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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冰水浇头,刘娥听到这里,浑身打一寒战,诚惶诚恐地端详着他的面孔问:“到底为了何事?请速速告知,亦让鹅鹅为昌哥分忧啊!”
他垂首而坐,话未出口泪先流了出来。呜咽说道:“大王兄……他……他纵火……烧了东宫!”
晴空一声炸雷,将她也吓傻了震呆了。她晓得韩王同汉王之间的手足情分,她能想像出这件事对他是何等残酷与悲怆。她走近前去,用雪白的绸帕为他拭泪,自己的眼眶亦似揉进了辣椒粉儿,红红的浸着泪水。“御史台按问了吗?”她轻声问道。
“按问过了。中书的制书亦下来了:废为庶人,房州安置!”
“何至如此?”刘娥一时不解,颇感莫名地问,“皇上他……介入了么?”
“中书是照旨行事,才这么处置的。”
沉默,痛苦的沉默。于沉默之中,二人悄悄地抹着眼泪。“照这么说,一定是大臣们保奏过了,皇上碍于国法民情,不得不如此了?”
韩王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父皇对于王兄,一向还是疼爱有加的。”
又是一阵儿沉默。她问他:“昌哥您,下一步想咋办?”
他抹泪摇头:“我实在是无计可施。欲求鹅妹拿个主意!”
刘娥用纤手托着下颏儿思索一会儿,道:“御史台判案时,昌哥可听过?”
“听过。”
“能把案前案中案后的详细情形,讲来听听么?”
韩王泪水涟涟地边抽噎,边把大年初一郊苑宴射、中夜元佐纵火、御史台按问以及父皇涕泗传旨中书的前前后后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而后哭诉道:“皇叔秦王廷美,已将白骨埋在了房州。王兄此去,恐怕亦是凶多吉少,此生难得一见了……”
刘娥边听他讲,边陪他流泪。但她毕竟是局外人,不似韩王此时已将所有潜藏于脑汇聚于心的聪明与才智,全被痛楚与悲伤淹没了。刘娥听后觉得,这起亲王纵火案尚有可疑之处,虽然中书的制书已下,若有智勇者从中斡旋,迫令办案的御史们认识到案中的疏漏,使皇上有个台阶下,对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的黎民百姓有个合乎情理的交待,翻案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于是,她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之后,方收敛哀绪愁肠,二眸闪闪烁烁地凝视韩王道:“小妹仍有一点不甚了然——汉王在御史台的公堂之上,神态清醒与否?”
韩王凝神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说道:“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只能据以实对,同常人别无二致。”
“可是,”她秀目展睁,逼视他,“假如昌哥您是判案的御史,能够以此类推——以汉王堂前神志清醒,推断汉王那夜纵火时亦是清醒的么?”
韩王听罢骤然一愣,精神为之一振:“鹅妹的意思是……”
她不容他说下去,接着道:“昌哥你何不设想一下,如若汉王是狂疾复发而纵火,其按问结果,将是何种情状?”
韩王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得腾身跳起:“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上面来呢?”
见他兴奋不已,刘娥索性再加一把火地说道:“所以,以鹅鹅之见,此乃天降大任于昌哥也。”她停顿一下,深不可测的眼瞳里,透闪出荧荧的希望之光,“一者念手足之情,营救王兄免于苦难;二者让当今皇上亦看看,他的皇三子元侃,决非沉湎女色、溺心艺伎的平庸之辈——昌哥是有抱负的堂堂七尺热血男儿,是敢为善为的智勇兼备全才!”
“鹅妹的意思是让我出面……”
刘娥无限深情地边点头边瞧着他:“不仅仅是出面,而是要挑头,要做营救王兄的领袖人物!”
韩王一扫方才的激动与兴奋,竟至避开她的目光,背过脸儿皱眉缄默半晌,方顾虑重重地吟哦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皇叔廷美的前车之鉴……”
刘娥颇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大宋典宪中有明文规定:亲王交通大臣为不赦之罪。而他的皇叔秦王廷美,正是以交通卢多逊罪,于房州死于非命的。但是,对于这段历史,对于秦王廷美的两次黜贬,她有她的看法与想法。十一二岁时养父曾多次讲过这段历史,从那时起,她对秦王廷美及武功郡王德昭之死,便有了与官方不同的见解——
太祖驾崩当日的白天,一直是壮壮实实,毫无病状的。初更时分晋王赵光义来探宫,兄弟两人在万岁殿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除在殿门外当值的太监王继恩之外,无人得知。但,赵光义二更离去,四更鼓刚敲响,王皇后便发现太祖驾崩于万岁殿。王皇后急命王继恩传懿旨召皇长子德昭进宫即皇位,王继恩却违旨冒雪直趋晋王府,领晋王赵光义深夜进宫,抢在德昭之前即了皇帝位。故此,朝野上下纷纷扬扬,或明或暗地传递着赵光义“烛光斧影”弑兄篡位的劣迹,压得太宗喘不过气来。正值此时,有一吏部侍郎为太宗打圆场,说太祖与太宗早有成议——太祖传于御弟赵光义,赵光义传位于御弟秦王廷美,由廷美再传位于太祖的皇长子武功郡王德昭。
太宗迫于舆论压力,便欲采纳此议。但还吃不太准,便召来赵普询问。不想赵普满面凄楚地对太宗讲:太祖传位御弟,已铸成史之大误,但既成史实,不可挽回。皇上应引以为戒,切不可一误再误!
正是赵普的这个“切不可一误再误”,才使太宗终于下了除掉秦王廷美和武功郡王德昭的决心。于是,才有了太平兴国四年冬月武功郡王从征幽州归来,代将士要求补发征太原奖赏,太宗为此击案大怒,以至于酿成了威逼武功郡王德昭以水果刀自刎于酒阁的悲剧,才有了赵普以交通大臣卢多逊罪,上疏诬陷秦王廷美,导致秦王廷美于房州死于非命的悲剧……
刘娥据如上事实以为,秦王所犯交通大臣罪,其罪不在罪,而在于太宗要“治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更何况身边还有赵普这样一个善迎合皇上心思的宰相?而今日就不同了,太宗要贬为庶民的是自己疼爱有加的亲生骨肉汉王元佐,如果太宗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将元佐流于房州的。在此等情形下若有人联络大臣为汉王求情翻案,太宗是不会将汉王处置以“交通大臣罪”的。于是,刘娥开导韩王说道:“当然,由亲王出头联络大臣,具名上奏皇上重勘此案,或者带领众臣进宫上殿面君,都是要担风险的。因为宋律中确有这么一条亲王交通大臣罪。然而,此时非彼时,此事非彼事,此人亦非彼人了。皇上既有怜子之心、舐犊之情,我想昌哥就不会再做秦王廷美第二了。是焉非焉,我想昌哥是绝顶聪明之人,三思之后自会定夺的。”
韩王听她将事情分析得入情入理,有些心动了。她虽没有赤裸裸、淋漓尽致地道出太宗治罪秦王的诸多必然因素,却在言语之间亦画龙点睛地点化了他。况且,朝野对父皇的诸多非议,他亦略有耳闻。对父皇两黜皇叔以至致皇叔于死地的手足自残,他亦有与刘娥相近的想法。但他还有些惧怕和游移。因为皇叔的遭贬黜以及大王兄的犯疾,使他认定了官场的昏暗与险恶,自此便下了决心不染指宫廷斗争,不陷进权势之争的漩涡。而今,为王兄奔走翻案乍看是私事,但一旦自己出面游说大臣,就不那么简单了。故此,韩王还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缓缓移步窗前,目视黑的窗外夜色出神。
刘娥跟了过去,站至他的身侧,在朦胧的烛影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什么,韩王面临的这件事,极大地调动了她的潜在热情。她经常想,既然成了韩王的红颜知己,就当助他有所建树,有所作为,只做一位平庸王爷的情妇,并非她的终极目标。所以,她此时自感身躯之内正蓬勃一种力量,这股力量鼓动着她,助他做成这件事。“这件事,本不应由昌哥挑头的。”她见他侧脸儿瞧她,便乘机说道,“可如今,已别无选择了——大臣们面君求情的过场,已经走过了。今后他们便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而昌哥就不同了,汉王是您的一母同胞兄长,手足情深,岂能视而不见?要管就只能自己挑头,去找同盟者,去拉大臣入伙。你去拉,大臣们驳不过情面,就跟着你走,但若不拉,他们就明哲保身,管不着汉王是哪路神仙了!”
韩王忽然转身望着她,扼腕挥拳说道:“豁出去了!箭射出头鸟,我就是要做一次出头之鸟!”
刘娥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对他嫣然一笑,急撩棉帘喊道:“娟儿,拿酒过来!”
不多时,侍女娟儿托盘儿送进一壶热酒,四碟儿小菜。待娟儿将酒菜摆好,刘娥又吩咐道:“跟谢妈说,就说我要同王爷补过除夕之夜,叫她亮出十八般武艺来,再做几个爽口的热炒菜过来。”
说罢,她将两樽爵儿斟上,自个儿先端起一樽笑道:“新年第一爵,我敬昌哥。祝昌哥新年好运气,亦祝王妃早日康复。”言罢,一饮而尽。韩王点头举杯,亦一饮而尽。
她又将第二爵斟满端起来,明丽端庄的玉面现出红扑扑的一层羞赧,说道:“小妹同昌哥交好已是三个年头,在我的记忆中,我们还未喝过交杯酒呢。今日小妹斗胆发问,不知昌哥可愿交杯,永结同心?”
韩王毫不迟疑,与她信誓旦旦地喝过交杯酒。她又端起第三爵,盈盈笑道:“明日,昌哥即要奔走朝野,为营救胞兄而临危涉险了。这爵酒代表小妹的一颗心,您把它咽进肚里,带在身上,切记,不论昌哥走到哪里,遇到何等不测,都有小妹与您同在。”
三爵酒下肚,正好娟儿端上了热菜。娟儿摆好盘儿就要离去,她叫住了娟儿,吩咐道:“你磨一点儿墨汁,还有笔和纸,一并备好呈上来。”
娟儿应声而去。韩王惊奇地看着她,诧异地道:“几天不在一起了。鹅鹅是否真的不想昌哥呀?”
刘娥莞尔一笑:“小妹心里就装着一个人儿,就是昌哥,能不想啊!”
“那……”他牵她手儿,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膝头,将嘴巴伸进她的脖窝里,一边伸唇儿吻她雪白的颈项,一边喃喃说道:“天已是这么晚了,你不思如何同哥哥亲热,却又要练什么书法,是不是太冷酷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刘娥挣身儿刚站起,娟儿就进来了,送来了一应文具:砚台里磨好了墨汁,还有涮好了的毛笔和几张宣纸。不待娟儿出去,刘娥便将纸墨摆好,捉笔于手说道:“我们来个两不误:一边吃酒,一边想着明天要联络的官员。你说一个,我记一个。赶明儿照名册挨个造访,当场定下上殿面君的时日。省得临时抱佛脚,打无准备之仗!”
几句话,如同几瓢水,浇熄了韩王刚刚烧燃起的做爱欲望,他眉飞色舞地立即表示赞同:“还是鹅鹅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我喝一爵酒,说出一个名字。”
刘娥故作不悦地嗔脸儿紧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一爵酒一个,十几个名字之后,小妹就该搁笔从睡了——十几爵下肚您醉成了一摊泥,小妹我不想睡亦得奉陪,那怎么行?”
“呵呵哈哈……”爽朗的一串儿笑声之后,韩王自知言误地承认说:“是我不自量力,把自己估计得过高了。其实一爵两个,百官之名就得进酒五十爵,我哪里受得了?况且,三品以上的重要朝臣又何止百名?”
“所以呀,我们还是不定量。”她边说边写出一行娟秀楷书:欲造访官员之名单。
韩王饮下一爵酒,凝目想了想,忽然转向她道:“先记第一个:致仕宰相沈仪伦。”
刘娥略迟疑一霎儿,道:“这个沈仪伦,乃西京洛阳人。不是告老还乡了么?”
韩王道:“圣上已准其致仕,但冬寒太盛,让他暂留于京师,待春暖花开之时,沈相方动身呢。”
“好。”她说着,已将“致仕宰相沈仪伦”几个字,潇潇洒洒地写在了纸上……
拟定好要造访朝臣的名单,便已交过二更了。二人解衣上床,少不了又是几番肉搏。待精疲力竭沉沉入睡时,就差不多三更天了。二人相拥相抱睡得正香正甜,冷不丁有人敲门。刘娥睁开眼睛一看,绚丽红艳的阳光,已透过豆绿色的窗帘隙间,照到床头来了。
“快醒醒!”她推摇着他,“夏守赟敲门来了。”
“唔!”韩王激灵一下,光着膀子坐起身来。“你先在隔壁屋里等等。”他向扒门缝儿朝里看新鲜的夏守赟道,“小心本王挖你的眼珠子。”
门缝外边的那只贼眼倏然消失。
她亦睥睨他道:“你亦手脚麻利着点,谢妈准在等你吃早膳呢。”
等他盥洗完毕,已是辰末巳初时分了。方才挨了主人骂的顽皮小鬼夏守赟,已备好马匹与马鞍在院里侍候了。韩王揣起那份名册,出屋便直奔芦花驹,翻身跃上马,这才回首对刘娥道:“你好生等着,我会一鼓作气,造访完所有入册大员的!”
芦花驹嘶鸣一声,起四蹄,风驰而去……
17老宰相跪殿祈天子赵元侃秉旨追王兄
今日是正月上元节。辰时早朝,太宗寅时便睡不安稳了。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亦称灯节。正月十五看花灯,自唐以来,一直延续了几百年。斯年的元宵节,更是盛况空前,京城几条主干街道两厢的巨商富贾,早在节前几日,已把各式各样的五彩花灯挂在了店铺门首,以招徕顾客。店铺栉比鳞次,花灯亦就连成了串儿。太平盛世,国强民富,购买力旺盛,商家们赚足了银子,有了钱便舍得往排面上花。办灯节无疑是最讲排面的一桩事儿,谁个不花样翻新,争办出个新奇样儿来?
元宵节,亦是团圆节。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喝团圆酒;看花灯,瞧烟火,自是欢乐无比。作为天下第一家的宋天子赵家,亦概不例外——每年的元宵之夜,赵家人先是聚宴后苑的仪凤阁,而后登上排云楼,俯瞰京城的万家灯火。然而,今年虽然天色晴好,却是月圆人不圆了。皇长子元佐纵火获罪,不但不能参加节日之聚宴,而且于昨天卯时初刻便被差官押着上路了。关山千里,天各一方,此去房州,怕是此生再难见矣。太宗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一位血缘父亲,自古虽有严父慈母之圣训,但“严”字之中无疑亦满蕴着浓浓的望子成龙的炽情。儿行千里母担忧,元佐自幼就失去母亲,难道最牵肠挂肚的不是他这位父亲么?
卯时正刻,是太宗起床洗盥的时间。万岁殿内侍太监周怀政打个哈欠,正欲动身去万岁寝宫唤太宗起床,大内府都知王继恩却先他来到万岁殿东庑太宗的寝宫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叫道:“万岁爷!奴才王继恩,向您问早安来了。”
催起床他却说成“问早安”,同样的话从王继恩嘴里吐出来,就格外的中听。身为大内府都知的王继恩,早就不该亲侍皇上的生活起居了。都知他不仅是内宫太监的总头目,还同武功大夫一起,兼着皇城司使的要职,负责拱卫皇宫四门及整个大内的安全。但他对于皇上的饮食起居仍隔三岔五地予以关照。因为他不愿放弃这份直接与皇上交流对话的权力,他觉得这样做可以发展和巩固他同皇上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
一夜没有睡好,起床后太宗仍是精神恍惚,萎靡不振,早膳进得极少,膳后坐那儿发愣。王继恩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儿,当然晓得皇上为了什么,就欲哄皇上高兴起来,便上前跪道:“皇上月前传旨奴才,大庆殿的丹墀之上,要依次增设灵龟、香鼎、仙鹤、瑞兽,昨儿申时,已全部竣工。万岁爷不去看看?”
太宗深深长长地打一哈欠,便缓缓地起身,跟在王继恩身后,踱出万岁殿,向大庆殿走去。大庆殿是初一、十五大朝会的所在,再过半个时辰,他正好要在那里大会群臣。他不愿带着满面的哀痛与惆怅会见大臣,亦正想找地方尽快排遣满腹的抑郁情绪。
万岁殿位于后苑崇政殿的左侧。而大庆殿却是宫城乾元门之内的第一座殿堂。万岁殿和大庆殿虽都在宫城之内,两者之间却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太宗有晨练的习惯,“鸡鸣剑舞”是他一向提倡和力行的。今日虽因夜间失眠他中断了晨练,如今却要以行步代舞剑,遂径直向大庆殿走来。
打远一看,大庆殿的丹墀之上,果然与往日不同,霭雾缭绕,祥云升腾,确乎万千气象。太宗急步拾阶而上,这才知其妙处所在——原来灵龟、香鼎、仙鹤、瑞兽的腹中均旺燃着百合香。香烟袅袅从它们腹中吐出,渐呈云涌雾飞之势,以至于将整个殿堂笼罩其中了。
正值太宗于大庆殿前玩味仙鹤、瑞兽之际,满朝文武已从四面八方走来集合于文德殿,等待着一月两次的大朝会了。不多时,钟鼓楼便传出上朝的当当钟声。这时候的太宗皇帝,早已正襟危坐于高高的龙椅宝座之上,以候百官朝拜了。但是,百官尚未进殿,内侍周怀政便跪禀道:“致仕宰相沈仪伦、范质,已在殿外候旨,有要事要求上殿面君。”沈仪伦、范质为官几十年,德高望重,素有廉名,太祖、太宗皆另眼视之。致仕以来,两位故相从未上朝言事,今日猝然临朝,太宗岂肯怠慢?便急令王继恩道:“速速传旨,请故相沈仪伦、范质上殿。”
随着传旨太监的一声传唤,只见大殿的正门,撩袍提膝迈进两位白须白眉老臣。两人皆戴进贤五梁冠,着一品朱紫袍,皂履锦绶,举笏跪于殿前,齐呼:“致仕宰相沈仪伦、范质,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位老爱卿平身。”太宗说着,目光向王继恩一转:“赐座!请两位故相坐着说话。”
岂料,左右摆好了杌子,两位故相却均未起身。沈仪伦、范质再拜说道:“老臣沈仪伦、范质,受众官之托,临朝面君。切望吾皇准老臣之奏,亦令我等所代表的九十九位大臣上殿随跪。”
太宗不明就里,一时莫名其妙。但既然两位故相有请,量亦跪奏无妨。他迟疑须臾便向王继恩道:“传旨九十九位大臣上殿。”
一经圣旨传出,大殿之内哗哗啦啦跪倒黑鸦鸦一片。太宗举目俯视:执政大臣、二府六部的尚书、司郎,枢密院、翰林院、南北宣徽院以及督察院、御史台侍郎以上的大臣,还有几位来京述职的封疆大吏,个顶个三品以上的朝服玉带,三呼万岁举笏伏拜,弄得御座上的宋太宗惊愕诧异,不知所以,如坐五里雾中。
“两位老爱卿!”太宗俯视沈仪伦和范质道,“这……这是所为何事呀?汝等心里明白,倒把朕弄糊涂了。”
“启禀万岁!”沈仪伦道,“他们都是来为汉王元佐求情的。”
太宗心头一沉:“宪典昭彰,国法难容。不是已经处置过了么?”
“万岁容禀。”这回说话的是范质,“他们与我们两位老臣一样,都认为汉王纵火是狂疾复发而为之。在狂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