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却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的看向我。
我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全然沙哑了,在风中几乎细不可闻:“你,你离开了,那洞房里呢?”
“……”
“敖嘉玉,在哪里?”
“……”
“她在洞房里吗?”
“……”
“还是”
裴元修平静的说道:“她,应该在一个最好的地方,看她的烟火。”
“……”
他的话,轻轻淡淡,就像是风吹过耳朵,但风里却带着寒刀霜剑,这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火,如果是从内院燃烧起来的,那么今晚至少还有一件事,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的。
如果,火烧的是洞房……
就算不是洞房的方向起火,但闻凤析他的人也应该会在今晚,趁着他身边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动手!
不管怎么样,敖嘉玉都是今晚最危险的一个人!
我看着他,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钝痛:“你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
“你知道,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会经历什么吗?”
“……”
他没有说话,可是从他几乎凝结了一层寒霜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种近乎冰冷的透彻来,这一刻,我全都明白了。
他当然知道。
就算他不知道今晚闻凤析的人到底要干什么,但留新娘子一个人在洞房里,而今晚的各方势力几乎都盯着那里,他完全可以预测到事态会怎么发展。
但他却一个人来了。
如果敖嘉玉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今晚,那么一切都如之前所想;但如果敖嘉玉今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很大程度上,闻凤析的人今晚会袭击洞房,而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的结局,我几乎可以想见。
和当初,裴元珍那间艳红色的洞房一样,再添一抹血色!
到时候,会如何?
敖智在他们礼成之后就离开金陵了,他当然不会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消息传过去,动手的人是扬州闻凤析派来的人,渤海王痛失爱女,敖智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们的愤怒。
这样做,就更激化了渤海王和朝廷的矛盾!
我睁大眼睛看着裴元修:“你是故意的!”
“……”
“你早就知道,你也早就有这个打算!”
“……”
“敖嘉玉一死,渤海王一定会立刻起兵的!”
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了那双淡漠的眸子上,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分明感觉到寒意彻骨,那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寒意,让我几乎感觉不到此刻江风的凛冽。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向我走了一步。
而我,已经退无可退。
他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
我的心猛地一阵刺痛,我却不知道这一刻我到底该哭该笑,只觉得全身的冰冷,惟有眼睛里不断的有滚烫的热流在涌动:“为了我们的将来,所以你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你知道她现在在面对什么?她可能已经”
“你真的觉得,她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吗?”
他的目光如冰,闪过了一点针尖般的刺:“轻盈,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
“她明明只是陪着敖智来金陵,却那么轻易的接受了这桩婚事。”
“……”
“她每天都缠着你,要你告诉她当初我和你的婚礼的细节,还做出那么坦坦荡荡的样子要你帮她看嫁衣,要比过当初的那场婚礼……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天真,你以为她真的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
“她是为了刺激你!她为了让你难受,才说那些话!”
“……”
“我知道她没有那么简单,她毕竟是渤海王女,渤海王的妻子死后他虽然没有续弦,但身边的姬妾从来都不少,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如此天真?所以我一直在派人暗中观察她!谢烽曾经亲耳听到,她在你离开之后冷冷的说,你可真迟钝,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居然还能毫无知觉,一心一意的帮她策划她的婚礼!”
“……”
“她想要让你离开我!”
“……”
“她在嫁给我之前,就把所有的心计都用在了你身上!”
“……”
“我怎么能留她?!”
“……”
我看着他紧皱眉头,原本清俊的脸庞在这一刻晦暗的光线下,隐隐的透出了一股煞气,那是我过去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的,却因为一个女孩子,他今夜刚刚与之拜堂的女子,而从心底最深处澎湃涌出。
这一刻,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想哭,还想笑。
他说他是为了我。
因为敖嘉玉在背地里针对我,所以今晚这一场盛大的婚礼,反倒成了她自己的葬礼?
我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他的话抽空了,踉跄一步,却碰到了身后的围栏,险些翻到下去,裴元修一伸手就将我揽入怀中,坚实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一下子熨帖到了我冰冷的身子上。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觉得冷热交加,冰火交融下,我已经快要失去自己了。
我凄然道:“她有心计,难道我没有吗?”
“……”
“你能看出她是在针对我,难道我看不出来?”
“……”
“我知道她是在针对我,我也知道她没那么天真,渤海王女,怎么可能是一个那么简单女孩子?大概也只有她的哥哥,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天真无邪,还和小孩子一样了。”
他的眸子一黯:“可是,你还是要让她嫁给我?”
我凄然一笑:“裴元修,你自认你的身边,可以有天真无邪的女子吗?”
“……”
“哪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能在你身边停留,甚至活下来?”
“……”
“如果我天真一点,哪怕一点,今晚可能死的就是我!”
那只拥着我的手也微微的一震,却更紧的将我拥在了他的怀里,那一袭红袍,如同一簇火焰,将我和他围绕起来。
我黯然说道:“你承认吧,你你们这类人的身边,注定不可能有单纯的,一心一意的女孩子。”
“……”
这样说着的时候,我的目光闪烁着,看向远处那已经冲天的火光,轻轻道:“不,也许原本有一个,但今晚,注定了她会消失……在内院!”
第1690章 十一月初七!()
裴元修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了夜色中那腾腾燃烧的火光,那遥远的火光仿佛在他的眼眸深处点亮了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一阵凝霜般的冷漠又立刻吞噬了那些火焰。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淡然道:“不管谁消失,都好。”
“……”
“只要你还在。”
“……”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的收紧,我的身子仿佛已经要被他紧拥得融入到他的身体里,所有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和我的身体合二为一。
他看着我,眼中又燃起了另一种火焰。
我感觉到他的掌心越来越滚烫,拥着我的腰肢时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将我彻底的揉进他的身体里。而就在他慢慢的低下头,火热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脸上,嘴唇几乎已经快要烙上我的唇瓣时,我冰冷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不足分毫的距离里响起
“那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
他微微一顿,原本已经闭起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又一次被冷静的寒霜所吞没,也映出了我苍白的脸庞。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如果要看这一场好戏,在哪里都可以,为什么是这里?”
“……”
“为什么?”
“……”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无奈的笑意,仿佛庆幸自己未曾完全的沉迷,又仿佛惋惜刚刚那只差分毫的距离,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轻盈,到底什么时候,你能不那么冷静?”
看到近在咫尺的他,听着他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恍惚的记起,在甘棠村的颜家宗祠里,他就是用这样的口气,也是这样的姿势,催动我脑后的大穴,几乎要让我永久的陷入痴傻境地。
我抬起手来抵在他的胸前,微微用力的将他推开,而他也没有坚持,就这么被我推得后退了一点,却并没有完全的离开我,更没有放开我,那双眼睛固执的捕捉着我的目光。
我惨然一笑:“等到有一天,我不再是我的时候。”
“……”
“那个时候,我大概会任人摆弄。”
“……”
听到这句话,他似乎也想起了那个夜晚,虽然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清醒到底是万分之一的幸运,还是他的手下留情,可我能感觉到的是他并没有后悔,看着我固执的模样,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近乎无奈的笑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收回了一只手。
我的心里猛地一动,就看着那只手慢慢的抬起来,就在那只手高举过头顶的时候,立刻,我的周围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从船头到船尾,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腾的亮了起来,一下子将整艘船都照亮了。
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天亮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的看着周围那些人举起灯笼,举起火把,站在长长的船舷上对着周围晃动,而下一刻,原本漆黑的江面上,开始亮起了无数的星火,仿佛燎原一般在长江上传播开来,顷刻间,我的眼睛被点亮了。
这是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去,扶着围栏看向下面,这一刻我才看清,原来漆黑的江上停了无数的船只,这是在这之前,他们连一点灯火都没有点亮,在漆黑的夜晚中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但刚刚裴元修的一个指令,所有的船都点亮了灯火,就将眼前这片宽阔的江域完全映亮了!
我的呼吸,也顿住了。
这样深重的夜色,这么多的船只。
他想要干什么?
我回过头去,颤栗的看着他:“你想要干什么?!”
虽然眼睛已经完全被周围的灯火点亮,但他的眸子却还是冷冷的,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知道你来金陵要干什么;至于我要做什么,你不应该不知道。”
“……”
我已经惊吓到有些失控,下意识的道:“你不是定在十一月初七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也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
“……”
两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僵持中,他忽的一笑:“轻盈,我果然不能再小看你了。”
“……”
“这些日子你连府门都没有出,金陵城所有的布置都没有告诉你,可你居然能知道,我要定在十一月初七动手。”
“……”
“所以今晚,闻凤析他们会到金陵府来,也是为了提前动手,对吗?”
“……”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他已经承认,我也没有否认的必要,只是这一刻,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戒备的看着他,虽然我也知道,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的必要,他要如何对我,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咬着下唇,说道:“可我还是没能防住你,不是吗?”
“你几乎,已经防住我了。”
“……”
“只不过”
我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他漫漫的说道:“我既然决定在初七的时候动,就一定是在初七这一天……也一定会在初七这一天!”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色中,响起了一阵梆子的声音。
我微微一震,这才恍然大悟。
现在,正过子时。
已经是初七了!
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金陵放手最薄弱,闻凤析派人突袭他的婚礼的时候,突袭扬州!
我惊惶不已:“你”
他看着我,微微眯起的细长眼睛里透着数不清的光点,却已经分不清是冷是热,只听见他轻叹道:“我还是那句话。”
“……”
“如果要死,我一定要死在你的手里。”
“……”
“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做我想做的。”
“……”
“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
话音一落,那只高高举起的手猛地往前一挥,我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一下,而随着他的手势,所有的船只都在这一刻向着江北极速的驶去!
第1691章 我关着的,一直是我自己!()
所有的船只都在这一刻向着江北极速的驶去。
我站在船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寒意顿生,两只手都抓着围栏也有些抓不稳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船已经行驶出去了好远,眼看就要到江心了,可就在这时,江上突然开始起雾了。
雾气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像是层层的轻纱一般,很快就围绕在了我们的周围,雾气越来越大,渐渐的,连临近的那些船只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当我再回头的时候,金陵城也变得模糊了。
冲天的火光,浓烈的烟雾,都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蒸腾的雾气。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谢烽走上前来,对裴元修说道:“公子,江上突然起这么大的雾,我们可能要小心提防。”
裴元修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在刚刚,他抱着我的时候,掌心滚烫,呼吸急促,但这一眼看过去,却冰冷得几乎能凝结出寒霜来,所有的热烈和激情都在这一刻冷却下来,剩下的只有冷静。
他说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掌舵的那些人就开始大喊了起来:“你们看!”
“前面有船!”
“小心!”
我一听,急忙转头向前看去,就看见一片朦朦胧胧的水雾当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些高大的东西,在雾气里,如山一般的轮廓慢慢的显现出来,再仔细一辨认就发现,那全都是船,船上也有火把和灯笼,光影透过浓浓的水雾照过来,将这一片江面映衬得如同鬼魅幻域一般!
那些是
谢烽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前方,只过了片刻,便说道:“是江北的船队!”
“……”
“他们果然知道我们来了,来迎击我们。”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向裴元修:“公子,还请”
话没说完,裴元修就已经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惊了一下,回头看着他,而他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我的手开始往船舱里走。
我一时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但眼看着就要走进舱门,顿时也急了。
“你要干什么?”
“……”
“你放开我!”
“……”
“裴元修,你放开我!”
我几乎已经开始挣扎了,而他看着我,沉声道:“这里会有危险。”
相比起我的惊慌失措,他的声音却和他那只抓着我手腕的手一般,稳如磐石,只是在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映出了周围雾气当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灯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点燃。
我的心微微一颤,而他已经不再有任何保留,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用力,这一下不管我怎么坚持,如何挣扎,都被他硬生生的拖进了船舱里。
长长的走廊两边,竖了许许多多的火把,他一路带我走过去,仿佛身上带着的寒气也在不停的散发出来,引得两边火把的火焰都在不断的扑腾摇曳着,而我就看着他的脸庞,被火光映亮了,又暗下去,映亮了,又暗下去,仿佛此刻他晦暗难明的心境,也仿佛此刻外面胜负未知的境况。
最后,他将我拖到了船舱最深处的一个舱房前,打开门将我拉了进去。
我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心里一急就要冲出去,可他一只手重重的撑在了门框上,将我拦住,低头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看着他深黑的眸子,咬着下唇:“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
“我阻止不了你,是我自己没用。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离开你!”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突然说道,目光深而黑:“哪怕是阻止我。”
“……”
“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
“轻盈,你哪儿都不能去!”
过去所有的牵绊和缠绵,都在这一刻褪去温柔的外衣,哪怕他的呼吸滚烫,气息绵长,也掩饰不了此刻这间没有一扇窗户的舱房近乎牢笼一般的真相,而他站在我面前,就像是一把铁锁,要彻底的断绝我可能离开的任何机会。
我突然一笑:“你终于要关住我了,是吗?”
“……”
“和当年的裴元灏一样?”
“……”
“修一座牢笼,把我关起来,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在你的控制之下,就怎么都好,对吗?”
“……”
“裴元修,当初是谁说,只要我说不,你就会停。”
“……”
他深深的看着我,仿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在一阵长久的沉默,沉默得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和他的心跳在交织着挣扎的时候,终于听见到他沉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异样的沙哑开口
“我关着的,一直是我自己。”
“……!”
我的心猛地一跳,抬眼看着他那漆黑的眼瞳,忽的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自己在我的心目中是什么样子,虽然真正的他从来都不是那样,但为了让我保留那样的印象,为了不破坏我心中那个谪仙般的男子的影子,他一直在扮演着一个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自己。
他关着自己,关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