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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谢家两兄弟从客厅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表姊,你快来看!”
叶妙希哪里理会他们,一个劲儿的擦著眼泪。
“你们别烦。”谢文婉起身赶他们走。“走开!”
“你来看啦!”两人不由分说,一人一边架了人就走。“电视里有表姊的新闻耶!”
闻言,谢文婉甩开他们,三步并两步的冲到电视机前。
画面中记者站在华康集团总公司高耸的办公大楼前,满脸笑容的说:“根据叶董事长身边的人透露,叶小姐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後,新郎就是叶董事长的秘书,两人是日久生情,恋爱结婚。
“不同於一般豪门通常会希望透过商业联姻壮大企业规模,叶老爷子表示,孙女的幸福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大姊,表姊会那么伤心是不是因为被逼著嫁人啊?”谢家小弟小小声开口问。
“记者说的新郎,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男人吗?”大弟也跟著抛出问题。
她没有回答,立刻回到房间拖著叶妙希出来。
刚刚那则新闻已经播完,她转了好几个频道才又找到。
叶妙希脸色苍白的看完报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他们居然还不放过她?
愤怒排山倒海而来,她忘了伤心,身子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他们胆敢这么做?不理会她的意愿擅自发布婚讯,当她是个棋子一般可以随意摆布。
作梦!
她宁可死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叶妙希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里,没多久,里面传来东西落地及尖叫声。
谢家三姊弟面面相觑,都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
久久,小弟才耸肩道:“最起码表姊不哭了,应该算好事吧?”
三天後的夜晚,谢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开门的谢文婉在看清来人是谁後,不禁愣住了。
“我是来找妙希的。”杨念宇礼貌的朝她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妙希不在这儿,她没回来。”
他明知她说谎,但没有刻意戳破,换了个说法,“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请让我见她一面。”
谢文婉开口准备拒绝,背後却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杨念宇的目光越过谢文婉落在叶妙希身上。
“可以私下谈吗?”他的声音里有著浓浓疲惫。
叶妙希仔细观察他,这才发现,他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过去,不论何时何地,他的外表始终光鲜亮丽、一丝不苟,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有好几天不曾阖眼。
他的头发凌乱、神态疲态,始终笔挺的西装也多了许多绉摺。
突然间,她忘了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忘了不久前她还诅咒他和叶老爷子一块下地狱,忍不住关心的问:“你的脸色很差,发生了什么事?”
杨念宇当然也察觉了她的转变,表情复杂的看著她。他竟然曾经以为她会因财势改变,如今眼前的她,和他们初识一般纯洁善良,即使生他的气,也不忘关心他,不懂得欣赏她,是叶老爷子的损失。
“你爷爷过世了。”他语带哽咽的说。
*
叶妙希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叶宅,一切又是怎么结束的。
叶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带给她不小震撼。
即使她从未喜欢过这个老人,即使对於他的逝世她很难说得上哀痛,但毕竟血浓於水,不管如何,他到底还是她的爷爷。
丧礼由杨念宇一手包办,比起她这个名义上的孙女,叶老爷子过世带给他的打击似乎比她还要大。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他们一老一少间的情谊,虽然名为主雇,但实际上却比家人还要亲近。
从叶老爷子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硬是为两人许下婚事,只为了让他能经由她合法得到他的企业王国就可得知。
叶妙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人都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站在灵堂旁,听著参加公祭的人空泛的安慰言词。
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哭吧?但她毫无泪意,只觉得感伤。
叶老爷子辛苦一生、孤独一生,临终什么也带不走。那些叶家的亲戚表面上装得伤心,私底下真正关心的却是自己能不能因此得到利益,如果能,又是多少的利益?
这就是你要的吗?她抬头看向老人的相片,在心中默默问道: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
老人不可能回答她,她却觉得这一切份外可憎。
杨念宇自始至终都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看著一切。
他消瘦了许多,从叶老爷子过世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没有好奸休息过,一方面要安排、准备丧礼,另一方面又要尽力辅助她稳住公司的情势。
但比起身体的劳累,叶妙希知道让他如此憔悴的真正原因是老人逝世的打击。
他从未掉过一滴眼泪,至少在人前不曾,可是她清楚,若说这儿有哪个人是真正为叶老爷子过世而伤心的,只有他。
出殡车队长长排开,一路上许多媒体记者尾随,林素满等一群人在摄影机前夸张得哭得死去活来,吸引了所有镜头注意。
然而,她的目光始终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掉泪,甚至没有表情,但那憔悴颓丧的背影却令她鼻酸。
天怱地下起了细雨,没多久,雨势变大,雨水倾盆而下。
雨淋湿了杨念宇一身,他仰起头,任雨滴拍打脸庞,让隐忍许久的泪水藉著雨势的掩护,放肆奔流。
*
浓浓乌云遮蔽了月。
叶妙希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阖眼。
过去几个月,她的生活犹如一出高潮迭起的戏码,当她离开叶家时,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短短几天,叶老爷子的遽然逝世却让她再度回来。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不可能再逃离这个地方了,尽管叶老爷于无意,但他控制不了的变数却让她成了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她掀被下床,走到阳台上眺望山景。
忽然,庭院里的挺拔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杨念宇!
叶老爷子过世之後,因为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独处,今天葬礼结束之後,她便在叶家亲戚团团围绕下离开墓园,两人始终没机会说上话。
叶妙希犹豫了一会儿,回身拿了外套披上,缓缓下楼。
“你还好吧?”她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石阶上站定。
杨念宇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像座石雕般动也不动伫立原地。
她走到他身边,静静看著他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强壮的手臂倏然紧紧环抱住她,头埋入她颈项,不一会儿,颈部传来湿凉的感觉。
她伸出双臂回拥他健硕身躯,一句话也没说。她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再多安慰也抚不平他心中伤痛。
她低下头轻吻他的发际,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上、颊上,他抬起头,大掌捧起她的脸,却迟疑了。
见状,她踮起脚尖,主动将双唇送上。
然後,一切失去了控制……
夜里,叶妙希因为寒意醒了过来。
她拧眉将落在腰间的被子拉高,正要再进入梦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丝不挂而僵住。
激情画面猛然窜上脑海,她倏地睁开眼,伸手探向床的另一边,小手贴上温暖结实的胸膛,她松了一口气。
他还在!
“你醒了?”杨念宇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叶妙希拉高被子遮蔽赤裸身躯,红潮涌上双颊,轻轻点头。
“你……该不会都没睡吧?”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从他清澈的双眼和毫无睡意的表情看来,他绝对不是刚醒。
杨念宇轻轻思了一声,接著他们陷入尴尬的沉默。
过没多久,两人又同时开口,“关於我们……”
“我有话跟你说……”
叶妙希瑟缩了一下,缓缓道:“你先说好了。”
他坐起身子,半靠著床头,沉默许久之後抛出了一颗强而有力的炸弹——
“一个月後的婚礼应该照常举行。”
她闻言瞪大眼,直起身子开口想要抗议,但他立即制止她的发言。
“我知道你不同意,但今晚发生的事让婚礼变成必须的。”
岂止不同意?她还宁死不屈呢!
她翻身下床,拾起散落地上的衣物敏捷迅速的穿上,然後走到窗旁,离那张床远远地。
她没有想到两人温存过後,他开口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这个。
“所以这也是计划的一部份吗?”她质问。
“什么计划?”杨念宇皱眉。
“让你入主叶家的计划。”她转身看向窗外,“我都知道了,你和爷爷联合起来算计我,打一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丈夫人选,那也是爷爷要我回来的唯一理
背後久久没有声音。
他默认了吗?她闭上眼,心如刀割。
“跟我上床好让一个月後的婚礼进行也是计划的一部份吗?还是临时才加上去的?或许你是看机不可失……”
“够了!”冰冷的怒喝打断了她愤怒的指责。
叶妙希惊愕转头看见他冷厉的表情,突然後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
今晚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计算之内,她刚刚对他做了非常恶劣的指控,指控他利用叶老爷子的死拐骗她上床。
“对不起,我一时失去了理智。”她道歉。“我不该那么说。”
杨念宇三日不发下床,穿上衣物。
她的指控像刀般划开他的心,有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了想要冲上前去狠狠摇晃她,问她怎能这样对他?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
叶老爷子临终前曾将他们的对话告知他,从她的角度来看会说出这样的结论一点也不奇怪。
他缓缓的扣上衬衫扣子,藉著这个动作平抚胸口的怒气。
穿戴整齐後,他坐在床沿努力用平静的语调开口,“我不否认董事长爷爷的确有这个意思,也不否认发布婚讯是我同意的。但那是因为当时董事长已经病入膏盲,他握著我的手求我答应娶你,而我拒绝不了,不过,我从来没有要逼你下嫁的意思。”
叶妙希双手环胸,一脸怀疑。
“你刚刚说要娶我。”她提醒。
“该死!”他咒骂,“我们刚刚上床了!”
她的怒气不亚於他。“所以你提议娶我好为我的初夜负责?”
他冰冷的回道:“显然你认为原因不是这么简单。”
“没错!”她不知道哪一样伤她比较深,是他为财产娶她还是只为了负起责任娶她,“婚姻是一对男女为爱许下神圣的誓约,不是通往财富的道路,或是表现责任感的场合。”
“我当然不是只为了负责想娶你。”他的口气明白表示出她刚刚说的话非常荒唐,“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他不会想娶她。”
“喔,是吗?”叶妙希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非常刻薄,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或许华康集团是个很好的理由,任何一个女人拥有它,都可以叫全天下的男人为她疯狂。”
话一出口,房间顿时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
杨念宇站起身,拾起地上的领带塞进外套口袋中。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对吧?”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你已经替我定了罪,连证据都没有就一口咬定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别有居心。”
叶妙希紧咬下唇,一声下吭。
她也想相信他,也希望他是真的爱她,没有任何外力干扰,就只是单单纯纯的爱她这个人,但是事实摆明了不是啊!
见她默认,他没再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叶妙希一夜无眠,直到天快大白才终於因为疲累沉入梦乡。但下到午时,林素满便带著大批人马杀进叶家,将她吵醒。
大厅内,她被众亲戚团团包围,每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吱吱喳喳个没完,说来说去却总绕著同一个话题打转。
不脱便是要她节哀顺变,要她打起精神,要她相信他们,他们会尽其所能帮助她管理公司,还有,要她不要相信外人。
这个外人,指的自然是杨念宇。
自从两人的婚讯发布以来,这些人镇日惴惴不安,如今顽固的老头子死了,他们当然得赶紧对还搞不清楚状况,分不清敌我的接班人下手。
叶妙希勉强忍耐他们的疲劳轰炸,但随著情况愈演愈烈,他们见她没有反应遂得寸进尺的要她马上发声明稿解除婚约,她终於忍无可忍。
“王妈,送客!”
早就等在一旁的王妈一听见,立即领著仆人出来,将那些烦人的亲戚全数轰了出去。
“这些人真过份。”关上门,王妈忿忿不平的开骂。“老爷才过世没多久,他们就这样欺负你。”
叶妙希没有答腔。
她倒下觉得被欺负了,只是没有心情应付他们。
“对了。”王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早上杨秘书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给你的。”
叶妙希猛然直起身子,“信呢?”
“我放在你房里。”话声方落,她已经冲上楼。白色信封静静躺在床头矮柜上,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抽出。信里会写些什么呢?当她展开纸张时,不禁愣住了。严格来说,这下算一封信,里面没有给她的只字片语,只有冷淡而公事化的辞职申请。这是一封辞职信。纸张从她冰冷的指问滑落,她茫然的呆坐著,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代表什么。
他走了。
他选择离开。
下一秒,她如遭电击般跳了起来,疾奔下楼。
“王妈、王妈!”她不顾一切的大喊著,“你在哪里?”
“小小姐,怎么了?”王妈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妈!”叶妙希一把抓住她的手,著急的问:“你知道杨秘书住在哪儿吗?我有急事要马上找他。”
“有、有,你等等。”
三分钟後,王妈拿著抄下的地址从别馆里走出来。
“谢谢你!”叶妙希给她一个拥抱,随即狂奔出去。
*
“开快一点!”叶妙希忍不住催促司机,另一手再度按下拨号键。
二十分钟後,黑色轿车停在市区一栋大楼前面,车子还没停好,她已经迫不及待的下车,冲了进去。
“喂、喂!小姐,你不能进来。”大楼警卫见状连忙将她拦住。“访客必须登记,请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
她看了眼身上来不及换下的连身睡衣。“我没带。”
警卫露出抱歉的神情。“那我没办法让你进去。不过你可以请朋友下来带你上去。”
“杨念宇!”她紧紧抓住警卫的手臂,“请你帮我连络他,他住在A栋十楼。”
警卫带著她回到管理室,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了几个按键。
叶妙希睁大双眼,满怀期望的看著他。
“怎样?”
警卫摇头。“没人接,他可能不在。”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对不起,小姐,我得照规矩来。”
“拜托,这对我很重要。”
“真的没办法啊!”
最後,禁不过她一再恳求,警卫终於表示可以替她上楼看看。
坐在管理室等待的时间,叶妙希仍然抱著最後一丝希望不停拨打他的手机,但得到的回应永远是“您拨的电话未开机。
她将永远失去他了!
一想到这点,她几乎要按捺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街上楼去。
仿佛经过一世纪那么久的时间,警卫终於回来了。
“我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应门,我想他是真的不在。”
他走了,她可以肯定。
昨夜离开叶宅後,他必定马上回来整理行李离开这里。
他不会再回来了。
“欵、欵,小姐,你怎么了?”警卫手足无措的看著泪水在她眼眶中凝聚、迅速溃堤,慌了手脚。“说不定他晚点会回来,你别哭啊!”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三个月後。
华康集团成立五十周年的庆祝会上,叶妙希一如过去这三个月来一般,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她端著香槟避开人潮,躲到饭店的阳台。
杨念宇走了以後,她内心有一部份仿佛也跟著死去,不管什么事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日子。
企业管理她不懂,就算上再多课也一样,那些叶家的长辈们在得知她无意赶走任何一人後,也积极热心的想教导她,但她毕竟是半路出家,再加上没有兴趣也没有心学,到後来,几乎所有事情都是靠林素满在做决定,她只要负责盖章就好。
叶老爷子若地下有知,怕是会气得从坟墓里跳起来吧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刘彦旭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她靠著栏杆叹了口气,“里面很无聊。”
叶妙希怀疑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适应这种场合。那些政商名流的话题总是绕著商场、政治、名车、名牌,反正不是她插得上嘴的。
与其在里面陪笑虚应,她宁愿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
深知她的个性,他没在这话题上打转。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他找了个她一定有兴趣的话题。
她黯然摇头。
这三个月来她用尽各种方法,甚至委托徵信社,但依然毫无所获,杨念宇就像从这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不要放弃,台湾就这么大,一定能找到他的。”
“也许他出国了,”叶妙希闷闷的道。
“他还在台湾。”这一点是刘彦旭唯三日定的,“我托人看过出境名单,没有他的名字。”
“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随著时间愈久,她愈觉得希望渺茫。
他沉默了。他不能否认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台湾说大不大,但一个人若有心不被找到,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要回去了。”她将香槟递给他。“我跟家里人说好了要帮我表弟庆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