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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许多话想问的叶蕾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哀伤起来。她依偎在他旁边，说：“我明白了，我也想去看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带我去？”
“现在是冬天呢，没有花。等春天到了就带你去。”洛司雨闪亮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一定带你去的，如果，如果……”
“啊，刚才去的树林好幽深对不对，那里也有些年月了吧？里面住着怪人呢？那个小孩你认识么？”叶蕾马上打住他的话，转个话题，担心自己会哭出来，“认识么？”
洛司雨把头靠在她的头顶上，幽幽道：“蕾，你要答应我，万一我必须离开了，你不可以哭，看到你哭，我感到好心疼。”
“我不哭的。我绝不哭的。”鼻音却让她的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爱你。”洛司雨吻吻她的额头。
“肯定没有我爱你爱得多。”她撅起嘴，心中拼命压下酸楚的感觉。
“真好。”洛司雨托起她戴了戒指的手，微叹：“能在一起真好。”
“所以，为了在一起，你一定要好起来哦。”叶蕾跪坐起来，抓起他的手合到自己的脸颊上，“你看，我年方十七，娇滴滴，会有很多狂蜂浪蝶围着我转哦，一不小心我可会红杏出墙的。所以，你一定要守在我身边。笑什么，我说真的。”
洛司雨杨着浅浅的笑容，拨弄她额前的头发，痴然的目光逡巡着她的脸，喃喃道：
“带给人幸福感的天使。”修长的手指在那五官上描绘着。
时光在两人的静默注视中悄然而过。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杨戬的声音传来，“猪扒，你有客人呐。”
“是谁？”叶蕾不想放开与洛司雨相缠的手。
“他自称是娃娃的叔叔。”
弦？
叶蕾从地毯上爬起，洛司雨却不松开她，眼神灼灼的盯她：“谁？你们认识？”
她笑笑不答。
“蕾？”洛司雨也站了起来。
“喂，你做什么？带孩子到什么地方去？”杨戬急喝的声音。
两人急忙冲出房间，见楼下大厅，银发男字抱了一个小女娃，径自走出门外。
“弦哥哥？”
“怎么了嘛？等一等？”
叶蕾追下去，而弦似乎并不打算停下脚步，对她的叫唤也充耳不闻。
在弦怀抱中的女娃这时醒了，惊异的望着他。
“弦叔叔？”
叶蕾追到门外，弦将孩子们放到车中，转身望了叶蕾一下。
“你专程来的么？为什么事先没有给我电话？”弦奇怪的举止着实让叶蕾感到非常的意外，他在她心目一向是个和蔼开朗的人，对人从不失礼。这样默不作声又不理不睬的态度倒是像他哥哥一贯的作风。
“弦哥哥？”留意到他浑浊的眼睛，叶蕾吓了一跳。那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倒像动物的眼，特别是那些死去后，浮现白白一层膜似的动物的眼睛。
危险的信息在她的脑袋中形成，她噤声，瞄了车内的女娃一眼，是灵灵，小家伙正转溜着眼睛，想爬下车。
洛司雨和杨戬走到她身边。
“弦哥哥，进屋坐坐吧。”叶蕾尝试理清目前的状况。弦面不表情的说了声：“不了。”便往怀中掏东西。
“小心。”洛司雨见其动作，警戒的抱着叶蕾扑到一旁的花丛中，杨戬也机灵钻到一边。
然而，危险并未真正降临。当他们抬起头时，车子已绝尘而去，在弦所站过的位置，留下一个小盒子。
第二十八 蛊
弦留下的盒子里装了一对死了的燕子。洛司雨和杨戬见了后神色大变，而杨戬马上将燕子连盒子一起烧了。问他们那代表了什么意思，那两人面面相视欲言又止。
见他们犹豫，叶蕾先将这事放到一边，奔跑回屋，在洗手间找到净，小家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是凑巧还是别的原因，腾斐夫妇和米萝的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尝试过几次后，结果都一样。净听到妹妹被带走，又联络不上父母，惊慌得哭了起来。叶蕾安慰了半天，才让她安静下来。
她枕在叶蕾的膝头上，小小的、红红的鼻子和呜咽的声音惹人爱怜。叶蕾则偎依进洛司雨的怀中，一手抚摸净的的头发，一手握紧了洛司雨的手，神色凝重。
“弦哥哥的眼睛。”叶蕾坐直身体说：“他的眼睛原本是棕色的，可是刚才那双眼跟死去很久的燕子的一样，有一层灰白颜色。怎么回事呢？”
“他中了降头术。”洛司雨的语气十分肯定。
“电视上不是说降头术、蛊毒啊什么的都是假的么？”叶蕾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见过的人当然不会相信。”杨戬刚洗完手出来，“降头术跟蛊术是相近的。刚才的死燕子其实是做蛊的材料。你知道吗？把抱在一起死去的燕子制成粉末，可以变成爱情蛊毒的一种。
“啊，你碰过那玩意儿拉，不会中了蛊吧？”叶蕾大惊失色。
“还没呢。不过，对方似乎只是想给一个警告，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就用蛊来对付我们。”杨戬嗅着手背，幽幽地说。
“那么，弦哥哥真的是中了降头术之类的呐，什么降有这么厉害，可以让人丧失自我？”
“听说有一种术叫灵降，可以通过降咒控制一个人的脑电波，降头师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志和大量的符咒让受害者的意识迷乱，按照施降者的意愿做事。刚才那个人八成是中了灵降。”
“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喔？你见过？”叶蕾反问。
“有人见过。”杨戬望了望洛司雨，再看向了别处。
洛司雨垂下眼睑，神色阴郁，不愉快的回忆刹时在脑海中回放。
这样异样的眼睛，异样的神情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在杨雪莹的身上，他见到过类似的情形。
仿佛中了邪一样。
洛司雨的思忆回到了从前。
杨雪莹，是他母亲好友的女儿，由于两家人的频繁来往，他们姐弟和他几乎像亲姐弟一样，感情很好。杨雪莹对他比对杨戬好得多，常常引来杨戬的不满。她比他大几岁，一向温柔随和，什么都迁就他，让着他，因而，没有多少知心朋友的他在情感上常把她当作姐姐一样依赖。受到她母亲的影响，杨雪莹小小年纪就立志成为马来西亚最红的影星。十六岁那一年，参与主演了一部青春偶像剧，该剧在东南亚地区掀起一股热潮，杨雪莹也因此走红。接拍的戏越越多，他们三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见面后的话题也越来越狭窄，无非是他的身体，她的事业和她的仰慕者。但是，这些，他不太感兴趣。而每次来，杨雪莹都会打扮得像个公主一般美丽，每次都问他，‘小雨，我漂亮吗？’。然后，他开始感到她不同了，虽然微笑是一样的，表情也还是温柔的，但她的眼中有着期盼，有着赤裸的爱恋。对她的问题，对她的热切态度，他不知如何回应，因为，他知道她的问题和他的答案性质是不一样的。
然后，她的问题变了，总是优雅地开着玩笑问，‘小雨，我好不好？要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态度也不是姐姐式的，而是像情侣一般的撒娇。他觉得厌烦，于是开始避她的问题，避免和她谈话，甚至减少见面的机会。她也知道了，在他心中，她和杨戬是一样的。
好一段时间，她积极地做全身美容，也接拍了很多电视剧，甚至拍电影。她的名字越来越响亮，人们争相看她的作品，买她的海报，她的家庭她的私生活也成了娱记门争先报道的资料。
当他在杂志上看到她给记者们留下的个人信息，居然和他的喜好相似时，心中感到困扰，她根本没有想通，也不打算放弃。
她再出现的时候，是他十七岁那一年。当她出现在眼前时，让他眼前一亮。她不再穿着华丽贵气的衣裳，而是像一般高中女生一样，改穿纯棉无袖及膝的洁白连身裙，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散开或盘起，只是梳成两条小麻花，搭在胸前。那模样跟她第一次来他家时的一样。那时，母亲蹲下来对六岁的他说：“叫姐姐。”
他微微笑了，这才是她原先的样子。然后，杨雪莹也展开了笑容，那笑容让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尽管有疑问，尽管奇怪她的腮边何时多了两个小酒窝。总之，当时他觉得她美得像天仙一样。
接下来，他们一起逛街，一起看她参演的电影，一起去度假。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挠着，痒痒的，总要看到她才会舒适下来。
她问他能不能做他的爱人，他望着她，答应了，因为只要见不到她，就感到浑身难受。那时他认为自己爱上她了。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对着她时，他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欣喜，反而对她产生了奇怪的厌恶感。而她一察觉到他的变化时，神色变得紧张。借口排戏，便消失了几天，再次回来时，依然是容光焕发，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如此反复了一年。终于有一天她向他提出结婚的要求，在她的注视下，他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于是，像平常结婚的人一样，他们各自知会双方家长。当然，由于双方的母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的病况他们都非常清楚，杨家家长是首先不乐见的。而他的母亲也非常惊讶于儿子突然的要求。在家长们犹豫期间，他家突然抓住了个小偷，那个小偷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小孩肩膀上站了只怪诞的生物，而他混入庭院的目的居然是给他的小宠物摘曼佗罗花作为食物。母亲让人放了小孩，还给了许多好吃的，还让人把所有的曼佗罗花都摘给小孩，叮嘱他等植物再开花，他可以直接来要。小孩子对母亲非常感激，但却不离开，瞪着他好一会，然后用马来西亚语告诉母亲，他中了降头术。
母亲对小孩子的话将信将疑，但她还是请了个降头师来看他。结果，小孩子说的一点没错，他中了情降。降头师收了母亲一大笔钱，为他解了降。并告诉他，这种情降一旦解开，降术的效力将双倍反弹到施降者的身上。
果然，当杨雪莹来见他时，他就知道她就是那个施降者，双倍的效力已经反弹在她身上。她的眼睛已经不同于平时的样子。原本清澈的眸子中，多了一条白白的竖线，看他的眼神仿佛吸毒着见到毒品一般，赤裸裸的欲望显现其中。她对他哀求不成，又打闹起来，胡乱丢身边的东西，措手弄伤了他的母亲。
原本就多她卑鄙的所作所为感到嫌恶的他见到她这种模样，更是深恶痛绝到极点。当着她的面发誓从此以后不再是朋友。
杨家的人对此也无法说些什么，他们尽全力找更资深的降头师为女儿解降，奈何她中毒过深，若得不到爱情，最终会神经错乱，心肺破裂而死。
在杨家的恳求下，母亲也劝来他先稳杨雪莹的病情，再考虑以后的事情。
想到小时候她对他的好，他心软了。答应让她来见她。
然后，精神恍惚的她一见到他，仿佛马上清醒了，扑上前来就拼命地亲吻，并脱去了衣物要求上床。他压不住心中的厌烦感，直对她说根本不可能爱她。杨雪莹在那瞬间呆愣了，面孔变得扭曲，然后像游魂一样围着他转，口中念念有词：那就谁也不要爱。
他快被她弄疯了，直对她吼：不要缠着我，不然我杀了你。
她却笑了，像一条蛇一样攀住他，嘴中不停叨念：不爱我？你去爱别人？那么我诅咒你，诅咒你爱上的人离弃你。来吧，只爱我吧。我多爱你呀。爱到可以为你去死呢。
他忍无可忍，随手在抽屉中掏出了那把精致的手枪，对着她的太阳穴吼：放开我！
她充耳不闻，突然抢过枪，退后几步。
你敢杀了我么？他冷笑。
她却笑得温柔，扣下扳机前说：杀了你，我的诅咒就不生效了，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活在痛苦中。
那把枪装了消音器，房中静悄悄的，只有她赤裸的躯体倒在地毯上的声音。她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看着他仍旧像看着最爱的情人一样，只是，那逐渐放大的瞳孔渐渐变成了白色，嘴唇成了铅色。
后来，降头师说，她若没有自杀，那降头术的反弹会让她死得更痛苦更凄惨。在那件事情山母亲不原谅他，责备他是淡漠无情的人，冷眼看杨雪莹死去。杨戬也好一段时间不见他。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心中这样想着，反正他也快死了，老天原先就没想让他好过，他又何必在意别人的死活呢。更何况那一切是她自找的。
然而，他还是哭了，她从前是个多好的姐姐。也许，他生来就是让人伤心，不值得人爱的人呢。
自那以后，他对人生更加不抱希望了，只觉得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再美好的事物也不可能属于她。而且晚上睡觉时，总会梦见那天的情形，杨雪莹临死前的表情和她说的话成了可怕的梦魇。
你爱上的人离弃你！
她的诅咒根本不可能生效的，蕾还在他的身边，不是吗？
洛司雨湿润的眼睛找寻着叶蕾的身影。可是怀中，空空如也。
“蕾？”他错愕的站起，因记忆中的诅咒心跳漏了半拍。
“雨，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发呆呢？”穿好外出服装的叶蕾跑着下楼，手上抱了件风衣。她一来到他面前，马上给他披上衣服，还把围巾给他系好。
“去哪儿呢？”他握住她忙着的手。
“当然是去斐姐姐逗留的地方找他们呀。净记得路的。”叶蕾拍开他的手，继续帮他拉好风衣的链子后牵起他和净的手就往外走，说：“你来开车。”
“等一等。”洛司雨拉住她，严肃地问：“万一那住处也已经有坏人呢。几忘了，他们是觉得我们这儿安全才放孩子到这儿的呢，况且……”
“什么？”
“况且对方用了降头术，肯定不是一般人。如果把净也带去了，说不定她也会被掳走。”
叶蕾一听，觉得有道理。但是，无法通知孩子的父母和米萝，弦又成了敌方的帮手，就算报警也无济于事，警方才不会相信降头的解释。希望他潜意识明白那个是他的侄女，不要做出伤害灵的事才好。
“那我们怎么办？”她焦急道。
净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嗲着声音说，“我要爹地妈咪和灵灵。”
“我们可以找到灵。”洛司雨坚定地说，“他们有降头师，我们也有。”
叶蕾惊呼，“你也认识降头师？难道你也会不成？莫非你会对别人下降？”
“我才怀疑你对他下了降呢，猪扒。”杨戬没好气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呢。不然，依你这样的皮相也能得到他的关注？值得怀疑。”
到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叶蕾气鼓鼓地瞪他，但又不甘心被调侃，于是她抬起头对洛司雨问：“我要是对你下了降头，你会怎么办？”
洛司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那你可不能变心，一旦变了心，降头反弹，你会很惨哦。”
“才不要呢。下降头得来的爱情我才不稀罕呢。”叶蕾藐视杨戬一下。
“可是，”洛司雨搂住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如果你不爱我，我会马上死去哦。因为，我真的中了你的爱情降了。”
“不准说。”叶蕾撅嘴，双手挤他的脸颊。她最怕就是他提死亡这样的字眼，因为她十分明白，他正离死亡非常的近。
树林中，叶蕾瞪着洛司雨和杨戬把摘来的曼佗罗放到一颗树下，然后将曼佗罗一朵朵放置开一直延伸到几米远她们所站的地方。
“这是做什么呀？”叶蕾悄声问。
“等塔塔。”杨戬代洛司雨回答。
“塔塔？”叶蕾丈二摸不着头脑。这降头师该不会喜欢曼佗罗的吧。
“嘘——”洛司雨适意她噤声。
大约五分钟后，草丛那头有了动静。在唏唰声中，丑陋的大蜥蜴头钻了出来。
“啊，它？”叶蕾低呼，“它不是早上教堂后树林的那只四不像么？它就是降头师？”
“别吵。”杨戬轻喝，引来叶蕾的瞪视。
只见洛司雨将她揽到身边，指了指那只正在狼吞曼佗罗的动物。只见它吃完了树下的，果然沿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边走边吃剩下的花，待它终于吃到他们的脚下时，杨戬突然把手中的鱼网朝它身上一罩，冲上去，将它卷起捆扎好，边说：“塔塔，委屈你拉，这都是洛司雨让我干的，你要是寻仇，可千万别找我。”
那动物胡乱踢蹬着腿，嘴中还咬着花便发出低低的咝咝声。
“它就是塔塔？”叶蕾牵着净蹲在塔塔身边问：“抓它有什么用？”
“来了。”杨戬眼珠子张望着四周，神色有些紧张。
“降头师么？”叶蕾也抬起头。
“痒。”旁边的杨戬突然在手臂上抓了起来，“又是这样，司雨，都说了你来，那小子不买我的帐。痒死了。”
叶蕾见他在身上不断地抓，慌忙问：“羊毛剪子，你没事吧？”
“我像是没事么？那小子来了我才会没事。”杨戬把外套脱了，嚷嚷道：“快呀，猪扒，帮我挠挠。”
叶蕾应了声，连忙要走过去。洛司雨拉住她，说：“别，会传染。他来就会好了。”
“谁呀？”叶蕾不忍见到杨戬从头挠到脚的样子。他的脖子上已经起了些难看的红肿疙瘩。
“恩刹！”洛司雨望着不远处一棵大树。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小孩。竟然就是上午欺负灵灵的怪小孩。
怪小孩用马来西亚语大声说着什么，神情像是非常生气。
洛司雨也用马来雨与他说着话。显然。从他们的态度看来，他们是认识的。而且，洛司雨对他似乎非常了解，他每说一句话，小孩子的气势似乎就弱了一节。到最后，小孩子非常不情愿地从树上滑下，走到杨戬身边，念了几句咒语似的话，不到两分钟，杨戬身上的疙瘩全消失了。叶蕾走到杨戬旁边，从头望到脚，大感神奇。
“喂，恩刹，你不要总是弄我呀。明知道我在帮他。”杨戬不服气地嚷嚷，见恩刹冷冷一瞥，他马上住口，敢再说得罪眼前人的话。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