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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看不清楚。”
他手里拿了几张扑克牌,把它们揭开,交给我:“让小于口讲,你自己抄下来。五天之内必须背会。”
小于开始口述,我抄在扑克纸上。
“我们都要背的。这是干部的要求。”小于一边背一边又轻声地对我讲号子里的要求。我心里有一种讲不清楚的感激之情。
背监规是每个人都要背的,而且每个人都要求背得滚瓜烂熟。我是大学生,背这点东西应该没有问题,我坚信这一点。
“老大要上厕所涡屎,新货,你给擦一下便池。”小于看到老大拿手纸拖镣走过来,便赶紧跟我说。我赶紧去拿黄色的毛巾。
小于看我很慢,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接过来,告诉我:“你看着,是这样擦,把垃圾盆挪在风门边。”小于给我做了示范。我刚刚进来,非常不了解号子里的规矩。
老大慢吞吞地走过来,他突然指着地下的水,狠狠地问我:“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水?”
我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让你擦一下。”他狠狠地对我说。
我赶紧拿布擦地,站起来后,我不自觉地用手拍了一下老大的后背,顺便说:“对不起。”
老大一拳向我胸口打来,我被打得坐在了铺板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生气地指着我,意思是我拍他的后背。
“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朋友,请你多多关照。”我回答。
“谁跟你是朋友,看到了吗,像我这样,如果你是杀人犯,我们就是朋友。”他有些明白我的意思。
我后悔我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造成我的挨打,谁让我自己做错了呢。
十一月的北京,天气已开始变冷,而在江南,我倒没有感到冷意。开得是头风(上午开的风门),小于又教我怎样去做开风后的事。我要先捡一遍地上的赃物,后把铺在地下的毛巾全部拿出去洗,顺便把垃圾盆端出去倒在外面的盆里。我按照小于的说法,一丝不苟去做。我的这些动作都不能高过铺板。在风场里,也是如此,垃圾及擦地的毛巾都不能高拿。大家都到风场里,老大站在朝阳的而且是干燥的地方,边晒太阳边看着我们干活。
小于告诉我:“垃圾盆不要拿来拿去,洗毛巾时就喊打水,就有人给你倒水。”
我开始洗毛巾。洗擦地毛巾的肥皂是小的肥皂块儿,全都是洗其它东西剩下的,我打一遍肥皂,又搓毛巾,然后再投洗。
老大在那里看着,一只手牵着一根提铁链的绳子。他看来非常不满意我的工作,对小于说:“小于,你教他怎么做。”
小于毫无怨言地走过来,又给我作示范,怎么打肥皂,怎么搓毛巾,怎么投。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初学者,什么都不会。特别是投毛巾,必须要站起来,拉毛巾,这样能够投干净,而且还比较快。我连投三遍,拧干毛巾,低腰将毛巾放回号子里,铺好。
“出来洗澡。”我被好几个人叫着,赶紧脱衣服。
另一个号友又说:“把衣服都换了,太脏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内裤和衬衫,的确太脏了,在北京的看守所四天,路上一天一夜,再不换我自己也不能接受,只是不知道号子里的规矩,能不能洗衣服。
我脱掉衣服,跑到风场,从此开始冷水澡。几盆冷水从头浇下,不禁有些不习惯,但是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老大毕竟是年轻人,对北京号子里的事非常感兴趣。他站在原地问我:“你是直接抓过来的吗?”
“不是,我们在北京押了四天,路上又跑了一天一夜。”我边洗边回答。
“北京号子里怎么样?比这里好还是坏?”他又问。
“比这里好多了,声称是亚洲最大的看守所。里面条件要好得多。”
“能洗澡吗?”
“每周洗一次热水澡。在北京,现在不能再洗冷水澡了。我看这里还可以,天气还不算冷。”
“这里只有冷水。”他说。
洗完澡,我又把衣服洗干净,凉在风场的竿子上,回号子里穿上干净的衣服。
这时候,我才能静静地观察风场。风场是四周高墙,顶上是钢筋焊接的铁网,我是这么称呼它。外面有一个水池,每天放风是洗东西,打水接水,全部用这个水龙头。风场的最里面,放着两个垃圾盆,角落里有一个下水道,除老大之外的人如果涡屎全部要在这里涡,还有一个桎子必须要把屎捣碎用水冲下去。风场是用水泥筑成,由于长期冲地,已经长了青苔。
我的活儿还没有干完,小于又要当我的老师,那就是涮厕所,先让打水的人将厕所冲一遍,然后用刷子打肥皂先涮一遍,再让打水的人将厕所冲干净,我再用一个破布,实际上是一件破秋衣,用它把厕所地上拖干,再挡在厕所与号子的过道上,防止厕所的水弄到屋里。风场和水池边,要换一块布来拖干水。
“把风场给涮一下。”老大晒着太阳,又要求我。
我拿来涮子,把这个近十五平米的风场涮干净,用布将水拖干。
“这里再拖一下,这里,看到没有?眼睛瞎了。”老大又开始挑剔。
“是,老大。”我压抑着自己。
对我来讲,干些活儿不要紧,关键是我被耍来耍去,心理无法接受。算了,我一个人身在异乡,举目无亲,不要做鸡蛋碰石头的事,再者说,我是知识分子,身体又比较单薄,打起来我也不是对手,这是不划算的。
这时候,有一个身材不高的号友走到我的身边,他没有对我凶神恶煞,而是用平常的语气说:“你不要以为就你是这样,没怎么打你就很运气,哪个人进来都一样,老大自己也是从擦厕所开始的。在号子里,没有年龄之分,没有身体好坏之分。”后来,我知道他叫小丁,因重伤害致死而进来。
干部关风门,我最后一个进来,待干部关好后,他们让我敲三下,我第一次敲得声音太小,又遭到他们数落一番。
坐在铺板上,我手里拿着要求背的监规,偷偷地环视了一下号子里的环境,我发现,高墙有十几米高,用蓝色的漆刷了一个两米高的墙围;南北上面都有窗户,窗户里面用钢筋焊成栅栏,干部可以在上面巡视;南面的窗下是一盏灯;南边为里面,风门和厕所挨着,北面是进出的大铁门,铁门上只有两个平时不开的孔,上边的小一点,是干部问情况,送信用的,下面的是打饭打水和送进大一点的东西用的;铁门上边架着一台17吋的黑白电视;东面墙正中贴着用电脑打字出来的“监规”,下面是挂毛巾架子,在一条木板上用镙丝拧着十一个挂钩,挂钩的大钩整齐地挂着毛巾,每天都有人叠,牙刷插放在小钩上,一个个斜插着非常规范;地下放着许多的盆,有打冷水的,有打热水的,还有几个盆,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西面墙上什么都没有,下面就是我们离不开的铺板,铺板是可以抬起来的,里面放着平时不摆在上面的被子和个人的衣物,我刚进来,不清楚前面的事,后面的板子下还放着一些方便面等,铺板上叠着三床见楞见角的被子,完全是军队里的叠法;房顶有一个吊扇;四周墙上布满了蚊蝇的尸体,血迹斑斑。
铁门下边的孔打开,他们都看着我,我没有听懂外面叫我什么,老大和前面几个人就蹲在那里接外边送进来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的卫生大帐。老大让小黑,就是上边谈到的穿运动衫的小伙子,给了我十包方便面、两袋辣酱和五袋榨菜。我在小于的帮助下把东西放到铺板底下。我不爱吃方便面,辣的东西又不吃,可这个地方的人同湖南和四川人一样专门爱吃带辣味的东西,比如说辣椒,是越辣越好。也可能这是规矩,我没有多问任何事,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实际上,卫生大帐里有很多的东西,包括洗衣肥皂,他们叫臭皂,香皂,手纸,牙膏,牙刷和毛巾,这些都放在前面。
铁门的锁在响,大家赶紧一一地坐在板子上,而且是笔直地坐好。
铁门开了,干部出现在门口,他三十多岁,脸色总是那么红光焕发,他身着警服,胸前别着一个牌子,他们都叫他李干部。
“来了新人?”他已经知道,但还是要问一下号头。
“报告,李干部,是来了一个。从北京来的。”老大站起来立正回答。
“你叫什么?”李干部问我。
“晓升。”我赶紧也站起来立正回答。
“张奎才,你出来。”李干部叫老大出去。老大拖着镣出去了,铁门关上。
小于低声告诉我:“这是李干部开始谈心。等会可能要叫你。”
我点了点头,开始背着监规。
铁门下面的孔又打开。“打开水。”前面的人喊了一下。负责打开水的人赶紧拿盆接了两大盆开水。小黑又在东面地上放的盆里舀出一些东西放在一个干净的盆里,将这个盆又放在开水盆里。我尽可能不去了解这些事。
老大回来了,我果真给叫出去。我跟随李干部走到干部的办公室。
作者的话:大家好,我这里解释一下今天起点书友PK100所提出的问题。第一,我虽然不知道经济诈骗犯具体能判多少年徒刑,但按照我的概念以主角的情况应该不会太长,我的设定大概是一至两年。而目前主角只是“涉嫌诈骗”,还没有出庭受审。所以还不算是正式服刑的犯人,坐不坐牢还不一定,所以请大家耐心的看下去。非常谢谢PK100的问题,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也欢迎到起点我的专栏提出,这样能帮助我写好这部书。谢谢。
火箭炮。
2003年11月28日15:50
第四章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穿制服的人,正抽着烟。李干部也点起一只香烟,看了看我,“坐下吧。”
我顺从地坐下,自然地说:“谢谢。”
李干部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穿制服的人,告诉我:“这是住看守所检察官,有什么可以与他讲。”我点了点头,但心里很谨慎。
提问开始,李干部先问:“叫什么?”
“晓升。”
“家庭住址?”
我把身份证上的地址说一遍。
“学历?”
“大学本科。”
“工作单位?”
“北京吉丝制衣有限责任公司。”
“职位?”
“法人代表。”
“因为什么进来?”
“被指控诈骗。”
“这不叫被指控诈骗,我们都叫涉嫌,你就是涉嫌诈骗。”检察官在一旁边记录边向我说明。
“谢谢。”我不经意地说。
“简单讲一下经过。”李干部提问我。
“我公司介绍了一个外商在原告工厂做了三千件皮衣,货发出去但外汇没有收回来,工厂指责我们诈骗,金额约二十多万美元,我们公司与工厂有佣金协议,并收了部分佣金。”我真是简单扼要地讲了我的情况。
“你拿了多少钱?”
“三万元。”
“你知道工厂为此都快倒闭了。”李干部摇了摇头。“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我们是无罪的,因为我们并没有拿到货,只是中间人。”
“你的想法我们会向公安局反映的,但我们只是作一下笔录,了解一下情况。”检察官又接过来说。
“我明白。”
“你在这里签个字。”检察官将他的笔录递给我。
我还是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签字按手印。
检察官的传呼机响了,他起身出去打电话。
李干部又接着问他关心的问题:“婚姻状况?”
“离异。”
“有孩子吗?”
“有,是个男孩。”
“进了号子有人打你吗?”
“嗯,没有。”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这个问话,想了一下才回答。
“你抽烟吗?要抽,桌子上有,自己拿就是了。”他关心地问我,又指了指桌子上两包香烟,一包是红塔山,另一包是红梅。
“谢谢,我不会抽。”
“还有什么要跟李干部讲的?”
“没有什么,就是希望您能帮我买一床被子,我无法从北京再邮寄它。”号子里的被子都是每个人自己让家里送来的。
“我去想办法。”
“谢谢。”
“没有什么,回去。”他拿起钥匙,走出去,我跟在后面。
“你还有一个同案在三号,是吗?”边走李干部边问我。
“是的。他年龄大些,又有病,真应该照顾他一下。”我说,明明知道李干部不是管三号的,但也不知不觉地讲出来。
“应该没问题。”李干部竟然非常肯定地说。
十号门又打开,我进去,门又给锁上。
“干部问你什么?”我刚坐下,老大开始问我。
“没有什么,作笔录。检察官也在。”我回答。
“北京号子里怎样?”他又问及北京号子的情况。
“北京号子里,有彩电,有监视器,卫生间要大得多。”我介绍道。
“是吗,还有彩电,我们这里是黑白的。什么叫监视器?能看到里面的人吗?”
“能看到,所以我们每天只有坐着,另外叠的被子非常整齐,用的都是军用的。”
“什么,我们的被子叠的不好吗?”他指了指铺板上的被子。
“在北京是要求全部这么叠。”我忙着解释。
小丁坐在前面,慢悠悠地问我:“结婚了吗?”
“离了。”我回答。要在以前我最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私生活,现在我也就不回避什么了。
“搞过几个女人?”他对我还是在用词上考虑一下的,否则是很难听的。
“屈指可数。”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有孩子吗?”小黑好像最关心这个。
“有,两个。”我回答。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我的也是男孩。”他骄傲地说,“现在五岁了。”
“我的大孩子是十岁,小的一岁半。”我有些思恋的语气。
“你怎么会有小的呢?”我的回答,招来号子里的人议论。
“我应该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小齐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也是个色鬼。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很正常,我就有情人,而且关系还很好,我老婆和孩子对我也特别好。”小齐沾沾自喜地,他看起来感到很幸福,他是由于交通肇事进来的。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自己,虽然有幸福的一面,但是一个男人这样活着太累,几方面全要顾及到,否则就会出乱子。现在社会上,有个情人,有个小秘,傍着个女人,这些都成了不奇怪的事,不过我自己有我自己的生活之路,有我自己的活法,我虽然也步入了这样的怪圈,从我内心来讲,我还是为了追求真正的爱情,追求有价值的人生。这些话是不能跟他们说的,弄不好他们还以为我清高,不能与他们相处,这样就不好了,实际上,我这个人是最容易与别人融合在一起的,但是平时不好说话,除非遇到谈得来的人。可是很奇怪的是,许多性格非常古怪的人,都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话讲给我听。我问过他们,为什么愿意这样,他们都讲与我谈话,我会认真地听,还可以为他们分析解剖他们自己,使他们心里得到很大的满足。
“那你们北京号子里吃什么?”老大有兴致地问。
“吃得是馒头。一天两顿,四个馒头。”我说。
“什么是馒头?”老大是土生土长的,根本没有去过北方。
“就是大馍。”小黑解释道:“我去过石家庄干木匠,天天吃大馍,吃不饱。”
“我们这里是三顿饭,全都是米饭。”老大告诉我。
“我倒无所谓,我的老家是江苏的。所以吃馒头和吃米饭是一样的。”我解释道。
“你带来多少钱?”老大又问我。
“四百元。”我回答。
“这点儿钱算什么,打不了几次菜就没了。”小齐说着,似乎在向我介绍号子里的情况。
“到后面去。监规必须背熟。”老大要求我。
我又回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别的人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聊天。
外面的门响了一下,有推车的声音。“打饭。”老大大声说。大家赶紧起来,都到铺板下按顺序蹲好。
“这个条子(就是指勺子)是你的。”一个个头不高,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对我说,他就排在我的前面。听他的口音不象是当地人,他专门负责洗碗。他先等擦板子的人用桔黄色的毛巾擦一遍,然后就将洗碗的毛巾铺在老大蹲的面前,将老大的勺子放在毛巾上。小黑将在开水盆里温的盆拿到前面。
“谢谢。”我接过勺子(当地方言称条子)。
“不用,我是浙江的,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做事你要处处小心。”他告诫我。他就是小蔡,由于制作贩卖假冒伪劣商标而进来的。
“谢谢。”我感激地说。
“小蔡,你他妈的说什么话。”小蔡被老大骂一下。
午饭打来了,我的饭盆给传了过来。盆里是积米,放着几块油菜,几乎没有盐味。我刚进来,是很难吃下的,加上我的饭量不大。
“北京佬,你不吃酱吗?”小于关心地问我。
我从墙洞里摸出我的辣酱,打开后挤了一点在盆里,太辣了,我无法吃下去。索性我把一整袋的酱给了小于,他感激地谢谢我,我看出来小于家境不是太好。
“谢谢老大。”当饭推倒小于和小蔡他们面前时,他们大声说。
我不知道是否我也得大声说一声,谢什么,我吃的是共产党的饭,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饭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在吃饭时上厕所小便和吐痰,不允许大声咋嘴,后面的必须快吃,前面人吃完了后面人就不能吃了,前面人没有站起来后面的人就一直蹲着,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等等。
我到无所谓,吃饭没有什么坏习惯,这样省得惹火烧身。吃完饭,我等着小蔡收拾好碗,另一个人擦完铺板,我开始我自己的工作,还是由于我近视,看不清楚地面的脏物,速度肯定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