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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王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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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自个儿女儿亲眼见着那种没脸的事儿……唉……」鲁翠莲猫哭耗子似的,惺惺作态道:「你娘也算知羞了。」
「我说翠莲,灵儿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秀才显得十分无奈。打春梅进门至今,翠莲就不曾给她一个好脸色,如今人都走了,她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言,鲁翠莲像只撒泼的凶猫,恶狠狠地欺上前来,一手反掌擦肥腰,一手直指沈秀才的鼻头骂道:「灵儿难过,我看不舍的是你才对吧?怎幺,为了一个暖床的女人,你竟敢摆张死脸给我看,要真不舍,干脆跟着撞死算了!」
「你……」沈秀才被悍妻这样一吼,什幺气焰都没了。
「嘘……」沉灵傻楞楞地将右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地说:「爹,大娘,别吵,娘她还想睡呢。」
「你这个疯丫头!要我说几遍才懂,你娘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鲁翠莲尖刻的一再重复着「死了、死了」。
娘死了……是她害死了娘……若她昨夜不夺门而去,娘也不会羞愤寻死。
是她害死了娘……都是她的错。
沈灵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错已至此,此生,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天长地久的踪迹※※
柳春梅临死前的交托,随着尘土轻烟一并远扬了。
懦弱的沈秀才并未依言承担起照顾沉灵的责任。
柳春梅下葬后的第二天,一夜啼哭未眠的沉灵照例天未亮便起身,挑水、生火、做饭,尔后在鲁翠莲凌厉的眼神中,连早饭都还没吞一口,便又匆匆忙忙背起衣篓子赶往河边清洗衣物。
河边的谈笑声嘎然而止,沉灵的加入让欢愉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大婶儿们早。」沈灵向诸位街坊大婶问了安,便在离众人稍远的水边挑了块大石头充当洗衣板,卖力的搓洗起脏衣服。
就算她再怎幺低着头目不斜视,河边的大婶儿们没一个不瞧见小姑娘原奉漂亮的眼儿肿得直比核桃还要大。
「小灵儿,甜大娘昨儿个新腌渍的辣椒酱可好的,大娘给你带了一罐,回头提醒我给你拿。」小辣椒胡大娘偷偷抹了抹眼睛,对那卖力的小身影喊道。
「谢谢胡大娘。」沉灵抬起手臂,抹了抹汗。今天的太阳似乎特别毒辣,才上午呢,竟已照得人眼花撩乱。
柳春梅的后事,全靠沉灵前前后后一个人张罗,几个夜里连眼儿都不曾合过。
话说鲁翠莲原本主张弄个草席将柳春梅的尸身一裹,扔到山林里便一了百了,沉灵跪在地上求了大半天,她才终于要沉灵自己看着办,但是钱她可是一文也不拿出来。
买棺木、做寿衣和寿鞋,哪样不要钱,沉灵心知鲁翠莲是存心为难。她于是去求沈秀才,话还没说出口,沈秀才已掩面借口上学堂讲课去了。
不得已,沉灵只得四处给人磕头赊帐,终于,卖棺材的老爹答应赊她一口棺木,卖布的大娘赊给她一匹漂亮的布。于是连着几个夜里,沉灵熬着夜,一针一线的为娘亲缝了寿衣、做了寿鞋。
思及刚下葬的娘亲,沈灵忍不住又滴下几滴清泪,垂下头,搓了几下衣服,她直觉身子直往前倾,似乎便要往清澈的河水里栽去。
崔大娘眼尖,直觉沉灵神色有异,忙道:「灵儿,你没事吧?」
沉灵猛地回过神,稳住前栽的身子,楞了会儿才回道:「不碍事儿,谢崔大娘关心。」
察觉到崔大娘眼里溢满了关心,沉灵却心虚的低下头,心里不禁想起昨天送娘亲上山的,还是崔大娘的儿子宝庆和他的几个拜把兄弟。
山遥路远,多亏了宝庆哥,否则凭她一己之力,是没法儿送娘亲最后一程……
沈灵在柳春梅的坟前跪了良久,回头,身后只剩下宝庆一个人,他的几个拜把兄弟皆有活儿要干,下山去了。
「灵儿妹妹,别跪下,你娘知道你在这儿跪了一天,也要心疼的。」宝庆在一旁劝道。
山头风大,吹得芦花沙沙作响,却吹不干沉灵脸上的泪痕。
「宝庆哥哥,娘她在生灵儿的气,娘不喜欢灵儿,她……不要我了。」她没有存心在娘房门外偷瞧,她不是存心羞辱娘……娘啊娘,您可知灵儿的心?
「灵儿妹妹,你别胡思乱想,沈二娘疼你不及,怎会不要你?」宝庆扶起哭倒在地的沉灵,「俗话说人各有命,让你娘安心的去吧。」
「不要!我要我娘……」沈灵用力扯开宝庆的手,扑倒在黄土上,两只小手狠命攒挖着泥地,哭喊着,「娘,不要丢下灵儿一个……」
「灵儿妹妹!」宝庆见状,连忙拉住她,见她两手均已磨破了皮,伤口更已渗出了血,于是急忙劝道:「灵儿妹妹,你就这幺跟你娘去了,你娘肯定不会欢喜……」
不欢喜……沉灵楞了一楞。是啊,娘是不欢喜见到她,才扔下她独自去了,就算这会儿她追了去,黄泉路上见着了娘,只怕娘亦不欢喜……
求生不易,求死更难。思及此,眼泪如断线般的珍珠再度从水灵灵的眸子里滚滚而下。
「呜……宝庆哥哥……」沈灵抱住宝庆粗壮的腰杆子,痛哭道:「这会儿连娘都不要我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灵儿妹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靠在自己胸膛里哭,不管所为何故,也够让宝庆这个老实头急得手足无措,更何况他和沉灵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别……别哭了,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会……我是说……我和娘会照顾你的。」
「宝庆哥哥……谢……谢谢你。」沉灵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宝庆的腰,斜退了两步。
虽然她一直将宝庆当哥哥看待,但终究一个流的是沉家的血,一个流的是崔家的血,娘不是也常告诫她男女授受不亲,但既是如此,娘又为何同爹……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的小脸又是一阵惨白。不……她不怪娘,娘没有错,娘她……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灵儿妹妹……」宝庆说着便又往前踏上一大步,想把沉灵给拉下山去。
「别碰我!」沉灵往后急退,视宝庆如毒蛇猛兽般。
「你怎幺了?灵儿妹妹。」他的手很脏吗?宝庆傻傻地望着自己落空的手掌。
「对不起……宝庆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瞬间,一股无法克制的、对男性的厌恶油然而生,沉灵低下头,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羞愧。宝庆哥是为她好,她怎能恩将仇报呢?
「没关系,我在前面带路。天色暗了,再不下山就糟了。」宝庆只当沉灵是女儿态。
下山路遥,两人却是一路无话……
思及昨天对宝庆的不敬与冷淡,沉灵不禁羞愧在心,连带也觉得对不住眼前的崔大娘。
「话说我家那个二楞子一早还问起你呢。」崔大娘口中的二楞子指的自然是儿子宝庆。
沈灵听得崔大娘的话,直以为崔大娘知道自己昨日对宝庆不敬之事,当场一阵羞愧,一个不留神,手中的漂亮花裙险些被水流给冲走,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捞了回来。
幸好!这可是大娘最爱的花裙。
「灵儿……」崔大娘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道:「你怎幺啦?怎幺慌慌张张的?」
「崔大娘,我没事。」
闷头搓了两下花裙,沉灵又听见崔大娘开口——
「宝庆等会儿要上山打柴,问你家里柴火够是不够,要不要添点?」
原来是这事儿。沉灵松口气。宝庆哥果然大量,没跟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现下没了娘,要是宝庆哥和崔大娘也不理她的话……心思一转,沈灵眼眶儿又红了。「回头我和宝庆哥哥一块儿去。」头愈垂愈低,两滴清泪无声滚进了河水里。
泪随春水向东流,带不走……几多愁。
第二章
    山风轻拂,天色微凉,跪在林地上捆材薪的沉灵仍是忙出一头热汗。
深入林间的宝庆歇了刀,扛起新砍的材薪大步踏回沈灵身边,说道:「灵儿妹妹,这种粗活儿让我来,你到树荫下吹吹风、看看花儿就行了。」
「没关系,我做得来。」沉灵抬起衣袖抹了抹汗,又低下头卖力束薪。宝庆哥镇日帮着打柴已是天大恩情,她岂能傍在一旁纳凉吹风?
眼见说她不动,宝庆无奈的摇摇头,返身入林。
不待片刻,沉灵抬起头,已望不见宝庆的身影,倒是成堆的柴薪让她连忙加快了动作。
材薪粗壮、束绳糙蛎,未进粒米的沉灵渐感不消。她微微歇手喘口气,遥望山头,想起娘亲,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低头咬牙,小手使劲儿勒紧材薪,脑中陡然响起母亲轻柔的歌声,低回婉转,如出谷之黄莺,如风间响铃。
母亲声犹在耳,历历鲜明,沉灵不觉随之低吟起来,唱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孰料歌声未歇,「咻」地一声,一支羽箭自林中射出,直往沉灵方向逼近,她呆怔,长箭倏地从她颈边飞过,劲厉的箭风扬起颊边青丝,她跌坐在地。
急转回眸,但见箭头直没入一条大蛇头部,距她仅有几步之遥的大蛇痛苦的扭动着,身上的鳞光闪闪骇人,不消片刻便僵死在地上。
要不是这支箭,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是她。望着插在蛇头上漂亮的羽箭,沈灵微张小嘴,又惊又惧。
「你没事吧?」
谁在说话?跪坐在林地上的沉灵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只修长的马腿,她迷迷糊糊仰起脸,高壮的马身上坐着一名男子,那男人膀阔身壮,一身劲装,与骏马可谓相得益彰。
莫名所以,就这仰头一眼,竟瞧红了她的脸。
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裙上的尘灰,沉灵低着头,再不敢往男子脸上瞧半分,目不转睛的瞪着马蹄子,声如蚊蚋道:「我没事。」
男子闻言,翻身下马,站定在她面前,压低了嗓子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幺谢我?」
听不出男子话中浓浓的调情味儿,天真的沉灵直当他想索一笔救命钱。
「我……」沉灵绞扭着布衣裙摆,结结巴巴地说:「我……你大可不必救我,我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我不要你的钱。」听见她自伤自怜的话儿,男子忍不住攒起眉心。
「我……没什幺可给的。」她所有的一切就是身上这件破衣裳,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你有,你身上有很多宝藏。」男子意有所指,沉声说道。
宝藏?沉灵不解的抬起头,发现男子有一双狭长的眉眼,那细长好看的眼睛里好象藏了什幺东西,闪着如宝石的光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和爹和哥和宝庆哥都不一样。
「唉……」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安心抑或是惋惜。「我不要你的钱,只想你唱方才那歌儿让我听听。」
「那歌儿……」沈灵喃喃。那歌儿只能对心爱的人唱,娘教过她,那是诗经里传唱下来的情歌,从前樵子入山,往往便会唱上一段,响应林谷,词意不外是男女赠答、互表倾慕之情。
男子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底下隐约可见羞怯之色,长睫微颤,朱唇半启,天真中不乏娇艳,艳丽中流露不俗,粗布衣裳遮不住玲珑身段,唯过瘦这点稍嫌美中不足。
他忍不住心神一荡,朗声接下她方才未竟之歌,唱道:「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歌中之意在说明薪材又多又杂,唯取其上乘之楚木而伐之,就像汉有游女,必追求其中最美好的佳人,佳人如果肯嫁给他,他愿赠以上好的良马,无奈佳人难求,就像汉广不能以泳渡,就像江阔伐舟亦难及。
沉灵听完,已是满面红晕。娘教她唱的歌,没想到这个男子也会唱,而且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唱起来别有韵味……
「该你唱了。」男子望望她嫣红的脸蛋,沉沉低喃着。
美人他看得多,抱过的也多,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位山谷里的绝色佳人。若是换一种情势,他多想听她唱唱另一种更让人销魂的歌儿。
沉灵被他逗得又羞又窘,一双眼儿不知该往哪里瞧,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一颗心怦怦然不知狂跳个什幺劲儿。
当此之时,林中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浙向两人走来。沈灵听见宝庆扬声唤着「灵儿妹妹」。
她瞥了一眼立在面前的男子,低声再道了声谢,连忙绕过他,往宝庆来时的方向迎去。
「等等!」男子骤然拉住纤纤皓腕。「你叫灵儿是吧?听着,明天黄昏,我在山脚下的紫云寺外等你。」说完,不等她回答,他松开她的手腕,劲俐的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驰。铁蹄翻飞,不消片刻,人马俱没入远方天际。
「灵儿妹妹,你怎幺了?」宝庆伸出五指在沉灵眼前挥了大半天,那双黑灵灵的眸子总算转了转。「是不是被日头晒昏了?竟作起白日梦来了。」见她仍是一脸恍惚,他怪道。
「没……没的事。」沉灵摸摸自己的脸颊,仍是火烫烫的。
「咦……」宝庆踏到她身后,惊叫,「好大的一条蛇!灵儿妹妹,你没受伤吧?」
沉灵摇摇头,避重就轻的道:「刚刚有人经过,射死这条大蛇,没说话便走了。」话是没说几句,歌儿倒是唱得不错。
「有这等事?」宝庆蹲下身,使劲儿将长箭从蛇头里拔出,摸了半天方叹道:「这幺漂亮的羽箭,非王孙公子、名门将相使不得。」
王孙公子、名门将相……沉灵觑眼瞧了瞧男子消失的方向,水灵灵的大眼儿突然失去了光彩。
就当作了一场梦吧,那神俊的马,那有着狭长眉眼的男子,还有紫云寺之约,不该出现在她寒伧的世界里。
※※天长地久的踪迹※※
男子策马快奔敷里,下山之路趋缓,不消一个时辰,入得平地,未多时便驱进城内繁华大街。
街东矗立一座大宅子,围墙绵延直比街长,偶或往墙内稍望,但见墙内殿厅楼阁、峥嵘轩昂,层层迭迭,一望无际。
男子缓缰轻行,行至正门,门上高挂一匾,书道「镇西将军府」五个大字,正门前方镇有两座石狮子。男子勒马一顿,沉吟片刻复又轻提马缰,直往大宅后方行去。
宅后门处,一厮来回行走,搔头抓耳,苦恼至极,待见骑马男子出现,连忙抢迎上去,呼道:「我的好爷儿,你可回来啦!」
「你别嚷嚷。」男子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那厮手上。
「爷儿放心,」那厮噼哩咱啦嚷道:「梁大小姐傍着老爷在前厅枯坐了一上午,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回家去啦!」说完,他掩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的好爷儿,堂堂镇西将军,十六岁便随老爷争战沙场,屡建奇功,今年不过二十二,便已是名满天下的镇西将军,诚可谓虎父无犬子,一门皆英雄。
近来西疆无战事,爷儿好不容易回江南过几天清闲日子,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便打起给爷儿讨房媳妇儿的主意。
英雄不怕沙戮战场、面对厮杀,只怕老爷带着梁大小姐过府来逼婚。
「董海,你笑个什幺劲儿?」苏定风俊脸儿一沈。
名叫董海的厮眼见脸上笑容收不住,只得哼哼哈哈道:「依小的看,梁大小姐不仅模样标致,梁老爷又是堂堂大学士,这种才貌兼备的官家小姐配咱们英明伟岸的爷儿,恰好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可偏偏……」
「偏偏什幺?」苏定风斜挑剑眉,冷飕飕地问。
偏偏梁大小姐是落花有意,爷儿却是流水无情,几条街外号为靖南王爷的老爷三天两头过府来催,爷儿索性使出三十六计溜上策,躲他个半边天。
董海咽下到嘴的话,低头回道:「爷儿在外奔忙一天……想必累了。」
好一个奔忙!苏定风唇边扬起一抹笑意。董海总算不至于胡涂过头,还懂得把「逃窜」比成「奔忙」。
眼见苏定风扬眉笑了,董海接着又道:「爷儿休息一下,老爷今儿送来几条新鲜大蛇,厨房正忙着给爷儿做蛇肉全餐哪。」
好个蛇肉全餐!
苏定风邪俊的唇角自此扬起,一整晚儿都不曾松下。
※※天长地久的踪迹※※
镇西将军大啖蛇肉全餐的同时,沉灵也正做好了晚饭,沈秀才和鲁翠莲用饭之际,她一个人悄悄退回小房间,燃起一截小蜡烛,孜孜砣砣做起针黹活。
积欠街坊老爹的棺材钱以及大婶的买布钱,总是要想办法给的,想来想去没法子,她只得央求崔大娘分些针黹活儿给她做,好歹挣几个钱。崔大娘一听,直要替她把欠债偿了,她却怎幺也不依,崔大娘拗她不过,只得给了她几件缝制绣鞋的活儿。这种官夫人的绣鞋,花样繁复些,工钱也多点,崔大娘明知劝沈灵不过,索性帮起她多挣点钱。
就着昏暗的烛光绣了半天,沉灵眼睛没花,肚皮却咕噜噜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拿绣针的小手也颤着,想是一天没吃东西,身子也禁不住了。
「忍着点,等会爹和大娘用过饭,就可以吃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她喃喃给自己打气儿。
不知过了多久,鲁翠莲终于来敲沈灵的房门。「还不出来收拾!」
饿得两眼昏花的沉灵推门走出,望着连菜渣子都不剩的空盘,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直往她的脑门冲,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将脏污的碗盘收进厨房,清洗干净之后,她掀开灶上的饭锅,饱满的白米饭早被挖光了,只剩下一层又黑又硬的锅巴子。
还好,还有锅巴子可吃,有时候大娘连锅巴子也铲得一干二净的。
她拿起锅铲子,仔细将贴在锅边一层薄而焦黑的米粒硬块刮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轻轻咬了一口。
真好吃,味道不输给街上卖的烧饼呢,虽然那烧饼的滋味她压根儿没有尝过。嚼着干硬的锅巴子,她突然想起上午胡大娘给了她一罐辣椒酱,这事儿还没机会向大娘提呢。
辣椒酱呢?饿得头都昏了,她一时竟想不起来,屋里屋外转了几圈,终于在晒衣架旁边找到那罐辣椒酱。
鲜红的辣椒酱盛装在透明的罐里,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咽下一口唾液。这又咸又辣的腌渍物抹在焦硬的锅巴子上,一定很对味儿吧?
不行,沉灵,你在想什幺?娘说过人就算再穷、再饿,也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捧着辣椒酱,沉灵转身正要往屋里去,冷不防却撞上鲁翠莲肥厚如墙的身子。
「好啊!你这个没脸的小贼蹄子,敢偷我的辣椒酱!」鲁翠莲一把抢过沉灵手中的瓶罐,扯着喉咙便是一阵鸡猫子叫喊。
「大娘,您误会了,这个辣椒酱是上午胡大娘要我拿回来的,我晒完衣服便把它忘在这里,如今正想拿进去呢!」沈灵连忙解释。
「误会?我都亲眼瞧见了,你还有脸说误会?早知道你跟你娘一样是个没脸货!」鲁翠莲在墙边抄起一根扁担,也不管下手轻重,扬手便往沉灵身上一阵乱打,口中不停叫骂着,「打死你这个没脸货!贼臭肉、骚蹄子!打死你!」
「大娘,我没有……」她没有啊!然而不论如何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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