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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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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不知道倩雯和我在那里曾住在一起?而且,小吕看他的那么几眼里,也没有恶意。也许他们那一大家人,都还不知道他和小莲的关系?即使他们不完全知道,小莲的父母,巧七妹和梅二哥,应该知道呀!他们家族接不接纳他,应该有个态度,再说,假如我是叛徒谭纪年的后代,那么,我和他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也不应该这样冷淡。或者,他们的不理不睬,是不是背后包含着更大的深渊,正在进行一场令我无法抵挡的算计和折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热闹地告别,也并没有邀请我一起上车,唉!事情发生成这个样子,不要说他们不同意,即使同意,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和小莲继续交往下去?他想逃跑。他想回电影艺术研究院去,不是进修,而是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也不再写电影剧本。要是不写电影剧本,就不会把家族中那么多令人不齿,令自己进退两难、越陷越深的现实历史人生,一个个残酷地翻找出来。他想彻底离开这种沉重的家族历史氛围。他觉得这种氛围压得他喘不过气!想来还是当时和倩雯在电影艺术研究院背后的小河边漫步,更令人心驰神往!可是,继续和倩雯交往,又会有好果子吃么?他越想越受不了。他真生病了。小莲的无故离去,倩雯也不知道被北方导演带到了什么地方,她们都是他深爱而又绝对不应该爱的女人!这是何等的心灵痛苦与哀伤!他决心离开小莲,也不再想倩雯,干脆到他家乡……真是他的家乡吗……谭家岭上去,造间简单的木屋,紫檀木或松木柏木修起来都成,在那里读书写作。尽管自己家族有大叛徒的影子,但大叛徒谭纪年的骨头,不是早就被大水冲到河里,流进大江,消融在广阔无边的大海之中去了么?还有谭家岭上的紫檀木是那样清香,多么诱人香味啊!想着想着,他转过身,回到跛腿小老板,也可能是他堂兄开的谭木匠客栈去。他想,我并不姓谭,怎么又和他们发生了关系?难道父亲在我的姓名上做了手脚。父亲究竟是不是姓谭,以后得好好查查。他那么踌躇着,想着,回到客栈,瞎子老伯和堂兄小老板,对他笑得依然一脸的灿烂。也许刚来的那家人,娅雯母子俩,送了他们一笔钱吧!他想,那笔钱的确很珍贵,说明他们,娅雯和永年,虽然和大叛徒并没有家族血缘联系,即使没有血缘,带给他们的都是同样的耻辱痛苦和灾难,如今,几十年的自然风雨吹过,他们人生的天气,毕竟还是显现出了缱绻如春的美好。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得了那笔钱,就笑得那么灿烂吧?他也冲他们心情沉重地难堪地笑着,点头招呼,慢慢走上紫檀木小楼顶端。轻轻推开门,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小莲,打扮得端庄靓丽的小莲,居然,戴着祖母留给她的那枚玉兰色发夹,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天!怎么?这不会是又一场梦吧?他觉得好长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所遇所感,喜悦和悲苦,实在恍如梦中。他怔在那里,不知所措,小莲那莲花一样的笑脸迎上来,两只莲藕般的胳膊伸出来,圈着了他僵硬的脖子,鸡啄米似的,在他哀伤的脸上,不断亲吻。 
怎么回事?他越来越迷惑了。   
紫檀(14)new   
也许事情真的有了转机。但他从不对自己命运中那些所谓的转机,抱太大的幻想。哪怕是爱情,哪怕是男女间炽烈如火的生命接触,多少次这样圈他脖子的女人生命气息,紧涌而来,又悄然溜走。走得那么突然,那么无影无踪。但是,小莲摇着发夹晶莹的脑袋,坚定地告诉他,不会了,不会了,这是我们的现实了!这就是我们的新房,也是你的家,我的家。这紫檀木的阁楼,那样的香味,难道说你还能到哪里去闻到么?就像我家那座椅子形的山岭上,那天晚上,收割稻子之后,吃的祖传手艺烹制的老腊肉和嫩豆花,瓦屋顶上泄下来的碎银般的月光,带着我们的生命气息啊!他和小莲脸贴脸、胸贴胸,紧紧相拥。他简直觉得,这就是爱情的到来!肉体的宝殿,精神的天堂!他们这么对望着,拥在一起,继续住下来。跛脚小老板还是那样的热情招待。 
荷花枕边,小莲枕着双臂,声音幽幽,似清泉流淌,画眉歌唱,告诉你吧,我已把我们的事情,和我父母,和我祖母娅雯,永年爸爸……哦,我没有告诉你,我是过继给永年爸爸的,祖母和永年爸爸,历来都把我做亲生女儿、孙女看待,我都姓谭了,你还不相信么?为什么过继呢?他们有钱啊!你想,我读书,我参加模特、唱歌的各种比赛,我的花销,多大啊!你又要说我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对吧?要钱,我也要情感啊!不然,我还和你待在一起干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的事情,我们一家,都在一起讨论过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的永年爸爸和娅雯祖母,都不是谭纪年和儿子和妻子。永年爸爸的父亲,是那个商人革命者严淄芸。那次,我们到白云庙去看到的那个山中老道人,不就是永年失踪了的父亲么?这些,你比我更清楚。你说话呀,她用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你是不是失忆了呀?哦,哦哦,我听着呐。……你怎么那么害怕自己是谭纪年的后代呢?不错,谭纪年是叛徒,只要你不是叛徒,你就不是大叛徒的后代!那个大叛徒和我祖母之间,还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生活哩!很难说他们没有真挚的感情啊!他们还要专门请人到谭家岭上去,给纪年修一座坟墓哩。也许因为那个大叛徒,曾在我们家族中,以那样别扭的身份出现。现在,虽然,你说,你是他的后代,我祖母,还有我们一家,都认为,那个被枪毙的谭纪年,会不会真的死得冤枉?如果因为爱情,他肯定死得冤枉。那么,现在,是不是他的冤魂,把你带到我们家族的生活中来,把他曾经的“冤屈”洗刷掉?那就是,我们当然不会假扮夫妻,我们真会有一段很美好、很浪漫的爱情和婚姻,作为对他那种“冤屈”的补偿?难道真有如此美好的人生光景和时空轮回? 
听了小莲这番颠来倒去、絮絮叨叨的话语,子庄觉得他们这个家族中的红男绿女,真是生得大义凛然,死得深明大义!真令他感动,难道我真的要沿着谭纪年的脚步,一步步走进他们家族又一汪那么美好美丽、清澈透明的生命泉水中?去了之后,我能像不是没有成为叛徒的谭纪年那样,承担起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我会不会像谭纪年,成为另一种类型的叛徒,编入未来的什么什么情感和心灵的情爱课本?他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眼前的小莲,毕竟那么鲜活,那么灵动,那么吸引他的身心和灵魂。从他们暖如春风、纯如佳酿的短暂生命交往中,他感受到了人间的快乐,感情的缠绵,肉体的膨胀,灵魂的飞扬。他望着小莲秀发上的发夹,心一阵发紧,他想到了纪年,想到了独眼龙,因为这枚发夹和祖母牵扯凝成的苦难爱情和人生,他轻轻把发夹从小莲的头上取下来,尽管发夹依然精致小巧,很好看,他告诉小莲,祖母的,你就不要戴了,珍藏着吧,要不,什么时候,我到商场去,给你重新买。 
“好呀!”小莲惊喜地叫了一声,翻过身子,歪着脑袋,笑意盈盈,说,“我盼着哩!……” 
他们玩着手中的发夹,也“玩”着他们的美好人生。玩了一会儿,小莲从床上坐起来。还有更好的消息在后头哩!她理了理披在脑后的长发,继续说,我父母已不再叫你给我联系工作了,也不再让你给我父母买车买房,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了。我父母在家乡生活得已经很好了。他们和娅雯祖母、永年爸爸,已经捐弃前嫌,重归于好。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永年爸爸同意把他们的乡间 
别墅,乡村基督教堂旁边的那栋四层小洋楼,无偿地送给我父母。还准备把土改时分掉了的已经破烂的梅家祠堂,重新修起来,作为江边县城旅游开发风景区的一个重要景点。当地政府已经决定把我们家族整个的历史人物资料,搜集起来,由我父亲和大伯负责牵头,建立“某某山梅家祠堂革命历史纪念馆”,吸引参观旅游,外资合资招商,教育下一代。包括瞎子舅舅彭泗海,参议长祖爷爷,小学校长祖奶奶,兵团司令梅国文,祖母梅娅雯,他们的生平事迹材料,都要展览上去。究竟大叛徒谭纪年的生平事迹资料放不放在里面去,县里面的争论很大。有人不容许,可是也有人坚持,说,怎么不能放进去!还要作为重点放进去哩!……管他放不放进去,我父母都想要在那个新开发的旅游风景区,干出一番事业来。到那时,我们可以回到那里去,在永年爸爸的别墅里,读书写作,实现你的愿望,养鸡喂鸭,开荒种地,那是我们的自由。我也不再想当舞星歌星,时装模特,电影明星了,我们就在一起,像你说的那样,认真地创造,尽情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小莲说着说着,就靠在他的肩头上,闭上优美的眼帘,熟熟地睡着了。像温驯的小鹿,安详的小羊,和美地睡着了。 
那天,他们对未来已作出了很好的设计。子庄觉得,生活在他的面前,终于露出了笑脸。而且,还有更令人感动的事情发生,就是,她娅雯祖母和房地产商人永年爸爸,那次来看望了谭纪年家族的后代之后,回去,他们真找到了母子俩真正的亲人,爱人和父亲,在深山竹海白云庙写书度日、打太极拳、钓鱼采蘑菇的老人严淄芸。他们专程上白云庙去把淄芸接到省城里来。他们一家分隔了几十年后,重新团聚,真正的团聚!当年,地下党高级干部和她祖母一起,那是多么难忘,多么珍贵的三月,怀上了他们的儿子。现在,隔了将近六十年,他们才见面。他们一家是那样地珍惜现在的日子。还有那本《史记》,见证了他们的爱情。现在,他已剃掉胡子,染了头发,依然穿着严肃的中山装。每天早上,穿一身当年梅花山上,神秘公馆,他们第一次见面,淄芸穿的那种白府绸衣衫,在别墅小区里的紫罗兰、葡萄藤架下晨练。好像时光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阳光明丽,没有微雨。他们居然一点不陌生,一点不尴尬,还是那么默契,那么自然,和着轻松的音乐,练习打太极拳。他们深情相挽,到附近教堂去念《圣经》。但是,没去念多久,他们就不再去祈祷做弥撒了,而是在家里锻炼身体、读书、弹琴、朗诵诗歌。虽然淄芸的嘴里,没有了几颗牙,包括被特务的巴掌打掉的那颗大金牙,也没有了,每天早上醒来,娅雯祖母依然像当年他们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一样,卫生间里,给他温好热水,挤上了牙膏。他们加倍相亲,忘情相爱,白头偕老。淄芸离了婚的妻子,革命的老女人欧阳太太,如今还活者,也单身一人。她活得太革命太左。船王父资助她和她的同志们去法国留学。解放后,新政府某些执行极左路线的官员,没有履行当年的诺言,依然清算了她父亲的罪恶。那时,革命干部欧阳,积极地和她的船王父亲划清界限。因为女儿的背叛,也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人民政府派来某某某,要吞并他的整个轮船公司的产业,美名其曰公私合营,船王父亲,在委屈地答应深刻检查、接受批判的前夜,吞了整瓶安眠药,没有抢救得回来……唉,在她船王父亲心中,淄芸和欧阳,曾是红色首都延安多么般配的一对!居然几十年各奔东西,劳燕分飞。他们的儿子,北方导演,居然也到这个省城里来,拜望他失散多年的父亲,并表示深深忏悔。淄芸原谅了北方。不过,淄芸告诫北方,恢不恢复父子关系都无所谓。没有恢复,不一定就不是父子。夫妻关系,父子关系,是可以说划清就划清,说恢复,就恢复得了的么?人的亲情和情感,又不是大膘猪,一块块割下来,还可以一块块补上去?简直胡闹,简直开玩笑!这种心思就不要动了,好好拍你的电影吧。并把那部也叫《云雨江南》的电影剧本,交给了他。北方看了剧本,起初犹豫不决,后来他想,也许这就是命运。我自己的命运和艺术的命运。事至今日,我完全应该有能力有责任,抛开家族个人恩怨,站在纯粹的电影艺术文化创造的角度与高度,把这个如此神奇,如此凄艳,如此纯美,如此荡气回肠的作品,搬上银幕!那就出现了北方导演在南方,大江南岸取景拍电影的经历。……他所取的景色,完全是与当时的商人革命者淄芸、大叛徒纪年、瞎子舅舅彭泗海、红池坝游击队等历史人物事迹有关的山山水水,山壮阔,水秀丽。但这部电影,现在还没有拍出来。也许,真需要一个像当初的医学院校花梅娅雯那样的清纯小女生,饰演女主角。和北方早有联系的倩雯,真和她丈夫离了婚。奇怪的是,虽然由法国人夏洛克投资,北方做导演,还是叫她做了这部影片的制作人。当然,他们也没有结婚。他们带着庞大的摄制组到南方拍摄,子庄和小莲,亲眼看到过他们拍摄电影的场面。江边码头。大江侠客独眼龙,痛打美国总统保镖……为了保证该部影片的发行和票房的提升,这部表现历史的现实的情感的大片,战争的大片,也要加上一些武打情节。这样,独眼龙的故事,就天衣无缝地融入整个故事情节之中,并不完全因为用武打来吸引观众的眼球。和倩雯离了婚的军人郝连长,真被苏营长和叶哲文收养起来。当年南方边境的暗雷,虽然炸了他一条腿,毁了他的生育能力,但他脑筋清楚。他和倩雯的弟弟一起,在红池坝旅游风景区经营药材、建立向日葵种植基地。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可是,郝连长居然和倩雯的妹妹好起来。尽管她妹妹也许只能继续倩雯的命运,仅仅从精神上照顾好那个军人,使他的经商管理才能,在旅游风景区某某山庄得到发挥,不至于认为自己是一个废人。这样,那么,瞎子舅舅也好,瞎子舅舅牺牲了的妻子,地下党某某县委书记张姐也好,从红崖逃出来的瞎子舅舅的秘书,“妓女”装扮的地下党叶哲文也好,劳改农场山东大汉苏营长也好,每个人都找到了或得到了自己命运的归宿,……我们这个充满了阳光的世界,依然可爱得近乎完美,令人欣慰,令人留恋!子庄真的就想在那天晚上,把这样的一个谭木匠酒家,紫檀木阁楼,作为他和小莲的新房。紫檀飘香。床单雪白。在那样的时间隧道和空间魔方里,他们要把他们家族男人女人神秘灵动的肉体和生命,继承下来,连续下去,放大定格,不要让它流逝,或在这样的生命流逝中,让它永存,万古流芳。 
但是,命运,冥冥之主,从来就是那样热情而严峻,并不是子庄自己想好,苍茫人世就一定会那么美好起来。 
山中古镇,又一个紫檀木飘香阁楼夜晚,月光很亮。他和小莲凭栏远望,看远山隐隐,听流水歌唱,苍茫云雨间,还有一个灵魂,向他们翩跹而来。那就是县参议长梅绍武,用小船载了他的尸体,沿大江飘流没有回来的账房先生的女儿,顺子,又嫣然苦涩地凄然出现在他的梦中。他们这一老一少的爱情经历,还没有写出来。说不定他们的生命,正在这紫檀木飘香的阁楼里延续。自己是梅绍武,那么,小莲就是顺子。虽然年龄并不完全吻合,那么,子庄可能有没有勇气和胆量,去承担那样的爱情。这部独特的《云雨江南》的电影剧本,那个庞大家族的过去和现在,人物命运和结局,还有多少情感与命运的牵连与连接,没有了断! 
正当娅雯祖母满怀好意地来到山中古镇,把她和谭纪年的感情“纠葛”做了个了断,之后,到白云庙去接她真正的丈夫严淄芸的时候,永年也一同到了茶山竹海。当永年搀扶着母亲,颤巍巍地走进非常冷清的白云庙老君洞,突然,电闪雷鸣,那个老人,严淄芸,已在他草绳结成的简陋木床上升天了。娅雯祖母,也在那阵罕见的疾风暴雨和电闪雷鸣中,化为了灰烬。那时,整个天宇,像炸裂的火球。一群大鸟,把他们红红白白的尸体叼了去,纷纷扬扬,融入西方红彤彤的遥远的天际。绮丽又凄厉的画面,把他们儿子谭永年,从雷电中惊醒。……现在,那对老人,娅雯和淄芸,早已不在人世了。无论他们在白云庙老君洞双双归天,还是接到他们省城的公馆里去安度晚年,之后,病逝,他们都已经火化。他们的骨灰,装在同一骨灰盒里。跟随她祖母一生的《史记》,她的侄孙子、留洋博士,送给她的那本《圣经》,都统统烧在骨灰里了。殡仪馆工作人员叫他们的儿子谭永年,把那两本书拿回去保存,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文物哩,革命文物、历史文物,它们将价值连城。永年神情木然地怔了一会儿,“扑通”一声,跪在殡仪馆即将推进火化炉的那两具包裹精美的白白的尸体面前,号啕大哭。 
“这两本破书,有什么值得保存的?我不要文物,我父母本身就已是文物了!我不要价值连城!我要我父母正常的喜怒哀乐,正常的普通人的人生!《史记》拿来做什么?《圣经》有什么用?你们不知道,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过得多么惨,多么惨!《史记》,《圣经》,哪本书能改变他们任何一种可悲的命运?偿还他们毫无价值的苦难人生?” 
子庄把永年扶起来,轻声告诉他: 
“烧吧,烧吧。让他们带着这历史与精神的圣典,去吧!” 
炉火熊熊。雷鸣风吼。 
“他们应该很幸福了!”子庄告诉永年,“如果没有《圣经》,没有《史记》,他们将会过得更加艰难!所有生命都一样,都要这样走向终点。我们应该感谢《史记》,感谢《圣经》,它们毕竟陪伴着那些因命运的重压,不得不承受孤寂苦难的生命,走过了那样可怜充实的一段,度过了虚幻而美丽的生命里程。《圣经》和《史记》,都是我们掉进生命的汪洋大海里去,苦苦挣扎,拼命想去抓住的一段精神的稻草啊。”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稻草。” 
永年把硕大的骨灰盒,抱在胸前,连连摇头。在某某陵园高价安顿好父母的灵魂之后,沉默好几天。明月夜,喝醉了酒,找到子庄高谈阔论,哇哇大叫: 
“扯淡!扯淡啊!我们,革命先烈后代,他们想象中的革命接班人啊!你像么?我像么?还有,瞎子舅舅的孙子,那个留洋博士,送我母亲《圣经》的那个,美国西部牛仔,嬉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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