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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这句话,蕊珠的脸已经气红了。
到底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哪怕在这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跟我一个已经两嫁过的女人终究是不能比的,一句话就把她噎住了,甚至连旁边南宫离珠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我淡淡的看了她们主仆一眼。
看见我这么说话,裴元灏大概也明白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朕已经说过了,轻盈这几天进宫来跟妙言团聚,你们无事不要过来打扰,怎么不听呢?”
说话虽然是责备,但口气还是比较缓和的,大概是因为南宫离珠太过苍白的脸色,他也不忍心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了。
南宫离珠沉默了一刻,才慢慢说道:“臣妾,臣妾只是那一日见过小公主,心里非常疼爱,今日又得晋升之喜,情难自已,想要过来探望小公主。臣妾……”
说到最后,她自己像是都已经说不下去了,轻轻的低下了头。
我看着她发红的眼角,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在她那里听见妙言无知觉的叫她做“娘”,让我愤怒,甚至产生出了恨意,这一刻本该大快我心的,却反而有些意外的不忍。
是因为我能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还是能感觉到她周身的颤抖,所以能知道那种无法愈合的伤,年复一年的被撕裂,流血,绵延出钻心的痛楚?
那一天,妙言叫她“娘”,是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唤作母亲?
所以,才会让她这么放不下。
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沉默的站在那里。
裴元灏看着她,眼中竟似也有着说不出的痛来。
沉默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常晴,她上前一步说道:“贵妃今天是情难自已,也就罢了,但皇上的口谕不能不尊啊。再说了,妙言公主有病在身,这么多人拥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也实在不成体统,若是惊到了公主,加重了病情,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裴元灏一听,抬头看向那扇始终紧闭的门,然后回头看了看南宫离珠,又看了看已经服服帖帖的走过去安静不语的杨金翘,便沉沉的说道:“皇后说的对,你们要听话。”
“是。”
“是。”
“那,就都散了吧,也不要在这里打扰公主休息了。”
说着,常晴对着杨金翘点了点头,杨金翘第一个走过去跟在她的身后,然后她又看了看裴元灏,裴元灏沉默了一下,说道:“皇后,你们先回去,朕看看小公主再走。”
“是。臣妾告退。”
常晴带着两位妃子向他行过礼,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南宫离珠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周围一片白雪寒冰中,她苍白的脸庞几乎和那雪景融为一体,唯有微微发红的眼圈,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纤弱委屈。
我站在雪地里,沉默的目送他们远去。
这个时候,裴元灏走到了我的面前来。
原本已经有些沉下去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我抬头看着他,手指微微有些冰凉的缩回了袖子里。
他沉默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又深又黑,如无底的深潭一般,散发着说不出的寒意,和幽深之意。
我平静的,也看着他。
半晌,他说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第1203章 让南宫离珠靠近妙言?()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当然知道要瞒他是肯定瞒不过的,也不想东拉西扯,免得惹怒了他再节外生枝,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去冷宫那边了。”
“去那边干什么?”
“帮忙送东西。”
吴嬷嬷在旁边听着,此刻急忙上前来回禀道:“皇上,是今天皇后娘娘让奴婢往冷宫那边送一些东西,东西太沉了,奴婢拿不动,所以就”
“所以,就有人做了苦力。”
他接口,嘴角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的弧度,但那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情绪,我和吴嬷嬷都站着不说话,他又低头看着我:“你不是说,这一次进宫你的身份就只是妙言的母亲,所以不想去拜见宫里的娘娘们,也不用她们来见你吗?”
我平静的说道:“我没有去见那些娘娘们,所以也不劳娘娘们来看我,我去冷宫那边一是帮忙,二来,也是去见一见故人。”
“故人?你在这宫里还有故人。”
“人总是要有几个朋友的。”
“……”
他沉默了下来,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妙言呢?”
“还在屋里。”
“朕想看看她。”
“是。”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打算跟我追究计较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在意刚刚的事,自己走过去推开了门,就看见妙言坐在床边,两条腿耷拉下来,静静的连晃动都没有晃动一下。素素用一条毛巾濡湿了温水,拧得润润的给她洗脸擦手,一看见我们进来了,急忙过来请安。
裴元灏看了她一眼:“刚刚外面那么吵,吓到公主了没有?”
素素回答道:“也没有。”
“她吃过东西了吗?”
“早起吃了一碗粥,还有一些小菜。”
“午饭吃什么?”
“这,还在等大小姐回来。”
裴元灏回头看着我,我走过去洗手,一边洗一边吩咐素素:“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御膳房把吃的拿回来,准备摆饭了。”
“是。”
素素答应着,和吴嬷嬷一起去了。
裴元灏坐在床边捏着妙言的手,肉肉嫩嫩的小手掌倒是很温暖,连指尖都透着粉红,他格外珍惜的握在手心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道:“其实贵妃她她们,也就只是过来看一看公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的心一沉,回头看着他。
“你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让贵妃娘娘来看一下妙言,也并无不妥,是吗?”
“如果你”
“我不愿意。”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迂回,直接一句话便拒绝了他。
他的脸色也微微的有些僵,大概也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的要求,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却丝毫不肯退让,继续说道:“这宫里,这天下的孩子很多,贵妃娘娘如果要看,只怕她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的时候也有。”
“……”
“若说妙言,别人看她,她不会知道,别人不看她,她也不会知道,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还空劳了贵妃娘娘的一片苦心?”
“……”
“就放妙言一马吧。”
我这最后一句话,意指已经很明白了,裴元灏的脸色微微发沉,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只起身走了出去。
我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去,这才走到妙言的身边,一捏她的小手,倒是被他的掌心握得暖暖的,只是我也知道,这种暖意经不起风吹,如果寒风再吹一会儿,只怕她就该冰凉了。
我关上门,陪着妙言坐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素素他们便把吃的拿了回来,也是摆了一大桌,虽然东西琳琅满目,但我却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也没吃下多少,妙言像是也受到了我的影响,喂了她半碗粥之后,再要喂她就怎么都不肯往里咽,稀粥挂在嘴边流到下巴上,我急忙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
又喂了两次,还不肯吃,我便让她们撤了。
抱着妙言坐回床上的时候,我脸上的愁容和心里的沉重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虽然今天,南宫离珠的行动被宁妃制止了,显然也是常晴事先就跟杨金翘打过招呼的,可将来呢,如果妙言继续留在这里,常晴能阻止多少次,杨金翘又能阻止多少次?
皇后毕竟是皇后,统领六宫,总有她心神不到的地方,况且若论裴元灏的宠爱,她始终要低南宫离珠一等;杨金翘今天虽然占了上风,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宁妃,真的要比起来,她的地位比南宫离珠也还矮一节,将来再碰到这样的事,只怕局面也不由她控制的。
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裴元灏本人的态度。
他并不排斥让南宫离珠来靠近妙言!
也许对于他来说,贬了她这么多年,已经足够她长教训了,况且,那毕竟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且绝育,不会再有孩子,这固然是她的心伤,又何尝不是他的?南宫离珠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跟裴元灏闹过,大概也就是为了留下这个软肋,她撒个娇,就比别的嫔妃跪地恳求千万次还管用,现在我还在景仁宫里就是如此,若明天我出了宫,他再把妙言带回自己的身边照顾,到时候南宫离珠再要靠近妙言,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想到这里,我的牙都咬紧了!
有的时候,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底里翻腾的恶念,以杀止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曾经对妙言动过手,我虽然尽量让自己忘记,但内心却总是余悸未除,余怒未消,妙言的安危是第一件大事,总不能等到她再次动手的时候,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可是,真的要让我回到过去的那个境况吗?
我抱着妙言,身体因为不断矛盾的思绪而微微的颤抖着,却不知为什么,回想起刚刚南宫离珠临走的时候,回头看的那一眼。
我的心又是一阵微微的颤栗。
这个下午,是整个宫廷最忙碌的时候。
年宴就在申时正开始,所以中午的时候,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大殿那边的装扮打理,还有御膳房那边热火朝天的烹调,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的西落,阳光也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我坐在桌边,握着妙言的小手拿笔写字,写的是弟子规。
她的小手在我的掌心里也还是暖暖的,却是无知无觉的,任由我牵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书写着,一边写,我一边在她的耳边轻轻的低诵着弟子规
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
话说多不如少惟其是勿佞巧
我轻轻的说道:“妙言啊,你一定要记得这些话,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
她静静的坐在我的怀里,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前方,也不知道这些字,这些话语,她听进去,看进去了没有。
时间再晚一点,常晴派杏儿过来看了看我这边,自然也是问年宴的事,我再三表示自己不会出席,毕竟那种热闹不是我该去凑的,而杏儿也带了些茶点来,是常晴特地交代的,说是今天御膳房会非常的忙,晚上我们要吃什么,就直接问景仁宫这边的小厨房拿就好了,我再三道谢,杏儿便也走了。
外面的热闹渐渐的远了,我知道,是帝后起驾,都往前殿去了。
然后,一阵一阵的声音过去。
应该是各宫的娘娘们也都过去了。
前面热闹非凡,这个时候的后宫里显然就有些冷清了,各宫里倒是也留下了看守的人,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都偷溜着去玩去了,我便让小厨房早早的送了些饭菜过来,又烫了两壶酒,让吴嬷嬷和素素过来陪我过年,一桌人不多,酒菜倒是非常的丰盛,席间推杯换盏的,我们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
这个时候,听见远远传来一阵乐声。
应该是大殿那边传过来的。
吴嬷嬷这个时候正捧了一碗蒸鸭进来,听到那乐声悠扬,震得屋檐上的雪沫都落了下来,急忙走进来,说道:“应该是贵妃娘娘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接这个话。
等我们吃饱喝足,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其实这个时候还没过辰时,想来大殿上也应该是觥筹交错,那些朝臣们不管平日里身在何种势力,这个时候总还是要你来我往的敬酒祝贺,做给皇帝看,也是做给彼此看。
想想就有趣。
吴嬷嬷和素素把酒菜撤了下去,又要去给我煮醒酒汤,我其实也就只喝了两三杯,根本还不到醉的时候,便知让他们给我沏了一壶酽茶,坐在窗边赏雪,也就罢了。
大殿那边,悠扬的乐声此起彼伏,弦歌之声,不绝于耳,在这夜色当中不断的清越飘扬,飘得很远很远,我几乎能听到屋檐上的雪沫被震得瑟瑟飘落的声音,如同一个人,踏雪无痕而来。
就在我专心聆听的时候,又是一阵落雪声,在门口响起。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敲我的门。
笃笃笃。
第1204章 谁铸造了免死玉牌?()
在去打开门之前,我多少也有一些心理准备,毕竟回宫这件事对我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况且四年前我走的时候,许多事未完,许多事也在这四年里发生,我想见一些人,也一定有一些人想要见我。
可是,当我真正打开门,看到门口那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对上那张年轻的,在白发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妖气的脸,和深黑得几乎看不到低的眸子,整个人还是战栗了一下。
言无欲?
就在我瞪大眼睛,惊愕不已的看着他的时候,这个老道士已经一抖手中的拂尘,朝着我行礼:“无量寿佛。”
“道长,是你?”
“颜小姐,贫道稽首了。”
“……”
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他雪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几乎和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而他苍白的脸庞更像是白雪幻化出来的一样,让人分辨不清到底他是人还是妖。
沉默了一晌,我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长,别来无恙。”
“无恙。”
他一边说着,我一边后退了一步,将他让进屋子里。
言无欲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屋子里,当他走过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一阵凉风从眼前吹过,等到我伸手关上门,再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屋子中央,正微笑着看着我,那笑容,似别有深意。
我立刻回过神来,四年前,就是在这一天,我在年宴上被南宫离珠斗败投下天牢,而他和轻寒,冒着风雪将我救了出来。
一晃眼,一切都成了岁月里尘封的回忆。
轻寒已经都忘了,知晓那段往事的人也都三缄其口,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却只有他,实实在在的站在我的面前,仿佛从时间的灰烬中走出来的人,告诉我那一切其实都真实的存在过。
我定了定神,慢慢的走过去:“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但我还是要向道长道一声谢,多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说完,我对他一揖到地。
他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受了我一拜,然后微笑着说道:“颜大小姐这一拜,只怕贫道多年的修行就要到头了。”
“道长为什么这么说。”
“折福啊。”
我看他说话的样子眼角弯弯的,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却似乎并不是戏谑调笑那回事,一时也有些怔忪,但下一刻,他又自己把话题转开,转过头去看着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捧着暖炉发呆的妙言,轻声道:“小公主啊。”
我还没回答,他已经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虽然很消瘦,但身形却很高,走到妙言身边的时候,眼中闪烁着一点说不出的光芒来,静静的看了孩子许久,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然后,他慢慢的抬起手来。
他先握着拳头,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手掌和手指都捂热了,当他展开手掌的手,我看着他的指尖都微微的发红,然后才轻轻的摩挲着妙言的头顶,低声道:“无量光,无量寿,无量福。”
我站在一旁,等他说完了,轻轻的道:“多谢。”
他只对着我笑了笑。
然后,才四下看了看我这间屋子,这里说不上华丽,但也不贫寒,却是舒舒服服的一个居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看过之后,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我:“今夜大殿上歌舞升平,为何颜大小姐却反而带着小公主独居在此呢?”
我只淡淡说道:“这边清静。”
“是为了小公主的病吗?”
“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来,我可不想去看谁的眉高眼低,再者说,我也没有忘记四年前我是以“逃犯”的身份离开的皇宫,裴元灏这一次不算公开的让我进宫,也是因为这件事难以昭示天下,若真的被后宫的嫔妃和文武大臣们闹起来,又是一段说不清的公案,也懒得那个麻烦了。
言无欲微笑着点点头:“那正好,这雪天寒夜,贫道正好可以来讨一杯热茶喝。”
我一抬手:“求之不得。道长请坐。”
他一挥手中的拂尘,便坐在了我的对桌上,我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轻轻的放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喝了一口。
屋子里安静极了。
我不会以为他就是真的雪天寒夜过来讨一杯热茶喝,这个人的出现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既然这一次主动来敲我的门,必然是有些事要跟我说,而正好,我也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他喝了一口茶之后,微笑着说道:“贫道听闻,颜大小姐离开后这些年,倒是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人物。”
“还好。”
“听说,回了西川?”
“倦鸟暮归林。”
“那回西川做了些什么呢?”
“平战乱,会故人,”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继续道:“还寻回了一些旧物。”
“哦?什么旧物?”
“说起来,大概也是道长之前一直打听的东西。”
他的脸色微微的一怔。
虽然,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怔忪,下一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我还是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了这一刻他未必如脸上的表情所示那么平静,而我已经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用丝帕包裹好的东西,轻轻的放在桌上。
言无欲的眼睛立刻盯着那东西,握着拂尘的手虽然没动,但手背上却能看到骨节滑动痕迹。
我说道:“不过,在打开之前,我想问道长一件事。”
“请问。”
“道长曾经问过轻寒,有没有在我的身上见过一块玉牌,道长是如何知道那块玉牌的存在?谁告诉你的?”
言无欲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道:“贫道觉得,颜大小姐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猜测,总需要一个证实。”
“……”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再看向桌上那块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