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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贼的经验,立刻就老老实实地承认:“没错,就是我。”
他偷偷抬眼看看那两人的脸色,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哈,你不是故意的?”云裴蝉讽嘲地哈了一声,两手一错,双刀在手,就要扑上来,却被老河络拦住了。
老河络点着头说:“看来我确实是老了,连你这样的年轻人也能破解那些机关。”
青罗不敢搭话。因为他猜不透老河络脸上的皱纹挤出来的纹路是笑还是生气。
“别生他的气了,小蝉,”莫铜说,“他不会是故意的——如果他知道后果的话。”
“别和他废话了,一刀砍死算了——知道吗,为了你,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了。这个卑鄙的偷东西的小贼!” 云裴蝉冲口喊了这话,突然脸一红,斜眼瞅瞅老河络,把刀又收了起来。
“所有人都会死?”青罗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是说沙陀会来杀死我们吗?”
“沙陀、瘟疫、或者毒虫、怪兽,都一样,反正它不会带来好运。这东西带来的只是毁灭——你以为刚才把你拖到天上去的是什么?”
青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起,他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这草确实不该长这么快这么大的,是那块石头在做怪?一切都是那块石头吗?”
“是啊,就是那石头。”莫铜的眼睛只有豌豆大小,躲藏在厚厚的眼皮后面,却光采湛然,“我们不知道它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而且,我们会失去控制。我们终将失去控制。”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青罗低下头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见过的毁灭太多了,我到厌火城来,就是想看看一座活着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开启毁灭之门的人却正是我。这可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它。只是现在,我该去哪儿找这块石头呢?”
他话音刚落,近旁的地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个子瘦长,头发蓬乱,鼻子突兀如鹦鹉,原来却是辛不弃。他双手撑地,坐在地上发了会愣,突然趴下去狂吐起酸水来。
青罗愕然问:“大叔,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妈的,我能干什么,一大早的就被这疯草给抓住,被强迫着飞呗,”辛不弃一脸晦气地说,“从前天到今天,我已经在厌火的街道上飚了两次车了。我实在不适合这项运动。”
“大叔,这位老河络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我们偷出来的东西危险得很,要害了一城的人呀,”青罗捏着拳头说,“既然是我们闯的祸,还是得我们把它找回来。”
他一把拖起辛不弃,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这回你得听我的,一定得陪我找到石头。”
辛不弃尴尬地挠了挠头,嗯嗯哈哈地道:“找么?这个……那个……它就在我怀里呢。”
“什么?”青罗说。
“什么?”莫铜说。
“什么?”云裴蝉喊。
他们三人成三角形围着辛不弃站着,要数云裴蝉的声音最大。他们眼看着他一手扭扭捏捏地从怀里掏出,果然可见一只皮囊,内中的龙之息还在微微发着光。
青罗刚要伸手去接,猛然听到远处一声断喝:“那边的人站住,把那石头交出来,饶你不死。”
八之丁
青罗和辛不弃两人同时腿一软。那大声断喝的人正是厌火城中最教他们害怕的家伙——羽鹤亭帐下猛将龙不二。
只见龙不二带了一拨府兵,从一道斜巷里杀将出来,指着辛不弃喊道:“姓辛的,你脖子发痒吗?快将石头交过来——”
辛不弃两股战战,不由得向龙柱尊行了两步。
云裴蝉在空中虚劈一刀,怒喝道:“你敢把石头交过去,我就一刀将你杀了!”
辛不弃大惊,又往这边蹭了两步。
莫铜说:“石头不给我,这样的恐怖草还会有更多,你想再绕城跑三圈吗?”
辛不弃又往河络那边蹭了两步。
龙不二一见,心想不用绝技不行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小腹微微鼓起,猛然将这股气全冲到肺里,如雷一样吼道:“姓辛的,快快将石头交来,不然我砍死你!”他的怒吼声裂云穿石,震得辛不弃两耳嗡嗡作响。
辛不弃左右为难,只觉得石头捧在手里滚烫无比。
这时候,青罗说道:“大叔,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个好小偷,被许多人尊敬。其实,从哪儿偷了什么东西不重要,可你要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去偷,那才是真正的大偷、神偷啊。”
辛不弃心里一动,转头望向青罗。
龙柱尊又连忙喊道:“磨蹭了半天,怎么还不把石头扔过来,要是在十年前,老子就把你连头带尾剁成十来段,扔到河里去喂鱼。”
此话一出,他一眼看出辛不弃抖得太厉害,怕他一不小心把石头掉到地上,这会儿自己离他最远,抢起石头来未免最吃亏,于是连忙又换了温柔点的口气说道:“奶奶的,可我现在不是当年的龙不二了,如果你把石头交来,我就不把你砍成十七八段拿去喂鱼,还会包举你做城门校尉呢,怎么样?”
辛不弃抖着对青罗说:“这样当神偷太危险了啊,还有没有别的方式?”
青罗急忙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以让你被厌火城万人敬仰,你想放弃它吗?”
辛不弃眼珠子乱转,猛一跺脚,将石头抛向青罗。
龙不二气得呱呀呀大叫。
辛不弃不好意思地对他道:“龙爷,其实呢,我还是比较怕十年前的你。”
龙不二没时间搭理他,正朝青罗飞身扑去。
此刻皮囊飞在空中,青罗伸着胳膊等着,空中却有十七八条黑影,连刀带枪,一起朝他扑来。
青罗不敢接皮囊,伸手一拨,在空中将它甩向老河络,自己回身一脚踢翻名府兵,然后一缩脖子,“咕咚”一声滚在地上,躲开了龙不二满蕴愤怒的一斧。
老河络吃亏在个子矮,连着跳了两下也没够着,却已经有三两名生性机灵、转身也快的府兵跃过他的头顶,朝空中伸出手去接皮囊。
莫铜伸手抱住一名兵丁的腿,将他从空中拖了下来,“啪叽”一声拍在地上。另一名个子瘦小的兵丁却一脚踏在他头上,高高地跳在空中,五指眼看已经碰到那皮囊……猛地里眼前一花,手腕上一痛,整个身子已经被压翻在地,胳膊被扭过来压在背后。
一张俏目如电的脸拦在眼前。云裴蝉一手抓着皮囊,另一手扭着他胳膊喝道:“呸,你这贼杀胚的弃民,要跟我抢么?”
“不,不……”那兵丁还没说完,已被老河络爬起来一脚踢在头上,晕了过去。
老河络一边踢一边喊:“我最恨有人欺负我矮了。你他妈的倒是踩啊,再踩啊……”
云裴蝉一转眼,看到龙不二提着斧子跃过人堆,已经朝她扑来,于是提了皮囊转身就跑。
蓦地从巷子边的阴影中横里伸过一刀,那一刀只是微微闪耀了一下,幅度不大,竟然逼得总是像烈焰一样席卷来去的云裴蝉连退了三四步,刚要站定,一个踉跄,又退了三四步,竟然前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脚跟。
一个黑影从墙影里静悄悄地转了出来,脸上是一张银蓝色间靛黑色花纹的面具,面颊上有镂空的火焰形状,两颗獠牙翻在唇外,正是鬼脸——只是戴着的面具跟先前见过的又不相同,只让人觉得额外的寒气森森,满布严霜。
鬼脸走出阴影,冷冷地看着云裴蝉,道:“把石头给我。”
云裴蝉觉得这对手从墙后转出时,朝自己瞥了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已让自己像是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冷得浑身发抖。她越是害怕,就越是让自己愤怒起来。“去死吧!”她咬着牙低声喊道,一手提着皮囊,另一手持刀斜披肩前,连人带刀冲向鬼脸。
其他人只看到两条人影倏地一合,一道明亮的刀光突然在他们之间盛起。
云裴蝉的身形猛一转折,像只大鸟飞在空中,她背上的烈火斗篷倏地展开,如一团汹涌的大火向外卷去,火焰流转,热气炽人,青罗眼尖,看见原本抓在云裴蝉手里的皮囊如同一只小鸟,高高飞在了空中。
他“啊也”一声出口,却看见云裴蝉跌跌撞撞地落在地上,伸手撑住巷子墙才站住身体。要不是火猊斗篷护身,鬼脸这一刀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鬼脸一伸手,已经将星流石接在手中。
青罗、莫铜、辛不弃三人都又惊讶又愤怒,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条看不见脸的汉子会有如此硬手,刚发出一声喊,想要一起冲上去抢回石头,却见鬼脸向后退回到黑暗中去,身后两侧却涌出数十名府兵,如同两道急流,分左右兜了上来。
云裴蝉勉强爬起身来,两肘都在流着血。她还要追过去,却被莫铜叫住了。
“你先走,”他喊,“靠我们不行了。你要出城去,找到你的骑兵。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挡鬼脸把石头交给沙陀。”
他们一起将愤怒的云裴蝉拖了回来。云裴蝉停下来想了想,跺了跺脚,向后退到另一条巷子里,飞似地向城外跑去。
青罗抢了把长枪,朝那些涌上来的府兵迎去。
却被辛不弃拦住问道:“喂,我算是被万人敬仰了吗?怎么没什么感觉呢?”
青罗没好气地说:“你没最后交到我们手里,不算。”
龙不二怒喝了一声:“好小子,你有种。”一摆手,府兵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都朝他们两人扑去。
“拦住他们一小会!”莫铜要求说,他撅着屁股,爬到一只挂满水草的木傀儡上,动作飞快地整理着什么。
喜幸巷子口狭窄,那些兵丁虽然人多,却不容易冲上来。龙不二待要亲自冲上,却被那些兵挤来挤去的挡住去路。
青罗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挥舞起长枪来,白展展的恰如一道风车,却挡不住人多,被一名个子小的兵丁从枪影里钻了进来,双手擎着把大砍刀,猛地里朝青罗腰上砍来。
突然一道黑影斜刺里扑出,像头猫那样跳到那兵丁背上,猛撕他的嘴。原来却是辛不弃,他手上带着钢爪手套,这一抓就在那兵丁脖子上拉出了四道血口。辛不弃仗着身手灵活,在人缝里窜来窜去,偷冷子捅上一匕首,一边还问:“怎么能不算呢?我是朝你扔过来了呀。”
青罗咬了牙苦撑,被四五名兵丁一起压在长枪上,压得一步步地退到雷池边,眼见得就要被挤下去了。“反正不算。”他满脸勃起着青筋说。突然一声呼啸,只听得木头机关轧轧作响,一只大块头的木傀儡如同疯虎一样冲出来,两爪挥舞,将七八名府兵草把般扔了出去,有人落到雷池里的,瞬间就溅起一片血花,消失不见了。
莫铜如同骑马那样跨在木之戊的背上,冲了出来,当真是当者辟易。
“现在该怎么办?”青罗问老河络。
“骑上它去追。它会带你找到石头的。”莫铜说,他拉了青罗一把,将他也拉上了木之戊的背上。
辛不弃也想跳上去,却没看准木之戊的速度,扑了一个空,几乎落在一丛枪刺里。
“喂,老头,带我一带。”他气急败坏地喊。
“带不了这么多人了。”老河络喊,驾着木之戊左冲右撞,杀出一条血路来。连龙不二也一时抵挡不住木之戊疯狂的铁爪连击。
“老头,这不还有一个木头人吗?”辛不弃连窜带跳地奔到木之乙面前,爬到它背上,连踢带打,却不能让它动弹。他急道,“你的木头人打起我来不是厉害得紧,这会怎么发起呆来了。”
“大概是被水草卡住了,”莫铜说,一边朝远方跑去,“喂,我可管不了了,我得跑了。”
“妈的,早不卡住晚不卡住,” 辛不弃将它脖子上头上挂着的水草一古脑儿拔下来,“怎么启动啊,老头?”
“摸摸它的后脑,有一个木梢子,把它往左转,听到惨叫声就停下来。”莫铜边跑边说。
“什么惨叫声?”
“掰了就知道了。”莫铜遥遥地喊道。
说话间府兵们已经扑了过来,辛不弃伸出长腿,左边一脚右边一脚,将两名兵丁踢回去,和后面的人撞成一堆。他抓紧时间摸到了木梢子,于是使劲一拧。
辛不弃果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那惨叫是自己发出的。
原来梢子一转到底,“嘣”的一响,木之乙全身一震,如同落了水的狗那样抡起胳膊抖了两抖,这一抖就把正趴在肩上的辛不弃左右臀上各敲了一记,辛不弃登时高高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他惨叫着飞在半空,却看到身子下面木之乙果然又活了过来,左手抡了个圆,将十来名府兵排头推倒。
他从天上掉下来,又落回到木之乙的肩膀上。
“快跑啊,死木头。”辛不弃高喊道。
木之乙睁着绿莹莹的双眼,胸腔里发出“胡胡胡”的怪声,却不跟着老河络他们的方向跑,反而展开双铁钩,在人堆里杀进杀出,将龙不二追得四处乱跑。它一路磕磕绊绊,撞了墙才晓得停下来,随后又直楞楞地换个方向冲去。
辛不弃从它的脖子后探头看去,觉得木之乙的目光有些呆滞。辛不弃吃惊地想,莫非被淹傻了?还是赶紧离开这疯木头比较保险。
他刚想松手跳下,木之乙却突然怪叫了两声,两腿蹲下,“腾”的一声,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喀嚓”一声落在一处高屋顶上。
这屋顶高有两丈多,压了这么重一木头人,登时瓦片乱飞,嘎吱乱响,辛不弃吓得紧紧抱住木之乙的脖子不敢放手。
木之乙却伸开长腿长手,如同一头巨猩猩般,一蹿一蹿地在屋顶上飞奔起来,它跨过起伏如波浪的屋脊,遇到隔得远的屋顶就一跃而过。下面围了满街满巷的府兵,只能全仰着脖子呆呆看着。它的跑和跳毫无规律路线可遵循,显然是在漫无目的地乱转,一会儿跳过旧城墙,一会儿又出现在南山路,某个时候又自投罗网地跳入割脸街府兵驻处,在被人围住前,突然又连续三个漂亮的大跨跳,飞过半坍塌的朱雀门顶,跳入码头区那一片乱麻一样的陋巷中去了。
“又跑?”辛不弃脸上五官全颠得变了形,风把他的帽子吹跑,头发又飕飕地向后飞去,“我不想跑了,这些地方我来过了,你放我下来,救命啊——”
他抓着木之乙的脊梁,不停地怒喝,要求,引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胁之以威,却都无法说服这个铁石心肠、绕着厌火城开始转圈的木头人。
八之戊
青罗骑在木傀儡脖子上,只觉得耳边风响,街道两边的屋子呼呼地退走。
虽然沟沟坎坎密集,但颠簸得并不厉害。青罗发觉木之戊那古怪的背部,其实正是个舒服的鞍座,垂着腿坐下,与骑骆驼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抱紧了相貌凶恶的傀儡头部,手心摩挲着木之戊的肩膀,赫然发现它其实并不全是木头雕刻成的。木之戊的表面瘿瘤丛生,粗糙无比,宛如一层厚厚的甲,其下的肌肉筋骨却层次分明,随着它的奔跑还微微颤动。
他看得分明,木之戊其实是一只半生物半非生物的混杂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将风?他嘀咕道,可是将风离开了主人就无法行动,但这些木头傀儡在莫铜醉倒的时候不但举动自如而且机敏异常。青罗只得猜测莫铜在木头机关中融合了将风的技巧,所以即能操纵自若,又能自主行动。即便在精通木工的河络族中,这套技巧也算是神乎其神了。
青罗低头看着木之戊,六个木人看似一模一样,其实各自不同。木之戊是其中既非最聪明的,也非最强壮的。如果你仔细看,它刻画模糊的脸上,仿佛带着微微的笑意呢。
只见它机械地迈开大步,或跑或跳,动作僵硬可笑。可是谁知道它有没有情感呢?它们面对如林的刀戟时会不会恐惧生死呢?
他们穿街越巷,
一路向北,青罗开始担心要如何越过城墙,待他奔到城门处,却发现城门是打开的。
有一些兵丁忙乱地抬着一些拒马,摆了三四道,挡在路当中,他们盔甲闪亮,兵器精良,确然是厌火的羽人镇军不假。
这些忙碌的家伙们听到木傀儡的脚步,纷纷回过头来。
木之戊驮着主人和青罗低头疾冲。
一名羽人校尉最先明白过来,干净利索地抽出刀,跳到路当中,凶狠地喝道:“不许出城!”
眼看就要撞上拒马的一瞬间,莫铜像驱赶马匹一样大喝了一声“驾!”,木头人迈开长腿,从那名校尉的头顶一跳而过。它也不和这些守门的镇军们纠缠,三跳两跳,蹦过拒马桩,一道烟地穿过门洞,绝尘而去。
而那羽人校尉兀自伸着手挡在路中,张大了口发呆。他迷迷糊糊抹过头去问自己的手下:“我觉得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我头上跳过去了,你们看到了吗?”
青罗明白鬼脸已经出城了,心中更是焦急。北门外是一片平展展的荒凉旷野,却布满被雨水冲刷成的沟壑。大路也被经年的车辙压成了深沟,两旁的都是高高的土坎,稍远一点儿,有些不太高的小山坡,同样也是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四处都是不太陡的斜坡,高低各不相等,一眼望去,宛如一大片一起一伏的胸膛。更遥远的地方,则是小片白桦林锯齿般的林稍。鹿门塬和龙首塬的淡影,如同一左一右,两员阴沉着脸的将军,扼守着北上的要害。沙陀蛮大军组成的那片燥热骚动的金属海洋,就列阵其下。
微风轻轻吹起,若有若无,突然一阵子又迎面扑在脸上,仿佛要猛烈起来的样子,突然又消失隐去了。地上的蹄印繁复庞杂,并不只鬼脸一骑,但青罗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一股劲地想要追上去。至于怎么抢回石头,他也没怎么考虑过。
他们跑了一程,干燥的尘土飞起来盖满面容。放眼远望,大约可看见五里方圆的红色沙砾地。虽然四周隐藏着千军万马,这五里地内却是阒然无人。
青罗跳下傀儡的背,看了看地上的蹄印,抬头焦急地说:“走远了,追不上怎么办?”
莫铜一声不吭,从容不迫地招手呼唤青罗上去。木傀儡不再顺大路奔跑,而是跳上了一条小路,那条狭窄的小路蜿蜒在原野之上,突而隐没在洼地里,突而出现在小山坡上。木之戊连蹦带跨,跳过沟壑,如同顽童投掷的小石块。
他们朝着两座土塬的影子笔直地奔过去,很快看到了远远的有一股尘烟贴在地面浮动。
“往那边跑,能拦在他们前面。”莫铜指点着一排连绵起伏的小斜坡。木之戊如同听话的猎狗,飞奔而去。他们转过了一个陡坡,果然又跳到了大路上,木之戊转过身来,立定脚步。他们一起望着眼前那团越来越厚的尘土。
青罗跳下木头傀儡的肩膀,莫铜伸手敲了敲木之戊的背,那上面突然弹起一把暗黑色的刀柄,莫铜将它从木之戊的脊梁上抽出,扔给青罗。那把长刀青光霍霍,一抽出来就晃得青罗闭了一下眼。
“这把刀,送给你。”老河络简短地说。他滑下木之戊的背,突然左右望了望,嗅了嗅空气,也不做任何说明,就说:“你在这等着,我有事先走一步。”
青罗所认识的河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