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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会说话的猪-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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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河对面的草丛里停了下来。对面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夜色掩盖了灰尘和战火的气息,它们无形地潜于空气之中,肉眼摸寻不到。而此时,耸入云端的高楼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让他们流连往返。外祖父不由得呆了。因为从未在夜间去过那座城市,所以,真的是一个未知世界。人们暂时忘记了此时的主要任务是寻找一个古怪的失踪少年,而纷纷沉浸在对遥远的迷人的霓虹的观赏中,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第七章
    七

    然而很快,便有人惊叫出声来,原来是发现了舅舅丢弃在河边的一双鞋子,一只在河岸上,一只浸在浅水中,在鞋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只绿色的青蛙,转动两个圆鼓鼓的眼球,似是对这些不速之客表示鄙夷,它肌肉一抖,长腿一伸,跑了。在丢弃鞋子的这条小路旁,远方正是通往吉米臆想中的森林,除此之外别无它道。我的舅舅回来的时候,也正是经过此径折回,而他也没忘了重新把鞋子拾起来。那是在一年以后的秋天。

    “他是去那里了。”

    外祖父吉大刚伤心地哭了起来。在人们的劝说之下,他不得不放弃继续寻找的打算。但是外祖母刘玉荣并不死心,在吉米出走后的日子里,她仿佛与他心有灵犀,重又找回了被冷落许久的母子之情,总是半夜起来到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大门,五分钟过后,她就拍醒吉大刚的脑门,叫道:

    “我看到儿子了,他就站在院子里。”

    “胡说八道,你在做梦吧?”外祖父抱着枕头,不理她,但他瞥到她的手中拿着杀猪的尖刀,于是睁开眼睛,脑袋动了两下,以示同情。

    见到丈夫对自己没有反应,刘玉荣无可奈何,只好脱衣上床,重又睡下。但是第二天的半夜,依旧如此。她掐醒了吉大刚的耳朵,叫道:

    “我看到儿子了,他这次站在大门底下。”

    如此反复多日,吉大刚气愤异常,终于忍受不住她的催促,起身察看。果然,他们看到大门口有吉米的影子一闪而逝,非常敏捷,活像一只久居山林的猴王,既聪颖又机智。

    在夜色之中,他的影子倒是很清晰哩。有时,他的嘴里还吃着东西,手中持着水杯,腰里挎着大刀。还真是有一把刀。不过,他所吃的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好东西,有粗大的径、粉白色的芯、绿色的叶子那圆形的玩艺,像是南方的岛屿上笔筒树上结出的椰子一样,咬一口就流出了郛白色的汁,一定很好吃;他的身影在大门底下飘忽不定,很显然,人们很难捉住他,他的脚步越来越灵活,这不像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步调。外祖父甚至坚信,即使用一枝火枪向他射击,也没准会打偏。

    有时,他们看到的不是这种景像。这副图像不断地变动,说明了这根本不像是幻觉。我的舅舅手中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床底下没有的东西,这大概又是他的新发明,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光着脚丫,那只鞋子仍在河边,脚趾上面沾满了紫色的泥和枯烂的草根儿,是一个游历四方目标远大的勇士。

    “吉米,是你吗?”外祖父叫道。他拔开一旁面怀恐惧的外祖母,勇敢地走到院子里,走近舅舅的身旁。

    舅舅没有回答,仍然蹲在地上,工作得非常忘我,仔细。

    于是吉大刚壮着胆子伸手去摸,但就在此刻,舅舅消失了。仿佛天空刚刚落下了一层薄雾,在地面上有一片闪着月光的水突然出现,地皮渗出了阴暗的水色,有扑面的潮气冲天而出。外祖母握着尖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她高声地叫道:

    “真不可思议!”

    “别瞎想!我们都在做梦了,赶快回去睡觉,明天醒了,肯定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外祖父摸着脑袋,摆摆手这样说。

    第二天,他们照常喂猪,随便找出了一头又肥又大的公猪,扯住耳朵。那猪凄惨地哀叫。刘玉荣喊一声:“别叫,就你吧,吃够了,也该上路了——”他们把它摁倒在案板上,一刀子捅进了脖子,静立在一旁看着它四腿轻颤,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接着,便有猪肉贩子敲门,这是来自外村的零散户,要的不多,但是常来。他们抬头看看到天空,如果没什么嗡嗡嗡的可疑的声音,他们就会各自点上一支烟,坐到死猪旁,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随着一声“成交,你他妈的这张嘴还真像刺猬似的呢!”那肉贩子便把开膛破肚的猪朝背上一扛,快步地走出门去。他的目的地就是那座通往城心的桥。

    外祖母把吃剩的食物残渣泡上了热水,灌到刚领养的一只花肚皮小狗的肚子里,撑得它哇哇直叫。他们用一两白面和入三斤玉米面里揉成半黄夹白色儿的馍头,又用玉米面做一锅稀粥,炒了青菜(顺便给吉米留了一份,放在一张空椅子旁的桌面上),然后叫了我的母亲吃饭。

    那时,我的母亲开始坠入了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反思中,而且,随着她年龄的增大,有些心事越来越隐秘。对于这一段的描述,爷爷和母亲的口吻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是天壤之别。我的爷爷王理想,每当谈及女人的时候,总是满脸讥屑,这和他在理想村的一段特殊经历有关,那还是在理想村的小妓女天香成年以后的事儿。即便是母亲,爷爷在故事中提到的时候,也总是情不自禁地带出那种调侃的情绪,口气里饱含轻视和挑衅。但是当母亲冷落了爷爷,单独对我侃侃而谈的时候,呈现给我的,却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作为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儿,本能的窥视欲督促着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倾听母亲的娓娓讲述。她说,在对吉米的痛恨过期失效以后,她竟然发现,自己也开始变得富有想像起来。有时候,甚至比现实世界还要真实的景象不断地出现在她的周围。

    一开始,她是在睡梦中展开着她的联想,就像实物一样的一个活蹦乱跳的英俊男人,每天晚上保准按点儿走入她的梦境,给她送来各式各样的礼物,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他们携手走出村子,跨过大桥,来到一个不可知的世界,这里的地面上没有一粒鸡屎,草丛里找不到一头受奴役的猪,更闻不到公狗和母狗性交时的气味。他们一直在这里呆到天明以后晨风轻荡的时候,然后吉小柔就醒了。
第八章
    八

    在太阳出来以后,她可以说得出这个男人的长相,甚至有几根儿眼毛和每分钟他眨巴眼皮的速率,这几天她都数清楚了。他们每天晚上牵着手去不同的地方,村头的大街旁的树下,桥底下,还有河的对岸。那个男人生得又高大又英俊,皮肤精致,双手温滑柔顺而有力,穿着一身非常古朴华丽的衣服,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而来。

    后来,母亲对我说,第一个走入她梦中的男人就我的父亲王梦想。但是我怀疑她在说谎,她在当年梦到的那个男人,在形象上跟我的父亲有千差万别,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走遍四方卖糖葫芦的粗鲁汉子。我的父亲不但卖糖葫芦,他还曾经造过弹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会造弹药就意味着会杀人,会杀人就意味着能够生存下来,所以,我对父亲佩服万分。

    女人对于男人的细节总是过于在意,第一个走进心底的男人,总是会让女人过于敏感。在随后的梦境中,她开始注意这个男人有几颗牙齿,因为外祖父通常就是靠摸牙齿来确定一头猪的实际岁数。要做到这件事儿并不容易。于是,她就在梦中和那男人接吻,在村外的草丛里,没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她用舌头的触觉去做这项工作,他们彼此付出最真实的感觉。嘴唇获取的记忆是非常清晰的,和现实生活中存入大脑的信息同样坚定而真切。于是我的母亲吉小柔困惑并且失眠起来。

    在无数个夜里,她首先会想起我的舅舅,对他心生一丝内疚,默默地替远在山林中的他祷告,然后,她就兴奋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早就有约在先的梦中约会。

    直到有一天,外祖母在半夜突然进入她的房间,听到了她在床上翻来滚去的一句话:“可是,我们应该怎样逃出这里呢?”

    “做梦是一种疾病!我敢肯定,你该去看看医生。”外祖父担忧地说。

    “是啊,女儿,你年龄慢慢地大了,要变成一个少女了,有些想法是必然的,但不该采取这种方式。你瞧这世道。总有一天,我们会为你安排的。”外祖母热切地说。

    吉小柔不以为然,因为她在梦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所以她相信那个男人一定存在,只是不知道在世上的哪一处地方。于是她决定让这个梦境继续下去,直到他真正出现为止。

    她拒绝吉大刚为她买来的草药和刘玉荣亲手泡制的所谓的“忘忧草”,她把这些玩艺儿称为坑害思想的毒药。这种草生长在理想村的四周的地头上,伊始没有这个好听的名字,但因为这个寂寞的村子里经常有人失眠,吃了这种草,还真的起了一定作用,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听不到隆隆的炮声——尽管那枪炮齐发的世界好像与己无关,而理想村,确实是被隔绝了,人们甚至盼望,哪怕落下一颗炸弹,炸死一两个人也是好的,这至少说明理想村是真实地与这方土地联系着。

    就连山上的那些土匪,他们也活得逍遥自在,活像一群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所以,读过书的刘玉荣就自作主张,将这草命名为“忘忧草”,意思是说它可以让人忘掉许多根深蒂固的烦恼(那些烦恼是多元化的,产生自人们郁闷的内心,而内心的郁闷不断因为环境的永恒不变在加大)。人们渴望扩大理想村的生活空间,希望能够在早晨醒来感受到新的刺激,但是人们在捉摸自己的这种心情的过程中,又不断地对自己产生排斥,否定这种大胆的思想举动。在每一次到半山腰的祖坟前磕头回来(冒着被山上土匪炮轰的危险),深切的烦闷又加厚了一层。

    我的母亲到最后总算发现,她的这些梦境,跟舅舅相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她发现自己只是恋爱了,而恋爱的对像不过是自己编造的一个梦,这个梦依托了一个男人的形象,进入自己的思想,来欺骗自己。她非常愤怒,对这些无用的精力浪费开始讨厌,但是她无能为力。长久下去,她变得孤独和怪异,不喜和人说话,更愿意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一面洁净的镜子,小声地自言自语。

    女儿出现了被梦所折磨的怪像,使外祖父非常恐惧,他不得不把主要的精力从养猪的雄图大志上暂时收回,放到女儿的身上。尽管他的理想只不过是办一个了不起的猪厂,要聚拢全村所有的猪,集中力量,带领全村的人发家致富。在这个理想之前,他还曾经计划过要率领一伙人,购买武器冲到山上去,先把马疯子乱枪打死,以报复他在当年偷走的那上百头猪。后来因为性格中的胆小懦弱被自己发现,只好作罢。

    他对十四岁的女儿给与了很大的支持,经常和她坐在一起聊天,有时一直聊到深夜。在月亮渐渐升起时,他端着一个大茶杯,坐在一个马鞑上,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而吉小柔一到晚上,就会披上衣服,准时地到屋门口等着父亲,期望他谍谍不休的罗嗦能够减缓自己的症状。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要是让你娘见了,肯定笑话你。”

    “我想出远门,父亲。”吉小柔这样说,让吉大刚莫名其妙。

    “去哪儿,像你哥哥那样?他是个疯子,现在说不定早就死了,让蛇给吃啦!”他吼叫起来,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惊醒了外祖母。但是她只在门缝里朝外撇了一眼,叫了一声:“不许你咒我儿子!他明天就回来啦。”就冷笑着回床上睡着了,她得为了第二天又一整天的忙碌做好准备,尽管她也不大清楚,自己这日复一日地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吉小柔小声说:“不是,父亲,我不知道,我想什么,想做什么,这真是很难说得清。”

    外祖父一头雾水,捧起杯子,走了。剩下我的母亲坐在门口,傻望星空。

    她无法了解身体的奇妙之处,少女思想的奥妙更让她毫无头绪。和父亲的交流是重要的,作为女儿,她付出了足够的真诚。但是慢慢地,外祖父发现这不但无助于女儿摆脱梦中的那个男人,而且,他自己突然染上了多语的毛病,即使晚上睡熟以后,嘴里也在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他变得渴望交流,就像圈里的一只成年的公猪一样。有时,他也不断地向老婆重复着跟女儿说过的那些温柔的谎话。
第九章
    九

    在我的舅舅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前,也就是他和我的母亲发生激烈残忍的口角战斗的前两天,另有一件事儿让他感触颇深。或许那才是让他弃家远离的真正原因。那天黄昏,顺着远方刮来的秋天的风,在风中混杂着的各种气味中,他听到了有人吹口琴的声音,就在窗外,在前方的联防队的大院里。于是,他悄悄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在外面洗了一把脸,独自到那里去。

    外祖母从猪圈里面钻出来,手上粘满了棕色的猪食,脸皮上也有几块,可她不觉得。她问他:“吉米,干什么去?”

    外祖父正蹲在茅厕里看一本小人书,画的是古代有一个傻子,都三十多数了,还不知道媳妇是娶来干什么的,父母没办法,只好找了一条绳索,把他和媳妇赤身绑在一起。吉大刚看得哈哈大笑,听见老婆在外面忧心如焚地叫他:

    “快出来,你死在里面啦?”

    “咋呼什么!上厕所都不得安宁,你连猪都喂不了啦。”他不满地说。

    “我是说儿子!”

    外祖父于是也跟着担心地叫:“儿子,去哪儿?”

    舅舅不用回答,因为他装没听见。他挺胸走出门去。树丛里一轮面色发黄的夕阳就像得了营养不良的老人,软绵绵的光线像是他的胡须,照在脸上,令人痒痒的。金色的光辉笼罩着我的舅舅。他的身体在那天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面相一般,小巧玲珑的嘴巴倒是惹人怜爱。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精致的口琴,好像刚刚吹完一曲,脸蛋憋得通红,呼吸有些不均,挺拔的胸脯忽高忽低,能够听到了喘息的声音,因为面对这么多的男人。她的身前是一个满脸红痘的老娘儿们,虽然长相并不漂亮,但她还留着长发,身体不错,倒也凭空增加了几分迷人的姿色。她们一同站在联防队的办公室。屋里头人声鼎沸,就像一锅刚扔进热水中的蛤蟆,呱呱乱叫。

    女孩子的头低着,看不清容貌,但是如果可以闻到她的身体上的气息,吉米就会自作主张地判定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粉黛不施,肤色白皙,每一处都展露出姑娘天然的气质,这些信息都可以通过她身体的气味来幻想。她的双手相握垂在小腹的部位,脚尖紧并,像是本就连在一起。对面窗口进来的微风,带过她身体上的淡淡的体香,就像田野里桔黄色的草花的味道。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我的舅舅顿时呼吸局促,他的想像力在此受到了抑制。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颓迷不堪地缩紧脖子,走进门去,人们看了他一眼,感到惊奇。但又似乎很正常。

    此时,麻将桌上的休闲活动正热火朝天,三十岁的尤金大队长已经输了差不多半个家产,脸红脖子粗,嘴里的烟因为心情激动口水上涌潮湿了一半。他的弟弟尤二倒是赢了不少的钱,面前的桌上堆着一大摞纸币,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些钱是尤二的,不属于尤金。屋里的墙上挂着一片猪肉,血红的水珠滴滴嗒嗒,墙角湿了一片,靠门口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几柄短刀,还有四五把长长的鸟枪,看上去十分威武。

    他们爹早就饿死了,死在许多年前的大灾荒中,埋在村前的河边,风水充足,有蛤蟆和水蛇来做他的邻居。自从他们的娘因为受不了守活寡的罪,投井而死之后,他们俩人就永久地告别了称兄道弟的好日子。当初我的外祖父提出组建联防队,两兄弟积极响应,他们不等有人帮忙,就连夜赶工,在这块荒地上盖了四五间大房子。当然,仅凭二人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外祖母为他们找来了帮手,并且在完工以后送给了兄弟俩一头大肥猪。

    尤金呸地一声把烟头吐出来,因为烟头烧了他的嘴唇。他眼球外突,一把拽过身旁的老娘儿们,高声地叫道:

    “仙娘,你的理发店开张大吉那天,我没有去光顾,有点可惜,不如今天你叫几个小妹儿过来吧,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吉米舅舅马上面红耳赤,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而屋里的男人一阵欢叫,几个身穿铁皮一般的旧式军装的小青年借势把手伸进了裤裆揉来揉去,对着仙娘叫道:“大姐哎,回去叫几个姐妹过来吧,今天咱们消费消费!”

    那个叫仙娘风骚地对着大家伙儿一拉上衣,一对圆鼓鼓的大奶子展现出来,几个家伙马上就盯直了眼睛,恨不得上前喝她的奶。她笑嘻嘻地说:“这当然好啦,有生意做嘛!不过姐妹们就怕你们干完了不给钱。”

    尤二在旁边讥笑道:“当然了……”

    话音刚落,威严的联防大队长尤金马上就吼叫了起来:“他妈的,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我看哪一个他敢不给钱!”

    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干完了小姐不给钱,这是联防队员们两年来的一贯作风了。村头的几间理发厅,他们全去逛过。莫说不给钱,就是给钱她们也不敢要,不给钱她们才放心,给了钱她们的心里反而不踏实,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报答回来。

    听我爷爷说,在那时候的理想村,有两样东西天下闻名,一个是猪,一个就是村头理发店的女人。而仙境理发店的开张大吉,说明理想村真正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卖肉为生的时代。女人们把身体献给男人,而男人把身体献给炮弹皮。

    削瘦的吉米感到了恐慌,他站在房间里,沐浴着温暖的夕阳,身旁是令他躁动不安的女人。他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子,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很快,仙娘一溜烟地叫来了四个女孩子,以前从未在村里出现过的年轻女人,不知道她们来自何方,仿佛刚从地里生长出来,忽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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