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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抬眼,他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过了很久,直到确定他们至少已经行出百里之后,我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而方才死死压抑在胸口的气血突然开始更加肆意地翻涌,我身子一抽搐,低头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看不出,原来你们竟是……”程峰的声音自高而下传来,夹杂着几分压抑和嘲笑,“难怪方才那一出倒生离死别催人泪下。”
我手一松,指着他的剑便已脱手,而整个人却也随之跪倒在地。勉强伸出手死死撑在地上,才不至于彻底倒下去。
“独孤将军的忍耐力着实让我佩服不已啊,”这时,摆脱了要挟的程峰已经悠然下了马,立刻恢复了最初的跋扈。走到我面前,伸出脚尖狠狠抬起我下颚,笑道,“不过此刻我突然想到,若是拿你做饵,却不知暄武帝会如何?”
“只可惜要让将军失望了,”我冷冷一笑,低头忽然再度吐出一口血来,“独孤鸿命不久矣,将军能带回的,大概只是一具尸体了。”
“什么?”程峰猛地收回脚尖,蓦然色变。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非忍着一口气,又如何能挨到此处?”我咳了咳,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不堪,“适才将军所见,不过是我聊用这半死之身作为筹码,同将军交换了条件而已。并非将军所言……什么舍己救人的感人戏码。”
“你!”程峰气急,来回踱开两步,赶紧吩咐人道,“先将他绑了,赶紧送回洛阳!务必别让人死了!还有,其余所有人,随我速速追击萧溱人马!”
我自知此刻萧溱必然已经走远,闻言只是哼笑一声,只他如此不过已无计可施之举。便任人架起,拖至一旁缚住,自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想就此闭了眼,倒也罢了。
然而,未过多久,便听闻一骑马蹄之声自南面而来。
朦胧间,只听一人下了马,走近道:“宇文丞相请程将军出谷。”
我一听到宇文师的名字,立刻强打着睁开了眼。
只见程峰明显一愣,道:“宇文丞相……如何会在此处?”
“丞相同宇文锋将军一道,携自南周急急调回的十万大军赶至谷口,已将暄武帝萧溱擒拿,”那小将顿了顿道,“丞相派小人进来一探,看将军是否负伤,否则为何没有拦住他们?”
我闻言身子突然开始抽搐,心口如同被人猛地捅入了一刀,脑中立刻一片空白。
随后胸中一痛,一大口血涌出喉头喷出。只觉五脏六腑随之几近一空,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陷入一片黑暗。
第四十九回 如此重逢
一国之主落入敌手,此事对于君强臣弱的南周而言,可谓是迎头一棒。加之原本留守宋州的丞相司马洛,也早已丧命于宇文师率军偷袭之下,至于萧泠,似是被萧溱提前差遣回了都城,镇守后方。由此,南周一时失了能做主之人,立即形若散沙,不消数日便零零散散地撤回了建康。
宇文师见状,便歇萧溱及其少量部下率先回南周复命。同时派原本在南周作战,却是被他一令暗中调回的宇文锋大军,再度南下建康,乘胜追击。
而当我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据此一月有余了。
之前昏迷之时,着实未曾想过自己还有再度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然而,待我逐渐看清眼前素淡帐顶,意识到自己并未死去之后,却几乎本能开始挣扎,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被绷带缠紧的四肢,却全然不听使唤。尝试数次之后,终于放弃,只得终日仰面朝天,木然地看着帐顶。
除却每日定时前来察看病况的太医之外,便只有一名丫鬟终日伴在我左右,照料起居。从她口中,我对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诸多变故,才零零碎碎知晓了几分。
譬如萧溱随大军被带回后殷之后,建盛帝改其“宣武”之称为“嗜武”,封其为嗜武侯,其中暗含的嘲讽之意,自是无需言说。除此之外,便赐予他一座宅邸和数名下人。名曰恩赐,实则同软禁无异。但由于嗜武侯重伤未愈,仍处于半昏迷状态,并未当面接受建盛帝封礼,便直接让人送入了宅邸之中。
听闻此事之时,心头隐隐腾起一丝钝痛。即便周身各种疼痛交相蔓延之际,此种感觉依旧清晰异常。我无法想见如萧溱那般骄傲之人,一日之间自权利的巅峰突然摔下,如此一般跌落谷底,究竟会作何反应。
忍着痛感慢慢地输出一口气,尽量不触碰到遍身的伤口。然而开口再问之时,那丫鬟只道萧溱如今情形如何,自己亦不知晓。我心知这她所告知我之事,必是在宇文师授意之下。如此看来,他却是有意为之了。
只是,颇为出乎我意料的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后,他竟并未任我死去。回朝之后,反是向建盛帝力陈我拒敌之功,望建盛帝能够不计前嫌,免我死罪。
我不知他是如何圆过我要挟程峰意欲放走萧溱之事,亦不知他为何如此执意留我一命。只是不论他目的如何,此刻我仍得以安然地躺在此处,这却是事实。
自认为通过先前一战,我已逐渐看清其面目,然而他此番举动,却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
半月之后,我已逐渐能够下床活动。但据太医所言,我先前伤势过于严重,已伤及筋骨,却难免会留下痼疾。
我闻言倒十分平静。大抵是自知纵是四肢完好,以此时境遇,只怕也再无机会如当年那般征战沙场了。便只是坦然笑笑,请房门外的守卫传话,让我见宇文师一面。
不日果真有人传话来,说丞相大人召见。
我的居所本就在宫外一处偏僻的小园中,离宇文师的丞相府邸倒并不太远。但随着几个侍卫徒步行至那里时,却着实费了我一番气力,以至于整个人都有几分喘息。周遭侍卫嫌我行得慢,嘴里叨念着耽误了他们复命云云,看样子只恨不能将我架着前行。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当年在萧溱宫中,他有事无事总会派一个小总管唤我去他书房。我心知他有意捉弄,亦是故意拖拖拉拉,倒是急得那小总管满头大汗。
念及此,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倒希望自己能快些,只可惜却已力不从心了。
行至宇文师府门之时,我腿脚有几分发软,身子一歪,几乎靠在门边。
门内仆人进去通报之后,很快便打开了门。我强忍住不适,在侍卫的“护卫”之下走了进去,随着仆人绕过百转千回的回廊,终于停在一扇门边。
“丞相大人吩咐,只独孤大人一人进去便可。”那仆人恭敬地对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自己也在门外弓身而立。
我无奈地笑了笑,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一脚方踏入门内,蓦地看见房中一人,整个人顿时定在原处。
那人见了我,亦是一惊,赶紧站起身来,伸手理了理衣襟。
我定定地看着他很久,又将目光落在安坐在椅子上的宇文师,震惊之余,一时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子翩已无大碍了。”宇文师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将我打量了一番,挑了挑眉,又对我笑道,“房内之事,被子翩撞见,实在不好意思。但子翩终归不是外人,私以为倒也无妨。不过……”向后侧了侧身子,望着身后那人道,“你和子翩应当不是初次见面了罢,韩楼?”
韩楼闻言走上前来,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却只是对宇文师垂首而立,并不作答。
宇文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而下一刻突然伸手抬起他的下颚,唇边仍带着懒懒的笑意,道:“平日里从善如流,如何见了旁人便如此羞赧?倒连话也不会说了?”说罢又松开手,靠回椅子上,望了我一眼道,“再说,子翩于你,可并非外人。你说可是如此?”
韩楼这才缓缓转过身子,对上我的目光。过了很久,才露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意,道:“子翩。”
我与他对视片刻,嘴角终于溢出一丝苦笑,道:“高望,看来你已安然无恙。”
“子翩……”韩楼眼光闪动,似是想说什么,然几番犹豫却迟迟无法开口。
“数年前我派他去往南周,未料竟能在彼处遇上子翩,”宇文师接口笑叹道,“着实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确是如此,难怪后殷对南周之事了如指掌,想来竟是如此缘故。”我收回目光,徐徐笑道,“只可惜独孤鸿愚钝,对此事竟未有半分觉察……”
“子翩要怪罪便怪罪我好了,”宇文师起身走到韩楼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将他一揽,笑道,“此事说来,他不过是遵我之意而已。”
韩楼面露几分窘迫,想要挣开,却最终放弃,只是垂着头,并不看我。
这便是当日在周廷上从善如流,让我为之惊艳之人?是临风阁上情辞恳切劝我归降南周,以作长久之计之人?是顶着风雪,在我落难之时深夜探望之人?是屡次同我纵观地图,探讨南北形式之人?
这便是,我在南周之时,真心相待的唯一知己?
我忽地觉得眼前所见,同脑中历历在目的画面相比,竟反而显得不再真实。
我垂下目光,不愿再看自己面前的画面。只叹了叹道:“公表,如此说来,我在南周的一举一动,从来便在你的视野之中?我降于南周,化名秦远之事,你早便知晓?”
“我知晓多少,自然取决于他告诉我多少,”宇文师的声音依旧懒懒的,带着几分笑意,“子翩不妨问问韩楼,都告诉我什么了?”
我刻意地保持着垂下的目光,终是摇首叹道:“罢了。”自知此事重提,也已无太大意义。
“哦,对了,”宇文师突然道,“有关子翩之事,我虽已向皇上力陈子翩抗敌之功,然而皇上似是对隽玉公主之事耿耿于怀,虽免去你死罪,但却下令软禁。此事我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已如此,还望子翩见谅……”
我望着他微微一愣,方道了声谢,却又听宇文师道:“话说,子翩前日让人传话要见我,却是所为何事?”
我抬眼盯住他片刻,缓缓道:“公表,请务必……让我见萧溱一面。”
“嗜武侯虽有重伤在身,不便同外人相见。然实则皇上除却令其不得出府外,却并未阻止他与外人相见。”宇文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话里反倒是多了几分笑意,“待会儿我吩咐下,往后子翩若要去他府邸,只要有侍卫相伴,大可自去,不会有人阻拦。”
“如此……便多谢了。”
宇文师丝毫未问及缘由,此事虽让我有些惊讶,但既然他已承诺此言,我此行目的已然达到,未再多言便退了出来。
合上门之时,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呻吟之声。动作微微滞住片刻,却也只能摇摇头,轻叹一声。
*****
方退出宇文师丞相府,心下一股冲动,便意欲立即奔萧溱宅邸而去。然而随行的侍卫却道嗜武侯府邸距此处较远,唯有待改日备了轿子才能前去。我自度近日虚弱到自己都要嗤之以鼻的身体,自知无法强求,便也只能应下,随他们原路返回。
回到宅中,人竟已疲惫不堪,沉沉睡去,直至次日中午方才浑浑噩噩地醒来。方起身穿好衣衫,便听那丫鬟道有一位大人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我此处从未有何客人造访,听闻此言倒有些诧异。推门而出,却见韩楼背身立在门外,正微微仰着脸,似是在观望院中景致。
似是听闻我脚步声,回过神来,垂眼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道:“子翩。”
我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原是高望。此番前来……可是公表有什么事要告知于我?”
“并非宇文……丞相吩咐,”韩楼慢慢抬眼看着我,“而是有些事,望子翩能听我一言。”
一瞬间,我自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顿了顿,依旧笑道:“如何,公表竟允你这般前来?”
韩楼极度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却道:“子翩,此事……我……”
我叹了叹,侧身让出门口的路,道:“有话不妨进屋说罢。”
韩楼眼色亮了亮,随我进了屋。我吩咐丫鬟给他沏了一杯茶,便缓缓坐到他对面的木椅上。
“子翩,”韩楼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看着我面中满是愧色,“此事……我不求你宽谅,只是有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应当让你知晓。”
“高望何愧于我,如何需要我的宽谅?”我闻言反是一笑,顿了顿,缓缓道,“只是,高望这般……听命于宇文师,此事却当真出乎我意料。”
“子翩,爱和迷恋,你可知有何分别么?”韩楼突然道。
我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迷恋是比爱多千倍万倍的付出,即便明知没有回报,明知自己已低入尘泥,却甘愿如此,无法自拔……”韩楼面露几分苦涩的笑意,道,“二者相较之下,却是有高下之分的……”
我看着他陡然失神,喃喃道:“高望,难不成你对公表……”
“那年我独自来到后殷,走投无路之下投于他门下,自此便……”韩楼缓缓颔首,惨然一笑,并未再说下去。
“高望,你可知萧泠对你……”我惊讶之余,想起此人来,不觉摇首叹道,“你这般……”
“子翩你走后,他回到南周,想方设法将我放出,我才得以回来,”韩楼淡淡笑道,“只是此刻,我大概已经无法退步抽身了罢。便只有愧对于他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终究只能叹息一声,半晌无语。
片刻后,才又听韩楼缓缓道:“子翩,你可知宇文丞相为何在皇上面前极力保你?皇上又为何会应下?”
我抬眼望着他,无奈摇头。
“此刻宇文锋大军虽将建康团团围住,但萧泠在城中坚守不出,如此耗下去,后殷自然会落于下乘。”提到萧泠,韩楼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道,“后殷此番对无论是对嗜武侯,还是随其而来的南周将士,无一不宽容厚待。以目前情势来看,怀柔之策却是比武力最后夺取南周要轻易些,所以对子翩你亦是如此。”
“连我这般叛国投敌罪大恶极之人,建盛帝都能予以宽谅,更何况是那些南周的降臣?”此刻我已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苦笑着接口道。
韩楼闻言亦是面露几分无奈,颔首道:“故子翩,勿要见嗜武侯,可好?”
我闻言一皱眉,道:“高望这是何意?”
“子翩可知,你与嗜武侯之事,宇文丞相很早便有所耳闻。”韩楼叹了叹道,“故之前为战之时,他便着意派你同他正面交锋。因为他深知,若换作他人,便很难有如此事半功倍之效了。”
我闻言一怔,顺着他的话想到,射伤萧溱的那一战,如若我并不在场,那整个战局是否还会变成现在这般?
“子翩,你和嗜武侯互为软肋,此事,你可有所自知?”正思量间,却忽闻韩楼道,“而纵观而今的南北之势,南周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萧泠肯归顺,后殷一统天下便只是时间问题……”
“高望为何如此肯定?”我忽然问道。
韩楼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却只是化作一笑,道:“大势所趋而已。”顿了顿,继续方才的话道,“若到那时,宇文师便再无需那昭示仁德的顾虑。然而到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子翩自当是知晓的罢?”
我盯着他片刻,却忽然笑了笑道:“高望之意,可是若到那时,他必将从萧溱身上入手,给我定罪?”
韩楼慢慢颔首。
我又笑道:“故我此刻便应远离萧溱,以免给宇文师落下把柄?”
韩楼再度慢慢颔首。
我突然大笑了几声,对上韩楼有几分讶异的目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该来的自是躲不掉,我若真处处小心极力避退,若宇文师顾总很有意置我于死地,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何况……”我看着韩楼,笑意陡然淡了几分,缓缓道,“我虽不懂方才你所道的‘迷恋’究竟是何感觉。但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我已然一无所有,却是万万不能连那人也一并放开了。即便是死,也不愿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第五十回 今昔似梦
几日后,宇文师给我宅邸中添置了一定轿子和几名轿夫,并传话过来说以后出门,无需侍卫跟随。
我谢过传话之人,低头看看自己掌心,稍稍握紧却全无气力,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以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形,着实不需侍卫跟随,亦是插翅难飞。
再者,即便身手一如往常,即便出宫轻而易举,我却也无法离开。
这一点,宇文师恐怕比我还要明晰,所以才会日渐放松下对我的看管罢。
那日韩楼离开之后,我回想他之所言,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起,已变得淡然许多。自那场九死一生的浩劫中醒来之后,竟就此在这种碌碌无为之中逐渐变得安逸。而自己半生的戎马生涯,似乎也在记忆里逐渐淡去,也许终有一日它们会在一个句点之下,就此终结。
即便是当年沦为萧溱人质,被迫投敌之时,心中一种执念却是自始自终存在的,亦是时时坚信自己能够重回沙场,东山再起。然而直到此刻,即便心中不愿承认,但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昔日的一切,已然一去不返。
我不知这可否算作所谓的“英雄末路”之境。如今的情形,不需以死明志的壮心,抑或是假意叛国的屈辱,却头一次让我感到人生虚妄至此。生而无味,死不足虑。然而即便如此,却又不得不盲从般挣扎着苟活下去。
竟是比我在南周忍辱负重的每一日更加漫长。
我略略环视这个每日与自己相看两厌的空庭,轻叹一声,对轿夫道:“劳烦带我去嗜武侯府邸。”
*****
萧溱的府邸门可罗雀,冷寂无人。观此情景,倒着实和我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跟着下人进了庭院,一抬眼便看见一人独坐庭中。
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随着一身素淡的白衣在风里轻轻翻飞,但人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远处,似是正望着远方出神。
我微微怔住,直到下人对那人道了句“侯爷,独孤大人已到”,才恍然回过神来,却仍旧站在远处。
“独孤鸿,为何不过来?”萧溱亦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背身对着我,过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我举步走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顿了顿,却只道:“萧溱,别来无恙。”
萧溱这才回转过身来,看着我,却并不开口。
我微微有些讶异。如此衣着发式的萧溱,俨然褪去了往日衮服之下的威严和凌厉,观之反而有几分少有的风流淡漠之态。然而即便此刻他仍未痊愈,面色几乎比身上素衣还要惨白,但眉宇间神色却依旧留有几分傲然,以及一种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的态势。
大抵这些对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