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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迪自传体小说轮椅上的梦-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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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维娜。

燕宁见我震惊的样子,又补充说,维娜决定和你划清界限。根据她近来的表现,我们已经批准她加入红卫兵了,这是她政治生活中最最值得高兴的事。燕宁很快说了一大套,她显然在为自己能够控制维娜而自豪。

哦,我只顾想着安慰维娜,却没有注意她的胳膊,她的左臂戴上了红袖章!

维娜,这是真的吗?你能加入红卫兵,我从心里为你高兴,可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们的友谊?我们真的永远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友爱了吗?

我看着维娜,希望她能立刻回答我,维娜却不说话。维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维娜,哪怕你说一句,这是真的……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一定会……

可维娜却还是不看我一眼,也不说话,就像一个被人牵住绳子不能动一动的木偶。

我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泪水涌出了我的眼眶,我默默地在心里问维娜,维娜,你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了吗?我们过去的友谊就这样结束了吗?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燕宁一起来折磨我呢?

燕宁还在无休止地说着,方丹,你不相信维娜吗?你看,维娜就是来做这件事的,你快把维娜送给你的东西还给她吧。她说完,转过头,又用和缓的语气对维娜说,维娜,你为什么还犹豫?我们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维娜淡然地看了燕宁一眼,却还是什么也不说。

方丹,快还给维娜吧。燕宁又命令说。

还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

燕宁好像有点不耐烦了,语气蛮横地说,把那条红领巾还给维娜,就是维娜送给你的那一条!

哦,我又一次被震惊了。红领巾,我是多么珍爱它呀!它是我们真诚友谊的象征,我从不把它看作是维娜个人送给我的,而是大家,是我们那个曾经充满友情和温暖的小集体……不,我不……

方丹,快把红领巾交出来!燕宁更加严厉地催促着。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我心里恨极了,我恨燕宁,也恨维娜。对燕宁的离去我并不难过,我觉得不可饶恕的是维娜,她竟然不肯再对我说一句话,她的举动比燕宁的反目还要让我痛心,因为她在无言地宣告,我以真诚来维护的友谊在她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我的心像被划上了深深的伤痕,滴下鲜红的血……

燕宁见我呆呆地无所表示,就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更加严厉地对我说,方丹,我劝你不要再对维娜抱什么幻想。我全都告诉你吧,你也许知道了,咱们楼上抓走了一个暗藏的现行反革命分子,他躲在天花板上面,还以为进了保险箱,哼,他低估了形势!我们根据维娜的揭发,一下子就把他抓获了。我认为在这件事上,维娜站在了革命的一边,她立了功,所以我们发展她加入了红卫兵。

燕宁脸上显出自豪的神情,紧接着又严肃起来,她问我,方丹,你知道那个被抓走的反革命分子是谁吗?

我困惑地摇摇头。

想不到吧?他就是经常来给你送坏书的黎江!

啊?我的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炸雷,眼前的景物也猛然一晃,我真想大声喊,黎江,黎江,你为什么不躲得远一些?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吗?

维娜,你……

我用喷火的眼睛盯着维娜,心里发疯般地狂喊着,维娜,怪不得你战战兢兢,怪不得你抬不起头,怪不得你不敢说话,原来你做了亏心事,你出卖了我们的好朋友,不,你出卖的不是黎江,而是你自己!就算你当上了红卫兵,你的心里能没有愧疚吗?过去,我们在一起读书,曾经痛骂过《红岩》里的叛徒甫志高,今天,今天你怎么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气愤的泪水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维娜此时脸上的表情,我指着她模糊的身影,全身颤抖着,半天我才说出两个字:叛——徒——

平时性情温和的妹妹这时也憋不住了,她跑过来哗啦一声拉开了我的抽屉,气愤地从里面翻出维娜送给我的红领巾,冲过去狠狠地摔在维娜的手里,赶快拿走!

燕宁一把拉起维娜,疾步跑出门去。

妹妹的脸涨得红红的,她紧挨着维娜的脚后跟儿,使劲儿摔上了门。

37

月亮被几片阴云遮挡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没入了一片黑暗。回想维娜所做的一切,我难过极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背叛我们的友谊,更想不到她会出卖黎江!

妹妹说,我们再也不要想起她,她是叛徒,叛徒是最可耻的……

我说,我不相信维娜是叛徒,她不会出卖黎江……

可黎江被抓走了!妹妹忿忿地说,如果不是维娜,谁会知道黎江藏在什么地方呢?维嘉说只有我们知道,你,我,维娜……

我想起维娜那没有血色的面容,她表情淡漠,又带着一种惶恐,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

哦,维娜,你为什么出卖黎江,你为什么这样背弃我们的友谊……不,你的泪水告诉我,你是迫不得已的……你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燕宁为什么把黎江当成敌人?还有,你为什么要回了红领巾……我多么珍惜它啊!每当我为自己不能走进学校而难过的时候,就拿出红领巾,将它戴在胸前……于是,我就不再孤独,耳畔就会回荡起燕宁那充满热情的话语,今天我们帮助方丹加入少先队,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加入共青团……我常常听见少年鼓乐队的鼓号声,看见那浩浩荡荡的红领巾的队伍……

维娜,我不相信,还是不相信你会背弃,背弃我们的友谊。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那么清楚,就像在昨天,我们围坐在一起,我们讲故事,我们一起听留声机,我们一起唱歌……过去我总是自己唱歌。就像在昨天,我们,我们大家在一起唱歌,你和谭静教我唱二重唱,教我唱和声……《远处的篝火闪着光》,《有一棵枫树在森林旁》,那些赞美友谊的歌,我们有时一边唱歌,一边流下热泪,那支《忠实的朋友》让我们多少次地感动啊!哦,让那支歌再次回响在我的耳边吧:

不论海角天涯,
远渡重洋,
忠实的朋友永远在我身旁。
不论岁月动荡,
时光暗淡,
友谊的火把为我们把道路照亮,

……

在这静静的夜里,歌声只在我的心中回响。妹妹已经睡着了,惟有星星还在夜空中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月亮钻出云层,弥散着朦胧的清光。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刷刷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悄悄扒门,我急忙小声唤醒妹妹,我们在黑暗中屏住呼吸,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刷刷刷……

是有人!

我拉开灯,用眼睛瞄着门口,心惊胆战地问道,谁?

没有回答。仍然是断续的扒门声,刷刷刷……

我和妹妹的目光不觉碰在一起了,我们都在微微发抖。是谁在扒门?

我的心紧缩着,我原本是很轻信的,相信世界上一切美丽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也相信一切可怕的传说是真正发生过的。在我经历了很多磨难之后,我开始怀疑那些过去很乐意接受的美丽的故事,却把可怕的传说加上自己恐怖的想象,使它们变得比听时还要骇人得多。

刷刷刷……扒门声更加急切,似乎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了。

妹妹瞪大眼睛惊骇地望着我,用微小的气声问道,姐姐,怎么办?

我把被子的一角揉成一团,使劲儿抱在胸前,镇定了一下,壮壮胆子小声问,谁?

仍然是扒门声。

看来我们必须设法对付了。我和妹妹商量,决定去开门,要是真有人进门,妹妹就站在门口,一旦发现是坏人,就立刻跑出去呼救。

妹妹光着脚警惕地悄悄走到门口,紧张地拉开插销。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门。

谁?妹妹又问了一声。

喵呜。一声猫叫,多么熟悉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妹妹惊异地迟疑了片刻,猛地拉开了门。

一只灰猫钻进屋里,它的眼睛在灯光下忽悠一闪,我看到了熟悉的黄莹莹的光亮。哦,是猫弟弟回来了吗?不……猫弟弟已经被打死了,那天我听见了它的惨叫……再说,这是一只灰色的猫……也许,它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

那只灰猫在妹妹的裤角上蹭着,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它还不时抬起头,喵呜喵呜地轻轻叫着,妹妹惊异地弯下腰,伸手抓了抓灰猫的脖子,它向后仰起头,让妹妹给它抓痒。这样子多么像我的猫弟弟啊!

妹妹连忙把它抱起来,送到我面前。灰猫低头舔着我的手,又把头钻进我的胳膊弯里……我……我觉出来了,我觉出来了……这是猫弟弟,是猫弟弟回来了!

我心疼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东西,我几乎不能从这个灰色的小动物身上认出我过去的伙伴了。哦,我可怜的猫弟弟。

喵呜——

猫弟弟抬起头,望着我叫了一声,我突然发现,猫弟弟昔日那对好看的圆眼睛,有一只成了一个烂乎乎的黑洞!只有另一只眼睛还在为自己的不幸眨动着。我紧紧抱着它,痛惜地抚摩着。猫弟弟瞎了一只眼睛……我的猫弟弟……我的泪水打湿了它的毛。

猫弟弟不停地叫着,好像在向我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

可怜的猫弟弟,是谁弄瞎了你的眼睛?你还疼吗?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妹妹打来一盆水,我们为猫弟弟洗去身上的灰尘。它用舌头仔细舔干了身上的水渍,又变成了那个洁白的小雪球。猫弟弟累了,它趴在过去习惯了的枕头边,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当它闭上那只黑洞似的眼睛,我又看到了猫弟弟昔日的模样。哦,这正是它,正是那个曾与我朝夕相伴的忠实的朋友。哦,猫弟弟,当我为失去维娜的友谊而难过的时候,你却带着创伤回到了我的身边。维娜和燕宁虽然不再是我的朋友,可我心里却还凝聚着友情,那是谭静的琴声,那是和平的舞蹈,那是黎江的真诚,那是维嘉的热情。维嘉,维嘉,此刻,你在哪里啊?

38

维嘉拎着一根翠绿的竹竿,沿着一条窄窄的,像飘带一样围绕青山的赭红色小路环山而上。他在这山里已经转了很多天了。

自从被抛在那个陌生的小站上,这些天来的经历使维嘉感到,自己仿佛远离尘嚣,漫游在一个神话故事的王国。

在那个夕阳西照的黄昏,当最后一列火车呼啸着驶过站台,维嘉便被寂静的暮色包围了。他的行装都丢在火车上。身边既没有吃的,又没有钱,简直像个落魄的王子。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露天的站台上度过一个漫长的黑夜,维嘉心中不免有些惶然。抬眼向四周寻找,没有发现一处能暂借栖身的地方,他只好倚着票房的墙角坐下去,眼睛在附近的青山上飞掠着。忽然,维嘉猛地跳了起来,他看见不远的青山腰上,一缕炊烟正袅袅升起,炊烟下依稀有座金色尖顶的小屋,正以它温暖的色调诱惑着维嘉的眼睛。霎时,雪白的稻米饭闪着银亮的油光在他眼前晃动着,引得他空空的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叫声。维嘉决定到那里的人家去借宿。

沿着一片稻田的田埂走到山脚,找到一条几乎不能被称之为路的小径,他往上走着,看到山坡上长满了茂盛的杜鹃花丛。此时虽不是开花的季节,却也吸引着一些粉绿的蝴蝶,在这野生的灌木中翩翩起舞。山风拂过,碧绿的枝叶轻轻摇摆,使维嘉心里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惊骇。他恍惚觉得绿叶丛中也许会猛然站起一位百花百草的仙子。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些浪漫的奇遇和传说。

啊,这里真是个仙境般美丽的地方啊!

一阵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他猛一抬头吃惊地发现一群纤小的飞虫正紧密地向他的头顶聚集,如同一张灰丝结成的活动的网,紧紧罩在他的头顶上方,并随着他的行走向山上移动。定睛一看,哎呀,原来是一群麻脚杆的大蚊子。

维嘉有些心慌,如果天黑前找不到人家,恐怕会遭到成千上万的蚊虫的攻击。抬头看看山上,近处反而看不到那个金色的屋顶了。维嘉有点儿迟疑,万一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等待他的就将是一个危险的夜晚。不,还是回到站台上去吧。他犹豫着转回身,决定下山去。刚抬起一只脚,猛地打了个冷战。在他前面不远处,一条黑灰色的长蛇正昂着扁而带花的头,吐着火红的信子游过小径。它离得太近了,近得能让他听见蛇身擦过地面的沙沙的爬行声,能看清那条蛇阴冷而不怀好意的黑漆漆的小眼睛。维嘉吓得屏住呼吸,紧紧闭上了眼睛,全身就像冰冻了似的僵立着,不敢有半点举动。他相信那条蛇一定看见他了,正在一点点向他逼近……冷汗浸湿了衣裳,贴在身上凉森森的。山风簌簌吹过树丛,夜的凉意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维嘉提心吊胆地睁开眼睛,小径上早已不见了蛇的踪影,他那颗悬起来的心忽悠一下落回原处。

一股稻米饭的香气随风扑来,山上的人家想必不会太远了,维嘉受不住饭香的诱惑,撒开双腿向山上奔去。山路旁出现了几片被开垦的土地,种着辣椒和几畦瓜菜。有片田垅上立着一些墨森森的架子,上面吊着许多硕大的冬瓜。维嘉惊奇地停住脚看着,那些冬瓜嫩些的绿油油发光,成熟的则挂满细细的白霜,两个冬瓜摞在一起,恐怕比他还高。再往上走,小径好像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维嘉怔怔地站住了。

在初升的夜色里,翠竹四合的绿色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稻草盖顶的茅舍坐落在院子中央。桔黄色的灯光透过竹门的缝隙倾泻出来,照着房檐下悬挂的一串串火红的辣椒,给茅舍增添了一种热烈的气氛。一阵水击山石的清脆的绝响在宁静的山谷中跌宕,茅舍后的山坡上,一条山泉汇成的小溪正绕着青石向山下奔流。溪水撞在山岩上,溅起白色的水花,散落成无数细小的水滴蒸发开来,使山谷中的空气湿润、清爽。

月亮缓缓升起,向山间万物洒下清淡的光辉。夜雾悠悠浮荡,将竹篱茅舍环绕成一个神话般奇妙的虚幻境界。维嘉被这纯净的山间景致迷住了,他抬手拍着篱笆门,心里怀疑这里面或许住着一位神仙。

茅舍的竹门吱吱呀呀一阵乱响,被一只青筋毕露的大手推开了。竹门里探出一张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的脸,一个生着白花花连鬓胡须的老人迈着稳健的脚步走了出来。他那双深陷的眼睛一看到维嘉,立刻露出了惊奇的神情。

天色麻黑的,你这个细伢子满山乱跑做么事?他亮开嗓门儿问,一边把维嘉上上下下打量着。

老爷爷,维嘉指着胳膊上的红袖章解释说,我是参加大串连的红卫兵……

红卫兵?老人疑惑地问,红卫兵进山来做么事?

维嘉鼓了鼓勇气说,老爷爷,我掉队了,今晚没有火车了,我想在您这里住一晚,行吗?

老人没说话,迈着打夯一样的步子向篱笆门走来。他完全是一副当地老农的装束,上身穿一件缀着盘扣的中式褂子,下边是一条脚口肥大的长裤,腰里盘着一条很粗的布带子,脚上穿一双自编的稻草鞋,手里还托着一只二尺多长,拳头粗细的竹烟管,一边走一边吞云吐雾。

篱笆门被那双大手吱呀一声推开了,老人用手里的竹烟管朝屋里点点,待维嘉进来,又在他身后拴好了竹门。

维嘉踏进屋门,见中央的竹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在摇曳的灯光下,他一眼就看到桌上有个劈开的竹筒,里面正露出热腾腾雪白的米饭,茅屋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桌上还有一个竹盘,盛着苦瓜豆豉炒辣椒,红绿相间十分好看,让人谗涎欲滴。维嘉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呐喊,他使劲儿咽了咽口水,筋疲力尽地坐在桌旁的竹椅上。

从门外进来的老人看了看饥肠辘辘的维嘉,眼睛里现出一丝笑意。他回身从墙上的一个小竹筒里抽出一双竹筷递到维嘉手里,爽朗地说,伢子,饿了就吃吧,莫要客气。

接过竹筷,维嘉感激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人又说,吃吧,吃吧。

维嘉点点头,白米饭的香气早就钻进他的胃里去了,他挥动着竹筷,顾不得辣椒把嘴里辣得像火烧,顾不得苦瓜把舌头苦得又涩又麻,狼吞虎咽一顿猛餐,真像是风扫残云。

老人吧嗒着手里的竹烟管,一直默默注视着维嘉,见他吃得香甜,就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明一暗的红光,映照着他那满是皱纹和花白胡须的脸。轻淡的烟雾缭绕着,使那古铜色的面容看上去很慈祥。

那盘苦瓜豆豉炒辣椒使维嘉精神了许多。放下筷子,他嘴里咝咝地吸着凉气,好奇地打量起这间窄小的茅屋。这屋里除了桌椅,还有一张陈旧的竹床安置在墙边,年深日久的磨痕使那张竹床变成了发亮的赭黄色,颜色虽不新鲜,却给人一种古朴的美感。茅舍的四壁上挂满了一束束枝干叶黄的植物,还有一蓬蓬深褐色的根须一样的东西。维嘉忍不住好奇地问,老爷爷,这是什么?

这都是草药。老人说,山里毒蛇多,常有人被它咬伤,这些草药就是专门治蛇伤的。

桔色的灯光跳荡地晃着维嘉的眼睛,倦意渐渐向他袭来,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伢子,若是困了,就早些睡吧。老人指指竹床,要维嘉睡在上面,自己起身从门后拖出一个竹躺椅,坐在上面吹熄了油灯。

茅屋被黑暗吞没了,老人的竹烟管像一颗暗夜里的星星,不断地发出一明一暗的红光。

屋外,夜风在山谷里肆意呼号,漫山的灌木和竹林发出一呼百应的啸声。维嘉瘫软地躺在竹床上,困乏地闭上眼睛,心里还在盘算着,天一亮就下山,争取赶上第一趟火车……长沙……韶山……

维嘉睡着了。

清晨,一阵喧闹的鸟啼声把维嘉从无梦的酣睡中唤醒,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发现竹躺椅收在门后,老人早就出去了。维嘉跳下竹床,匆忙地洗了脸,又吃了老人给他留在桌上的早饭,然后跑到昨晚来时的山口向下眺望。在一方水田的前面,车站的小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铁轨像两条黑色的长蛇,静静地横卧着,远近看不到一点火车的影子。他失望地返回篱笆院。在阳光下,这小小的院落和背后的青山显得更加诗意盎然。

这里的景致多美啊!高大挺拔的毛竹耸立成一片密林,相连的枝叶遮没了蓝天白云。阳光在微风摇动的枝叶间闪闪烁烁,山坡上洒满了星星点点的光斑。竹林下聚集的落叶看上去就像铺满山坡的、缀着叶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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