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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自己藏在哪里?
她回去过珍珠阁,阁里众人皆见到了她,算算是她把魂魄送回龙骸城后,没几天的事。
据郭强说,她回珍珠阁的那日,正巧遇上郭强答应接纳逃妻,再给她一次机会,一家子准备团聚,阁里办了几桌吃喝,庆祝人家夫妻破镜重圆。
“……夫人她,瞅着我旗子定定看,说也奇怪,我妻子好似很怕夫人,不停发抖,夫人只问了我妻一句:『你是真心悔改吗?若是,就好好留下来,若不是……』后头是凑在我妻子耳边说的,我也没听清楚,说完那句,夫人便上楼了。”
郭强回忆当时,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而后我妻子……不,不该这样称呼,小茹她娘……就想突然发狂一样,在厅里又哭又叫,把她回来找我的原因说了出来。唉,我只是受了点小刺激,想到自己险些又错信了她,感觉很窝囊、很不爽快,小茹就……怎样都想不到,她亲娘根本没有悔悟,而是冲着钱财来,她连她奸夫暂居在客栈哪间房,全说漏了嘴,我想,应该是酒后吐真言吧。”
并不是,是延维,是他揭破了小茹她娘的恶计,将郭强父女所可能受到的伤害,降至最低。
“夫人呢?她回来后……做了什么?”狻猊对别人的家务事,一丁点兴趣也没有,管郭强最后是轰走小茹她娘,或是钱打发掉她,他全没有意见,重点是——延维呢?!
“夫人在你们房里待了很久时间,再下楼时,只说她有件事儿要办……”
要办的事儿,竟是去林府,找林樱花。
“仙女!肯定是仙女没错!好美好美好美的仙女,是上天派她下来,替我家樱花治病!”林师傅对此事津津乐道,哪怕事已过数月,他仍是兴高采烈,逢人便重说一回。
详细情况是如何呢?——一开始,定会有人这么问,到后来,大伙儿听惯了,早省略多此一举,反正林师傅仍会开心地接续说下去。
“就在某天夜里,仙女入了樱花梦里,说能为樱花治病,只见她将掌心贴向樱花的胸口,温暖的光芒笼罩,没一会儿,樱花便觉得胸臆郁积之气,通畅无比,像久压心上的大石,被人一把搬走呢。”这些,当然也是他从女儿口中听来的。隔日女儿半信半疑告诉他时,他特地青睐大夫为樱花诊脉,果真半点病因不存,脉象与寻常健康人无异,林府上上下下,为此欣喜若狂。
“这么神?定是老天可怜樱花,她是那么美好、善良的女孩,本该有所福报,才会派下仙女,无偿救治樱花。”每个人听罢,总补上诸如此类的感想。
“不……也不算是无偿……仙女提出很古怪的要求……”接下来,人有旁人这么问,林师傅都双唇紧闭,不愿说出仙女究竟向林家索讨了何事。
第十八章
那不是仙女,是延维。
她上林家,替林樱花治好了出世便带来的宿疾。
她为何要这样做?
狻猊为寻找她的踪影,以及解开此一困惑,冒昧登门拜访林府书院,求见林樱花。
林樱花乍见他来,满脸酡红,没忘福身行礼,并吩咐贴身婢女,备妥茶水和点心,在府间凉亭内,与狻猊相谈。
自始至终未曾褪下的好看红霞,镶在女孩儿白嫩腮帮,更添美丽风情。
“珍珠阁龙当家来访……是……是为了治病仙女所提之事而来吗?”林樱花笑靥羞怯,眼眸、唇畔皆带有赧意及喜悦。
“我确实为那位『仙女』而来。她入你梦中,为你治病,之后呢?她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据说,她提出要求,能否请林姑娘告知,那要求为何?”遍寻不着延维,狻猊仅能追随她所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踩着她的足迹,觅她,找她。
林樱花微微讶然,本以为他是知晓的,以为仙女同样会托梦给他,这……这叫一个姑娘家,如何开口才好?
“珍珠阁当家……完全不知吗?”她脸上的赧意,变得有些惶惑。
“就是不知,才上门求取解答。这对我很重要,拜托林姑娘,务必详实告知龙某,无论是多寻常的一句话,只要是出自她口中,我都要知道。”
“她……”林樱花支吾好半晌,拳儿绞紧绢子,稍稍获得几分勇气,抬眸迎向狻猊。“她说,治好我的病之后,要我不许随意嫁人,必、必须等候珍珠阁当家……提亲下聘。”
狻猊脸色铁青,立即便动了延维何以有此作为。
“她说,要我答应这门亲事,无论其余人求亲,皆不可应允,要我安分等着,不管等候多少年。而且……进了珍珠阁大门,成为当、当家夫人,必须尽心尽力伺候您,敬您、爱您、照顾您,不得有任何闪失……”林樱花勇气燃烧殆尽,最后几句,气虚发软,像蚊子细叫,仅存自言自语。
好!
人躲起来不打紧,临走之前,还替他订下一门亲事、一个妻子!
是怕他下半生没人看顾,是吗?!
狻猊握杯的手,浮现数条青筋,衣袖底下的肤,早已怒鳞横生,乱七八糟地一片片竖起。
“请林姑娘毋须当真,若有好姻缘,千万别推辞。”狻猊此时的平稳带笑,是耗费极大气力,才能勉强维持。
“可、可是……”
“珍珠阁郭当家,目前无心再娶,怕会耽误林姑娘青春。”
“珍珠阁……郭当家?”珍珠阁当家不是龙五吗?
“珍珠阁早已易主。”真庆幸他有先见之明,许久之前,便把珍珠阁丢给郭强去管。
林莹华芙颜一白。
仔细回想,梦中仙女只说要她嫁于“珍珠阁当家”,并未指名道姓,是她自己误解仙女所牵的姻缘,是指龙五……
她对龙五初见时印象很好,加上难以言明的亲切熟悉感,使得姑娘芳心颤动,若能成为他的妻,她心里好喜欢,怎知……
“再请教林姑娘,那位仙女,可有提到她接下来……准备再去哪儿救苦救难?”狻猊笑着咬牙。救苦救难那四字,根本是狰狞狠言了。
“呃……”林樱花敛眸深思,努力回想。“她……她好像说了『这样我就安心了』,之后便消失无踪……”
安心什么呢?
把他丢给林樱花,就没她的事了吗?!
她当他狻猊是皮鞠,给你踢过来又踹回去的吗?!
这只超坏的小乖,还要他替她操多少心、生多少气?!
狻猊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再留下去,他怕怒鳞会发满脸。
林樱花倏地喊住他,突然又想到梦中仙女撂过的某些狠话,她连忙告诉眼前俊雅男子:
“她还说,她把她最珍爱的宝物送给我,要我务必惜福,否则她不会放过我,治好的心,她同样能再捏碎它……”她对仙女这番话,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懂其意。
最珍爱的宝物。
是他。
这几个字,能替延维的小屁股,减缓几回的好打。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被他逮回来的话,该大的屁股,该亲的小嘴,他一样都不会放过。
倒是林樱花方才那番话,开启一丝寻人的曙光。
他知道,该如何撒饵,让躲藏在石缝间,爱玩捉迷藏的顽皮鱼儿,自个儿咬住饵——
乖乖被钓上来。
延维一直躲在情侣退散楼里。
更正。延维一直躲在延维狻猊楼里。
她哪儿也没去,将自己藏得极好,每每狻猊踏进楼子内,她都屏住气息,躲得更隐密,没教狻猊寻获她。
狻猊把全楼子翻过来找,也万万想不到,她会躲在那样的地方。
打定主意、狠下心肠,不见他就是不见他,虽然心很痛,虽然好想念,虽然好想扑上前,抱住死而复生的他,再三磨蹭……
她都决定逼自己断念,不可以再连累他,不可以再害他……
不可以再成为他的累赘。
她会遵守自己发下的誓言。
只是,当狻猊出现眼前,忍不住,还是紧紧趴在冰冷壶身上,将他自头到脚,看过一遍又一遍……
远远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他的身影,想藉此傻气的动作,烙印心上。
他看起来很好,没有胡渣满布,没有双眼血红,甚至,没有失魂落魄。
有的,不过是寻不到她时,眼中的沮丧。
太好了。
她本来还担心,他会失控疯癫,或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关系,不用为她变得憔悴,更不可以茶饭不思,现在这样就好。
她知道他在找她,再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放弃了吧,如果太婆婆妈妈,便太不像狻猊了。
至于她,躲在这儿,一点也不痛苦,因为,与她相伴的,全是她最心爱的回忆,她可以随心所欲踩入某一段记忆,重温当时狻猊的音容。
无论是闯入西海城救她的他,诓着她一块泡药浴的他,在她身上点火厮磨的他,说着要将渐行渐远梯改名儿叫迫不及待的他,龙凤烛火映照下脸庞艳红的他……
全在这里,陪着她。
她可以凭借这些满满的、甜美的回忆,度过一辈子。
如同此刻,她正沉溺在她与狻猊围着一桌简单菜肴,谈天说地的美梦之中。
推门声,阻断了她的梦境。
是狻猊,这个月,第四度踏进楼子里。
只是这一回来,他没有前几次的焦急,更没有喊着她的名字,他在空无一人的蚌床间,和衣躺下,右手背抵在眉间,形成的阴影,正巧笼罩住他的双眼,她伏贴着身子,想看清楚他的神情,这角度却瞧不见什么。
“……你竟然连妻子都替我找妥了,你就如此下定决心,不回到我身边,是吗?”狻猊低低自语,夹杂数度叹息,声音里,满是疲倦。
延维咬咬唇,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她想替他找一个人相伴,想来想去,林樱花最合适,她才跑去帮林樱花治病,顺道半逼半强,把林樱花订下来。
“好,我会顺你心意,试着去接受她,你若吃醋,就快些露脸出现,杀到我面前,告诉我,不许爱上别人,否则三年五载相处下来,也许,我真的会迎她入门,喂她长生不老灵药,让她福寿绵绵,到时你才回来,说不定我……”狻猊没再说下去,然而,他说的,也足够了。
说不定,到那时,她想回心转意,他也无法割舍另一个女人。
他没说的话,就是这个吧。
延维明明好心痛,嫉恨地想马上冲出去,否决她自己做过的蠢事,可是她只能僵在当场,感觉天旋地转,似要崩塌了一样。
唇瓣咬得再紧,也咬不住溢出的绝望呜咽,泪水滴滴答答,掉个没停。
不要这么快……不要这么快就忘记她嘛……
不,忘记她也好,爱上林樱花也好,只要他好就好……
内心两道声音,正在交战。
一道,无法理解,深爱过的人,怎可能短短数月之间,就变了质,就能将心奉上给他人?
一道,要自己看开,祝福他、成全他。
她默默蹲坐在地,双臂抱膝,蜷缩起来,背靠壶身。壶身再冰再冷,都抵不过背脊窜上来的寒意,教人发颤。
埋进膝间的脸庞,迅速泪濡了裙料,泪珠儿晕开的痕迹,在裙上绽放,一点一滴,越来越多……
最后,内心的声音,分出了胜负。
忘记她也好,爱上林樱花也好,只要他好就好……
延维蜷缩的身影,被一波波涌生的烟雾,缓缓湮没吞噬,融混在其中,渐渐淡去。
她将自己藏回了梦里。
那些狻猊仍属她所有的美丽梦里。
她像颗蚌,把自己密密关上。
“唉……”
扰醒她的,是一道吁叹。
她听出它发自于何人,会愿意醒来瞧个仔细,实在是不曾听过他的叹息声,如此疲惫与无力。
她又趴在呈现透明状的壶身上,将外头世界看明白。
狻猊又来了,扳指算算,距离他前次说完那番惹她痛苦数日的语句,已相隔半个月以上。
他叹气,嘴里轻烟,随之吁吐,眉目间紧嵌的阴霾,浓得化不开。
他目光瞟远,瞧着她不明白的方向,不时以两指按按眉心,似乎那儿正有莫名疼痛,侵袭着他。
衔着银烟管的嘴,失去以往略带城府的灿笑,垮垮的,看得她也随之心情大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狻猊为何一脸不悦?
他半侧着身子,泰半正背对她。
“说什么尽心尽力伺候我,敬我、爱我、照顾我,不得有任何闪失……说什么感念仙女救命之恩,定会达成她留下的交代……结果,一遇上真心喜爱的男人,还不是一脚将我踢开,求我成全她,甚至以死相逼,嚷着就算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原来,樱花的本性这么狠……”语毕,一连三声叹息,唉、唉、唉。
狻猊环视周遭,动手抚摸屋里摆设,碰碰石几上的螺贝瓶,拨弄瓶中绿意盎然的水草,指腹滑过珊瑚椅背,一路由左侧,缓步至右侧,到达她咫尺之距的地方,险些就要碰到她……
“或许是我无法忘情于你,对待她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吧。也难怪,当出现另一个男人,愿意提供胸膛让她依偎,她便毫不迟疑地飞奔过去。”
他的面容清晰,教她看见了他的苦笑,以及呢喃说出那些话时,是怎生的神情和感叹。
“林、樱、花!”
延维牙根咬紧,字字沉狺。
“我千交代万交代,要你好好珍惜狻猊,你你你你——你竟敢伤害他?!”
延维一把怒火烧旺旺,咬牙切齿、抡拳跺脚,又急又气又不满。
吠吼声,回荡身处的这隐密天地,传不到外头去。
“我将狻猊让给你,得忍受多少心如刀割的痛苦,像在凌迟剐肉一般,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却不好好把握?!”
指甲陷入掌心,亦不觉疼痛,因为对狻猊的心疼,胜过于它。
“我明明告诉过你,我把我最珍爱的宝物送给你,要你务必惜福,否则我不会放你——你竟让他……让他露出这种无奈的失落表情!”
她阴沉冷笑。
“看来,你真到我是黄粱一梦,睡醒了,就变成屁,无影无踪吗?忘了我修好你那颗破心时,所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不?”哼哼哼……
既然你食言,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梦境里的美丽仙女,摇身一变,成了狰狞夜叉。
美目同样炯灿,却森冷。
唇瓣同样艳红,却无笑。
曾经温柔贴在胸口,散发热暖光芒的柔荑,如今五指蔻丹锋利冰冷,直探胸臆深处,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
“你应允过我,会好好待他,你骗我!你根本做不到,你伤害他,就像在我心上千刀万剐,现在,我也要你品尝一样的痛!”延维右手没入林樱花的胸口,五指收拢,揪住怦然跳动的小小方寸,只消再施两成力道,林樱花刚痊愈的心,便会被她涅破。
明明是梦,疼痛感却无比真实,极似发病……不,胜似发病时尖锐痛楚顿时涌现,林樱花疼哭尖叫,在梦里慌乱求饶。
“鱼儿总算浮出水面。”
朗朗轻笑,在这场梦里,响彻回绕,延维还处于错愕之际,右腕遭人紧紧握住,她呆呆仰头,看见狻猊,他双眸正因笑意而眯弯。
她惊觉,连忙要逃,狻猊岂能容到手的大鱼再溜掉,烟管汩涌的烟,瞬间交织成网,逮获她。
“你哪里也逃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比起烟网,他环抱过来的双臂,比天底下任何绳索更加坚固强韧。
“让我走!”她嚷着,使劲挣动。
“不让。”他拒绝。
“我发过誓!若再见你,我会……我会死掉——”她捂住脸,不敢看他。
“童言无忌,小娃儿说的戏言,哪用当真。”他用言灵,轻易解去她曾加诸于身上的立誓术力。
他将她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半强迫她望向他,笑道:
“瞧,你见了我,一点事也没发生。”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怕死……是我不能再跟你纠缠!你会再被我害惨的!”延维努力想从他的搂箝中挣开。
他像不活猎物的饿鱆,双手力道不松反紧,要她嵌进他胸口,每寸肌理相贴,找不到空隙。他浑身热烫,喷吐在她耳鬓间的气息,像火,烧灼得叫人心慌意乱。
“我不怕。”
“但我怕!好、好不容易回来了,龙角也修妥了,一切恢复到最初最好的状况,只要没有欧文,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悠哉龙子,不用再为我上头脑筋,从我出现之后的乱七八糟,你当它是场梦,忘光光就好——”
“那你可曾想过,你离开之后的乱七八糟,你要我如何收拾?”
“……你等等,我马上帮你教训林樱花,要她快快抛弃奸夫,重回你身边!”她擦好点忘了此趟上来的本意。
她离开之后的乱七八糟,本就打定主意要交给林樱花,帮她继续爱他。
可恶的林樱花,外表纯真无邪,内心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狻猊已经很完美,还有啥好嫌弃的?!
第十九章
她就不信林樱花的新奸夫,能比得上狻猊一根腿毛!
“住手,此事完全与她无关。”狻猊阻止她的冲动,不许她在梦境里欺负无辜配角。
林樱花缩在梦境角落,又害怕、又困惑地偷觑两人。
狻猊将延维按回怀中,喜欢属于她的气息,沾染到他身上。
“我是故意到楼子里散布不实言论,先是假意接受你的安排,要与林樱花培养感情去,再忍耐半月余,二度回到楼里,埋怨她变心,佯装我深受打击,因为我听说,你恫吓林樱花,若她没有善待我,你会再回来找她算账。”
为钓她上钩,他诋毁林樱花,害人家一个温驯的小闺女,被挂上污名。
“你、你是说……她没有抛弃你,转而爱上别人?”延维脑袋钝钝,想了好久,才弄个明白:“这一切,全是你在作戏?!”
“没错。”狻猊全盘坦诚。
“你怎会知道我躲在楼子里?!还那么巧,在我面前说出作戏的骗词给我听?!”
“赌赌运气罢了,我遍寻不着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之。你真的躲在楼里?何处?为何我翻找无数次,仍未见你踪影?”狻猊当时也没把握,无法肯定自己演的戏能否被她看到,若她不在楼内,他罗织再多谎言,亦绝对骗不了她出面。
没料到,她真的躲在延维狻猊楼。
但,楼里有哪个隐密处,被他遗漏掉?
“……”她不想说,如果待会儿她能逃掉,还能缩进“那儿”去避开他,万一将藏身处吐实,一时半刻间,真想不出替代的地方躲。
不能说。
咬紧牙关,绝不能说。
“你躲在楼中哪里?”狻猊坚持要问出答案,才肯罢休。
他没用言灵逼她开口,就只是语气软柔、眼神专注,凝觑着她。
“我都找不到你……”口吻好可怜、好哀凄。
她宁可他用言灵,她还能替自己的软化找一个合理借口,偏偏他耍这一招,教她如何把持?!
“……一个小瓶壶。”呀呀呀呀呀,她说出来了!废物!没有节操!没有骨气!
“小瓶壶?你躲进小瓶壶里?”他翻了箱、倒了柜,真忘了把整个柜的瓶罐给打开瞧瞧。
谁能想到,有人会把自己缩成米粒大小般,再藏进不比掌心大多少的玩意儿里?!
“瓶壶不小,我施了幻术,里头应有尽有,不信你去问你六弟,他被我关进去过,他知道幻术能在瓶里制造出多大的世界。”他六弟和他家小鮻,差点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