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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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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待太久了,搞成一个难以率性离开的局面。
“我们——”
“你——”
他们一起开口,又同时止住声音。皇宇穹看着蓝馥阳,示意她先讲,她摇了摇头,说没事。皇宇穹点点头,同样不说话了。两人安静许久,他先转身。这回,他——不等她——做自己的事,迈动长腿进另一间内室。
门是一排的,正对着床。皇宇穹消失在最中间那道。蓝馥阳回眸望着,身形跟着慢慢转向,脚跟一挪,双腿便不自觉地走往床尾凳。她落坐。那门开了,皇宇穹走出来,手拎着一双鞋。那步态神情毫无迟疑、停顿,他迳直走到她面前,似乎早笃定她会坐在这儿。
“我找了双鞋给你。”嗓音沈柔,他优雅地蹲低身躯,大掌捧起她裸足,往自己膝盖放。
蓝馥阳反应不及。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难以被打断,她只能静静瞅着、等着。
“事情处理好了。”第二只鞋套住她的左脚后,皇宇穹将她的双脚像摆放艺术品一样,带着一种赏析的慢条斯理摆定位。
事情处理好了。蓝馥阳心中默念,美眸低垂。精工刺绣的桃红色鹿皮软鞋,鞋面系带绑成单翅结,左右脚对称,翅膀成双,可以飞快地走……
“嗯。”蓝馥阳应声,站起。皇宇穹也起身,看着她的脸庞。她红唇轻启,说:“我该走了。”没道再见。
皇宇穹沉着眸光,退开一步。蓝馥阳垂首走过,发香飘萦。他说:“一起吃个饭?”
蓝馥阳停脚,站在门边,手握门把,半回首。“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拉开门,她走了出去,并且掩实门板。
没道再见。皇宇穹仍抛出一句:“今晚我去找你。”
一夜情,狂乱的同时还要秉持理性,睡完即是陌生人。
蓝馥阳明白这个原则。她开了三道门——卧室通往起居间,起居间通往客厅,客厅玄关对外的大门——走出皇宇穹的“2319”房。
除了擅长谋略,她觉得他还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会因为现任情人来查房,暴跳如雷地要睡过头、赖过头的一夜情对象滚。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优雅,态度很从容,讲究艺术,不会有可笑的闹剧结果。
蓝馥阳回到自己的住房,一进门,她拉高裙摆,看脚上的鞋——如此合脚,她感到难过,当下脱了。回卧室,有点冷,她踅往起居间,喝了烈酒,重返卧室,脚步未停,直接进浴室,褪下晨衣式裙装,先淋湿自己,再用沐浴用品仔细洗身体每一个部位,冲净后,躺入大浴缸。
她的身体完全滑进水深处,脸也在水面下,头发湿透。
一夜情就是不能让对方的气味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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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宇穹将追逐蓝馥阳脚步,跑到玄关的小幼犬抓回时,隐约感觉这小东西身上多了一抹余香。他摸摸那柔软温泽,小幼犬叫了一声,舔他的指。他皱眉,把它往地上放,掏出方帕,擦了擦手。
“皇宇穹——”一个叫声,从客厅传进了起居间。不按门铃,有钥匙进来的,不用想,正是九天前,他在十七楼看见与冯达朗同桌高声谈笑的皇夏生。
皇宇穹不希望他进起居间,才想着,一旋足——
空有尊贵俊美脸容、品行从不端正的问题人物,已拉开门板,像个流氓斜倚在门框。“有件事,你处理一下。”皇夏生直言命令。
皇宇穹抬起右手,看看腕表。
“少装了。一身西装笔挺,鬼才相信你被我吵醒。”时为荆棘海日色未揭的清晨没错,不过,这位生活作息规律的皇律师,该醒的时刻,绝不可能在睡觉。皇夏生撇嘴哼笑,看一眼白色大理石矮桌上的饮料。“milk  shake?”
冰淇淋溶得差不多了,的确看不出是root  beer  float。皇宇穹抚平袖口,掩住腕表,走到乳白长沙发前,正眼直视门边的皇夏生。
皇夏生挑唇,提脚移身至他斜右方的双人沙发落坐,调了调垫背的翠绿抱枕。
看他一副妥适,皇宇穹才坐下,凝神眄睇他。
皇夏生几乎半躺在沙发里,左右手指交嵌,带点懒劲儿地说:“那个拍人体出名的家伙——冯达朗,商借蔷薇楼一带,我答应了,你拟个合约教他签,他在皇家土地拍摄的作品,都得交由我的出版社出版。”
皇宇穹皱了一下眉。“出版冯达朗的作品?”提出疑问。
“没错。”皇夏生做事一向独断。
出版冯达朗的作品,事涉多人……皇宇穹想了想,只说:“这事难道不需要找荷庭商量?”
“商量什么?”皇夏生扬眉反问。
“蔷薇楼一带的土地和出版社原属于荷庭——”
“皇宇穹,你别搞错了——”皇夏生打断皇宇穹,一脸好笑地说:“你说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和欧阳荷庭商量。”
皇宇穹目光沉了沈,又说:“你把他的出版社弄上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逼他回皇家——”
“你又搞错了,皇宇穹。”皇夏生咧咧嘴,语气轻浮、玩世不恭地说:“那家伙回来不回来,与我无关,到手的东西,我不会放开的。我想——他应该不至于穷困潦倒吧,若有那么一天,我很愿意帮他养小孩,把他的小孩调教成一个浪荡子、败家子,让他来败光皇家,为他父亲年轻时所遭受的不平对待,好好报复一下家族……”越说越得意,他哈哈大笑起来。
皇宇穹微敛俊颜,长指揉了揉额鬓。
“至于你,皇宇穹——”又点他的名。
皇宇穹冷静地抬眸。
“你的孩子你就自己好好养吧。”皇夏生大掌往桌下一探,抓起在他脚边造乱的小幼犬,往皇宇穹落坐的长沙发放。
小幼犬一见抱枕,欢喜找到新玩具似地乱咬着。
“很没家教喔……”皇夏生讲这种话,听来特别剌耳。
“我知道了。”皇宇穹耐着性子,答道:“我会把合约拟好。”
“噢呜!”小幼犬叫了一声。
皇夏生又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让那小幼犬跟着兴奋地在沙发上扑跳。
皇宇穹不再说话,探手拿起桌上变了样的root  beer  float,浅啜一口,面无表情,朝向皇夏生。
皇夏生感受到突来的目光,也回望皇宇穹——如常的律师冷脸,没啥好看。他收了视线,眼皮半垂。“昨天一晚没睡——”打哈欠,伸懒腰。
“可虹一小时前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皇宇穹平声平调。
皇夏生整个人一震,端坐,精神回来了,厉眸对住皇宇穹。皇宇穹同样对着他,但没吭声。
“干么!”这是骂人。皇夏生猛然站起来,走来走去。“你想说什么?”转头吼他。
皇宇穹垂首,右掌摸著作乱的6655321,任小幼犬舔他的掌,嗓音徐缓传出:“你昨晚去了‘O边境’——”
皇夏生脸色铁青,斜睨皇宇穹,只见该死的大律师不为所动地继续玩他的狗,让那狗把他的掌弄得都是口水,他的声调平缓冷淡地正在说:“你与前任情人藕断丝连。”
皇夏生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会儿,大律师抬起头来,迎视他恶瞪似的烧火眼光。
“要拟张离婚协议书吗?”皇宇穹这一句,音色是阴的。
皇夏生一向明朗开阔的眉头,皱成一团暗。“你不要有这么一天。”冷冷抛了一句,他旋足往门口走。
皇宇穹站起,跟随皇夏生,走到门边,优雅躬身。“长辈慢走。”
那关门的声音震得6655321跳下沙发,躲到桌脚阴影里。皇宇穹回桌边,蹲下,探出手掌,低声道:“来,6655321——”
小家伙走出来,偎着他的掌。皇宇穹托捧着它,站起身。“该吃早餐了。”
在餐厅看到冯达朗一行人,蓝馥阳不在其中。6655321有点静不下来,皇宇穹喝了两口白兰地奶酒,吃了两口松露炒蛋,便离席。
走出餐厅时,他想到可能还会在这儿住上一阵,得至旅店超市,买足够的幼犬罐头,于是,他脚步朝廊厅走。电梯正好停住开门,没人出来,他走进去,与两个陌生人,直下一楼。
戴白色贝雷帽的男女离开电梯后,没人进来,他继续往下降。
“等待太阳”结构上是幢圆柱体建筑——像抽了芯的铅笔——地下楼商店大致绕着透明圆顶天井下的一座喷水池林立,廊道呈放射状通达喷水池广场。
电梯门打开正对着喷水池。大清早,坐在喷水池旁聊天的人倒不少,满吵闹的。这整幢旅店,二十四小时不休,游憩的地方很多。6655321在他臂弯里乱扭,他走出电梯门,让它四肢着地,不怕它乱跑。喷水池周围的扬声器传送着贝多芬的曲子,6655321对贝多芬很敏感,听那乐曲,它会乖乖跟着他。
皇宇穹沿着圆弧道接直线廊道,走进坐隐廊道里的超市。本是要买幼犬罐头,他逛绕一圈,多买了冰淇淋和麦根沙士。
离开超市后,他搭电梯上十九楼,又是一次行程表以外的“冲动”。
门铃突然响起。
蓝馥阳以为是幻觉,美眸微睁一下,又闭上,恍恍惚惚,悠躺于大浴缸里。
铃声没停,一直响。过了挺长的时间,她才如梦初醒地彻底张眼,知道不是错听,的确是有人来了。她急忙从水中站起,仿佛她知道是谁来了,担心开门太迟,人会走掉,她长腿跨出浴缸外,一面打直手臂,钩着浴袍,正要穿衣,一股晕眩不配合,狠狠将她压坠在地,她撑了一下,灯竟熄灭,暗得她连声音都听不见,一片阗静。
实在太久了。皇宇穹收回停在门铃按钮上的长指,心想,她是不是不在?这旅店里,不只一间餐厅,也许她去了与冯达朗他们不同的餐厅用餐。
“过来,6655321。”他迈开脚步,决定要走。地上的小家伙还在耍赖,小鼻子往门缝钻,小爪子乱扒地毯。
皇宇穹弯身,单手将未受训的小家伙抓起。小家伙的嘴拖出一个东西,皇宇穹手脚迅速地抵住门板,然后,缓慢推动。
门没关密,自然没锁。6655321咬出一只卡在门边的鹿皮软鞋。很好,小家伙长大可以当猎犬!
皇宇穹拿掉小家伙嘴上的鞋,走进门里。
“噢呜!”小家伙叫了一声。说它没受训,这会儿又像在提醒他,擅进人家房门是不礼貌的。
皇宇穹看着小家伙稚嫩的狗脸,手一松,放它自由。他迳自往里走。
“噢呜!”小家伙又叫了一声。
皇宇穹回首。那张稚嫩的狗脸很得意,尾巴高竖狂摇,前掌压着另一只鹿皮软鞋,好似知道主人喜欢这个,正竭力讨好,等着领赏。
皇宇穹走过去,捡起那鞋,搔搔小家伙下巴。小家伙乐过、爽过就跑开,继续四处探险。皇宇穹看了看起居间,三张蓝丝绒长沙发围绕椭圆矮桌,两张靠窗的安乐椅旁有个别茶几,隔着屏风、临墙的餐桌上,摆着水果盆、巧克力糖果和几瓶烈酒。皇宇穹注意到一只水晶瓶没上盖,他将手中的超市提袋放上桌,找出水晶塞盖,堵紧飘出浓烈酒精气味的瓶口,目光搜寻着小家伙的身影,长腿往卧房敞开的门移动。
走进卧室,空气有股香味,皇宇穹闭眸,循着芬芳转头,张眼时,小家伙的白色身躯贴在一扇雾面彩绘玻璃门上。
“噢呜!噢呜!”那门轻轻滑动了一下,没锁。
皇宇穹走过去,门滑开,暖雾迎面,他走入蒙蒙湿气最深处,看见躺在黑色岩面地板的纤白女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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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馥阳睁开眼睛,动了一下,冰凉的毛巾从她额头滑落。
“喝点水。”皇宇穹坐在床畔,单手托扶她后颈,将水杯轻靠在她唇办。
蓝馥阳坐起身,接过水杯,喝完杯中清凉的水,低语:“谢谢。”
什么都没问,根本不须问。他是个擅长谋略的人,说的话全是教人难辨虚实的社交辞令,他想怎么玩弄就玩弄。
蓝馥阳闭起眼睛来,头靠着床头枕,听见他说:“你泡澡泡太久了。”
她睁开眼睛,浅浅一笑,眸底映着那张冷漠不显忧喜的俊颜。
皇宇穹双眸定定看着她红晕未褪的脸庞,大掌取走她手里的空水杯与掉在枕头上的湿毛巾,沉声问:“头还昏吗?”
蓝馥阳摇摇头,轻轻叹息地说:“旅店设备舒适,像在泡温泉,让人舍不得离开……”是不知不觉也是故意,她想多泡一下,让精油香氛渗透她肌肤底层,她的身体才不会记忆他的气味。
“这样太危险,喝烈酒泡澡——”皇宇穹站起,旋身走向窗台边的圆桌,放下水杯与毛巾。“你可能会心脏衰竭。”嗓音有点硬。
蓝馥阳美眸缓缓流转,视线定在他高大的背影,静静凝眄,此刻,她希望他转身又不希望他转身。她矛盾不好受,只好自己别开脸,看见地毯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鹿皮软鞋,一股酸涩终于涌上她喉咙,她咽下那难过的感觉,淡淡地说:“我的心没问题……”
皇宇穹一震,转过身来。她竟满脸泪水,他吓了一跳,举步走过去。
“别过来,”蓝馥阳掩面藏入枕被间。“我不会死的。”
皇宇穹皱眉,手一抓揽,拥她入怀。
“别这样……”蓝馥阳挣扎地推拒他。“你走开……你的情人怎么办?”
皇宇穹没说话,执意将她抱得更紧。
“放手……”蓝馥阳压抑的情绪爆发了。“你听到了,不是吗……我看见你的耳朵动了……那鞋……那鞋不就是赶我快走,不准回头……”
皇宇穹的确知道,知道他和夏可虹谈话时,蓝馥阳就隔门听着。她的心很细,但只会胡乱想,小事钻牛角尖,大事却处理不好,这样的女人怎么教人放心?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我们只是一夜情……”蓝馥阳仰起泪颜,用力抵抗他。
皇宇穹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沈慢清晰地道:“长辈不会希望我们一夜情。你做事或许与长辈处处作对,但我不是。”
蓝馥阳盯着他闪熠紫蓝的黑眸,美颜呆住,困惑了。
皇宇穹抹拭她两颊的泪水,说:“蓝馥阳小姐,你还欠我一次正正式式的相亲约会,你不给,我会用抢的。如你所愿,我彻彻底底变成抢劫你人生的人,就算我有情人,你也得乖乖躺在我床上。”
第三章
    一名律师怎能讲出这种话?
她的家族,是出名的法学世家,这国那国律法,都有人研究。那些具律师学者身分的家人们,性格里最坚定的一点就是理性。她以为他应该也是,可他竟然威胁她。
蓝馥阳睡了一觉醒来,皇宇穹已经不在她房里,她想,一切应该只是梦,否则,怎么解释她在他面前一味显窘,如何说通一名律师使用强盗语词?
头有点痛,她穿好睡袍,下床,地毯上的鹿皮软鞋仍旧摆得整整齐齐,她眼神沉吟地瞅了一会儿,决定穿这双鞋。
走到起居间,蓝馥阳倒水喝时,注意到餐桌上有纸张,她拿起来看。最上头的一张,是旅店的便条纸,写着:
事情处理好了。
然后,下面几张,是新拟过的离婚协议书,欧那已经签名了!蓝馥阳迅速阅读内文,一股不可思议涌上心头,这又是梦吗?
她和欧那是在一个说麻烦不麻烦,说不麻烦又很麻烦的地方结婚。那地方,兴致一来可以马上结,离也快,夫妻分居五十天就算离婚,但事后分产算帐才可怕。那地方规定离婚夫妇彼此可以要求对方任何赔偿——只要不闹出人命——你有办法的话,尽可能让对方山穷水尽。分手的怨侣、怨偶总是有不甘被浪费什么而想报复的心态,这地方是真真切切提供彼此战争般的抒发。
欧那是个律师,当然比她有办法拟出一张“让人山穷水尽”的离婚协议书,她解决不了这件事,欧那拒绝跟她谈,她原本可以找她那些精研这国那国律法的家人帮忙解决,但这不对,她就是要示威,才嫁给曾经在法庭上打败她家人的欧那,若回头找家人,不啻使自己成为笑话。想了许久,她找上皇宇穹。她当时觉得皇宇穹毕竟是“被抛弃的”——她失约,放他落单于“等待太阳”——失过一次面子,而且人人说他有教养,一定不会拿这事来说嘴。她与他在某种层度上,处境相似,所以,她委托他,与他见了第一次面,把自己丢进一个深奥陷阱里,是贼窝、是险境、是征服或俘虏……未知。
也许,也许皇宇穹真是个强盗——
他用枪抵着欧那的头,教欧那签字……
难道不是吗?
蓝馥阳想不出皇宇穹用什么方法,使欧那无条件签字,她不用赔偿欧那任何东西,不用山穷水尽、扯出家族来收拾这事,而让自己成为笑话。
那么,他说,事情处理好了,她得资付酬劳——
一次正正式式的相亲约会。
今夜2319
蓝馥阳看完最末张——与头张一样——的旅店便条纸,将所有纸张叠齐,放回桌上,用水晶酒瓶压着,柔荑碰着超市提袋,她犹疑了一下,不记得何时有这只袋子。
打开袋口时,麦根沙士和冰淇淋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才是幼犬罐头。蓝馥阳想到6655321——她记得皇宇穹说的是这一串数字——可能要饿肚子,她立即提起袋子,往房门外走。
这旅店,特殊装扮的人太多,大白天穿睡袍走动,搭电梯,没什么好惹眼,除非那人是自己熟识的。
“馥阳!”冯达朗走出电梯门不到一秒,敏锐的眼力抓着那抹他从来不会认错,并且爱慕着的身影,进入隔壁电梯。“馥阳!”他又叫了一声,快速移身,大掌拍打触控式按键。
门关实,不会再开。冯达朗快快看着数字增升,20、21、22、23,停住了,二十三楼,顶楼!
“蓝小姐上顶楼做什么?”冯达朗的同行伙伴也在注意楼层显示板。
冯达朗回首,九只眼睛瞅着他,当他是犯人,审看着。
“冯大师!达朗先生——”说话常带调侃语气的景霞跃,是冯达朗团队里的精密机械修理师,此人不管何时何地,左眼总是戴个奇怪眼罩,仔细看,不难发现眼罩上的图形是颗女人乳房,照他的说法,他是好心帮冯达朗打知名度。
他说:“咱们商借的无疆界学园红色城堡,今天是最后拍摄期限——”冯达朗太宠蓝馥阳,工作进度都给拖延了,连带波及他们这些不想在这个冷得要死的地方待太久的小角色,使他不得不提醒冯达朗。“当初可是花了很多时间金钱,才让他们同意出借,您到底拍不拍啊?”
“降雪就拍,没降雪就不拍。”回答得还真帅。
景霞跃右眼眯成危险薄刀似的,正想咒骂。冯达朗已闪进开门的电梯里,飙上二十三楼。
“昨夜明明降了雪,装备都检查妥了,还不是取消……”有人说。
“听说那座城堡昨夜化装舞会,精采的咧!没去拍,还真是失策。”另一个家伙遗憾附和。
“模特儿又不只蓝馥阳一个,我昨夜也准备走入雪中啊……”漂亮的红唇酸溜溜地抱怨。
“人家蓝小姐是主体,还是大师钦点的黑白暗房放大技师,你这个只有身体,没有才华的客体,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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