狠,但不过眨眼间,男人便扯出一副笑脸,皮笑肉不笑地对他道:“申兄你都把主意打到我家里人身上了,却不让我把主意往你家里人身上打?你要知道,就凭申兄你对我老婆做的事,如果我把你告到官府的话,申兄觉得,以你的细皮嫩肉,可熬得过官府的大狱刑法?”
    男人似玩笑似认真,要笑不笑,就那么半眯着眼看着他,让他身上立刻浸出一身冷汗。
    他脑子急转,打着哈哈:“黄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呢,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一身怪病,也就我兄长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罢了,你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非要找她?你就是找当今最有名的花魁,老兄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黄元吉哼笑一声:“如果老兄你能弄到花魁,还会来找桂娘?我还真就看上她了,申兄说罢,这个忙帮是不帮?”
    申骋沉默了,难得地正色道:“就是老弟你把我送到官府,我也不能害了我兄长,抱歉了。”
    黄元吉注目了他一会儿,突然呵呵呵地笑起来:“申兄你对你兄长还真是忠心,先前劝你把自己的家产要过来,你不肯,现在那女人都成摆设了,你还替你兄长护着,啧啧啧,你可知道,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就亲眼看见你嫂子和一个裁缝铺的小老板勾勾搭搭。”
    申骋脸一沉:“你在哪里看到的?”
    黄元吉抛了一颗花生到嘴里,笑道:“不相信?不相信你自己去看嘛!”
    他心慌意乱地往家走,不光是因为黄元吉所说的事,更因为黄元吉突然暴露出来的一角面目,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等他回到家里,去他兄长的住处时,结果真的看到那个史俊生正在和嫂子说着什么,举止怎么看怎么暧昧,特别看到他走过去时,那个男人脸上还露出慌张的神情,联想起黄元吉的话,他心中怒火顿起。
    再后,兄长猝死,犹如晴天霹雳当头袭来,于是,他再也没有犹豫,便把嫂子和史俊生告到了官府。。。。。。
    申骋一边说一边哭,两只眼睛都肿成了红桃,就这样,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虽然他说的事有那么一点悲戚,但哭到这个程度,也实在让人纳罕。
    申骋伏地悲泣:“是小人糊涂啊,是小人害了兄长和嫂子啊,黄元吉告诉我说宁溪镇的朱凤由可以治花柳病,小人就相信了,还特意把他请来给兄长治病,小人怎么也没想到,兄长的死会和他有关。。。。。。”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夏初菡面无表情地看着伏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的男子,他似在用所有的眼泪表达自己的痛悔和不甘。
    被阴谋笼罩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刽子手的帮凶。。。。。。
    可难道他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旁观者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正在此时,衙役来报:“大人,黄元吉带到。”
    后面押人的衙役顺手一推,一名男子便被推进大堂,跪倒在地上。
    申骋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一刻,他脸上浮起的不是痛恨和怨愤,而是某种说不清的畏惧。
    吴知县:“黄元吉,把你是如何设计害死茶商申驰的,从实招来!”
    黄元吉高呼:“冤枉啊大人,小人没。。。。。。”
    一句话没说完,吴知县便打断了他,干脆利落:“上刑!”
    被冷落许久的夹棍终于用上,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上前,套上刑具,拉着绳子,死命用力,黄元吉被夹得嗷嗷乱叫,整个大堂回荡的都是他的鬼哭狼嚎声。
    吴知县安然坐在台上,抛着媚眼,暧昧微笑,不为所动。
    终于,在那人不知喊了第几遍的“我招,我招”的呼喊声中,吴知县让衙役松开刑具,吩咐文案记录,然后倾听了他这一生听到过的最阴暗最惊怖的阴谋。
    起因皆始于对钱财的贪婪。
    黄元吉看上了申驰的优质茶园,进而又觊觎人家丰厚的家产,于是费尽心思,制定出一连串缜密的计划,一步步实施掠夺。
    打听到申家老二的德性,他先雇了一个妓。女,化名桂娘,假装自己的老婆,让她想办法勾引申骋,即使没有那天申骋的一见倾心,也会有桂娘想方设法把申骋勾上床。
    然后便是捉奸,然后便是怀孕,然后便是留下孩子,一步步把申骋的把柄紧攥在手中。
    通过申骋接近申驰,与二兄弟打得火热,然后在某一次聚会饮酒的时候,招妓陪酒,妓。女陪酒之后自然就是接着陪床。
    却不想申驰此人对妻子很是忠贞,硬是不肯与妓。女过夜,可是再忠贞的男人,一杯春。药灌下去。。。。。。
    申驰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妓。女,那个把自己剥光款款走到他面前的妓。女,是有人千挑万选,选给他的带病的妓。女。
    他染上了病。
    羞耻、愧疚、万念俱灰。
    而此时,黄元吉便实行了他的第二步计划,把朱凤由介绍给申骋,进而推到申驰面前。
    其实原本他是想挑拨得申骋从申驰那里夺取家产的,谁知这个百无一用的浪荡子竟然对兄长十分忠心,只提了一次,便被申骋严词拒绝。
    之后他又想,在申驰死后娶了申驰的妻子,同样可以霸占申驰的财产,但是这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上手,加之这个人对他的目光挑逗毫无反应,于是他便想通过申骋把这个女子弄到手。
    不曾想,申骋宁可被送进官府,也不愿对不起兄长。
    得知裁缝铺的史俊生得了一种不治之症,黄元吉便找到史俊生,和他做下一笔交易。
    让史俊生做出与蝴蝶女有私情的假象,并在公堂上承认两人有奸。情而且合伙害死了申驰,之后,申驰便给他一笔银子安顿他的老父。
    史俊生答应了。
    这还不算,为了造出申驰是砒霜中毒的假象,他还让史俊生在寿衣上做了手脚,那件寿衣的布料浸泡过特殊药物的布料,身体沾染后,会皮肤中毒,身体呈现黑色,就如中了砒。霜之毒一样。。。。。。
    再加上史俊生的招供,县太爷自然而然地把蝴蝶女打入了死牢。
    申驰料理了,申驰的妻子料理了,申家的财产自然就落到了申骋手上,而此时,黄元吉便凭借手上的把柄,露出了真实的面目,逼迫申骋把茶园以超低价卖给他。。。。。。
    申骋永远忘不了那天黄元吉来找他时的那副嘴脸,仿佛一切都不用再掩饰,仿佛一切都掌控在手,他把契约往桌上一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申兄,签了吧。”
    他拿起契约一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契约上所写,和当面抢劫有何区别?可恨此人还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嚣张模样。
    他刚要翻脸,破口大骂,黄元吉却慢悠悠说道:“哦,申兄也可以不签,那我们也可以公堂上见,奸。人妻子的罪行,只怕够申兄喝一壶的。”偏头想了想,“唔,申兄可能在想,大不了来个提上裤子死不承认,这样,我这里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申兄。”
    伸手拍了拍,一个人抱着一卷物事走进来,递给黄元吉,黄元吉打开,露出一张婴儿的脸,黄元吉把孩子的脸转向申骋,笑道:“看到了吗,这可是申兄留下的种,简直和申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样,兄弟我腌制得好吧,用石灰腌制的,尸体不腐烂,这可是想抹杀也抹杀不了的铁证呢。”
    他耳中轰的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剧烈抖了一下,迟钝的目光缓缓移到婴儿脸上,渐渐变成了惊骇绝怖。
    婴儿的眼睛静静地闭着,脸雪白僵硬,仿佛安然沉睡,又仿佛只是个人形标本。
    腌制……
    颤抖从心口开始,渐渐蔓延到全身,他的身体抖得如暴风雨来临时的树叶,猝然堕入一个他永远无法想象无法醒来的惊怖噩梦。
    是的,只这一举,便全然击溃了他的心防。
    兄长的家产败落在他的手中。
    然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那张婴儿的脸,夜夜闯进他的梦中。
    他不敢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怕极了黄元吉,像怕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他本能地不愿想起这个人,不愿提起这个人,就那么自欺欺人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日日用酒麻痹自己。
    事情讲完,大堂陷入一种古怪骇人的沉寂,众人望向黄元吉的目光,已经不是厌恶和痛恨那么简单了,已经接近于畏惧恐惧。
    这份缜密可怖的心思,如若用在发家致富上,恐怕早已是一方富豪了,可惜,却用在谋夺别人的财产上。。。。。。
    吴知县细小的眼睛也不眨巴了,他定定地望向黄元吉的方向,半晌,只吐出了四个字:“丧心病狂!”
    最后判定结果,黄元吉被打入死牢,申骋判仗刑,桂娘捉拿归案,至于朱凤由。。。。。。
    朱凤由哀哀哭泣:“大老爷,小人的那个药真的不是毒。药啊,请大老爷明察。。。。。。”
    吴知县:“去捉一只鸡来,照方给鸡灌药,如果三天后鸡醒不过来,朱凤由按谋杀罪拟刑。”
    众人默默,如果三天后鸡还饿不死的话。。。。。。
    可如果他的药没有作假,那么申驰是如何死的呢?
    对此,吴知县说道:“昨日,本官与江巡按开棺验尸时,发现除了尸骨异样外,还发现棺材内壁有浅浅的挠痕,本官左思右想,便想到,那申驰或许中间真的苏醒过,或许是因为闭气,或许是因为中了寿衣的毒,总之,他又死去了。”
    众人:“……”
    想象着那副情景,众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又是一抖,一层寒栗冒上来,冷汗如雨滚落。

  ☆、第92章 落梅妆(13)

第92章
    走出申城县衙,夏初菡只觉得心力交瘁,元气大伤。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虽然心理承受能力非比寻常,可是,在她听到会有人用那般惨绝人寰的手段去对一个孩子时,还是忍不住一阵阵颤抖,几欲晕厥。
    为什么这个世间会有这么多的黑暗残酷?
    为什么人心会有那么多的残忍肮脏?
    一个个尖锐的疑问如飓风呼啸,她坐在车上,手托着头,犹如被阴暗的真相一点点吸去了生命力,眼神冷寂,心神恍惚。
    江含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揪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难过,自责,却又无法言说。
    辚辚的车轮声在一片死寂中如沉沉地碾压在人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含征突然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初菡没有说话,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无知无觉地发着呆。
    车子停在一个店铺前。
    江含征拉着夏初菡下了车。
    原来这是一座乐器坊,或者说是一个编钟坊。
    随州是编钟之乡,而他们就在最大的编钟坊前。
    各种各样的编钟,大到一人抱的铜钟,小到酒盅大的瓷钟,分门别类地吊在钟架上,样式奇特,品类齐全。
    有一名男子正在演示一组铜钟,钟锤敲起,浑厚苍凉的乐音瞬间漫过整个大厅,如穿越过千年时光,涤荡着人的心灵。
    不由自主地让人想起那首秦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凄迷唯美,苍凉大气,让人沉迷。
    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涌起,在心中激荡,她的眼中蓦然泛起泪光。
    男子演示完铜钟,又演示了一组瓷器编钟,瓷器编钟精美小巧,如一朵朵蓝色的花朵倒挂在钟架上,甚是可爱,男子用小锤灵巧地敲击,轻快的乐音如水珠跳跃,让人情不自禁地心情明朗。
    她静静地听着,心中的阴霾缓缓消散。
    “不对劲,这组编钟不对劲。”
    倾听演示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名男子皱眉道。
    夏初菡略略一瞟,发现说话的男子就站在人群最边上,眼角一块乌青,嘴角一块乌青,如被人刚刚揍过。
    夏初菡不动声色地走到他旁边,几不可闻地问道:“怎么不对劲?”
    男子走到编钟前,指着第三个花骨朵状的小钟道:“这只声音有些哑,应该是瓷钟上有裂纹。”
    演示已毕,她走上前,仔细看那瓷钟,果见内壁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即使她听不出什么,但刚才那么多人,还有敲奏的人。。。。。。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唔,这男子的耳朵还真是尖得不同寻常。。。。。。
    她默了一瞬,低声道:“请公子跟我来。”
    她径自走出门外,上到马车上,待男子现身,便问道:“公子滞留人世,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男子微微蹙眉,目光穿过车壁望向远方,露出些微的迷惘,没有说话。
    夏初菡:“公子未了的心愿可是与乐器有关?”
    男子低下头,闷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个大夫。”
    夏初菡:“。。。。。。”
    男子道:“这家编钟坊以前是我家开的,别人都说我耳朵敏锐,将来一定会继承父亲的事业,在乐器上做出一番成就。”他眉头蹙得更紧,表情有些烦躁,“我要学医,大家都反对,没有一个人支持。”
    他叹了口气:“可别人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思呢?我父亲得了急病,一个游医郎中给他诊治,谁知我父亲吃了他开的药后,立马就去世了。
    所以,我恨透了庸医,这才决定自己学医。虽然家里人反对,我还是自己开了一个药铺,请了坐堂先生,自己下功夫研习医书,还经常观摩坐堂先生给人治病。
    刚开始,我坐堂时没有一个人来看,后来,我发了狠心,挂出牌子,说免费治疗。
    终于有一个人带着他家的孩子来看病了,我仔细观察那孩子,胸有成竹,便依理开出了药方。
    谁知后来,那家人突然找上门来,见我就打,说他家孩子吃了我开的药后,差点丧命,如果不是正好有一名大夫在旁边抢救及时,孩子就没了。
    那家人出手很重,我又气又急,病了一场,我不明白,不甘心,明明医书上就是那么写的,怎么会错?
    然后,一直反对我学医的老管家叹息着告诉我说:‘少爷看那孩子有什么病状?’
    我说:‘那孩子脸色发黑,额头发黑,医书记得明明白白,我就是照医书开的药,怎会出错?’
    老管家又叹,说:‘那孩子是脸色发红,额头发红,’老奴之所以反对少爷学医,就是因为这个,少爷的眼睛辨不清颜色,诊治时的望闻问切,其中’望‘字一条,少爷首先就不能做到。’
    我犹如遭了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管家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告诉我说:‘老奴之前没有告诉少爷,是怕少爷伤心,其实老爷那次急病,郎中开的药中有一味是黑狗血,但少爷取的是黄狗血。。。。。。’
    我惊住了。
    原来我不但有眼疾,还因为眼疾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我不能接受着个打击,急怒攻心,病情加重,然后一命呜呼。”
    男子满脸的伤愤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我得上这种病,我学医济世,治病救人,可老天却让我患上这样的眼疾,我恨,不甘心,苍天待我何其不公!”
    他抬头望天,嘴唇紧抿,眼圈泛红。
    夏初菡默然片刻,说道:“想不到还会有这种病症。。。。。。可就是你的眼睛辨不清颜色,但并不影响你看东西,不影响你正常生活呀,更何况你的耳朵还比一般人好用得多。
    其实,何必非要学医?
    学医固然可以治疗人身体上的病痛,但音乐却可以治疗人心里的病症。
    古书上记载例子我就不说了,我就说自己的亲身体验。”
    她的眼中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沧桑,徐徐道:“现在你也知道我能看到阴魂了,因为此,我经常会听闻一些别人不知道甚至无法想象的黑暗秘事,这些事情听得多了,人好像也苍老起来,时常会生出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等不好的念头。
    就在刚才,我来乐坊之前,还在衙门里听闻一桩残忍的杀人案,“她微微苦笑,”那种念头是真的会有。”
    她看向面前的男子,表情坦然诚恳:“是乐坊的音乐让我缓过劲来的,你不觉得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吗,普普通通的东西,却能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让人觉得世间又干净美好起来,心里充满了光明和温暖,这些,普通的郎中能做到吗?”
    男子看着她,不禁动容。
    夏初菡:“所以,公子何必弃长就短,其实,你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在乐器上做一番成就,而不是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不足处。
    让他人为之受益的事,原本就不必拘泥于哪一项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只希望公子能解开心结,安心去轮回,重新开始新人生,到时不要说是做大夫,就是出将入相,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男子目光波动,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夏初菡点点头,说道:“那你现在愿意去轮回了吗?”
    男子颔首。
    夏初菡低头合十念起经文,一片淡淡的光芒升起,男子抱拳致谢的身影便渐渐消弭在那片薄光中。
    夏初菡抬起头,唇角淡然含笑,心底的阴霾涤荡一空。
    刚要下车回乐坊,却见江含征正从那边走过来,看到她,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你自己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
    夏初菡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看向他手中的东西:“哎,大人买了编钟啊,这个好漂亮好可爱。”
    江含征这才高兴起来,把小编钟放在她手上,温声道:“我刚才见你一直在看这个,你喜欢这个对吗?所以就给你买来了。”
    夏初菡轻轻翻看第三个花骨朵状的小瓷钟,果见内壁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纹,唇角漾起浅浅的酒窝,她抬头看他:“谢谢大人,我很喜欢。”
    江含征目中含笑,心中痒痒,偏头吻上她的唇角。
    车子回到驿馆,江含征嘱咐她先洗沐休息,说道:“这几日你好好在驿馆安歇,待随州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官署,年前的巡察就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准备过大年了。”
    他说“过大年”的时候,有几丝玩笑的意味,澹澹含笑的目光看着她,竟让她心中不自然地一跳。
    她点了点头,脸微红,快快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去一身疲惫,困意浓浓袭来,她躺倒床上,不一刻,便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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