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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快崩溃了。
而且,他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诘给她?
※※※
欧阳牧身为亚洲知名电脑工程师,并且经营一间超科技的专业公司,“地球无国界”的概念在他的组织裹发挥得淋漓尽致。
强将手下无弱兵,他拥有的那票顶尖电脑玩家若有意侵入世界各国的主要资料库,通常没有任何防堵设施干扰得了他们。
“老叶,我交代帮忙查探那个『韩伟格』的资料,有没有消息?”欧阳牧拨给手下两个星期的播种时间,如今到了收割季节。
叶行仁名列公司幕僚群的首席地位,交由他负责的任务罕少有失败的纪录。
“我花了十天切入全球的人口纪录,总共找出六千七百二十四位叫做『韩伟格』的男人。”叶行仁顶了顶七百度的近视眼镜,将主要资料秀在电脑萤幕上。“他们大部分集中在美加和英国一带,而其中曾经入境中东半岛的只有一百四十七个。”
“这么多?”欧阳牧听得频频皱眉头。“你不能再把范围缩小一点吗?”
“当然可以。”叶行仁再度按下某个控制钮,切换到下一页萤幕。“我又扣除掉在考古队入境之前就离开阿拉伯的人数,尽量掌握剩余人口的行踪。”
“然后呢?”
“零。”手下大将的回答简洁又有力。
“什么意思?”欧阳牧瞪着一片空白的萤光幕。
“那一百四十七个韩伟格全部不在中东半鸟。”更别提小小的沙乌地阿拉伯。
“这是不可能的!”他蹙起乌漆抹黑的深眉。“那么我妹妹遇见的男人是谁?鬼吗?”
“或许吧!”叶行仁眼中闪过特异的光芒。“噢,对了,我顺便找到几项很有意思的资料,你应该会感兴趣。”
“目前我只对一个名叫『韩伟格』的男人感兴趣。”他瞪了手下一眼。
“话别说得太早!”叶行仁突然天外飞来一个新话题。“老板,你对令妹名下的资产了解多少?”
“为什么提起这个问题?”欧阳牧发出不解的质询。
“因为我刚取得一份动产与不动产的明细表。”叶行仁将一块磁碟片插入A槽,叫出第二份资料档案。“根据上头的记载,令妹拥有两栋位于纽约与伦敦的宅邸、两辆限量生产的世界级名车、三艘游艇、一艘潜水艇--她需要潜水艇做什么?数不尽的名贵珠宝、四家国际财团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股权。噢,差点漏掉这一项。一座位于奥地利的百年古堡。”
欧阳牧陡然挺拈起来,速度之猛烈,几乎撞倒他的座椅。“说藐什么?”这四个字等于用吼的。
“抱歉,老板。看样子令妹的身价比你更可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会送给宁馨这些价值连城的资产?”他震惊得差些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间,一道灵光向时劈进两个男人的脑中。他们同时脱口而出口--
“韩伟格!”
“没错。”叶行仁若有所思的搔了搔下巴。“我找不到『韩伟格』的一切资料,包括他的出生纪录、医疗纪录、出入境纪录、金融往来纪录。即使这个男人一辈子独居在深山野岭,好歹也会采买日常生活用品,或者让巡警、旅客偶然看过踪影,可是没有,我什么也查不出来。换句话说,我们所锁定的那个男人其实是不存在的。”
韩伟格绝非一个虚构的人物!起码欧阳牧敢肯定韩伟格与美国太空总署的关系相当密切。
“姓韩的有法子把自己的资料从全球人口中抽离,可见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老板,你应该常常在国际新闻中,听见『世界高峰联盟』、『国际人权协会』或者『国际菁英组织』这一类的全球性团体。”叶行仁忽尔想起另一个追查方向。
“当然。”他开始深思手下大将的言下之意。“你是说,韩伟格拥有类似的组织势力?”
叶行仁所提到的系统在国际间相当出名,时常登上新闻媒体曝光。这些顶尖组织通常由各国政要或财经圈名人组成,名义上虽然是民间经营,甚或以基金会的型态存在,实际上却与国际局势、政治经济有着密不可分的互动。
“不,以韩伟格不着形迹的权势来判断,我认为他的权力来源比这些机构更隐晦难捉摸,帝国的规模也更庞大威赫。”叶行仁严肃地分析着。“如果『国际人权协会』、『世界高峰联盟』像一颗棒球,那么韩伟格的地下势力就像整座球场,两者根本不成比例。”
“我不懂……”欧阳牧困扰得犹如坠人十丈深的迷雾。“宁馨这一趟去阿拉伯,究竟发生过什么奇遇?”
“不错,这就是问题重点!”叶行仁紧紧盯住老板。“欧阳小姐究竟如何招惹上这样的特殊分子?”
欧阳牧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看样子宁馨安然返回台湾并不代表着这个秘密的结束,相反地,有根多好戏现在才正要上场。
他发觉自己开始感到担心了。
※※※
五天前巴拿马总统亲自访华,此次前来的目的除了向台湾政府寻求经济支援之外,尚且希望与国内的科技、资讯专业人才会面,将高科技技术引进巴拿马,进而带动该国的资讯发展。
于焉,国家资讯委员会今儿晚上召开“台巴资讯科技交流会”,而荣居十大电脑专家之一的欧阳牧自然也在与会的受邀名单内。
来来饭店的会场,宁馨躲藏在角落里已经将近三十分钟,并且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会答应哥哥的约请。
八成是因为她已厌烦了继续和大哥抗争吧!凡是欧阳家出产的品种,都遗传了顽固不挠的意志力,既然大哥下定了决心将她拖出象牙塔,重新拥抱尘嚣人摹,聪明的她自然深谙威武暂时屈的道理。
“宁宁,过来!我替你介绍几位年轻有为的资讯界尖兵。”欧阳牧精神奕奕,已经盘算好对策。只要将小妹的社交生活排得满满的,他就不信她会有多余的时间去品忧郁。
“不用了,你尽管去招呼熟人。”宁馨浅笑得相当勉强。她本来就无意赴会的。
“来嘛!『宇业资讯』的总工程师很值得认识。”
“哥。”她明示不成,只好转为软绵绵的请求。“我实在缺乏交朋友的好兴致,改天吧!今晚先让我习惯一下人群好不好?”
命运之神安排了一个巧机缘,会场人口处突然熙熙攘攘地聒噪起来,隐约听见宾客间漫散的耳语,似乎是巴拿马贵客和几名重要的外交官员入场了。
欧阳牧把握机会,立刻进行游劝他小妹的工作。
“今晚的正主儿出现了,你陪哥哥过去认识一下,说不定可以替咱们未来的国际市场奠定好基础。”他抖擞了精神,硬托起宁馨的手肘往前迈进。
天!她吁出无可奈何的叹息。也罢,今晚若婉拒了哥哥引她人世的好意,回家之后谁知他会再盘算出哪些新把戏。
“你先答应我,见过那几位高官权责之后就让我回家。”宁馨强迫自己捺着性子,和大哥讨价还价。
“那怎么行?我们才刚到一会儿而已。”欧阳牧如果这么软耳根、好说话,他也不会成为闻名亚洲的电脑专家了。
两人避开壅塞兴奋的参宴者,继续往门口附近的目标物行进。宁馨只要望见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太阳穴就感到隐隐作痛。
她忽然很感激造物者将女性捏塑成弱态的生物,随时可以拿身体状况为由,名正言顺地逃离欲躲避的场合。
“哥,我的身体不太舒……”后半段语句她没有机会完成。
一张眼熟到极点的白种男性脸庞投射进她的视觉神经。
巴拿马总统--巴雅违雷思的身旁,包围了七、八位外交部官员,以及几位资讯界重量级人物。他努力与每张开合的嘴进行寒暄。因此,当他瞟到了宁馨的面容,话声突兀地断了,权责们自然而然顺着外宾的视焦转移到她身上,讶异的神色表露无遗。
“你--你--”巴雅达雷思也认出了她。
他们俩见过面!就在韩伟格的会客室门外!当时她正为了收购青梅的问题,忽气冲冲地奔到韩伟格面前,准备寻他晦气。
巴雅达雷思震惊过度,彷佛忘却了他们所在的时机和场合。
“小姐,我不晓得韩先生也来到台湾了。”他冲口而出。
“谁?”欧阳牧霎时提高警觉。情况又生异变!
“总统先生,您认识这位小姐?”外交官员纳闷地打量着这个平民小百姓。她看起来不像出名的社交名媛呀!
“呃……”巴雅达雷思盖地涨红了脸。“不,我是说……这位女士和我恰好拥有一位共同的朋友。”
总统大人为时已晚地忆起,韩伟格从来不让闲杂人等泄露他与各国政要的关系,而自己刚刚触犯到韩某人的禁忌。
希望韩伟格别在现场,而且他的情妇也不会多嘴才好,否则上回两人在绿洲谈妥的经济发展计画可能就化成泡影了。
“小妹,总统先生指的是哪位朋友?”欧阳牧多少摸到一丁点影子。
宁馨眼前晃过一阵凄楚的晕眩。
“我不晓得。”她定了定神,眼底泛涌着冰冷无比的疏离,回覆的口吻也缺乏热络。
“总统先生,您八成认错人了。”
“可是--”巴雅达雷思犹自想弥补。
“很抱歉,您真的认错人了!”她猛然回身,用力挤到人潮外围。“恕我失陪。”
欧阳牧发觉情况不太对劲,连忙跟着追出来。
“小妹!”
宁馨的脚步跌跌撞撞,脑中乱烘烘的混沌成一片。老天爷究竟安排给她何等因缘?竟然连回台湾,参加一个不相干的餐会,也能遭逢到让她触目伤情的对象。她需要新鲜空气!她需要一处清静无负担的空间!她更需要弄清楚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地受到震撼,巴雅达雷思只是个她曾有一面之缘的人而已!
命运之神根本不愿让她忘了韩伟格!
这个大魔头无处不在,完全没有因为她的离遁而远逸出她的生活圈!
尽管他随时找得到她,却不曾露出揪捕她的意思。每每当她认为自己安定下来了,或者猜忖韩伟格已放弃对她的掌控,和他有关的人事物就会阴魂不散的冒出来。
为什么?宁馨绝望地把脸埋进手心里。她到底该如何摆脱他的魅影?
“宁宁。”不知何时,欧阳牧俏然站在妹妹的身后。
一轮冷月凄清地洋着她的背影,彷佛娇弱不胜,万分的惹人怜惜。
“你有没有什么心事想告诉哥哥?”他轻问。
泪水突然溃堤,疯狂地涌出她的目眶。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微咬着唇,避免自己啜泣出声。“我错了,竟然以为离开『那裹』,他便无法再影响我……”
“起码回答我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欧阳牧的要求越来越低。“韩伟格究竟是何方神圣?”
宁馨的香肩轻轻一颤。即使听见他的名字,也能带给她莫大的情绪牵引。
“我也不清楚。”她的呢喃几乎低弱难闻。“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我从来不晓得他的真实身分。”
欧阳牧听得出妹妹没有撒谎。这会儿连他也没辙了。
他再怎么有心派人出外查探,也得有真实姓名、基本资料才行,而“韩伟格”的做事方式却完全不留丝毫痕迹。
“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霍然转身,揩拭被泪水模糊的粉妆。“我不能每天封闭自锁,苦苦猜想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然后任凭一大堆无根据的幻想把自己逼疯。”
“你想要哥哥怎么帮你?”他取出手帕,细心擦抹妹妹的情泪。
“我必须重拾原本的生活目标。”汪盈盈的秋眸荡漾着恳求。“大哥,国际考古研究会预定在士耳其举办一系列的古文明讲座,你让我参加好不好?”
他嘴里还来不及回诘,拒绝的意思已经写满整张俊脸。“那怎么行?如果你又发生意外--”
“我继续留在台湾才会发生意外。”宁馨激烈地反驳。
“可是--”
“求求你!”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泪水,再度威胁着流出她的眼眶。“哥……请你让我选择自己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
欧阳牧哑然无语。
为情所困,何尝不是成长的初始?
他叹了口气,终于退让。“好吧!如果考古生涯是你真正想要的。”
“谢谢。”宁馨轻轻的呢喃。
当初,她出于自主的选择而导致失心的后果,放逐已身于天涯。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一切活该由她独力承担,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呵可是,无论在广寒宫里或地球上,数千年与数个月的孤枕难眠,都是相思。
第九章
士耳其的落日并不如风景明信片上的壮观,高原的景色也没有旅游手册所形容的美丽。
傍晚的市集即将收摊了,无论是兜售小贩或者主妇顾客,人人赶着完成交易,也好回家进行晚餐的准备。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过黄沙漫漫的街头,随时谨防着忽然窜出马路的儿童或摊贩。
在极度重男轻女的中东,街上忽然出现两个东方女人驾驶着吉普车,若想避免猜测的眼光,似乎是很困难的任务。
“咳咳,咳咳。”驾驶座旁的年轻丫头呛了一下,硬憋了半天的咳嗽终究按捺不下去。
“你的支气管又发病了。”宁馨的注意力稍稍离开路况,腾出手来拍抚青梅的背。
“没事、没事。”小女生拚命想掩饰。
宁馨的愧疚感立刻泛滥。土耳其东部的高原气候,实在不适合让呼吸系统敏感的小女生到此一游。
“青梅,我送你到机场好不好?”她暂待停下吉普车,温柔地拨弄青梅的刘海。
“不!小姐,青梅想一直跟着你,不要回台湾,也不要回上海?”小青梅急了,眼睛鼻子红成一团。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姐』!”她下意识对这个充满回忆的称谓感到排斥。
“是,青梅以后不敢了。”小女生声音低低的,好委屈好可怜的样子。“小……呃,欧阳姊姊,求求你,让青梅跟着你好不好?”
宁馨又怜惜又头痛。她都自身难保了,哪裹顾得了小青梅?
形容她们俩目前的处境比“逃亡”更凄惨,决计不夸张。打从人境土耳其的那一刻起,她立即感到机场附近有几位不明人士对她们探头探脑。起初她还不以为意,直到三天前有人潜人她们房里,险险吓坏了独自留守在旅馆的小青梅,宁馨才感觉到事态重大。
起码“逃亡”还表示叛逃者了解自己应该闪躲的目标,而她连目前韩伟格派遣哪路人马来搜索她也莫宰羊。
“月梅,你仔细考虑清楚。”宁馨按捺下骚乱不安的情绪。“令尊、令堂应该很想念你,你还是尽快回上海老家吧!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麻烦里。”
“他们才不会想我。”两泉热泪扑簌簌地淌了青梅满脸颊。“小姐,如果你硬要赶我回去……隔不了几个月,他们又会把我卖给别人,谁晓得我会不会有这一遭的好运气,碰上像你这么好的主子……”
“不会的,我给你一笔钱带回家去,你父母同兴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又卖掉你?”她虽然同情青梅,却也无可奈何。
“钱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青梅可怜兮兮地偷觑女主人。
讲不赢她?宁馨揉捏着作疼的额角。
“小姐,其实……”小丫头细声细气地,一面还偷偷瞄她脸色,随时准备好把诘题停住。“其实后头追踪我们的人好像不见了,我们可以再回台湾啊!”
“韩伟格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小青梅登时不敢作声。
冷冷的一句短语,道尽了两个人奔波一个多月的辛苦。
韩伟格的游戏规则明显改变了。现在换成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他要让她明白,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只要他心血来潮,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寻到她,一举成擒。
宁馨从来未曾怀疑过他的广大神通。
别忘了,一旦成为我的人,你一辈子也别想逃开,除非我容许。这句宿命性的低喃构了过去一个月的奔逃之旅。
原来她这些日子的自由也是他容许的,只有她傻傻地以为自己逃开了。
如今,韩伟格失去陪她玩捉迷藏的耐性,决定再度宠召她,提醒她自己不过是个囊中物。然而宁馨也拥有自己的主张,这一回,她决计不会再轻易地屈折自己。
“算了,我们走吧!”宁馨重新握住方向盘,懒得再浪费时间争论下去。
空气突然震汤起诡异的因子,牵动她脊骨的寒意。扭转车钥匙的纤手忽尔停顿住。
“小姐,你怎么不开车?…….那是什么?”青梅呆呆望着正前方。
军队!
六辆军用吉普车分成三排,端端整整地停守在前方五十公尺处,与她们对峙。
两人此刻的所在地位于一处败旧的小村落,高原大风一吹,两旁的民宅随待可能哗啦啦全倒,来上一个“strike”,栈破不堪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在这种喧乱落后的地区,倘若出现整齐的军用车拦阻在路中央,照理说应该会成为大伙儿争相走告的奇景。,
问题也就出在这裹!
十分钟前还闹烘烘的整条街,转眼间竟然变成死城了。街上瞧不见一个人、一只猫,所有门窗全部累累地拴上,即使政府发布的宵禁公告也收到不到如此迅速、完美的成效。而她们俩一个迳儿说话争论,直到现在才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前正中央的吉普车缓缓驶向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停在她们十公星刖方。驾驶座旁跳下一位戎装军人。肩膀上的梅花告诉她们,他的军阶高达将军的地位。
“请问,哪一位是欧阳小姐?”士耳其腔调浓重的英语几乎让人听不懂。
一股无力感徙宁馨的脚趾蔓延到发梢。早就猜到,她们躲不过的!但是,她拒绝以畏缩的姿态示弱。即使沦为中之,也要保持类专有的固执本色。
“我就是。”她冷冷地道。
“欧阳小姐,你好,敝人是亚维斯塔准将。”军人黝黑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