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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爱的力量”
舒颖玲睡在病床上昏迷过去，红儿仍在病房忙碌。一会儿颖玲醒来，红儿问：“舒小姐，我熬了香菇参茸汤，吃点吧？”她摇了摇头。“小姐，多少也要吃点，我喂你。”寇来瑛挎着包走进医院，摸着颖玲的手。“妈，外边还有事吗？”“有事没事谁也不知，这次是倾家荡产，分文不留。梅队长从公馆离开就到纱厂去，又想捞到好处，听说厂工会组织工人纠察队进行抵抗。梅队长一伙没法只得走了。”颖玲疑惑地问：“工人纠察队？是怎么回事？我以后去问问。”“俗话说：碗米交个恩人，斗米喂个仇人。前辈人既做了好事，又留下了货患。”颖玲问：“妈，怎么突然说出这话呢？”“颖玲，你祖祖舒绍贤从兰溪到金华的路上见到唐军长身无分文又贫病交加，祖祖当即给他两个大洋，唐军长感激不尽。其后他在蔡鄂手下从军，救济过我们家不少。后又在上海、广州对我们多次酬谢。舒家的滴水之恩他却涌泉相报。”“妈，怎么又旧话重提呢？”“可是霍葆彤却不然。霍葆彤自认识你爷爷以来就有厚交，其后他去英国读书经广州、过香港，你爷爷对他支助也是上千上万。这次金融大风暴他却横捅我们一刀。我们家有金龟，杜月笙、戴笠知道吗？蒋经国、王升知道吗？当然都不知道，唯有霍葆彤知道。”“妈，你就认定是霍葆彤告发的呀？”“是。我到指挥部去，梅队长说霍葆彤称舒家有金龟、有纱厂，财源滚滚，不拿出钱来还行吗？颖玲，霍葆彤不出来告发，焉有金龟之患？”“妈妈，你的归因论错了。弄得我们家破人亡表面上看是霍葆彤，而实质在南京。在中国有千千万万个舒氏家族倾家荡产都源于此。要解救千万人的苦难，不是除掉几个霍葆彤可以济事的，关键是这个时代，若不更新换代又行吗？我的年龄并不大，可是经历的人生旅途颇不一般；好像就是我、我的家族、我所处的这个暴风骤雨的社会在伟大的历史长河中动荡，在对旧时代作出总的判决一样。妈，我在这个世上停留的时间可能不会很长，但是胸中充满对升腾着的中国大地富有憧憬未来的希望。”“颖玲，广州来电为啥？”“三爷爷说姜粤大厦失火，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三奶奶去世了，超全、超芳贫困潦倒，度日艰难……”
不久，又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护士跨进病房说：“舒小姐，打针啦！”红儿和来瑛都来协助。医生问：“小姐，你感到好些吗？”颖玲反问：“医生，你问我的什么好些？”“当然是问你的病呀？”颖玲兴奋地回答：“谢谢，医生！我的精神很好，病却不可能好。现在，我全身蕴藏着一种力量，心理学家称为内驱力。这种力量会在激情时爆发出来，使意志和气质猛升到最高位，其爆发力将是无与伦比。内驱力使我有战胜病魔的决心和力量，使我在心灵里盛开着一朵爱的鲜花。我想活下去，更渴望大家庭幸福生活的到来。”“舒小姐，你这话我听不懂，能告诉奥秘吗？”“奥秘？医生，到了那一天我会亲自对你说。那一天是我喜讯的日子，那一天也是我高兴快乐的日子。”医生和护士点着头，疑惑不解地走出病房。寇来瑛接上前面的话，惊诧地问：“颖玲，你三奶奶出的啥事？”“三奶奶救火身亡，没想到她也就这样匆匆地走了。舒氏家族中的人曾说姜氏大厦来历不明，原因我不能算是全知。三奶奶的本意是想大厦象征着姜氏姐妹在广州的复活，可好景不长。近年来三奶奶从香港搞到的钱并不能建成大厦，其后我到上海几次却帮了她的大忙。这是爷爷在九泉之下最不能瞑目的原因。舒氏家族从内部崩溃就是爷爷在沦陷区内的婚礼中就蕴藏着……”寇来瑛切断她的话：“颖玲，你真的这样以为吗？”“妈，在一件事结束之前，再回过头来看它的开始，真余味无穷！”医生进来说：“寇太太，纱厂来电，请速前往。”寇来瑛随即跨出门。红儿端来西米蜜枣樱桃粥，颖玲吃时额上的虚汗直往上冒。“舒小姐，医生说应该多进点饮食，可以稍微走动一下。今天，你的精神比以往好多啦！情绪开朗，吃药准时，做起事来很有信心，前后判若两人。你身子刚有点好转，就忙着写这写那，该休息呀！”“我岂不想休息？红儿，你应该明白，生命对我已是很短暂的，时间更可贵！我想抓紧说点心里话，这是刚才写的，我念给你听：
一生香尘命已乖，
“风暴”击破头。
野草树林烬，
碧涛映空楼。
黄金白银滚滚流，
难消肚内愁。
无辜人儿丧黄泉，
沧桑泪、永不休。
念完后颖玲接着说：“金融大风暴对舒氏家族和我健康的损害都是致命的。你说我的精神比以往好，却不知其端倪，以后会明白的。”“舒小姐，为什么要等到以后呢？今天就该告诉我！来，我扶着你到院内走走！”颖玲走出病房，红儿扶着她坐在凳子上，颖玲望望四周景色，脸上露出喜悦，红儿却十分腼腆。“哈哈……哈哈……”阵阵笑声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胸中爆发，颖玲“哈哈”地笑后说道：“红儿，这话我怎么对你说呢？在我没回答你的问之前，先给你讲个故事。”“噢？讲故事？我喜欢听，舒小姐，就讲吧！”颖玲停了一下，红着脸，在深深地沉思之后开了口：
《爱的力量》
相传，在地球上有个小岛叫塞浦路斯岛，岛上的国王叫皮格玛丽翁。国王不喜欢骑马，也不喜欢射箭，更不喜欢打仗，国家的许多事他都不管。可是他极其喜欢雕刻，在皇宫、卧室和宴会厅里，处处都摆着他的雕刻制品。附近有个小岛的国王给皮格玛丽翁送来一只大而洁白无瑕的象牙，皮格玛丽翁国王非常喜欢，决定把这只象牙雕成一件珍品。雕什么呢？他想啦想，终于想起来了：要把这象牙雕成一位美妙绝伦的少女，要她比自己以往所有的雕刻制品都好。皮格玛丽翁国王对要新雕刻的象牙制品反复推敲，潜心设计，精工细琢。其后，皮格玛丽翁国王又在皇宫和大臣们中间多次征求意见，再精雕细刻。经过无数岁月的潜心雕琢，这尊心爱的象牙少女像雕刻成功了，他非常高兴。皮格玛丽翁国王到皇宫、大厅带着她，到郊外游玩带着她，甚至连睡觉吃饭都与她形影不离。皮格玛丽翁国王对这尊精雕细镂的象牙少女像十分陶醉，对着象牙雕塑的少女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倾注着爱。在爱的倾注下，这尊象牙少女雕塑像就活了。她同国王一道跳舞唱歌，骑马射箭，还吟诗作对。在塞浦路斯岛上，国王与少女钟爱一生。
颖玲微笑着问：“红儿，你懂得这个故事的含意吗？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讲这个故事吗？”“我懂，就是国王爱少女！我心里明白，就是舒小姐在想念隆先生啦！”红儿的话说出后，颖玲的脸再次红了。“红儿，这是爱的力量！爱能使顽廉懦立，枯木回春。它有一种独特的、忘我的、不可克制的动能，能对人类情感作出最深沉的驱使。当你感到绝望的时候，爱鼓励你勇敢地战斗，召唤你奔向黎明！我如果没有正光、安娜对我的鼓励，没有他们给我的爱，我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是爱给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想活着，想同他们建立一个爱的大家庭。”红儿惊叹地问：“啊！爱的力量真大呀？”“是。正光一回国，我俩就结婚，这是爱的力量对我的支撑。我们结婚的日子不会很远。红儿，我还获得了一种力量。”“舒小姐，还获得什么力量呀？”“付出代价的爱情才是最甜蜜的。”
黄昏时分，茫茫东海狂风怒嚎，苍穹电光闪闪，雷声隆隆，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其声势之大很像天就要垮下来。可是金融大风暴的猛烈要比闪电雷鸣和滔滔洪峰大千百倍，它给国家带来无穷的灾难，给民族和人民带来浩劫。夜，已经很深了，远近一片寂寥；黄浦江涨潮时水仗风势竟涌上码头，此刻却已退尽；爱多路亚口高耸入云的气象塔同诸多高大建筑都黯然失色而静谧地站着。可是在外滩，一个瘦削的身影仍在中央银行大楼前不停地徘徊。他，就是书生出身的经济学家、一直追随蒋经国推行金元券的智囊、掀起金融大风暴的高参霍葆彤。在金融大风暴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蒋介石和蒋经国怎能抑制心潮的起伏澎湃呢？霍葆彤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70天来的币制改革为何失败得这样快、这样惨？究竟是对手过于强大，还是策略错误，或者本身就是一种骗局？这难解之谜使这位显赫一时的智囊也一筹莫展。黄浦江上吹来的夜风宜人而凉爽，“霍智囊”不知是留恋夜风还是留恋在中央银行大楼的这把交椅？此时此刻他的思索与徘徊交错进行。忽然，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他望着夜空，看见一架飞机向南京飞去，他点头暗语：“这是蒋介石和宋美龄，去了！”随即又一架飞机跟随着，他默然点头笑送：“这是蒋经国，太子也去了！啊！归去来兮！”这声音沙哑、节奏缓慢，字字句句都充满惋惜和压抑的痛苦，这悲凉的声音回荡在黄浦江上。霍葆彤怅然若失，一种哀怨、慨叹和难以名状的酸楚涌上心来，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真像是旧时代覆没前丧钟的摆动一样。第二天，霍葆彤耷拉着脑袋，低徊颓败地走在街头，眼前现出十里洋场市场波动、物价飞涨、供应紧缺的惨状：
“金融大风暴”，
怨声冲破天。
粒米100元，
寸布15万。
呜呼蒋介石，
哪有不完蛋！
“霍智囊”低下头走路不能自已，从眼角边滑落下泪水。《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限额发行金元券20亿元，其后逐月增加，乱印乱发，至1949年4月共发行13000亿元，为《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规定限额的650倍。蒋介石又在全国搜刮民脂民膏共500万两黄金，直到上海解放前夕，分3批用轮船运往台湾。
美国加州洛杉矶市光电工程应用公司的生产车间机器轰鸣，工人们穿梭不息，忙于流水线上产品的制作。隆正光为保证将高质量的产品投放市场，走在生产第一线。女秘书走来谦恭地说：“隆博士，总裁请你到办公室去一下。”“请转告总裁，我还得工作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就去。”一会儿，女秘书又来叫：“隆先生请立即去，有要事商筹！”“小姐，还有半个小时，请告诉总裁上班时我在检查产品的关键部位，不能离开。”半小时后，隆正光走到厂部办公室，总裁显得有点不高兴，隆正光毫不理会这些：“总裁先生，什么事？请讲！”“隆博士，请坐！”女秘书随即递上了茶。伟艾在办公桌上拿起一本异常精致的获奖证书，紧握他的手说：“这是你们大学刚派人送来的，上月在纽约举行的全美光电工程应用技术研讨大会上，你的《光子跟踪系统中对实时视频图像分割技术的探索》一文获得一等奖。隆博士，这是全美科学界最高荣誉奖！我对你表示热烈祝贺！”“谢谢总裁先生！”“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这次产品的定名和专利权问题。我公司立即向洛杉矶市和州上报，请发表意见。”“关于定名的问题，我建议定名为‘LINb03新型双向多功能声光器’；专利权就定成贵公司，署名为‘洛杉矶市光电工程应用技术公司’。”“隆博士，这是你的专利呀？你独特的科研成果怎能定名为本公司的呢？”“总裁先生，你是指的专利呀！为什么又不能定名为贵公司呢？”“隆博士，你的专利属于私人权益，这种高精技术不仅在美国是一流，而且在世界也高居榜首。它的出现给你的精神和物质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今天，你的做法使我难以理解。也就是说，你把这份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公司，使我们感到却之不恭（1） 呀！”“不能这样看。伟大的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当然也包括我在内，给予了真诚的援助和无私的教诲，要说这项研究应该是美国科学家和美国人民对我倾注了大量心血后结出的硕果，离开这些条件是不可能成功的。今天，你们收下它是当之无愧。我希望中美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隆正光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人都站起来高呼：“中国，我们的朋友！”
注解（1） 却之不恭 ：语出《孟子·；万章下》。却：推辞，拒绝。拒绝盛情邀请或执意拒受礼物就显得不恭敬。
近来，隆正光在激光的实验上遭到一次次失败，给马吉·；当柯尔和沃扬·；卡尔蒙特带来极大的挫折，隆正光这个“激光迷”仍鼓起精神。不久，杜伦·；依利斯教授来到实验室问：“出了什么毛病？”沃扬·；卡尔蒙特谈到：“我们的‘固体激光器’是按照其基本组成原理设置的。教授你看，光学谐震腔的加强和调节作用达到了目的，激励系统是一支能突然爆发出强光的螺旋形闪光管，应该说是没有问题。”当柯尔补充道：“‘激励源’所提供的工作物质能量，使介质处于基态粒子获得能量后被抽运到高能级，形成粒子数反转。应该说也是很好的呀！”教授不住地点头赞赏，拍了拍大家的肩笑着说：“激光既是个新东西，又是尖端科学技术，出几次毛病、受几次挫折、甚至遭受千百次的失败都是正常的；若易如反掌，一蹴而就，才是不正常，那也不能称为尖端科学。毛病摆在面前，这是事实不容否定。我的看法是重新做，从外层光学谐震腔的加强和调节起从头实验。隆正光，你组织大家按照‘固体激光器’试制的程序和步骤进行工作，随时向我汇报情况。”得伏·；加纳对沃扬·；卡尔蒙特和马吉·；当柯尔说：“你二人日夜为激光的实验瞎忙些啥？不要为别人作嫁衣裳！”当柯尔惊讶地问：“得伏老师，怎么这样说呢？胜利者并非是摘取胜利果实的人，而是留在战场上永远继续战斗的人。隆正光就是这样的，我们应该相信他。”“你们啦，真是两个糊涂虫。隆正光进我们大学、到实验室才多久就把安娜骗到手，接着又把杜伦教授这把保护伞撑到头上，还在系里、院里捞取不少荣誉，这是为什么？是隆正光怀有野心呀！”卡尔蒙特摇着头，疑惑地问：“不会。他虚怀若谷，诚恳忠厚，有啥野心？”“哈哈，你这糊涂虫难辨糊涂案。中国的诗里说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俩受隆正光的蒙骗太深，当然察觉不了。可是这个‘野心家’的阴谋如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我要让他很快尝到我的厉害。”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光电工程院研究生院的实验室灯火通明，隆正光脸上不仅毫无倦色，而且工作得十分认真。隆正光对当柯尔说：“你看，谐震腔是位于激光器两端的一对反射镜，其结构相当于一个“F——P”的标准具。其中一个为全反射镜，反射率R接近100％；另一个为部分反射镜，反射率R仅80％左右，它可使激光部分透过并输出。”“是。”静静的夜，在无情地流逝着。夜风送来阵阵凉意，窗外月色朦胧，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树叶和小草上。忽然一股凉风吹在隆正光的身上，他感到一阵寒气扑来。实验室外响起“叮咚”的脚步声，沃扬·；卡尔蒙特推开门就问道：“啊！‘隆激光’，有新的发现吗？”隆正光抬起头对沃扬·；卡尔蒙特只是笑了一下。沃扬上前推着他问：“没有进展呀？竟敢难住我‘隆激光’吗？哈哈……白辛苦一夜啦？”“你来看看，卡尔蒙特。”隆正光指着谐震腔自信地说：“由于受激发的光子是向各个方向发射的，谐震腔就只让与反射镜轴向平行的光束能在工作物质中来回地反射、链锁式地扩大，最后形成稳定的激光输出。谐震腔对光束方向的选择，保证了激光器输出的激光具有极好的方向性。”卡尔蒙特刚露出笑脸，当柯尔却大步跨进实验室。“笑啥？‘隆激光’发现了新大陆吗？”卡尔蒙特回答着：“若真解决了问题，比发现了新大陆还高兴。”卡尔蒙特学着教授的口气对他们说：“若易如反掌一蹴而就……那才不能称为尖端科学。哈哈……”实验室内又扬起了阵阵欢笑。
凌晨，月光尚未退尽，太阳没有升起，一双高跟鞋的脚步声急促地响起，安娜进屋大声地说：“魔鬼们又是通宵达旦啦？乐此不疲，就都成了‘激光迷’吗？快！吃早餐了。”“安娜，谁叫你送来的？”安娜乜斜着眼睛反问：“你猜？当柯尔。”“安娜，是你对‘隆激光’的爱，心疼他？”安娜摇着头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