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前天晚上在店里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回来了,却又过了两天才等到他进入店内,我的期待在见了他的苍白脸孔之后都转为黯淡。夜晚的星空会如此突然转变吗?我想不会,为何他给我的感觉却象是月亮都随之灰了脸?那副模样还真不像原来的他,眼前的他看来被某个身影给揪住了心神,一时间甩不醒自己的脑筋。
萧浅浅地尝了一口迷醉,舌尖旋了一圈唇边:
“太酸。”
“不加柠檬比较适合吗?”我盯著手中的干瘪柠檬片,却觉得好笑又可怜:“这片柠檬若早知道会被挑剔,一定不愿蹚这浑水……但若不跳入里头,又怎么知道其中原有的酸楚?”
曾经他对我说过,血腥玛丽给他的感觉只是恶心,这种酒精跟他的思绪完全不对盘,如今他却主动提起盼能来一杯跟居酒屋不搭调的液体,我有些犹豫,但盘桓的心情在别过他的眼之后却崩解了。于是他换到了一杯厌恶。
他的眼神停留在我手中的苟延残喘,然后摇头轻笑:
“老板,你一语双关呐!有没有樱桃?我要一颗。”
从吧台底下的玻璃高瓶中抓出一颗哀嚎的深红,我没理会深红色的哭喊,只是传递到萧的手上时在心中颤抖了一会儿,算是默哀。
“我一语双关?是谁开始双关语的?”给自己倒出一杯浅薄的汽泡酒,我笑他讽刺了我的话题。
樱桃被他投入血腥的酒池中,还溅起了几滴不甘寂寞的烈火深吮著看似纯洁的桌面;烈火?水漾液体却被当成烈火,在逻辑上满满抵触的矛盾怎么能由思考里流露出来?况且,还是由我这个没什么文学素养的家伙的脑海窜出。
他不介意我内心的征战,仅将应该是烫喉复杂的血腥玛丽迅速饮毕,然后狠狠地靠在椅背上,眼瞳中流泄出透明的孤单……而且还有迷恋;他也曾提及血腥玛丽的味道实在令他作呕,现刻却一饮而尽,赏了自己一记耳光竟是响亮,因为我以为他宁可慢慢品尝。问他究竟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先是摇摇头,然后叹了口又深又长的气,最后缓缓道出这两天的荒唐。
他在回来途中,其实,是在候机时认识了隔座的一位女孩,那女孩给他一种无法述尽的感受。
我顿了他的语句,没有头绪地大胆猜问结果:
“发生关系了?”
“不。”显然我的直接教他吃了一惊:“只是陪了她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真的……”
其实无论他说出什么解释,我都会选择相信的,哪里怕答案不够信服人,但我相信他不会对我说谎;只是,他会否对其它在意的人不坦白,我无法断然猜测,因为有些心意出发点是良善的,只是后果可能不见得美好。
“她叫做致柔,一个大我两岁的女孩。不过很奇怪的……陪了她一晚,聊了许多彼此心里面甚少对他人提过的心情,照理说,我应该是会想跟她继续保持联系的,但,我竟没有留下她的任何联系方法……或许生命中就注定我和她只有那一个晚上的缘份吧!之后的,全都还给命运,有机会就还会见面、没机会的话,那就是一次的贴心,终会归于平淡。”
“女孩?”我嘴角的汽泡酒放肆著:“大你两岁还算是女孩吗?”
萧笑了,这枚笑容却添了许多无奈。我没能料到他现在的笑容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与这位致柔的相遇如此短暂,只是我知道依他的性格,这个纯洁的夜晚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记忆,就如他手中的黑白相片一样。
血腥玛丽见了底,透露夜晚也将进入尾声。
他弹著相片,侧脸瞧著店内后方的那面石墙,忽之提议:
“老板,我能将这张照片贴在那面墙上吗?”
★★★★★
第六杯
店内后方的那面石墙乃花冈岩壁砖铺造而成,灰黑与亮白交错、不规则地绽放出绚烂花朵,说也奇怪,这些花样的颜色感觉却是清淡的,稍远看来并不会感觉突兀,也因如此,萧提供的那张相片贴在上头很是抢眼。
那张他与之前工作地方的女友拍的、一张冲淡了的黑白相片。
自吧台看向石墙,会有种被光明遗忘的失落感;萧的提议被我采用,石墙由单纯的无情扑克脸摇身一变成为与众不同的闪亮秀场,自从第一张黑白相片登上花冈岩世界的顶峰之后,短时间内增加了不少作伴的笑靥,虽也有几张愁容掺杂其中,而且包含苦涩。
身为老板的我没想到会有这种回响,萧却好像早料到这种情况,当他去贴上那张黑白相片时,还叮咛我要严格观察客人,必须觉得是“有故事的人”才能将之相片烙印上去。
有故事的人?这实在难以单从一个人的外表判断;烙印?石墙不会哀嚎,火烧的快感还是留给自己体会就好,毕竟,总是要烧烫在自己心中才知道那种刻入心房的珍贵。
一位充满魅力的女子习惯在晚上八点左右来到店内喝酒,萧也见过她,而且还同我说她某些角度看来,如飞机上认识的那位致柔……我笑他痴梦了,只因一晚的聊天被单,就将曼妙修长的女人都看成是她,岂不是说明自己根本忘不掉对方?
什么样的纯聊天会有这种迷魂火花?
又,这将如何面对在心中早已认定的遥远天边,还是说,就让回忆如柳絮般消失不见?
门扉摇晃,俊瘦的身子缓缓步入;手边的动作暂停了两秒钟,我洗了个杯子、倒出一圈浅薄微红的酒液送至他即将坐下的位置前,红心、满分。
“怎么了?瞧你失魂落魄。”
他没说话。
我掌回吧台继续服务其它客人,眼角余光看见他以唇缘游移在杯口,好似饿虎要扑羊之前的山雨欲来,但也有一种无论风如何之大,也无法灌满小楼的宰相肚感触……那是歧异的,感觉得出来他才发生过什么事。我毕竟还是凡人,没法猜出究竟所为何事。
只是隐约有种直觉,也许是情愁。
吧台的客人起身离开之后,我拎著剩下几口甜美的酒瓶移身至他面前,不说分由地就将他手中空了的酒杯灌满;对于我的举动他显得惊讶,因为我一向不鼓励他喝酒的,而此刻,我居然主动给了他续杯。
“喝吧,你这样子……是为工作、为家里,还是为女人?”瞬时,我的语气冷冰冰,而且重音落在最后三个字。
他微张著嘴,然后摇头浅笑:
“你都说了,不是吗?”
莫可奈何,对他这样的行为似乎只能叹息,他果然为了感情而低沈,虽然我了解那种心酸,却不支持一直凝滞不前的态度。听他说过前女友的事、也听他说了飞机上的偶遇,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至今还保留著的另外两位神秘女郎,他的处理方式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或者他对我依然存有戒心?
戒心?是否……我对他才有戒心?
酒瓶里只剩下半杯的醉意,我的眼瞳深处也仅留著半刻的空闲,因为店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我的人手还没齐全,老板总不能忽略其它客人。
我将他的空杯再次填满,补上:
“萧,你想说再说,我现在暂时无法和你聊,自己先冷静一下吧?”
我的鼻尖刚撇过来,却闻他的声音充满复杂哀思,也混乱入无法安稳的呼吸气息:
“我和她……我想是结束了。”
眼神急促地找寻他的焦点,他的视线却逗留在已经被他抛下的过去回忆,彷佛又不想这样了结当初的决定。那张黑白相片中的女孩笑容一时间好像又找回了原有的色彩,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遐想、也是他的幻想。
他盯著我瞧,之后接言:
“我斥骂了她,这里的她……”
★★★★★
第七杯
第一次能够窥探两道神秘之一,我在脑海中开始建构她的影像;只是在听过萧的叙述之后,这神秘女孩的形象竟完全无法在我的视网膜上组织起来,好似有著什么阻止我去想象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应该将眼前的情况做个处理,总不能我一直都在花丛间飞舞吧?”
“怎么不能?”
“难道可以吗?”他涌出怀疑:“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谁,事实上也是,我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了,所以我必须做些决定。”
“我不懂。”拉下店外的铁门,想要赶走一个晚上的悒郁,只是这些沈默因子不懂何为识相,我问著:“你现在说的『她』是指哪里位?”
他选择沈默。也就在他这举动中,我看出了他的意思。“她”,指的依旧是在天边的遥远,萧以为自己终于确认了心中所爱,于是想将自己的感情单纯化;如何单纯化?让其它女孩伤心。
这是他最不忍的手段、却也是最有用的办法。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的感情世界已算是复杂,自从遇到萧之后,却发觉我的认知真的狭隘了些。他的感情故事比起时下爱情电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一幕接著一幕,让观众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深怕一个不注意就漏掉了重要环节以致于故事无法连贯,到最后甚至会连结局如何发生都进入不了状况。
风流?是的,我以为他是风流的,只是他的风流帐却每每蕴含著真心,这对流连于花天酒地的纨裤子弟而言真是讽刺,为何能有人这样付出自己的感情却又喜欢沈溺在悲伤中?他的这种态度,教人心疼。
我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能多问他什么,在这块土地上的那位神秘女孩心情如何?他又如何看待她?斥骂?这两个字显得突兀且刺心,不只是在我这个外人心里,相信在他与那女孩心中更是难过。
“再来一杯?”无力的时候,我宁可暂时放任酒精处理惝悦的心。
“老板,”他甩开酒杯,轻轻摇头忽之又转为点头,道:“给我啤酒好吗?我现在只想喝啤酒,生啤酒。”
吧台内间的大冰柜里头藏著几列清心的生啤酒,虽然都是同一个色调,但青绿色又带点古意的玻璃瓶在在显示对这块土地的情怀,也揭露了充满壅塞的内心死水其实依旧渴望有道清凉冲破禁锢已久的枷锁。哪里怕自由只有一瞬间。
我直接拎出了一瓶青绿摆在萧的面前,对他说:
“喝吧,醉了就待在这里吧。今晚让你自由地喝,你想说什么就说,我都在这里听著。”
“不醉不归?”他熟练地开了瓶盖。
“不,”我没有随他同醉的意思,仅单纯地想听他发泄一些内心的忧郁,别在这样一个夜晚杂念纷纭:“你可以醉、但我则否;我喜欢不喝酒。”
萧的眼神有些讶异,似乎他现在才知道一个身为居酒屋老板的人竟然不喜欢喝酒,这好似也是讽刺,而且教人印象深刻。想来的确如此,不过,我以为开瓶后的酒香已经足以醉倒我,所以不想贪恋杯中物,只想要迷醉在这空间里面,不醉、不醒。
他先是低缓小饮一口,然后张嘴含下近半瓶的清冽。我吃了一惊。
“老板,你还记得之前我写来的那封信吧?当时我是想说,我要在她以及远方的她之间做个决定,所以我放开了工作地方的女友,但……这次回来我却发现有些事情并不如我的想象,又或者该说,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最爱的应是遥远的她、而非她,又或者,是她、不是远处的她。”
萧的话讲得跌跌撞撞,我得静下一会儿才能理解他话中的她所指何人。简单来讲,遥远的她似乎才是萧内心真正最在乎的可人儿,偏偏我又不解这儿的她如何让他苦恼?
“她的心很真、也诚,可是我无法认同她的一些想法,她跟我之间的想法现阶段来说并无法真切地交融,她还小,至少对我来说。但遥远的她却不同,她可以直视我的内心最深处,而且总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即使我们之间相距太远,可是我竟以为我们的心好近。老板,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明白吗?我反问自己,可是我体会不出萧的犹豫,或许是夜深了、或许是我的思绪早已经被他打乱了,最后我只问了一个不太重要的问题,且竟还不知为何如此突然:
“这里的她,叫做什么?”
萧顿了一刻,等到酒液已经拨开混沌,才徐徐道出:
“她本是我的梦,我唤她『织就』。”
★★★★★
第八杯
生啤酒的口感十分清爽,就像夏夜里的醉人流星,狠狠地刷过眼瞳且流露出不甘寂寞的甘甜;那也是其带来的一种快意幻觉。
他真的相当厉害,对于酒类的了解与知识他真的胜过我太多,让我这个当老板的相当汗颜,曾有那么几天,我竟想要将他抓回来在我店里待著就好,别到外地工作了;一方面是为了应付一些标准酒客的呐喊询问,另一方面则是想给这间居酒屋一道真实的酒味,而目前的我尚无法赋予吧台完美。
东道主是否真的要将所有一切准备好、以待客人来访?我想是的,但他的存在却教我感觉客人其实更像东道主,客人的举动虽非特意要喧宾夺主,可是对主人来说,那或许是种内心隐含的妒忌,因为不如人。
不如人?
“老板,”他晃著空了一半的青绿色瓶身,彷佛脑袋也随之摆动:“夜了,你怎么还不睡?你看看,啤酒就是要这样喝才好喝,你真的不要来一口?”
他的问题有些滑稽,之所以打烊之后还留在店里的原因我以为他该是最清楚不过了,但也不能责怪他,因为他逐渐迷失在酒精的呢喃中,对于自己的说话可能不太有印象了;只是,光呼吸著他吐出的酒精,我也慢慢丧失自我、快要陷入青绿色的绮想梦境中。
“我是在等你入睡啊,否则,半夜两点谁还不困?”我的说法推翻了一大票夜猫族,但我宁可这样推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原意受到扭曲。
“你在等我醉酒?”
“你以为呢?”
他笑出声,挺起身对我露出带点邪意的微笑,而且有些漠然:
“老板,我的酒量很好,就我有印象以来没有真的醉过的,况且我平常喝的东西酒精浓度远比生啤烈多了,区区一瓶生啤岂能醉倒我?说到这……也不知为何这瓶生啤的口感真是清冽爽口,好久没喝过这么够味的生啤了。这味觉打哪里儿来的?”
“错觉吧?这瓶酒里跟外头卖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特别之处。”
“我想也是,可这瓶酒喝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让我以为这是仅有十度的凉意,挺不错的。”
十度,这是一种爱酒成痴的说法。我了解他的意思,他所谓的十度并非酒液的温度,虽说生啤酒在摄氏十度下品尝可以表现出最顺口的柔嫩,尤其是入冬之际,但那不是他所指;十度,亦非表示酒精的浓度,因为一般啤酒的酒精浓度不会浓烈至此,故这也非他言之意。他所说的,是啤酒的麦汁浓度。
生啤酒的麦汁浓度可以决定口感爽朗与否;老实说,我没喝过十度的啤酒,也不清楚那所谓极为爽口的滋味如何,只是他都这么说了,我便相信那股味道应该是相当意外的,且是好的意外。
“老板,”他彷佛解释成瘾:“你晓得要怎么倒啤酒吗?”
“你以为一个居酒屋老板会不晓得如何倒酒?”
他笑了、我也笑了,似乎,连啤酒也笑得开怀。我的手上还有刚刚开瓶的青绿,彷佛草原无限大的辽阔构图,至少啤酒的泡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夜晚的都市丛林芬多精,尽管没有人愿意主动提供可以踏青之地、也少了那么一片应该苍翠的碧玉。
他兴致地告诉我酒杯如何摆设、酒瓶该怎么倾倒才不会让泡沫冲出透明的道德范畴,又说啤酒要是吸了太多空气,只会立刻将内心最深层的苦涩抛出来,让饮用的家伙一边眯著眼睛、一边叹息可惜了酒精。说也奇怪,我以为他应该迷醉了,怎么一点也没有神游的感觉?接著,他又提起酒沫其实才是一口啤酒最迷人的雨滴……
“雨滴?”我止住了动作,好奇为何会出现这名词。
他略倾著脸庞,嘴角忽然提起几许微笑:
“嗯,这让我想到一幅画面。”
“可想见那应该是相当美好的画面,否则以你的感性不会印象深刻,只是,啤酒泡沫又怎么会有雨滴教你这么难以忘怀?”
“是啊。”他撇了撇嘴,嘴角依然月牙荡漾:“那是一幅我没法忘记的情景,宛若身处充满情调的热带酒吧、音乐弥漫在身旁,有个人跟我谈天说地,而且在酒酣耳热之后,对方给我一抹无法忘怀的迷幻笑颜,就像嗑药似的。老板,你知道吗?如果说世上真有天堂,我以为那就是天堂;如果说世界上真有天使的眼泪,我以为那就是她的眼泪,也就是雨滴。”
“你的天堂还是架构在酒精之上呐。”我笑他还是惯于有酒的陪伴。
他没有反驳,仅顺著我的话、难得地点头承认。我看出他所言的情景究竟为何,至少,我不觉得那仅是个简单的回忆而已。
“哪里个『她』?”
又一次,他避开了我的疑问,反倒揪出另一道关卡:
“老板,你有没有什么字词可以拿来形容女孩子的嘴唇的?那种……看似深润却又不那么明显的浅红。”
我略为傻愣,因为没想到他忽然转出这弯路口,不过,这个交叉点并没有将我的思绪打乱;他的眼神带有惸独的飞花片片,似乎殷殷期盼著我能给他一个可以道出内心感觉的字眼,好让现刻没能欢愉的湖水再次沸腾起来。
“嗯,”沈寂片刻后,我缓缓开口:“绦唇,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
也是他意指的唯一。
★★★★★
第九杯
萧第一次看到这组琉璃杯时,眼神充满著惊喜及兴奋。其实我亦然。
原先画出理想中的酒杯组合仅仅为了孤芳自赏,后来辗转得知有位工匠师父接受个人订做的琉璃制品,想说或许是个缘份,只是没料及工匠师父竟还将这份缘扩大到我自己都无从追寻的境地;这一组琉璃酒杯的诞生,彷佛就是为了前两天与萧的对饮。
对饮是否该成三人?无解,可起码给了两个人私密空间。
当时,萧追问我“绦唇”的意思,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