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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于是“豹子”号的偏舷炮就朝它发射了三颗炮弹,炸死炸伤了舰上二十一个人。它成功地要回了一些逃兵,但这起事件几乎引发了战争,而且事实上,它让所有美国港口都对英国军舰关闭了。另外,对于大部分与此事有关的军官们——包括上将在内——来说,这起事件还意味着撤职。
“向‘切萨匹克’号开炮的时候,汉富雷舰长想来也没有逾越他法律上的权限。”帕尔莫说。“我不很清楚,我不是律师。而要是你把我们当成俘虏带到欧洲,你这样做想来也是严格遵守规定的。可你的对手是失去武装,遭遇沉船的人,我不觉得这样廉价的胜利,对你军队的荣誉会有很大意义,也不觉得它会给你很大的满足。不,阁下,我希望你做的,是运用你博大的辨别力,是把我们载到马尔盖萨斯群岛的华希伐去,那儿离这儿不到一百里格远,我有朋友在那儿,我和我的手下都可以独立谋生;或者,要是你不喜欢这样,那我希望你至少可以把我们留在这儿,再去告诉我们的朋友,他们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我们。因为我设想你现在会经过荷恩角回家,很近地路过马尔盖萨斯群岛。虽然因为飓风的原因,我们食物短缺,但我们还是可以在这儿坚持一到两个月。请你考虑一下,阁下;我恳求你仔细考虑。同时让我们为马图林大夫的健康干杯。”他正说着,一个庞大的闪电照亮了他焦急的脸。
“我全心全意地为此干杯。”杰克说,随后喝光了椰子壳里的椰奶,站起身来。“我得回军舰上去了。”
漫长而猛烈的雷鸣声淹没了帕尔莫舰长回答的开始部分,不过杰克还是听到“……应该早些告诉你……九十个小时的洪水,在水道里没办法逆水行船。恳求你接受这张床。”帕尔莫指了指盖着帆布的一堆树叶。
“谢谢你,可是我应该去探问马图林的情况。”杰克说。
在离开树林的时候,他朝暗礁白线以外的海面眺望,搜索“惊奇”号的锚位灯,而在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他终于看见灯光在西面很低的地方,像一颗下沉的星星。“我肯定莫维特擦热过他的缆索。”他说。
游艇已经被拖到远高出高水线的地方,被翻了个底朝天,用折断的椰子树干支撑着,成了一间低矮而宽敞的屋子。在月光下,它的铜板包底闪耀着光芒。而从船舷下面,十多支烟斗冒出的辛辣烟雾正飘向背风的方向。邦敦在稍远的地方来回踱步等着他。“糟糕的天气,阁下。”他说。
“是啊。”杰克说,他们两人都凝视起月亮来,月光不时透过翻卷飞驰的云层,不过在地面上,还只有变幻不定的柔风。“看上去很像以前的复杂情况。你也听说了九个小时的海潮,我猜。”
“是的,阁下。我从帐篷回来的时候,一个非常讨厌的家伙赶上了我。他是一个英国人,就是他告诉我的。还说他以前是‘赫米翁’号上的人,还说在‘诺尔福克’号上,除了其他逃兵,还有二十来个原先‘赫米翁’号上的人。说要是你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保证他得到奖赏,他会把他们指认出来。他们看见‘惊奇’号都害怕得要死——一开始还以为是艘俄国船,还欢呼呢,后来看清楚了,都害怕得要死。”
“想不到他们都害怕了。你是怎么对这个‘赫米翁’人说的?”
“我告诉他我会转告你的,阁下。”
闪电在四处闪烁起来,把天空从一边到另一边彻底地照亮了,还照亮了一团宽阔坚实的黑云,黑云正从东南方向飞快地越过天空。两个人都跑去躲雨,但还没等杰克跑到棚屋,大雨的墙就赶上了他,把他浑身淋透。怀着可笑的谨慎,他静静地打开门,又关上门,浑身滴着水站在棚屋里面,而同时降水尖厉的呼啸以及雷电的轰鸣充满了外面的世界。马丁在带灯罩的灯笼旁边读着一本书,他同样荒谬地把手指放到嘴唇边,指了指斯蒂芬。斯蒂芬侧身蜷伏着,安详、自然,间或还露出微笑。
虽然整晚狂风暴雨大作,但整个晚上他都在沉睡。在杰克的记忆里,还没有哪次暴风雨比得上这次,而且这次的声音也更大。这是因为,早晨一点钟,随着一声突兀的尖啸,大风真正开始的时候,风不仅呼啸着穿过一艘船的桅杆和索具,而且还呼啸着穿过整个岛上剩余的大树和灌木。而滔天的拍岸碎浪,和以前相比方向更加朝北,它产生了同样宏大的低音。这种低音,更多的是用整个身体感受到的,而不是透过尖啸的大风、透过树干倒载葱落地的巨响真正听到的。
在一阵特别狂暴的大风中,棚屋里回荡起锤击般的声响。“那是什么声音?”马丁问道。
“是椰子果。”杰克说,“感谢上帝,兰姆把屋顶做得这么结实。有这样大的风,椰子果可以砸得死人。”
在椰子果的声响中,在黎明第一丝昏暗的光线中,斯蒂芬一直沉睡着,但等太阳升起、暴风雨暂时平息,他睁开了一只眼,说道:“早上好,杰克。”接着又闭上了眼。
杰克和先前同样谨慎地爬出了门,进入一片被狂风摧折的、遍地流水的风景。在没过脚踝的水里,他匆忙赶到了海滩,发现游艇仍旧还在原地,在那儿。他站在一棵断树宽阔的树干上,倚靠着另一棵尚未折断的椰子树,用袖珍望远镜搜索起白茫茫的、被撕扯成碎片的海洋。他来回扫视着海平线,直到海涌的每一条沟槽重新变成峰脊,远远近近,向南向北,但海上一艘船也没有。
第十章
从墙上的小孔,可以俯瞰大雨冲刷着的一片水面,那是从西边接近岛屿的必经之路,“惊奇”号也许最终会在那儿出现。杰克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孔,他说:“我想起了两个念头。一个念头是:比来比去,总的来说我还没在哪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过这么坏的天气。”
“连那条可怕的‘豹子’号也算在内?”斯蒂芬问道。“我好像还记得,风那么大,巨浪滔天……”他还记得南极那个陆地围绕的遥远海湾,他们曾经在那儿呆过好几个星期停泊整修。他们和信天翁、鲸鱼鸟、硕大的海燕、蓝眼睛的鸬鹚以及各种各样的企鹅为伍,所有这些鸟都很驯顺,不害怕人手的触摸。
“‘豹子’号那次确实很厉害,”杰克说,“还有我在‘纳木尔’号的那次,也是一样。那时候我还是个候补生,我们是去护送白芷葡萄酒贸易的。我和我的同伴刚刚把冰化成水,在清水里洗了头,互相编好了辫子——你知道,我们过去都把头发留得很长,那时候的水兵都一样,不到行动的时候,不把头发扎起来——刚编好辫子,就接到命令,所有人都得上去收缩帆篷。大风夹着又密又硬的冰雹,从东北偏北方向吹来。我在桅杆上帮着收紧大一接帆的帆篷,那可真是难弄,因为有一根缆索脱开了,一下子被吹到背风的方向——我一直坐在迎风的桁端上。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后总算完成了,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的帽子飞走了,我听见耳朵背后喀嚓一声,帽子把我的猪尾巴拉断了。它冻得硬邦邦的,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斯蒂芬,我发誓,它绝对像根干燥的棍子一样断掉了。他们从甲板上把它捡了起来,我就留着它,准备送给那时候我喜欢的一个姑娘,她住在庞贝的凯柏尔山丘,我还以为她会喜欢呢;可是她并不喜欢。”他停顿了一下。“你明白吗,它湿透了,所以冻了起来。”
“我觉得我可以理解。”斯蒂芬说。“可是,我亲爱的,你是否有点离题了?”
“我要说的是,就算其他暴风雨可能更加猛烈,但持续的时间都不长,要是单单论起纯粹的暴风雨,纯粹的降雨量,我几乎要说暴风雨的体积,这次任务得了头奖。我想起的另一个念头是,”他转过头来说:“和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说话是极其别扭的,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说话的用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有些戴蓝眼镜的人,和他们说话也差不多一样。”
“我毫不怀疑,你是在说帕尔莫舰长。”
“正是这样。前一阵,我们和马丁、科尔曼挤在一起,你又身体不好,我一直没想提起他。”前一阵指的是连续三天的极端猛烈的暴风雨,暴风雨的间歇几乎从没有超过一小时,他们只好躲在棚屋里。现在风势已经减弱到八级强风,而且虽然又开始下雨,但已经不像先前大暴雨的时候那样,让人窒息、让人睁不开眼睛。而大家也都已经开始在岛上爬来爬去,采集砸烂了的面包果,特别是采集籽像栗子一般大的那种面包果,还采集椰子,虽然椰子壳很硬,有许多椰子还摔破了。“正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对他该怎么看。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布切和帕尔莫说的全都是实话——战争真的结束了。我没想过一个军官还会说出这样明白无误的谎话。”
“噢,别这么说,看在老天分上!你也是个军官,可我知道你撒过无数次谎,就像尤利西斯那样。我见过你挂旗说你是荷兰船,是法国商船,是西班牙军舰——说你是朋友,是同盟——只要可以骗过对方,你什么都说。唔,只要政府,不管是王朝的还是共和制的,让一个人服役,同时让他远离撒谎,远离骄傲、嫉妒、懒散、狡猾、贪婪、愤怒和放肆,那么地上的天堂很快就会降临了。”
听到撒谎这个词,杰克的脸阴沉了下来;听到放肆,他的脸又放晴了。“噢,” 他叫道,“这些都只是战争计谋,而且完全是合法的,它们不是明白无误的谎话;要是你明明知道战争还在继续,却说已经和平了,这就完全不同。这就好比挂着假旗接近敌船是完全正当的,可要是在最后一刻不把假旗降下来,再升起你自己的旗,就向敌船开火,这就非常卑鄙无耻了,纯粹是海盗的行径。随便什么人要是这么做,犯的都是可以判绞刑的罪。也许对一个平民来说,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过于微妙了,可是我向你保证,对水兵来说,区别是非常清楚的。不管怎么说,我那时候觉得帕尔莫不会撒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把他们都带到马尔盖萨斯,叫军官们先宣誓保证,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比如条约没有被批准,或者类似那样的事,直到互换俘虏为止都不再服役,然后就释放他们。不过,虽然我觉得俘虏只是个形式而已,我那时候还是想马上把事情说清楚。我不愿意一直礼貌客气,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然后再说:‘顺便说一句,我得麻烦你交出军刀。’所以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他,他是战俘。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真的轻描淡写——撇开别的不说,他比我老得多,胡子都灰白了——而是带着某种明显的夸张,因为我说他当天晚上不必非得和我一起回到军舰上,而且他的下属也不必戴上手铐。他把我的话很当一回事,这一点让我吃惊,我这才开始觉得也许有什么事情不对头。我回想起第一次上岸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又救了他们,为什么‘诺尔福克’人见到我们不很高兴呢。那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有点跑调了,很严重地跑调了。”
“告诉我,杰克。你跟他说他是战俘的时候,你本来到底指望他会怎么回答呢?”
“根据我那时候的想法,我本来指望随便哪个海军军官都会咒骂我,当然是用一种文明的方式咒骂;或者会两手十指交叉,求我不要把他们关起来,每天抽鞭子也不要超过两次。我是说,假定他真的相信战争已经结束的话。”
“也许,我经常在皇家海军里注意到的鲸类动物般的诙谐,可能并没有越过大西洋。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欺骗,谎话难道不也可能是从那艘英国捕鲸船传出来的?毕竟,‘维加’号肯定想尽了办法去避免被敌舰捕获。”
“当然,‘维加’号可能确实这么试过。不管怎么说,那时候我已经非常怀疑了,所以再没有和帕尔莫提起过宣誓释放、马尔盖萨斯或者任何其他这一类的事情,因为要是战争确实还在继续,我肯定该把他们都关起来。不这么做,就是严重的玩忽职守。让我生疑的,不光是他的一本正经,还有很多其他说不上来的小事,实际上是整个的氛围,不过他的整个动机我还没琢磨透。然后,在回棚屋的路上,我了解到除了几个普通的逃兵,帕尔莫的舰上还有一些‘赫米翁’号的人。我肯定跟你说起过‘赫米翁’号吧?”看见斯蒂芬脸上茫然的表情,他说。
“兄弟,大概你没说起过。”
“好吧,也许我没说起过。撇开辉煌的结尾不算,那是我一辈子见到的最恶劣的事情。简短地说是这么回事:一个本来不该提拔当上校舰长的人——一个本来根本不该当军官的人——被任命担任了‘赫米翁’号的舰长。那是艘三十二炮的护卫舰,而此人把这艘军舰变成了水上地狱。在西印度群岛,船员们发动兵变把他杀了。有人也许会说此人罪有应得,可他们还非常可怕地谋杀了三个副官和海军陆战队军官,连军需官、军医、书记员、掌帆长都杀了,还搜索全舰追杀了一个候补生,然后他们把它开到了拉·伽依拉,交给了西班牙人,而我们当时还正和西班牙人交战呢。从头到尾,这都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可过了一些时候,西班牙人又把它开到了普艾多·卡贝约,那时候耐德·哈密尔顿正指挥着‘惊奇’号,而且他的船员也很精干。一天晚上,他指挥水兵乘小艇把它摧毁了,虽然它停泊在那儿,从头到尾被强大的炮列保护着,而且西班牙人也是划着小艇巡逻的,但还是没有用。我还记得,他的军医也指挥了一条小快艇,他是个杰出的人,名叫姆伦。‘惊奇’人杀死了很多西班牙人,可大部分哗变者逃脱了。西班牙人和我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法国人的时候,他们中很多人又跑到了美国。有一些在货船上当了水手,这样做其实很愚蠢,因为货船经常被搜查,一旦发现哗变者,就会马上抓起来,毫无希望地被绞死。对他们的准确描述,包括刺青和其他一切,都发布到所有港口了,而且对他们的人头出价非常高。”
“你是说,这些不幸的人当中,有几个现在成了‘诺尔福克’号的船员?”
“是的。其中有一个愿意把其他人都指认出来,条件是允许他检举同犯,并且拿到奖赏。”
“这些告密者——上帝啊!世界上充满了告密者,确实如此。”
“可是这样一来,情况看上去就完全两样了。帕尔莫的舰上有二十来个‘赫米翁’号上的人,还有其他的逃兵。一旦被抓,其他逃兵很可能会被绞死,话又说回来,假如他们是外国人,也可能就打五百鞭完事,可‘赫米翁’号上的人就肯定会被处死;而且虽然他们无疑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一群人,但他们是他的手下,保护他们是帕尔莫的明确责任。就算是名义上的俘虏,他们也会被归置在一起,被检查,被登录在军舰的档案里,而且他们几乎肯定会被认出来,被加上锁链,直到被绞死为止;而假如他们只是和平时期遭险遇救的人,就可以和其他人混杂在舰上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他的想法。”
“或许这些人就是别出心裁的基尔先生在信上提到的那帮人。还记得我们在邮船上找到的那封信么?我记得信上是这么说的,‘我们有一些移住民,要去我叔叔帕尔莫的天堂,这些人希望生活很离他们的同胞越远越好。’”
“我可以进来吗?”马丁在门口问道。他穿了一件油布雨衣,一只水淋淋的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桶的桶箍,桶箍上也盖着油布,当原始的雨伞来用,而因为他胸口塞满了椰子和面包果,他用另一只手把衬衣的上半部分攥在一起。“劳驾把这些东西取出来,免得它们掉在地上。”他说。杰克从小孔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又问:“我猜,你没有看到军舰吧,阁下?”
“噢,没有。”杰克说。“它今天不可能来的。我只是在调整我的管子,让它到时候可以扫过尽可能多的西北海平线。”
“有没有可能估计出它得花多少时间返回呢?”斯蒂芬问道。
“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杰克说,“要是他们在第一天傍晚,在暴风雨有些减弱的时候,能稍稍向北前进一点,然后还能调整方向,让风朝船尾偏两个罗经点的方面吹,尽可能地减小偏航,一直等到第三天之后,等到他们可以制定返程航线的时候为止,那我们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开始等了。马丁先生,你能给我外套吗?我想去看看那些人。”
“我在散步的时候,或者说爬行的时候,遇见了布切先生。”奥布雷舰长的脚步声在雨水浸透的沼泽地哗哗地越走越远,同时马丁说。“他也有鞋子,他也沿着小河几乎走到了源头。他非常诚恳地问到你,他说我告诉他的情况让他很高兴。他还说要是你重新感到胀痛或者不适,他会马上赶过来。不过他提到有关军舰的事,让我感到非常不安。看来在西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暗礁和水下小岛构成的长链,链子很长,可能有一百英里,而且看来‘惊奇’号几乎完全不可能一点也不碰到它。”
“布切先生或许是个出色的军医,可他不是个水兵。”
“也许他不是。可他说这是‘诺尔福克’号上军官们的看法。”
“比起奥布雷舰长的看法,我不会更喜欢他们的看法。奥布雷舰长知道这些暗礁,我们谈起古怪海潮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可谈起军舰的返回,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噢,我不知道他也了解这些暗礁。我非常放心了,非常非常放心。我的心情又轻松了。让我告诉你我散步的事。我的确到达了裸露的高地;小河在那儿漫过一段不整合的矿床,矿床是由破碎的黑曜岩和粗面岩构成的,可以在那儿涉过小河,我就是在那儿碰到布切先生的,他也同意这是个火山岛;也就是在那儿,我见到了一只不能飞的秧鸡,我觉得它是,但也有可能它只是淋湿了。”
淋湿了。整个岛屿都湿透了,饱含水分。非常陡峭的坡地上,本来长满树木、巨大的蕨类植物和矮树丛,现在变成了滑坡,裸露出黑色的岩石;而流向登陆地点的小河,现在也变成了宽阔的大河,不断把黏稠的泥浆和碎石送进泻湖。
杰克沿着泻湖的左岸走去,岸边散落着树干和被摧折的、缠结在一起的树枝,而在路的另一头他看见了帕尔莫舰长,便摘下帽子喊道:“你好,阁下。” 而帕尔莫鞠了一躬,说了些“风退了——可能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