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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嗅醒她的力量并不是具体的存在,反而有若一根无形的细针,一点一点地钉砭着她的侧脸。
有人坐在她的身恻,正精锐地打量着她。强大的意念甚至将她从迷雾中唤醒。
她缓缓偏首,其实脑海仍然像一摊软趴趴的浆糊。
“你……是谁?”眼眸勉力地贬巴着,同车者的影像依然隐藏在黑暗当中。
对方并不回答。车厢内骚动着冷暗森然的因子,一种专属于掠夺者的保护色。
啊!一切记忆迸回她脑中。宁馨无暇细想,反手捞过一只坐垫护在胸口,背心紧紧抵着车门,彷佛这种姿势带给她莫大的依靠似的。
“你……你是什么人?想带我去哪裹?”
“你叫什么名字?”沉哑的男低音恶化了她的惊惧。
幸好,对方还能以英文沟通。
“不干你的事!我警告你,本国的律法极端严格,绑架可是唯一死罪,更甭提贩卖人口!我命令你立刻送我回圣麦地亚会馆!”
“你命令我?”一抹白光切开全然的黑暗,对方笑了。
“没错!”她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受伤或隐痛的征兆。蓦然,女性私密的部分扩散着极细微的疼痛。
宁馨吓得魂飞天外。莫非--非她已经被--
“故心吧!你的贞操安然无恙,起码约翰是这么保证的。”男人酝酿着浓浓的兴味,似乎被她逗乐了。“如果你感到轻微的不适,可能是老嬷嬷验明正身时动作太粗鲁的后遗症。”
他居然可以透过黑暗,看穿她的一举一动。宁馨直觉的感到讶异。随即,对方的语句化为有意义的字服,在她脑中生效。
她竟然曾经像雌性牲畜一样,被陌生人进行百分之百私密的检验!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怒气有如爆发的火山,震得她全身发抖。她不能忍受!绝对不能!“我命令你立刻把我载到警局,否则将来有得你好受!”
“你认为我会轻易被一个女奴的挑衅所威胁?”对方好整以暇地开口,隐隐约约还嗅闻得到他啜饮威士忌的酒香。
她当然了解自己的立场有多么岌岌可危,然而,除了摆出狠硬的姿态表达抗拒,真的不晓得还有什么方法可行。
哀求吗。别傻了,一来不符合她刚强的性格,二来她也知道示弱无济于事,徒然让坏胚子龙心大悦罢了。
“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送我回圣麦地亚会馆?”动之以利试试看。
“你呢?”低沉的男音明显逗着她好玩。“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跟着我?”
“死!”断然冷绝的口气完全不容商榷。
暗夜中的男人低低笑了起来。
“里那。”他轻声朝前座示意。
直到此时宁馨才发觉前方有另外两个男人存在。他说得对,如果他们不肯放人,她一点胜算也没有。
入夜的麦地那彷芳一座死城,乌漆抹黑的街道浑然没有人烟,害她想认个路都很困难。
惨了,这下子不晓得会被载到哪处窟做生意!她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何不听哥哥的劝,留在台湾混吃混喝。
接下来的路程,无论她如何冷嘲热讽,如何挑战绑匪的权威,身旁的男人却一派老神在在,甩也不甩她一句,唯独那一双炯炯的利眸持续盯视着她,老鹰抓小鸡似的。她言词攻击得越激烈,瞳中笑谑的意味就越明显。
没见过坏人吗?宁馨心里暗咒。不过在未弄清楚对方实力之前,动手动脚绝非明智之举。她的性格虽然顽固强悍,却不是毫无理性的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忽然又问。
“……欧阳宁馨。”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她豁出去了。
“欧阳宁馨?”对方以生硬的发音重复一次。“我记住了。”
何谓他记住了?他记住受害者的名字做什么?
车子无声无息地缓下引擎,直到全然停顿下来。
她咽了口唾液,好强的天性却怎么也不允许自己出口求饶。眼角余光偷偷瞥往窗外,瞧瞧未来的葬身之地的风水像不像龙穴福地。
然而,所见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圣麦地亚会馆熟悉的大门正向她招手!
“你……”她错愕地瞪回男人脸上。
“亲爱的女士,你的目的地到了。”
喀嗦一声,中央控制的车锁弹跳起来。
“你要放我走?”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家伙在玩弄哪门子玄虚?
黝暗中,他的白牙一闪。“除非你改变主意,甘愿留下来陪我。”
宁馨放弃和突来的幸运争辩,反手打开车门,火速地跳下房车。速速离开方为上策,也顾不得退场方式是否够尊严了,先跌撞进安全的旅馆再说。要死也是下车以后的事!
身后,一缕幽长的低喃俏俏追上来,鬼魅般地勾诱着她的听觉。如梦如幻,更若一串坚定的咒语--
“你不需要以死相胁,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来找我。”
第二章
“喝!”宁馨狂乱地从软辅坐直。冷汗如流泉,扑簌簌淌下她的额角。
耀眼的晨光刺激着她的视神经,勉强眨了一眨,旅馆房间的轮廓渐次浮现于眼帘。
是梦?床角的粉红色沙龙让昨夜点滴溯流回她的心田。
不,是真的!她险些被一个小鬼头卖进娼馆,没想到强盗窝里也出善人,又原封不动的送她回来。
那个黑夜中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的口音相当殊异,排除了中东人说英文的浓重腔调,掺杂着淡淡的英国腔,又有点法国人的咬字方式。简而言之,就是特立独行。若他们有机会狭路相逢,即使她无法辨视出他的长相,听凭他的说话发声也能准确地指认出来。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来找我。暗夜男人魔幻般的咒语回汤在她耳际。
宁馨打了个哆嗦,在二十五度的室温内,突然觉得畏寒。
轰隆!一票男人跌撞进她的房间。
施仁道从地板上爬起来,错愕地盯视着她。“欧阳!你回来了?”
迷离的焦点移向整群不速之客,一时间彷佛又坠人爱丽丝梦游仙境。她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裹吗?
“先生,您介不介意从我身上移开?”持有备份钥匙的经理礼貌地提醒考古队成员。
“你没事吧?”施仁道惶乱地疾奔到她身畔,上下打量着她。“昨天我们等到三更半夜你都没现身,半个小时前过来敲门叫你,房裹也没有回应,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赶快叫经理开门让我们进来看看。”
“抱歉害大家担心了。”她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脑壳里的迷乱余晕。“我很好,谢谢你们。”
一定是昨夜那帖迷药残留的效力作祟,她睡得太沉,才忽略了同行伙伴的叫门。
其他同僚谢过旅馆经理,全部围向她的床畔。
“你昨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阿拉伯人很忌讳女性单独在外头行走的。”教授的另一名得力助教江冠宇细心观察她。“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此时向大家报告她昨夜的奇遇,只怕徒增困扰而已。难保施教授担心过度,不会以安全为由要求她回台湾。
“我迷路了,多亏了警察先生送我回来。”她勉强地浅笑着,打迷糊眼。
“小江说得对,你的气色很差。”施教授忧心仲仲。“今天我打算前往韩伟格代理人的办公室,不算是很重要的行程,不如你留在旅馆休息。”
“教授,出发前大伙儿商量好了人人平等,您不必让我享受休假待遇。”欧阳宁馨不让须眉的性子队员们都了解。“而且您想拜访的人等于持有咱们未来的『通行证』,怎么能说是不重要?”
每个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愿意出面担任谏诤的敢死队。她一一迎视同僚的眼,以意志力逼回所有劝退的企图。
“这个嘛……”小江咳嗽一声。
“我要换衣服,各位打算留在现场,欣赏免费的脱衣秀吗?”宁馨作势要翻开薄毯子起身。
“那是什么?”小江眼尖,被她皓腕上的闪光吸引住。
大家的眼光登时集中在她的腕上,包括宁馨自己。
那是一只造型简单的饰,设计却相当犷达,明显应该是男性专用的腕。手指粗的金属条环成圆周,锁扣巧妙地融合了装饰的功能,两块指甲大小的金属片互相扣住,形成一个完整的平面,上头雕刻着一个古阿伯文。没有人读得懂那个文字。
考古队虽然不乏精通阿拉伯语的好手,然而对古文可就没研究了。
无论饰的原主儿是谁,手腕绝对比女人强壮许多,所以才会在宁馨腕上绕了两圈,长度恰恰好。原本她以为腕链由铁或银打造而成,可是细心地查验之后,赫然发现饰物的质地竟是精纯的白金。
一般而言,为了挖掘工作方便,考古界人士罕少佩戴手环、脚等饰品。宁馨不禁纳闷,是谁为她戴上这副变相的手铐?又为了什么?
“呃,我昨天向街上的商贩买回来的,好看吧?”她急中生智,随口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各位仁兄,表演结束。麻烦移动你们的脚步,十分钟后楼下大厅会合。”
为了发掘划世纪的精铜化文明,她和考古队的每一位成员已经投注太多血汗和时间,绝对不容许区区的突发事件阻挠这次的机运。
※※※
游牧民族的头头居然还聘用代理人、成立办公室;这就教人不得不感到莫名其妙了。毕竟,性喜游牧的人还需要办公室做什么?
考古队一行人抵达所谓的“办公室”时,再度受到不大不小的一顿惊吓。老天!这不叫
“办公室”,应该叫做“办公大楼”才对!
麦地那的主要干道上,巍峨耸立着一座七层楼的建筑物,庞然的主体被众多低矮的传统建筑包围,看起来鹤立鸡群。他们的目的地位于第七层,不过大伙儿暂时被人口处的一块石造指标震慑住。
TheHawn…smercialCenter--韩氏商业中心。
要命!整栋楼都属于那个叫什么“韩伟格”的!年头都变了,原来干沙漠的游牧民族这么有搞头。
“怪怪!”施仁道喃喃低语。“情况有点出乎意料……欧阳,你哥哥的势力范围不会正好深及这楝大楼里吧?”
宁馨只能勉强笑两声,不敢搭腔。
教授之所以有此一问,自然是有原因的。方才在队员们离开旅馆大厅之前,她随意抬手理了理额发,下滑的长抽衬衫正好暴露她的手腕。众人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旁的经理宛如被十管加农炮轰到,一眨服间就“飞”到她面前,连讲话的语音都骇异得发颤了。
“小姐,您……您怎么没提过您和『那位先生』交情匪浅呢?敞店如果事先知道了,决计不敢像前几天那样怠慢。”以敬畏来形容旅馆经理的姿态还嫌轻描淡写了,他压根儿就是诚惶诚恐。
自从她抵达中东以来,就属今天早上最被当成人看。现场没有一个人搞懂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宁馨稍微理出一点头绪。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经理一定是看见了腕上的白金手,才会生出异样的激动反应。
来不及多加思索,她以中文含糊地向队员解释,“我哥哥的电脑公司曾经和这间连锁旅馆有商业往来。或许经理先生接到上级指示,对我们客气一点吧!”然后匆匆忙忙离开戏剧化的现场。
同伴都知道她哥哥于科技圈的威名,在台湾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欧阳牧比唯一的妹妹足足年长了一轮,再加上他们的父母早逝,宁馨等于由哥哥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亲密胜于一切。以欧阳牧保护过度的天性来看,他确实有可能先把考古队的行程打点得妥妥贴贴。
大伙儿不疑有他,暂时被她蒙唬过去了。
唯有宁馨自己沿路咀嚼着其中的神秘玩味。
一行人进入韩氏商业大楼,直接搭乘电梯升上七楼,由施教授与宁馨迈人豪华办公室里,与韩伟格的代理人进行首次接触。其他成员留在外面的休憩区稍事停候。
“先生,您好,我们是来自台湾的考古队,昨天和您预约好会面的时间。”
施教授利用几分钟的简短时间,言明今日的来意。
奉持着“代理人”的名义,中年男人的态度虽然堪称客气,但包裹字闲分明没把他们故在眼里。从头到尾宁馨仅瞧见对方二分之一的脸孔,其他的部位全隐藏在文件夹后头,一副“我很忙,你们说完就快离开”的样子。
“别说韩先生行踪飘忽,即使他此刻就在现场,也不轻易接见寻常访客。”代理人淡淡地道。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与韩先生取得联系呢?”施仁道依然不屈不挠。
“我会把你们求见的讯息传达给他的,请耐心等候通知。”听起完全没有诚意,符合普天下官僚人士共通的说词。
她听得暗暗拧眉心。到底远来是客,他们没必要留下来继续听这个代理人大放厥词。
“教授,算了,我们另外寻找管道。”她低低扯动施仁道的衣角。“什么人养什么狗,代理人的态度这么恶劣,主子的人格也不可能高洁到哪里去,我就不信非得求姓韩的赏脸不可。”总算她还顾及对方的颜面,以对方听不懂的中文评论。
而后,奇迹又发生了。
代理人霍然起身,强猛的程度几乎推翻臀下的皮椅。
“你--你--”他错愣的视线凝在她手腕上,又移回她娇容,上上下下起码瞧了四、五次。
又有人被雷打到!施教授发现对方的异状,心里暗暗欢呼“哈利路亚”。
“这位小姐,请你等一下。”果然,对方的态度立时客气了两倍,忙不迭拿起话筒叽哩咕噜地交谈起来,言行百分之百的谦恭顺从。不一会儿,他请示完毕,必恭必敬地向两位访客示意:“麻烦两位与我进来,韩先生这几天正好停留在麦地那,他愿意立刻接见两位贵客。”
转眼闲身分突然暴涨,不速之客立刻变成贵客了。
“客气、客气!”施仁道无暇推敲己方的好运,连忙拉着爱徒跟上代理人的脚步。
办公区另外有一扇门,通往未知的内室,代理人敲了两下,极端景仰恭慎地推开门。
依据中东习俗,宁馨必须走在男人的后方。
因此,当事情发生时,施仁道看不见她的反应。
“所罗多,你出去吧!把门关上。”几句沉暗淡然的咬音泄露房中人的身分。
宁馨的脸色蓦然发白,双眼直直地勾勒着韩伟格乍然清朗的轮廓。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几乎让人打从心底感到颤悸。样式寻常的中东长袍裹住他一身威猛,却困围不住迸故的阳刚意志。这个男人不需要任何服饰妆点,体肤下的王者气息已然昭然若揭。
暗夜中的男人!她脑中晃过一阵晕眩。
怎么可能!他……他就是韩伟格?
“嗨,又见面了。”嘴角的微笑丝毫没有软化他的威猛。
施仁道警觉地回头望向她。“你们认识?”
宁馨宛如跌人零下五度的低温,脊椎拂过冰沁沁的寒意。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来找我。
“一面之缘。”她喃喃地坐向距离韩伟格最远的单人沙发,白金腕隐隐露出衣袖外缘。
远端的深眸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两人都很明白,是他在她身上标注出专属的记号。
她试图忽略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瞳,并且隐藏住自己突然觉得赤裸裸的恶劣情绪。
“那太好了。”施仁道喜孜孜的,如获至宝。“是这样的,韩先生,我今天来访的目的是为了替学术界的重大发现请愿--”接下来他滔滔不绝的解说,从考古队的目的、成员,介绍到未来的展望。未了,报告到一段落,“--因此考古队进驻沙漠的事,还得请韩先生的部族多多支援保护。”
韩伟格终于收回视线,淡淡微笑着,“事实上,欧阳小姐已经和我讨论过考古队的路线,而我也提出相等的交换条件了。”
他要她!尽管这个要求从未明确地表达成文字,两位当事人却心照不宣。
“哦?”施仁道愕然。爱徒认识大首领已经让他万分惊讶,没想到他们俩甚至讨论过考古队的动向了。
“教授,可不可以让我私下和韩先生谈一谈?”她尽量维持音量平稳。
“当然……当然!”老教授存着一肚子疑问和茫然,站起身离去。
密室里剩下两位核心人物。
王见王!
韩伟格的肤色介于白种人与中东人之间,划归在金黄的橄榄色调。五官构成一张凹凸分明的面谱,比中东人过度立体的脸孔更吸引人,又比白种人的程度更深刻。
欧亚混血儿!她万万料不到一个混血男人,竟然可以在排他性强烈的中东半岛占有神而崇高的权位。
“韩先生,您到底想做什么?”她无法克制口气中明显的敌意。
韩伟格勾起一抹笑,偏头点了一点身旁的空位。
宁馨产生瞬闲的迟疑,终于还是执行了他的旨意。冲动只会坏了大事,人在屋檐下,必须暂时服从,她的性子虽然烈了一点,但还不至于有勇无谋。
“我喜欢你穿着牛仔裤和T恤的模样,比昨夜那身俗气的沙龙清丽太多了。”他轻声道,食指描绘着她的脸型。
鸡皮疙瘩浮上宁馨玉臂。
“你可不可以少喜欢我一点?”
“考古队可不可以少挖我的沙漠一点?”他淡淡反击。
“阿拉伯沙漠不属于你的私人财产。”
“它当然是。”
宁馨快被他的高高在上气死了。
“昨天夜里乌漆抹黑的,你看不清楚我,我也望不清楚你,敢问阁下到底相中我哪一点?”她发动攻诘。“我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你见过最富吸引力的异性,光是身材就及不上本地女人的肉感。你更甭抬望我当一只乖顺的小猫咪,每天气你吃饭、替你剥葡萄皮。”
游移的大手俏俏移向她后脑,在宁馨意识到之前,猛然被骤发的巨力压扑向他的胸怀。
咄咄逼人的乌眸就在一公分之外。
她轻抽一口寒气。
亲密的热气拂向她双唇。“知道吗?我喜欢你怕我的样子。”
“我才……才不怕你。”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
“你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