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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还坐在床上,七嫂紧紧的抱着二丫头,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一出现,我立刻捂住了平儿的眼睛,他没有挣扎,连动一动都没有,只是在我的掌心里,一阵滚烫的湿意涌出。
另一边的官差到了后院,那是七嫂平时做包子的地方,现在房梁塌了下来,打碎了炉灶,一片狼藉。
他们刚刚走过去,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
“这里,有东西”
我们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走过去一看,就看见那些人小心的剥开了周围焦黑的木炭和砖块,只见那被砸碎了的炉灶后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空壳,而现在,里面露出了一个白生生的东西。
我的心一沉,定睛一看。
是一具尸骨
第712章 温柔刻骨 第二次渡江()
这一刻的我已经完全无措了,只能用力的抱着平儿,近乎求助一般的望着他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平儿好受一点?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七嫂,让二丫头接受这个事实?
裴元修似乎从我的眼中看懂了我的话,冷静的说道:“你不要急,现在先回去。”
“……”
“外面冷,况且在她的门口,也不是办法。”
“……”
“先回去。你不要担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有我在。”
他的话很平静,却很有力,我听着似乎也放心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搂着怀里的平儿:“平儿,跟青姨先回去,我们先回去想办法。”
平儿没说话,也已经哭不出声音,只依稀的看到他通红的眼圈,可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失了神。
这一次平儿是跟着我们的马车回去的,车厢里自然不宽敞,我身体很不舒服,也只能一直护着这孩子,虽然道路平坦,但微微的摇晃还是让我有些难熬,就在这时,感觉到身后一阵温热熨帖上来,我一回头,就看见裴元修坐在我的身后。
他轻轻道:“你也休息一会儿。”
“我……”
“不要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低沉中仍旧是无尽的温柔,我听话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回去的,我已经没有了记忆,似乎是在半路中就昏睡了过去,等我沉沉的一觉醒来,立刻慌忙的找平儿,却见这孩子正趴在床沿,一只手还压在我的棉被上,红着眼圈睡着了。
裴元修就坐在一旁看着我,一见我醒来,立刻道:“你好一点没有?”
“我怎么”
“你体内的毒还没解,会这样的。”
我皱着眉头,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额头,再看平儿,这孩子还昏睡着,脸上干涸的泪痕显得十分狼狈,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我都没能好好的安慰他。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叹了口气。
刚一叹气,平儿立刻就醒了,他抬起头来,还有些懵懂的趴在床边,红彤彤的眼睛里混沌着都是水汽。我急忙伸手过去,轻轻的抚着他的肩膀:“平儿。”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仿佛有点清醒过来:“青姨。”
声音还带着哭腔,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心疼不已,急忙柔声道:“别怕,青姨在这里的。”
“我该怎么跟娘说啊,”他说着,又哭了起来:“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我该听娘的话,我不应该过来的。”
我说不出话来,每个人都有追寻真相的权力,可真相,往往又最伤人。
谁能想到,一条长江,一道封锁令,揭露了那么多丑恶,原本以为跨过了就有希望,可以一家团聚,谁知,那却是一个家破碎的开始呢?
而且……不止眼前的问题,还有一个我不去想,不敢说的。
我只能一直安慰平儿,等到他哭累了,声音都沙哑了,裴元修叫来人将他带下去好好照顾,他自己又走回到床边,看着我深锁的眉头,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的眉心揉了一下。
我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望着他,他说道:“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
“有我在,你不要皱眉头。”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听在耳边给人一种温柔刻骨的感觉,我有些无措的转过脸,点了点头。
看着我发红的耳尖,他沉默了一会儿。
房间里安静得很,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他的呼吸绵长,越发衬得我心乱如麻,似乎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我的呼吸急促,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便慢慢的直起身来,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顿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了想,说道:“我想陪他过江,回家,可以吗?”
“……”裴元修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后的烛光,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自己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带着几分恳切的望着他。
“我保证,我没事的。”
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二八少艾了,还做出一副小孩子要糖葫芦吃的样子,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裴元修低头看着我,脸上平静得没什么表情,但眼角却有些弯弯的:“保证?你真能做到?”
“我可以啊。”
“但我不信。”
“啊……”
我一怔,看着他的眼角更加弯了,像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一般,我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他的声音带笑道:“我要跟着你过去,看着你才行。”
我顿时愣住了。
他,跟我一起过江?
来了这里之后,我并没有出去看过这里的民风人情,也没有去见识江上的水军营寨,可我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尤其看到那一夜苟二的出现,他去扬州府报的官,可那些人却能将他带过来,扬州府跟裴元修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
但,过江?
不管怎么说,扬州现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蜀地,那里也未必没有朝廷的人,他这样过去,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看着我有些犹豫的样子,他突然笑了,好像很高兴的:“你在担心我?”
“我”
我想说当然,不管怎样,我当然会关心他的安危,可看着他眼睛笑得弯弯的样子看着我,那两个字却有些说不出口,犹豫着咬了咬下唇,才轻声道:“你渡江,不会有危险吗?”
没有等到我的答案,他似乎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目光一瞬的黯然,便又微笑着道:“无妨。”
“那怎么行。你”
“我说了,我要看着你。”
“不用的。”
“还要找解药。”
“啊?”我怔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解药?”
“嗯。”他点点头,道:“他,药老他已经告诉我了,你的毒他可以抑制,但如果要解毒,最好还是找到给你下毒的人。这几天我已经派人严密监管沿岸渡口,没有私船再过来,他们应该也还在岸北。我陪你过去,是最好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他温和的打断我的话,道:“不管什么事,都没有比给你解毒重要。你也希望能见到离儿,跟她生活在一起,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不是吗?”
“……”
这一回,我没能再说什么,也拒绝不了他描绘的那种温情诱惑。
我还能活下来,坚持到今天,不就是为了离儿吗?
于是,我轻轻的点点头,看着他道:“抱歉,公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他沉默了一下,仍旧微笑着:“青婴,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些。”
我也只能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 。
既然决定了要过江,当然就越快越好。
裴元修一声令下,自然有很多人打点的,我这个当事人反倒是最清闲的,仍旧闲闲的靠坐在床头养精神,只有平儿在身边的时候会费心去安慰他一下,更多的时候,倒像是裴元修来安慰我。
到第二天上午临走的时候,药老熬了一碗浓浓的黑乎乎的药端来给我喝。
能吃苦如我,喝完那碗药也差点被苦得哭起来,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舌头都苦得没知觉了,药老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道:“下次如果对自己再狠一点,老夫也能放得再狠一点。”
我哭笑不得,忍着难受把空碗递给了旁边的侍女。
裴元修站在旁边,倒也没有来帮腔,只小心的扶着我下了床。有了药老的调理,我的身体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勉强也能走一段路,但不管任何小事,哪怕身边侍女随从成群,裴元修还是亲力亲为。我拒绝不了,只能默默的承受,被他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半扶半抱着,小心的走了出去。
上马车之前,裴元修回头对来送行的药老道:“这里的事,您先费心。”
“去吧。有消息立刻着人来报。”
“嗯。”
“这丫头的毒,至少还能给她压一段时间,可早日找到那些人为妙。”
“知道了。”
裴元修点点头,便抱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走得不算急,但也很快听到前面江水潺潺的声音,隔着帘子也能闻到口气中生腥的水气,我原本靠坐在角落里,身后柔软的褥子几乎让我舒服的睡过去,这个时候倒精神了,急忙直起身子,撩开了一旁的窗帘。
入目所见,就是烟波浩渺的长江。
算起来,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长江,过去也曾经无数次的见过,却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的深刻,而我还注意到,这一段江岸并没有什么水军营寨,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渡口,前面停靠的船也不算太大。
我立刻明白过来。
他虽然陪着我渡江,但并没有公开,只是一次低调的私人举动罢了。
这样,倒也好。
这个时候的我,没有心神和精力去辨别谁对谁错,我只有一个最单纯的愿望,也是我的初心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这样就好。
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却听到身边有人的呼吸紧了一下。
一转头,就看到平儿也趴在我的身边,探出头去小心的看着江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和他这个年纪完全不符的复杂情愫。
他从北到南的渡江,毁了他的希望。
这一次渡江,会如何呢?
第713章 大火 惊现白骨!()
平儿醒来后,知道一切时的伤心,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
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子这样哭泣。比起可以肆意嚎哭的婴儿和小孩,懂事的人总是会压抑,会控制,会不让自己的伤心痛苦完全的表露出来,因为人总是会自我保护一些,害怕完全暴露出来的柔软受到伤害。
可这一回,这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了。
我拼命的把他抱在怀里,不一会儿衣襟就已经被泪水浸透,我听着他用尽一切力气的嚎哭,好像连生命都快要到尽头一般,我没有劝他,也知道无法安慰,只能尽我所能的,用我的体温去温暖他。
到最后,这个孩子仿佛流尽了一生的眼泪,那双眼睛乌黑得,都空洞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抱着他,可等到从平儿的房间里出来,却有一种整个人都要被压垮了的感觉,跌坐在门廊外的长椅上,裴元修走到我对面坐下,仔细的看着我倦怠的眼角,道:“累了吧”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去休息。”
“他”
“不管他将来要如何,但现在,他是过去了。”
是啊,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这孩子没事,我才算放下一点心。
可是他毕竟还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我真的不希望他背负着这样的悲剧走下去,可到底该怎么做,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听到我担心的话,看着我忧心忡忡的样子,裴元修微微皱着眉头:“我更担心的是你。如果你再不休息,我就把你绑到床上去。”
明明说的是休息,可他这句话一出口,我的脸倏地就红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微的不悦怎么能这么说话。
而他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还看着我:“还不回去”
“”
我咬着下唇,有些生气的转过身去,回了房间关上门,不理他了……
这天回了房不一会儿,我像是毒发了,又像是累得狠了,人一躺上床就没了知觉,混沌了许久,好不容易从一片黑沉中挣脱出来睁开眼一看,才发现窗外已经透着薄薄的晨曦。
又是一天清晨了。
若是前些日子,看到一个清晨,就感觉自己可能又少了一天了,不过昨天在顾家外面见到了阿蓝,虽然没有跟她说话,但我心里也放下来了,至少她知道我在哪里。;;;;;;;;;;;;;;;我相信她是一定会找机会来给我解毒的,不然根本不用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样一来,人也放松了些。
那些侍从一见我起了,便立刻端来热水毛巾服侍我梳洗,我稍事整理了一番,坐到铜镜前由人梳头,想了想便回头问道:“公子呢”
“公子还在休息。”
“哦。”我还以为裴元修应该是个早睡早起的人,怎么也会赖床。正心里嘀咕着,身后的侍女小声的道:“青婴夫人,需要我们去禀报公子吗”
“啊,不用了,让他休息吧。”
我急忙摇摇头,却从铜镜中看到那个侍女松了口气,对上我的眼神,她小心的陪笑了一下,道:“其实,昨夜公子一直守在青婴夫人的门外,守到很晚,确认夫人睡得安稳了,公子才回去休息的,所以睡得晚了些。”
镜中的我呆了一下。
那侍女又笑着道:“而且,昨天公子已经连夜派了一队人马出去,说是为夫人找东西呢。”
“”
“青婴夫人,公子对你,真是无微不至啊。”
也许是因为清晨风凉,我的指尖也有些淡淡的凉意,轻轻交握着双手让自己暖了一点,我勉强的笑了一下:“是吗。”
说完那两个字,我的笑容已经勉强得撑不下去了,低下了头。
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我还记得在京城的那个夜晚,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即使在我失忆的时候,不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曾经为他的痴心而感动,甚至羡慕那个让他痴心以付的人。而现在他贵为一方之主,还陪着我东奔西走,甚至在我的屋外守到半夜,完全不再避讳任何人,任何言论。虽然那些侍从称呼我为“青婴夫人”,可这里的气氛,却似乎已经俨然将我和他融成了一对。
想到这里,我的眉心微微皱紧了些。
等到梳了头,外面的天色更亮了,我拒绝了他们要去叫醒裴元修的举动,只说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就在附近随便看看,这些人对我很是客气,我说话也真的管用,他们嘱咐了几句,便真的任我四处溜达起来。
这个别馆不算大,走走就到头了。和昨天来时的感觉没错,还真的有几分京城城郊的那座别馆的味道,雅致而清新,出了大门,满眼都是葱绿的青青翠竹,叶尖儿上凝着晶莹剔透的晨露,映照着人的衣服,色彩斑斓。
我走在竹林里,脚下每一步,都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和那泉水流动的声音一起,越发衬得周围静谧如斯。
我想起了那一个早晨。
也是这样的竹叶清香弥漫在周围,也是这样朝露映着彩衣,我走在这样的竹林里,遇见了一个男人。
他的笑容很淡漠,也很疏离,带着无悲无喜,无憎无嗔的平静告诉我,他心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然后,他在集贤殿,为我点燃了一场大火。
他告诉他,他只是觉得自己不想再在那个渔村呆下去,想出去走走,于是,就这么走了。
可是,傅八岱却告诉我,一个人在那样下着冰雨的日子里离开自己的家,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又到底,承受着多重的痛。
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根本不了解他。
我从来没有了解过那个男人,不管是刘三儿,还是刘轻寒,原来他都一直在我的意料之外。
只是,我现在有一点懂了。
我懂得了那天,在我告诉他我从来没有爱过他的那一天,他让我留在他的家里,自己走进冰冷的雨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如同平儿那样毫无顾忌,不再有任何防备的痛哭,将所有的软弱都剥离开来,恨不得在这一刻,被那样的痛楚击倒,彻底的倒下。
原来,我给了他那样的痛。
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什么都挽回不了。
甚至连他留给离儿的那把银锁,见证了那一年我们所拥有的幸福,我都没有勇气去拿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吉祥村,当我怀着离儿准备嫁给他的时候,那么多村民都来阻止他,用尽了各种方法,甚至有人说,我根本配不上他,他不过是一时迷糊,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他终能找到更好的。
那个时候,我不以为然,现在才明了。
原来,一语成谶……
“你的日子,看起来不错啊。”
不知我在竹林里站了多久,发呆了多久,连指尖都凉透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伴随着踩着竹叶的沙沙的脚步声。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觉得后背一麻,急忙抬起头来,就看到竹林前方中慢慢走出一个妖娆的身影,绯红的衣衫在一片翠绿的竹叶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连同那张妍媚动人的脸庞,肃然嘴唇还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些郁郁的倦色,却仍旧难掩风情。
我顿时惊喜得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傻傻的看着她走近,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阿阿阿蓝”
阿蓝对着我勾了一下唇角。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沉甸甸的东西,但一看到她,就像是漫长黑夜后天空露出的点点晨曦,我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走了过去:“阿蓝你来了,你没事啊”
她又对着我勾了一下唇角:“你也知道,我出事了啊。”
我点点头:“我碰见了叶飞,他告诉我,说你遇到了袭击。你有没有受伤现在没事了吧”
对着我关切的询问,阿蓝仿佛有些愕然的,看了我一会儿,我对上她带着点试探意味的眼睛,也有些疑惑:“阿蓝,你怎么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吗”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了。
袭击她的人,我之前已经猜到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