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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照样什么也没吃,护士遵医嘱给我加了五百毫升的生理盐水,过了半小时,再吐的时候就能吐些水样的东西了。六点刚过一点,余利和蓓蓓来了。我一见到蓓蓓就冲余利发火,说他不该带蓓蓓来。蓓蓓一见我那副惨相,扑到我身上就哭了,还责怪我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不提早告诉她。其实她对我的病没什么特别的概念,只是看见我虚弱和脱发,本能地感觉到我病得不轻而已。余利提醒蓓蓓,当心你妈手上的针头。蓓蓓从我身上爬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问我还能不能去美国找她。我心里一阵真扎似的,眼泪就下来了,嘴上却道,当然,当然能去美国找你了,只是你和李杨一定要把书读好,否则我去了会不高兴的。蓓蓓表示一定好好读书,不再让我操心了。
我让余利赶快带着蓓蓓离开医院,余利犹豫着,我连着催他,余利只好拉起蓓蓓走了。蓓蓓走到门口,转回身眼睛红红地望着我,这一刻直到我死都历历在目。
化疗的第三天,早上八点左右,我从一连串的恶梦中醒来,最后的那个恶梦是,我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独自跋涉,一只秃鹫朝我俯冲下来,要啄食我腿上的肉,它的冰凉坚硬的长喙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的,而我只穿了一条短裙,一双长筒丝袜。
四周围乱哄哄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群白大褂儿正看着我,我听见于捷的声音:她醒了,张主任。我搜寻着张同,其实张同就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看见我睁开眼睛,冲我微笑着点头。但我还是从他有些悲凄的眼神中,领悟到一种超乎医生的关切,这是我用其他医生与张同的眼神相比较而得出的结论。
这时我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这才明白张同那悲凄的目光里蕴含着的东西。我的头发已经完全掉光了,我摸着我的头的时候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那个圆圆的肉乎乎的东西根本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虽然十分清楚化疗的结果是什么,但眼下的情景还是让我暗暗吃了一惊,紧接着我便用被子将自己像只蚕宝宝似的从头到脚裹了起来,任于捷怎么叫我,我都不理。
我终于听到他们离去的声音,无数鞋底儿蹭着地板发出斯斯拉拉的响声,然后是关门、门把手“卡塔”的声音。我又听见七床在叫我,“八床,八床!”我把被子从我的头上拉下来,扭头看着七床。
我看见七床虚弱的身体像纸片儿似的贴在床上,我担心她再没有力量从床上爬起来了。让我吃惊的是七床的脸上竟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像个孩子,居然当着那么多医生的面儿蒙住头。我说我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发生变化。七床问我想不想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不等我回答,就从她的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圆镜子递给我。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光头形象,说实话,这并未让我产生痛心疾首的悲哀,因为我从那面小圆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我,那种平时经常出现的蓬头垢面的感觉一扫而光,头上没有了牵挂,心里也就一阵轻松,我真正理解了佛门管头发叫烦恼丝的根由;而且我的五官端正,皮肤也还算细腻,加上形状奇好的头顶,整个看上去似乎还多了几分丰韵,竟让我联想起美国那个著名的秃头女歌星。
一种自恋情结让我自信起来,七床见我很平静,就闭了眼不再说什么。我问七床为什么化疗不掉头发。七床闭着眼说,个人的情况不同,依身体状况而定。“其实,”七床睁开眼睛道,“一件事情想清楚了就能处之泰然,比如掉头发。时下有人还以光头为美呢。”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1(3)
我再阿Q,也不至于真认为自己是光头美女,那种自恋而产生的自信渐渐淡漠下去。所以我拒绝家里人再探视我,包括梁雨。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只能听见梁雨乌吐吐的声音。他劝我别这样,人是不能拒绝朋友和家人的关心的,要是没想通,他先走,过后再来。说着梁雨走出病房。
十一点多,走廊里热闹起来,到午饭的时间了。一股饭味从门缝钻进来,直扑我的鼻孔,接着进入我的胸腔,突然勾起我久违的食欲,我按铃,不一会儿王丽进来了,问我要什么。我说要吃饭,她高兴道,太好了,小萁,你想吃什么,我去跟护工说。我想了想道,米饭,肉片炒西葫芦。
梁雨第二次进病房的时候,我正端着饭盒吃饭,这让他吃了一惊。他快步走到我的床前,兴奋地看着我,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然后对他说,你不是都看见了,还问什么。他接过我的空饭盒去水池那儿刷洗,洗洁精用的过多,白色的泡沫溢出水面,梁雨忙着关水龙头。我问他吃饭了没有,他摇头,说不饿。
刷完了饭盒,梁雨扎煞着两只湿手站在床旁边看着我。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问他有什么感受。他笑了一下,把两只湿手在身上抹了抹,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他让我专心治病,除了生命,其他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一转头,发现窗外飘起了雪花。我问梁雨今天几号了。一月二十八,过不了几天就到春节了。我有点发呆,又是一个春节,我还能过几个春节?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个春节。以前我最腻烦的就是过春节了,那时候身体健康,所以觉得春节是过不完的,也就不珍惜;而现在生命几乎到了尽头,知道来日无多,所以对春节就别有一番感受。
下午张同来看我,我问他我能不能回家过春节。张同说当然,再有两天第一疗程就结束了。然后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还可以,午饭都吃了,到现在也没吐。张同说我是他见到的最棒的病人。
在和张同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掉光了头发而觉得羞愧的感觉,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又一次觉得病人与大夫的关系,非一般人可比,不像情人,有一些东西需要遮掩。
然而晚饭就没午饭乐观了,不但什么都没吃,还把中午吃的几乎都吐出来了。梁雨穿了衣服刚要走,见我又没完没了地吐起来,就又把衣服脱了陪着我。我吐完以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替梁雨设身处地地想,想的结果,从心里觉得以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不应该牵扯一个前途无量的男人,这无异于一场谋杀。想到这儿,我睁开眼睛平静地对梁雨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梁雨不解地看着我,一时猜不透我话里真正的含义。看着梁雨那满脸的真诚,我的心又软了,换了一种语气,说,你不是明天一早就出差吗,早点回去吧。“可我已经告诉你,我取消这次出差了,你忘了?”梁雨疑虑地望着我,他可能认为我已经丧失了记忆力。我说你不必为我特意做什么,那样我心里会很难过,甚至很讨厌你,你是了解我的。“那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愿意那样做,那是我的自由。”梁雨
晚上十点的时候,护士第二次催梁雨走,梁雨说明天上午要去看样片,可能要到下午来了。我站起来送他,身体晃了一下,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我坚持送梁雨,在一种近乎失重的状态下走出病房,到了走廊里,又走到电梯间,和梁雨一起等电梯。
六部电梯上上下下的,竟没有一部停在我们这个楼层。终于,仅东头的那部电梯停下来了,却见张同走出来,梁雨愣了一下,只朝张同点下头就走进电梯。
此刻,空旷的电梯间里除我和张同外没别的人。我问张同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张同说下午有一个宫外孕手术的病人情况不太好,来看看。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看着我,问我晚饭吃了没有,并说没想到我恢复得这么快。张同往病房的方向走,见我站着不动,问我为什么不回病房,时间可不早了。我说想去绿色阳台看看,好久不去了。
没想到绿色阳台竟然上了锁,里面倒是有几盏发着绿光的灯独孤地亮着,但这种绿让人感觉不到生机盎然,相反有一种鬼气在里面徘徊。我站在绿色阳台的门口隔着玻璃朝里看了一会儿,一阵难以控制的晕眩让我站立不稳,我索性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有人轻轻推我,并叫我的名字。睁开眼睛,见是张同。他背对着灯光,脸色很暗,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切,以及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张同将手伸给我,我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就仿佛攥住了我的生命和爱情。想到爱情两个字,一股酸涩油然而起,我所面临的是灭顶之灾,承载幸福和痛苦的我的身体要灰飞烟灭,一切的一切也就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生命的失望让我松开张同的手。张同突然转过身子,蹲下来,一只手扶着我的腰部,一只手搀我的胳膊,试图让我站起来。我知道张同在医院里仅仅是个大夫而已,那件白大褂儿包裹着的只是医生的责任。可我是个普通人,是个身患绝症、过了今儿没明儿、生命进入倒计时,而对于美好生活依旧心存幻想的女人。所以我根本不管张同的动作多么的矜持,灵魂多么的圣洁,依仗着晕眩,我倒在张同的身上。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1(4)
一开始张同以为我倒在他的身上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渐渐地,我的动作不再规范,他便觉察出了我的“险恶用心”。然而他并没有推开我的身体,他像搀扶一个真正需要搀扶的病人那样,一丝不苟地搀扶着我朝病房走。张同的神情也没什么改变,呼吸也不急促,心跳也没加快,但我从他有些凌乱的脚步上看出张同的心情并不平静。
但我说不准张同是因为怕过往的人看出我们超乎寻常的关系,还是在他隐秘的内心世界
里对我真的怀着另一份心思,我希望是后者,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决不放弃对于人类美好情感的追求,我这种近乎滑稽的执著是与生俱来的。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张同的脸,其实他的脸仅离我五公分,但我猜不透这张平静的脸的背后,是否蕴含着一种不平静。
王丽看见我们,跑着过来帮张同扶我,被张同拒绝了,这又被我误解为我对于张同非一般人可比。到了病房门口,我扭开了门把手,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我看见七床已经睡着了,我的床上还留着我下床时的褶痕。张同轻轻地将我放到床上,在他弯腰放下我的一霎那我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张同的脖子,他显然是吃了一惊,然后毫不犹豫地掰开了我搂住他脖子的手。
我躺在床上喘气,由于虚弱,还有情欲。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2(1)
化疗的最后一天,我的身体状况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欣慰,尤其是张同和于捷,早上查房的时候他们手背在身后,脸上都是满月般的微笑,于捷说我的气色真不错,他都感到自愧不如,而张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目光平静地望着我。我问张同什么时候再来做第二疗程。张同说过一个月。
整整一天,七床总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对我爱搭不理的,我找话跟她说,她也是旁顾
左右,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偷偷问了王丽。王丽说,她没事儿,所有卵巢癌病人里就数她的病情最轻。
晚上不到九点我就躺下了。我问七床什么时候出院,她说出了院也没人照顾,还不如这么住着。
“我都看见了。”七床突然抬起身子说道。
我问她看见了什么。“你和张主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她我和张主任怎么了。她摆出一副扭捏的神态,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我明白七床指的是什么了,我故意装作不明白,让她我和张同怎么了。我心里清楚像七床这样的人,连说出别人隐私的勇气都没有。在我的询问和凝视下,七床脸都红了,好像被人抓住把柄的是她自己似的。
气氛松弛下来后,我问七床是不是觉得我不正经,干脆说是个女流氓。七床脸上的红晕退下去了,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倒也不是。”七床那像纸片一样的身体似乎又与床融为一体了。“我就是觉得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还有就是你的男朋友……”我说你就别为古人担忧了,难道我要戴着道德面具进坟墓不成?七床有点急了,她用胳膊肘杵着床,抬起上半身对我说,可是像张同这样的大夫是不会喜欢一个癌症患者的。我知道这话对我有致命的意味,但却是真实的,而我对一切真实的东西一般都能欣然接受,所以我不在乎七床的话,反而由于她的一语中的,让我原本有些起伏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七床见我一声不响,以为她的话发生了效应,便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我的睡眠却像一条鱼似的溜走了,怎么都找不回来,失眠就这么简单地来了。
我清醒得像只夜精灵。病房外时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掠过,是值班护士。十病房住进来一个自宫内膜癌的呆傻病人,大概是睡颠倒了,白天安静,晚上便开始大声地喊叫。她反复喊“救命”,声音已经嘶哑,好像有人要杀她似的。整个妇科病区因为她的喊叫,充满了死亡的恐怖。
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走廊里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是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穿上鞋,刚要开门,七床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她让我别出去,“死人了。”七床说出这三个字,轻轻翻个身,便又睡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了七床的话,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快到四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早上七点多钟,大夫们来查房,我困得睁不开眼,于捷问昨天晚上干吗去了。我说昨天晚上死人了,所以没睡好。于捷说你不好好睡觉看什么死人,这儿天天死人,你看得过来吗。
我问张同我这次化疗的结果怎么样。张同说这是初次化疗,不会有太明显的改变。并告诉我要调整好心态,做长期化疗的准备。我说如果我的生命真的要靠化疗维持,还不如死了。张同摇头,说病人生了病一切都要听医生的,在这儿没有你想不想活的问题,只有必须活。说完就带领着他的一群白大褂儿浩浩荡荡地走了。
梁雨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我问怎么这么晚。梁雨从包里掏出一只蓝色窄边儿帽子扔到床上,给你买这个去了,梁雨道。梁雨不会买东西,买任何一件哪怕再小的东西都是极其困难的。我把帽子戴在头上,转着身子找镜子,七床又将她那面小圆镜子扔给我。镜子里的我苍白消瘦,一种倦怠显露无遗,只有眼睛里流泻出灵动的光还能看出我残存的一点生命力。七床在一旁说,漂亮多了。梁雨不以为然,认为还不如光头好。
走出住院大楼,我一眼就看见了梁雨那辆白色本田车,她像个都市丽人亭亭玉立,那份潇洒简直就是现代美好生活的象征,能强烈地激发你对于现代文明的疯狂追求。我转头对梁雨说,就冲这车我就不想死。梁雨一听这话,乐晕了,他掏出车钥匙“呲”一声打开了车门,上车以后对我说,要真这样,他就拼命挣钱,然后买辆奔驰,让你更不想死。
出了X医院的大门,梁雨并没往我家的方向拐弯,而是朝南,没两分钟就上了长安街。我问他去哪儿,干吗不回家。他说要带我兜风,然后吃饭。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不想吃。他说,得吃,让我想地方。
梁雨说,马上要过春节了,送我一件礼物,然后朝车后座指了一下。车后座上有个大纸盒,我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浅紫色的羊绒衫,展开来,说是羊绒衫,不如说是件羊绒袍儿,贴在身上大致比了比,到膝盖以下。羊绒衫异常柔软,质量很好。我问梁雨这很贵吧,梁雨说问那干吗,待会儿找个地方换上让他看看。停了停又说,穿上一定好看。我问是谁帮你买的,梁雨说是他自己。我说,你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连买顶帽子都要花一上午的时间。我问他是不是小凌帮他买的。“你怎么会想到她。”梁雨有点不高兴。我不知道梁雨和小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分手,为什么梁雨义无返顾地回到我身边。梁雨就讨厌我问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原本都很平常,没什么为什么,发生的自然会发生,该结束的必然结束,自自然然。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2(2)
我不言语了,在男人心烦的时候,女人最好别说话。
远远地看见了香格里拉饭店,梁雨提议去吃那里的自助餐。走进香格里拉饭店的转门,一股温暖如春的感觉扑面而来。那些外国人像一只只色彩斑斓的山鸡,栖息在大厅的沙发里,他们身上的香水味儿让整个大厅的空气显得浑浊。
梁雨让我去洗手间换上他给我买的那件羊绒衫。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两个清洁女工正聊天,见我进来就盯着我的脸看。我知道我的脸色难看,又没有化妆,但我顾不上那些,我背转过身子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一只乳罩的时候,两个清洁工同时倒吸一口气。我太瘦了,我朝水池上边的镜子看了一眼,两边的肋骨清晰地凸显着,乳罩形同虚设,因为我根本没乳房,所以乳罩只能靠自身的形状坚守阵地。我慌忙套上羊绒衫,那种神秘的紫色一下让我的脸亮起来,等我抱着一堆衣服在两个清洁工如芒刺的目光中走出洗手间时,梁雨看着我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我走到他跟前,他便发出一声感叹:酷!
我从站在门口的服务小姐惊异的目光中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一是我形削骨立的身材,二是她们已从我秃秃的鬓角看出我是个光头。我走在梁雨的前边,感觉到周围环境对于我的排斥。疾病已经让我成为了医院的一部分,也只有在医院里我才如鱼得水,而医院以外的世界越来越陌生,仔细想想,恐怕是迷恋医院里死亡的气息吧,一个已经死期近在眼前的人还怎么无视死亡呢。
我们在一张双人桌旁坐下来。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能欣赏香格里拉饭店庭院似的外景,一座汉白玉的古典小桥、玲珑的亭子、鹅卵石的甬道,草地上是永不退色的草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送餐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着菜穿过甬道蜿蜒着将手里的美味佳肴送到那些讲究的包间里。
梁雨已经为我选了一些食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