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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见梁萧蹙眉望天,若有所思。只当他在寻思如何摆布自己三人,心中忐忑,色厉内荏道:“小贼,要杀便杀,不要想些恶毒法儿折磨人。”梁萧瞥了三人一眼,寻思道:“韩凝紫必是恨我不肯打开铁盒,是以明知我内力已失,仍将这三个大对头关进来折磨我。若没有阴阳球之助,眼下情形须当掉个个儿。”略一沉吟,问道:“你们为何被关来这里?”
那三人输了一阵,气焰大减,对视一眼,雷震哼声道:“你干什么不先说你怎么关进来的?”梁萧微一冷笑。楚羽怕他立时要下毒手,忙向丈夫丢个眼色,着他闭嘴,嘴里却道:“也罢,大家境遇一般,告之你也是无妨的。咱们追踪那贱……嗯……那柳莺莺时……”她本欲直呼贱人,又恐激起梁萧之怒,半途改口道,“忽地听到风声,‘纯阳铁盒’落入韩凝紫手里……”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此话当真么?”
梁萧淡然道:“后面又如何?”楚羽听他答非所问,心中暗恼,偏又不敢发作,只得道:“韩凝紫出身大雪山,与柳莺莺蛇鼠一窝,也是出了名的女贼!”偷眼瞧去,见梁萧神情木然,不觉心中怪讶:“柳莺莺被我含沙射影地辱骂,这小子怎不生气?”略一沉吟,又道,“我们几经曲折,找到这个残红小筑,哪知庄内机关重重,我们一个不慎,竟被陷住。”她说到此处,露出懊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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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见日(2)
梁萧点了点头,忽地挥筹,解开三人穴道。三人甚奇,却听梁萧道:“你们想出困么?”三人一怔,雷震跳起来,叫道:“那还用说,看老子砸破了门,再与你算账。”不由分说抓起石桌,用力砸向石门,只听一声巨响,石桌粉碎,石门却只多了一道凹痕,雷震虎口流血,傻在当场。
梁萧冷笑道:“这石门厚达三尺,外面还有半尺厚的铁板。蠢驴啃石头,当自己牙口很硬么?”雷震一张脸涨得酱爆猪肝也似,怒道:“你这小贼,只会说大话。”梁萧道:“我倒不是说大话,大家齐心协力,或许真能出困。”楚羽忍不住问道:“愿闻其详。”
梁萧淡淡一笑,道:“试想一想,倘若韩凝紫身在石室,外面忽被锁死,该当如何?”楚羽奇道:“谁敢锁她?”梁萧沉默半晌,叹道:“情人尚且变心,夫妻也会反目,韩凝紫未必就没有吃亏的时候。想她狡如狐兔,焉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这话本是别有感触,楚羽、雷震却想起自己二人为纯阳铁盒反目一事,脸上均是一热。
楚宫沉吟道:“如此说来,室内有脱困的机关不成?”梁萧道:“不错,但烦雷大郎给楚老大垫垫脚。”雷震跳将起来,叫道:“呸,干什么是老子给楚老大垫脚?不是楚老大给老子垫脚?”楚宫冷道:“谁教你长得粗壮些?”雷震面皮泛紫,还欲叫嚷,却被楚羽在他耳畔窃语了数句。雷震阴沉半晌,咬牙道:“罢罢罢,臭小子,你要怎地便怎地?出了这鸟地方,咱们再来计较。”当下躬身蹲下,让楚宫踩在肩上,梁萧则纵身跃起,踩上楚宫肩头,三人相叠,恰好够着室顶。
梁萧观察一阵,二指成剪,忽向两颗明珠插去,但觉应指而入。只听嘎嘎数声,左壁石书橱左移,裂出一道石门。四人均是一惊,梁萧更觉奇怪,本当开的必是室门,谁料石室中竟另有暗门。梁萧跃到门前,却见里面黑黢黢的,寒浸浸的湿气涌将出来,激得人汗毛直竖,不由沉吟道:“你们守在此处,容我入内看看。”
楚宫眼珠一转,冷笑道:“慢来,若是出口,你怎生办理?”梁萧道:“当然招呼大伙儿一同出去。”楚宫摇头道:“不成,要走一块儿走,大家人多势众,遇上什么危险,也好应付。”其他二人齐齐称是。梁萧心知三人害怕自己寻到出口,将暗门封死,便道:“你们信不过我?”楚宫嘿然道:“这当儿连亲娘老子我也信不过。大伙儿要死同死,要活齐活,你独个儿逃生么,嘿嘿,决计不能。”雷震也扯起嗓门高叫道:“不错,要死同死,要活同活。”
那三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却无人上前一步,等着梁萧先入,再好尾随,倘若前有危险,自也是梁萧第一个消受了。梁萧猜到三人心机,甚是鄙夷,冷笑一声,迈步入门,那三人镣铐叮当作响,蹑在后面。
暗道中窒闷阴冷,梁萧左右触摸,触到一片石壁,凹凸不平,冷冰冰满是露水,顿时猜想此地本是天然山腹,若是一条通道,却又通向何处。沉吟间,忽听扑棱棱一声响,梁萧微微一惊,抬头望去,半空中似有黑影掠动,又听身后楚羽牙关得得直响。雷震倒是冷静许多,沉声道:“二娘别怕,多半是蝙蝠!”梁萧吸一口气,定住心神,揣摩既有蝙蝠掠过,这洞中该当并非全暗,左顾右盼,走出约有十来步,忽见前方透来一丝微光,不觉心中狂喜,正待抢前看个清楚,忽听楚羽在右侧惊叫一声,梁萧未知发生何事,方欲掉头询问,忽觉左侧劲风疾来,梁萧往右一闪,偏开数寸,却觉肩胛挨了一拳,疼痛无比。梁萧方知楚羽叫嚷,乃是声东击西之计,意在掩护雷震偷袭,不由得惊怒交迸。
却听雷震喝道:“小畜生,再吃爷爷一拳!”又是一拳击出,梁萧未及闪避,忽觉左方一掌快速袭至,心知必是楚宫,正要后退,却不防楚羽悄然绕到他身后,挥舞竹筹刺来,黑暗中刺中梁萧左胁,梁萧禁不住痛哼一声,不待楚羽再下杀手,展开“五五梅花步”,向后掠出。
楚羽一意为儿子报仇,拼力追赶,方才赶出丈余,肩头忽地撞上一物。此时四周漆黑,视物不清,楚羽只当撞上石块,方欲绕行,忽地身侧风起,隐有金刃劈空之声。楚羽纵身急闪,招呼道:“大郎,小贼在这里。”避过来剑,使招“天花乱坠”,反刺回去,谁知刺中一个硬物,竹筹咔嚓折断,虎口剧痛,楚羽心觉有异,转身欲走。谁料回头一看,却叫一声苦,不知高低,原来身后那扇石门不知何时竟已关上。霎时间,只听楚宫发出一声痛呼,显然吃了亏,继而又听雷震连声虎吼,铁镣摇得哗啦作响,似与人斗得正急。
楚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心惊肉跳,惶惑难言,忽觉左侧劲风袭来,她躲避不及,左腿一痛,竟已中剑,楚羽闷哼一声,但觉四面八方风声大起,心中大骇:“小畜生武功如此之高,难道早先藏了拙?”想着惧意大生,听风辨位,向右闪出,可惜手足被缚,腿又受伤,身法腾挪不灵。不消片刻,手臂又吃一剑,同时间,雷震的惨哼钻入耳中,楚羽惊恐之极,尖声叫道:“小畜生装神弄鬼,不算好汉……哎哟……”腰胁再吃一剑,对手出剑奇快,一剑得手,二剑又至,直奔她后心。楚羽眼看难逃,忽觉手臂一紧,竟被人拉了个踉跄,恰好避过这一击。
楚羽当是同伴来救,喜极而呼:“大郎么?”话音方落,忽听远处传来雷震、楚宫的怒喝声,恍然惊悟,厉声道:“小畜生,是你?”运劲一挣,却未挣开,只听得梁萧冷哼一声。楚羽心冷如冰,暗忖落入大敌之手,不知他要如何折辱自己,一时间恐惧更甚,厉声道:“小畜生,把……把我放开……”梁萧一言不发,足下不停,提着她躲过四周纵横剑风,直到一处角落,方才停住。楚羽惊魂略定,她在暗中呆得久了,目力渐渐适应,隐约瞧得远处黑影憧憧,似有许多人在暗中移动,但不知为何,除了楚宫、雷震,竟无一人出声,如鬼如魅,静静来去。楚羽不由得牙关相击,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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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见日(3)
梁萧冷然道:“不是鬼,是铁人?”楚羽怒道:“你设下的么?”出口方觉失言,忽觉温热液体滴在脸上,诧道:“你也受伤了?”梁萧淡淡地道:“皮肉小伤而已。这铁人阵设在暗道中段,却不知被谁撞开机关。”楚羽暗叫惭愧,继而恼怒又生,恨声道:“韩凝紫那婆娘好生阴毒。若能生离此地……”话未说完,忽听雷震发出一声惨呼,显是中剑,一时也不知他死活,禁不住心如刀割,凄声叫道:“大郎,大郎,你……你还好么……”雷震又哼一声,却不答话。但楚羽听他出声,略略放心,只是凄声叫唤。
梁萧听楚羽叫得凄惶,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恻然:“她已死了儿子,若再没了丈夫,孤苦伶仃的,岂不可怜?”他自幼丧父失母,最见不得他人生离死别,霎时间热血冲顶,将双方嫌隙抛在脑后,注目一瞧,只见那铁人移动并不迅快,但因数目众多,出剑密集,是故令人闪避不及。当下觑了一个空隙,蹿入阵内,耳听得四面八方风声大起,五六支剑攒刺过来。梁萧听风辨位,避过数剑,眼前微光忽闪,虽只一线光明,但梁萧眼利,已瞧见一尊铁人举剑劈来。梁萧瞧它剑招眼熟,心念电转间,猛然省起,这铁人用的竟是穿心七式“摧心断肠”一招中那名男子的剑招。
梁萧不及多想,便依那女子的招式,拧身避过来剑,举起算筹,砰的一声刺中铁人胸口,刹那间,他只觉算筹向内一陷。铁人发出一声叫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遽然停住。梁萧恍然大悟,转眼望去,果不其然,那些铁人使得均是“穿心七式”里那名男子的剑招,并且每尊铁人仅会一招,反复刺击。梁萧明白此理,长啸一声,全力施展“穿心七式”中的女子剑招,逢招破招,左一刺,右一刺,招招刺中铁人心口。
原来,铁人心口正是枢纽所在,一经刺中,顿然僵止。俄顷之间,梁萧杀出一条路,抢到雷震之前,只见他与楚宫背靠而立,半站半蹲,手中铁锁乱舞乱砸,状若癫狂。梁萧飞也似的绕二人转了一圈,得得得一阵乱刺,将周遭铁人尽数制服。
那二人伤疲交加,四面威胁一去,身心俱弛,双双瘫倒在地,不住喘息。梁萧见他二人如此狼狈,不忍再行问罪,叹一口气,将他们拖回死角处。楚羽接过雷震,只觉丈夫皮肉翻卷,浑身染血,忍不住抽噎起来。雷震怒道:“二娘,哭什么?没得让小贼笑话。”又向梁萧喝道:“臭小子,要杀就杀,少要假装好人,老子不领你的情。”梁萧见他伤重至此,兀自嘴硬,也有些佩服他的硬气,淡然道:“我杀你易若反掌,救你倒费力些些。”雷震不禁语塞。楚宫秉性阴沉,始终不发一言。
梁萧平静下来,想起方才所见光亮,举目四顾,只见左侧似有一个细小孔洞,白光如柱,自外透入,于黑暗中有些晃眼。
梁萧料得出口便在那里,当下制住挡道铁人,移到近前,摸到一面石壁,小孔便在壁上,他透过孔洞瞧去,却见壁外竟是一间石室。四壁各燃一盏长明灯,火光摇曳,照得上下通明。地上叠着五口木箱,箱角上均是包着锃亮黄铜。
梁萧摸索四周石壁,没有发现机关,甚感失望,这时,忽听人语传来,他心头一动,透过孔洞瞧去,只见石室门户突然大开,阿冰笑吟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道士羽灵。阿冰扫视室内铁箱,压低嗓子道:“死冤家,欢喜了么,这便是韩凝紫的藏宝窟了。”她一改常态,神色妩媚,说话也娇柔了许多,更是直呼韩凝紫姓名,殊无敬意。
羽灵一双眼向室内骨碌碌乱转片刻,猛地一把搂住阿冰,笑嘻嘻地道:“好阿冰,我真爱死啦。”阿冰白他一眼,嗔道:“你爱的是我,还是这些宝贝呀?”羽灵笑道:“那还用问。就算有千万珍宝,也及不上你一个。”说着轻轻拢起阿冰的秀发,在她耳边低笑道:“好阿冰,你是我的活宝贝儿。”
阿冰粉面羞红,亦喜亦嗔地瞪他一眼,轻哼道:“但愿你心口如一。”羽灵急道:“我对天发誓……”阿冰捂住他口,笑道:“好啦好啦,别说那些吓人的话,我信你还不成么……”她往日一派冷淡,此时竟是骚媚入骨,和羽灵调笑一回,忽又秀眉微蹙,叹道,“死冤家,我……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羽灵笑道:“放心,韩凝紫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来这里?”阿冰道:“话虽这么说,但我是她养大的,终究有些过意不去。”羽灵冷笑道:“韩凝紫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稍不顺意,她便会取你性命。”
阿冰点头道:“但愿就此摆脱她了。”羽灵抢上一步,拧断箱上铁锁,揭开一口箱子,顿时宝光四射,耀人眼花。羽灵抓起一串明珠,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啧啧道:“没料到,韩凝紫那婆娘攒了这么多好东西。”说罢放下珍珠,又揭开另外四口木箱,伸手翻拣,阿冰不解道:“你要寻什么?”羽灵站起身来,皱眉道:“怎地不见那只纯阳铁盒?”
阿冰道:“是那黑铁盒子么?嗯,韩凝紫始终带着,昼夜把玩,须臾不离身边。”羽灵面露失望之色。阿冰不禁问道:“那盒子到底是何来历。”羽灵道:“那盒子乃纯阳真人吕洞宾所留。吕真人中唐时得道,伏龙斩蛟,偷天换日,做下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宋哲宗时,他还在岳阳楼留下《步蟾宫》的仙词。要知中唐至宋代哲宗,悠悠数百年,倘非仙力加身,焉能活这许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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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见日(4)
阿冰听得神往,叹道:“倘若咱们也能活上几百年的光阴,彼此恩爱,该当多好?”羽灵吃吃笑道:“没有铁盒,有这些金珠宝贝却也不差。咱们出去,便可广置田产奴仆,衣锦馔玉,那日子也未必较神仙差些。”阿冰轻轻打他一拳,媚笑道:“我才不稀罕,我只要你对我好。”羽灵道:“那还用说,但……”眼见阿冰粉面一沉,便又嘻嘻一笑,道,“但那个丫头怎生处置?”
阿冰回嗔作喜,笑骂道:“我还当你这冤家想说什么?”含笑转身,拎入一个人来,正是阿雪。只见她身子直挺挺的,望着二人,说道:“冰姊姊,你……你不怕主人怪罪么?”阿冰冷笑道:“那你呢?你在竹林里做什么?还不是来盗宝?哼,看不出你平日里傻兮兮的,骨子里倒狡猾得很。”阿雪脸一红,道:“我……我才不是来盗宝?”阿冰道:“那你来做什么?”阿雪支吾不语,阿冰冷笑道:“我知道啦,你是为那个窝囊废么?”阿雪惊道:“冰姊姊,你……你怎么知道?”阿冰瞧她惊惶神色,暗暗好笑,说道:“这还用问么?哼,你每天炖了鸡汤让我送他,又胆大包天,向我打听竹林阵的走法。还不是为了救那个窝囊废?呵呵,瞧不出你这傻丫头也会动春心?”阿雪被她连讥带讽,又是羞窘,又是难过,一时泪如豆落,啜泣起来。
梁萧心道:“她嘴里的窝囊废莫不就是我?”回想这些日子用饭之时,总有一罐鸡汤,从未断过,他原本也未在意,此时方知竟是阿雪所炖,心口不禁一阵滚热,好生感动。却听羽灵不耐道:“阿冰,莫要耽误了时辰。”阿冰俏目中凶光一闪,盯着阿雪,寒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蠢丫头杀了。”阿雪吓得一哆嗦,呆望着阿冰,说不出话来。
阿冰森然道:“蠢丫头,你瞧我也没用的,怪只怪你不该撞破我。哼,下辈子你投个好胎,生得聪明些吧。”梁萧大惊,但苦于不知如何破壁,眼见阿冰杀机萌动,不觉焦急万分。这时间,忽听有人咯咯一笑,娇声道:“哎哟哟,冰姊姊,你可真狠,偷了主人的宝贝不说,还要杀害同门么?”阿冰脸色陡变,转眼一瞧,只见阿凌一派妖娆,笑吟吟倚在门前。
阿冰眉间如罩寒霜,厉声道:“你这狐狸精来做什么?”阿凌笑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阿冰冷笑道:“不自量力。”呛啷一声掣出软剑,正欲扑上,忽觉背心倏凉,低头瞧去,却见一截明晃晃的剑尖自心口直透出来。阿冰未及细想,软剑向后疾挥,跟着转过头来。定眼望去,却见羽灵脸色苍白,咬唇立在墙角,左鬓少了一角,青丝飘飘,落向脚前。阿冰心头一迷,呆呆瞧着他,嘴角露出奇怪神气,既似迷惑,又似伤心。羽灵嘴微一哆嗦,却没说话,眼瞧着阿冰软软倒地。
羽灵略一失神,便叹了口气,伸手阖上阿冰的眼皮。却听阿凌冷笑道:“好啊,心痛了么?”羽灵直起身子,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心痛,怎会出手?但她对我到底真心一场,杀了她,心里倒有些儿难过。”他嘴里说难过,面上却笑眯眯,并无半分难过之意。梁萧瞧得气破胸膛:“这牛鼻子无耻之极,没地丢了天下男子的脸面。今趟若能脱困,非宰了他不可。”
阿凌冷笑一声,道:“你既念着她,最好陪她上路,哼,省得你的好阿冰寂寞。”羽灵笑嘻嘻地道:“乖凌儿,你吃什么飞醋?出主意的是你,说嘴的又是你。唉,不过,这阿冰外面是一块冰,心里却是一团火,略加引诱,便难自持;却不似你,看是一团火,心里却是一块冰。”
阿凌将脸一沉,嗔怪道:“你变着法儿讥讽我么?”羽灵右手将她搂入怀里,左手却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道:“我乱说,该打嘴。我的乖凌儿里外都是一团火,我却是个雪捏的人儿,一见你面,便都化了。”阿凌面容稍霁,伸指在羽灵白生生的额上戳了个红印,嗔道:“我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却让你这张甜嘴儿给骗啦。”她语发娇嗔,眉梢眼角却春意甚浓。羽灵看得血脉贲张,上下其手,恨不得就地和她大肆亲热,阿凌娇喘微微,作势躲闪,羽灵看在眼里,欲火更炽,忽听阿凌嗔道:“喂,你看这是什么地方?”羽灵听得心头一凉,悻悻罢手。
阿凌整整衣衫,拢齐鬓发,踢了踢阿冰的尸首,笑道:“也多亏这贱人,要么谁知藏宝窟便在这里?哼,韩凝紫平日尽宠她,但不知瞧见她这副死相,是何脸色。”她平日多与阿冰争宠,此时得刃夙敌,心头快意,一转眼,咯咯笑道,“阿雪,你当真是来救那个窝囊废么?”阿雪见得这轮变故,早已目定口呆,听了这话,也不知如何回答。阿凌又笑道:“可惜你什么都瞧见啦,姊姊当如何是好呢?”略一思索,叹道,“咱们好歹姊妹一场,我不能如阿冰般无情。这样吧,我挖了你的眼珠,割去你的舌头,再刺聋你的双耳,砍断你的两手。从今往后,你想要泄漏今日之事,也是不能了。”
羽灵抚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