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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穿着薄薄的病号衣,我连忙把外套给他披上,他挥手扒拉到一边,头和身子愈发伸出窗外。
我哭了:“你想吃就吃吧。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他一下爆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他妈这样活着算什么!”
他一半是针对我,一半是针对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他心里最难过的是什么,“猪蹄”只是导火索而已。
他不听劝,我只能陪他在风口站着,反复地无助地说:“求求你,回去吧,听话。”
过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被我连拉带拽才回到了病房。半晌,他慢慢地说:“对不起,可能是药物作用,心里的火一直往上顶。我觉得自己窝囊极了,放着那么多事儿不能干。”
我看着面容憔悴的他,明白他说的“那么多事儿”指的是什么。他的合同已经签到了第二年的6月,还有许多令他心痒的角色在等着他。
“咱们别着急,等身体养好了,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再说,我不在乎你还能干什么,我只要你为我好好活着。就是恢复好了,我也不能让你像原来那样拍戏了。”
我只顾按照自己的逻辑说下去。一抬眼,只见他怔怔地瞪着我:“我×,要知道你是这种想法,我早从楼上跳下去了!”
我忙不迭地一连串求饶,劝他千万不能再生气,答应他可以拍戏,但每天只能工作4小时,而且必须让我不离左右。
我这番话算是给了他一颗“糖豆儿”含在嘴里,“猪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崭新的时间表(1)
随着彪子一天天康复,他又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一想起他未知的前景,我甚至想把他装在兜儿里,拴在裤腰带上,天天守着,一天当做几天过。然而他是凡人,他害怕孤独。女人在感情上往往狭隘,我时时在本能中提醒自己,不能逼着他只为我生活,得让他快乐。
他的时间表被重新填写得密密麻麻:
12月,出席《天下无贼》首映式暨慈善晚宴。
1月4日,搜狐网领奖。
1月8日,参加外甥女婚礼。
1月11日,下午到中央台录制《新闻会客厅》,晚上为“中国导演协会奖”出任颁奖嘉宾。
1月12日,下午在凤凰卫视中文台录制“名人面对面”,晚上参加团里演出,21:30又赶到新浪网领“年度感动艺人奖”。
那天,观众们为领奖台上的他鼓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他接过奖杯,声音颤抖:
“不久以前,有一个普通的演员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忽然有一天他的爱人告诉他,说在新浪网上他接受了……”他哽咽了,紧咬着嘴唇,几度开口都说不出话来。台下的观众一边鼓掌一边热情地喊:“加油!傅彪加油!”
他攥着拳头用力地挥挥手,强忍泪水说下去:“他接受了上万条祝福,于是奇迹出现了,今天我站在这儿……”他又说不下去了,举起奖杯向观众致意。
最后他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一个演员应该做的工作。我代表我爱人、儿子,感谢大家。”
回到家里,他嘱咐我把奖杯放好,并告诉我他哭了,面对观众最热烈的掌声,想起那上万条真诚的祝福。说着,眼圈竟又红了起来。
1月13日晚,他如约去看刘若英演的话剧,并给她送了鲜花。
1月14日,到中央台录制《走进电视剧》。
1月16日,我生日那天,他陪我和儿子吃了中午饭,替我点上蜡烛,看着我默默许愿。我闭上眼,祈求上天保佑我眼前的这个人,让他能陪我再过几个生日,没想到那竟成了最后一次。当天晚上,他又驱车直奔天津,要亲自去感谢沈中阳教授。
1月28日,他应邀参加武警总医院的新春联欢会。彪子对武警总医院充满感激,他经常打趣说武警总医院的一切都那么好,就连护士的身材都是一流的。为了表达谢意,小刚和帆子也像自家人一样一同去了。
1月30日,录制中央台的《艺术人生》。
1月31日,彪子到上海参加《大清官》宣传。他知道电视台栏目经费很低,硬是不让我同行,自己拎着一只行李箱就去了。我只好让在上海陪同他的朋友每日叮嘱他吃药。新闻发布会在下午13:30召开,他特意赶在中午12点以前退房,为了节省半日房费。会后,他又回到宾馆,坐在大堂里等晚上返京的飞机。
2月5日,他再次赶到东辛幢小学去看望那里的师生。东辛幢小学位于偏远的北京平谷山区,他对那里的孩子有着深厚的感情。
2000年,在他的倡议下,北京卷烟厂成立了专门的基金,帮助那里的贫困学生。基金设定为50万,彪子捐了5000元钱,并带着儿子一同去了平谷,让儿子把图书亲手交到同龄孩子的手中。我知道他的用意,一是让儿子从小懂得献爱心,二是让儿子亲眼看看偏远山区的学校,让他更加珍惜自己生活、学习的环境。
崭新的时间表(2)
儿子感触很深,亲自拍了很多学校的教室、桌椅、操场的照片,回学校后,把照片贴在班级宣传栏中,还开了一场主题班会。小孩子就在这样一点一滴的教育中感悟着成长着。
在傅彪的进一步倡议下,北京卷烟厂投入了更大的物力把东辛幢小学正式更名为“中南海爱心小学”,傅彪任名誉理事长。不管多忙,他每年都要抽时间去学校两次,和孩子们交流、沟通,教育孩子们要懂得爱和孝顺。
有人以为,彪子这样做,一定是北京卷烟厂为了“名人效应”而付了重金,事实上彪子从始至终分文未取。他倒是总说“爱心小学”这个平台太好了,让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2月6日,再次回到团里参加铁道部团拜演出。
2月7日,陪儿子过14岁生日。儿子把好友约到家里,彪子前前后后地张罗。他早早就制定好菜谱,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了他最拿手的肉沫蒸鸡蛋。这一天,也是我们搬进新居后正式开伙的日子,火烧得很旺,预示着今后的日子事事兴旺。
一月二月间,彪子陪我们母子俩过了生日。每次拍合照,我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冒出来:该不会是最后一次吧?只是瞬间闪过,又赶忙将它打消,并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这么想。看他精力充沛地忙碌着,快乐着,深埋于心底那一颗不安的种子便不再继续发芽。我仍然相信,彪子会好起来的。
要过年了,他吩咐,从初一到十五家里不能断了客人。于是,今天来俩,明天来仨,一直忙乎到正月十九,客人们一直络绎不绝,还有许多朋友没顾上招呼呢。
新房子真是被暖透了。
小刚一直惦着彪子的事儿,其他朋友也都心照不宣。最热闹的那天,小刚一口气招呼了二十多人来到家里,说是来暖房的,其实,是来陪彪子过个年。谁都不知道明年的春节还有没有彪子。
彪子一向好热闹,朋友多就更开心。他兴奋地带着大家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对我的工作大加赞赏,夸我花最少的钱办了最多的事儿。
其实,若不是想让他早一天住上新房子,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更节约的。但那时是在和时间赛跑,顾不上那么多了。彪子很满意,看着我精心设计的各个角落,乐得合不拢嘴,没事儿就背着手楼上楼下溜达,只是欣赏,并不挑刺儿。我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满足,不管房子布置得好坏,总算让彪子住上了。
大年初三,彪子的姐姐们也聚齐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团圆饭。饭后合影时,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句:“要照就抓紧照吧。”潜台词很明白,我听得懂,有几分恼火,几分心酸。
我记得清楚,爸爸走的那年春节,家里的人全部到齐了,连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亲戚也一个不少。春节从来没有那么圆满过,然而三个月以后爸爸就走了。所以,我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太圆满的团聚是不吉祥的。
于是这一次,我故意躲起来,不去凑齐了拍照,好像这样医生的预言就不会成真。理智告诉我,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当时的我竟因此获得了苟且心安。
“傅老师,复发了。”(1)
生活重又恢复了“宁静”。
彪子依然如故,以惯有的笑容向关心他的人们传递着自信与乐观。他又开始工作了。
3月15日,他带着编剧王培公老师进驻武警总总院,开始了《冷暖人生》剧本的前期创作,走访一些医生、护士、病人及家属。
《冷暖人生》是彪子手术以后萌发的创作冲动。他在患病期间,看到、听到了许多非常感人的、发生在老百姓身边的事,决定将它们记录下来,呼吁全社会都来关心肝病患者,关心肝移植。
半个月以后,3月30日,我们驱车赶往天津,到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东方器官移植中心,也是沈教授的根据地,对那里的医生、护士进行采访。
他们从肝移植在中国的创立聊到艰辛的发展过程,又聊到这项技术逐渐成熟的现状,从当年沈教授单枪匹马创业聊到今天亚洲最大的器官移植中心。这一切,彪子架起摄像机全程记录下来。每天分成三个时间段,沈教授随时把稍有空闲的医生、护士派到我们的酒店。彪子盘腿坐在摄像机后面的椅子上,像记者一样不时地发问,不时地打趣儿。
疾病使彪子对生活有了重新的思考,他对这个剧本投入了极大的心血和热情,剧本中人物的设定、脱稿时间、拍摄周期都列入了他的2005年工作计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然而命运又一次捉弄人。就在警报刚刚解除了一个月,就在彪子想热火朝天大干一场的时候——4月1日夜里,劳累了一天的彪子突然被一阵巨痛惊醒了。
这疼痛实在很蹊跷,彪子忍了又忍,大汗淋漓,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让我给医生打电话,请人来打止痛针。就这样,勉强捱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们赶到第一中心医院,彪子再次被推进了那圆圆的罩子。腹腔、头部、肩、脊椎……一个部位一个部位仔细地检查着。
又是漫长而忐忑的等待。
我告诉自己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我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彪子总对我说:“别害怕,害怕没有用。你得去面对,还得微笑着面对。”
2个小时过去,一向耐心的彪子终于被折磨得不耐烦了。他烦躁地蹬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大吼了一声:“我不做了!”
医生连忙打开那扇铁门,他夺门而出:“怎么那么长时间呀!要是有事就把胳膊剁了得了!”他的脸涨得红红的。稍作平定,他一边揉着疼痛的肩膀,一边跟医生说:“我胖,窝在那里面,还得保持着一个姿式不能动,‘嗡嗡’的噪音一会儿响一会儿响,我简直快疯了。”他解释着,怕刚才的冲动伤害了人家。
沈教授安慰他:“好了,没事儿了。别说您做了两个小时,有的病人几分钟就坚持不下去了。”
彪子不是“面瓜”,他是有脾气的,性子也急,但他严于克己,不会轻易对外人无理。朋友们都说,什么事要是让彪子发了脾气,那这事就真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彪子这次的爆发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他曾说,那个圆圆的罩子,在身上来回转悠着套来套去。它不是一个美丽的光环,也不是荣耀的光环。可就是这个光环,总让他立刻感到一种最接近生命本质的真实。
“傅老师,复发了。”(2)
频繁的检查、持续的疼痛、巨大的心理压力捆绑在一起,让他无力顾及太多,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但他总是很快地回过神儿来,很快克制住自己,不允许自己因生病而任性。彪子活得累,心累。
沈教授读完片子走出来,我俩围上去:“怎么样?”
沈教授笑着,肌肉有点僵,镜片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没事,有什么事您跟我直说。”彪子很敏感。
“只要是肝里的事儿咱就不怕。”我看着沈教授,话却是说给彪子听。
沈教授笑笑,拍了拍彪子的肩膀,让我们先回酒店,说他会稍晚些过来。
刚到酒店,沈教授的电话便打过来了:“秋芳,不太好,可能是复发了。你先别告诉傅老师。”电话那头语气很沉重。
半年的接触,彪子和沈教授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沈教授是外向的,尤其是与彪子有了感情以后,很难再像对待一般病人那样冷静。我从他的表情里已经读出了部分答案。
“谁的电话?”彪子见我发愣,追问了一句。我几乎想也没想,直接说是沈教授,他在等放射科主任看片子,中午过不来了,让咱们先吃饭。
这半年的磨炼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当编剧了。
彪子看看我,并没有再追问。他沉默了片刻,催着我先去餐厅点菜,他和王老师随后就来。
在餐厅,又接到了沈教授的电话:“秋芳,这事儿不能瞒了,得马上接受治疗。我准备告诉他,你觉得他能承受吗?”
“我猜,他已经有感觉了。”
果然,彪子把我支走以后,对王老师说了他心底的准备:“我不怕,大不了我再换一个!”王老师告诉我他说得很轻松。
晚上,沈教授来了,往椅子上一坐,直入主题:“那我说了啊。”
彪子面对沈教授:“您说吧。”
“傅老师,复发了。”沈教授语气很平静。
“在哪儿?”彪子并没有一丝迟疑,他端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盯着沈教授。
“还在肝内。明天一早回北京,立刻住院全面检查,然后拿方案。”
沈教授很果断,他已经替彪子推掉了第二天天津电视台对他俩的采访,并通知武警总医院安排好病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彪子对沈教授已经产生了心理依赖,治疗过程中遇上任何问题,总是一句话:“我听你的。”这次也不例外。当听到沈教授亲口说“复发了”,彪子的眼神一下黯淡下去,不过只一秒钟就重新振作起来。他招呼我给沈教授叫份晚餐,自己仔细地向沈教授咨询了可行的治疗方案。
“傅老师,别着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有你在我不急,我就全交给你了。”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像两个临战的运筹帷幄的将领。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但没有一丝慌乱。
彪子一向信不过我的驾驶技术,第二天回北京,仍然是他开车。
签署“生死单”(1)
回到武警总医院,医生给彪子服用“美施康定”。那是给恶性化程度很高的肿瘤患者用的止痛药,对胃肠道刺激很大,会让病人不停地呕吐,但止痛效果很好。
彪子用药后,每餐饭都止不住地吐。他并不害怕,吐完了再吃,他要保存体力应战。
沈教授为了制订最完善的治疗方案,跑遍各大专科医院,找各个学科的专家征询。
我和彪子感觉很踏实。有这样一位顶级的专家为彪子跑前跑后,周密部署,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从影像学角度来看,再次换肝还是有希望。国外有这样的病例,换完一次,一个月后再换,让血液过滤一下,预后效果不错。
沈教授起初还怕彪子不能接受,迟迟疑疑地提出这个方案。而彪子在他面前一向没二话:“好,我听你的。”
手术定在四月底。
这时候,彪子又给沈教授出难题了:作为电视剧《大清官》的主要演员,他与投资方签署过一项协议,此间要在成都电视台为该剧做宣传。他觉得答应的事情不能爽约,更不能辜负了等待他的观众。而我的心情可想而知,简直是“敢怒不敢言”,只巴望着沈教授能替我阻止他的冲动。可但凡他想做的事谁能拗得过呢?
4月19日,彪子发着低烧,我们还是飞往了成都。
聊到节目的流程却大感意外,本以为是为《大清官》播出而做的专题节目,没想到主题叫做“傅彪篇”,彪子有些不悦。他是为了那一纸合约才千里迢迢抱病而来,如果是为了宣传个人,实在没有必要。“我希望能放大电视剧本身,而不是放大我自己。”于是,我们在饭桌上和编导们紧急协商,把节目提纲做了很大改动,终于达成一致。
节目组的编导为了让他多睡会儿,把录制时间定在了20日下午,彪子坚决不肯,他说:“一天的工作就应该从一大早开始。”
那天,他很早就出现在演播厅,和主持人对词。主持人年轻,难免紧张,彪子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小伙子,傅老师相信能跟你合作愉快。”
开场前他一直流汗,手在不停地抖,编导们看到他的状态都非常担心。为了宽大家的心,他一个劲儿说:“没事,没事,你们给我准备一条大毛巾就行了。”他拿着“面瓜”经常搭在肩上的那种大毛巾,不顾我焦虑的目光,精神抖擞地上台了。
长达一个小时的节目,彪子挥汗如雨,他却始终笑着,现场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十分活跃。
我坐在观众席上定定地望着他。看他那么开朗、那么乐观,每一个在场的观众都感动了。有谁知道他当时的病情呢?有谁知道几天以后他又将面临第二次手术呢?有谁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地走下手术台呢?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录制的最后一台节目呢?又有谁知道他克服了怎样的心理压力而以微笑示人呢?
我的心如刀割似的痛,任凭泪水悄悄地滑落……
4月24日,我们跟随沈教授回到了天津,那里有他的“精锐部队”,他们将为彪子做第二次肝移植手术。
4月27日早上7点,彪子的病房已围满了人。志诚向来不肯起早,那天也破了例。后来听说他只为两个人起早,一个是他女儿,另一个就是彪子。
签署“生死单”(2)
彪子看上去挺平静。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劝他别紧张,他说:“你们看我紧张吗?跟上回一样,睡一觉就出来了。”
那时他靠在床上,大家围成一圈坐在他身边,而我照例被叫出来到医生办公室做术前签字。这是第二次在手术单上签字了。
第一次我曾被吓得魂飞魄散,手术单上的条条款款触目惊心,说它是“生死单”也不为过。那一次,我不敢自己面对,是国立哥陪我一起去的。医生一条一款冷静地念着,每字每句都像鞭子抽打在我心上,只听了两条便已泪流满面。面对那么多“有言在先”的危险,直想打退堂鼓。国立哥安慰我,告诉我即便再小的手术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惯例。我这才哆哆嗦嗦拿起笔,透过模糊的视线,在空白处签了字。一笔一画重似千斤。
这一次,我已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脆弱,看来人都是可以被锤炼的。我匆匆扫了一遍条款,见与过去没有大的出入,便习以为常似的签了字。
大姐和我叮嘱沈教授,如果发现其他病灶,便把肉眼可见的全部切掉。我们知道沈教授一直怀疑癌细胞已向右肺转移了。
回到病房,那里依然挺热闹。彪子浅浅地在笑,但看得出心里很不是滋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