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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老相公有些贵恙,相邀同来。久仰老丈尚玄,特来奉谒。”
第一部 风尘丐侠 第四回 凤栖梧
杜老板道:“在下平生至爱玄理,恨未遇明师,终是面墙;今得老师下降指迷,幸甚幸甚!不弃愚蒙,敢求大教。”何太真轻摇羽扇,张眉铺眼的道:“小道所炼者乘鸾骑凤之事,仙家不可言传,至于点石成金,益寿延年之术,正与二公切磋。”陆老板道:“乘鸾骑凤,乃仙长之大道,我等凡夫,安敢企仰?莫若求一保身补寿之方。”何太真道:“要求补益,眼前即有良方,且听小道慢慢说来……”
只见他高谈阔论,羽扇摇动以助声势,大有魏晋玄士遗风。说的是一段男女采战的房中之术。两人听得满心欢喜,不住点头。谈罢,陆老板问道:“便饭一谈,道长茹素还是茹荤?”何太真道:“这倒不论,随缘而已。”陆老板便叫买新鲜肴馔,后舱烹起好茶。
片刻间摆上酒菜,何太真盯着一个小厮看了一会儿道:“这位小兄弟好生面熟,像是哪里见过。”陆老板道:“他叫傻蛋,原来是个浪子,在下好心收留,给他一口饭吃。呆头呆脑的,见过什么世面?道长如何会见过他?”何太真便不在意,吃过了饭又坐下闲谈。杜老板问道:“某闻贵教分外丹、符篆两大派系,外丹中有铜变金之术,不知如何个变法?”陆老板一听也来了兴致,道:“是啊,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何太真道:“这在我教不过旁门左道,却也非同小可。”说罢起身,舞扇唱道:“谁人识得大丹头,只在吾身静处求。初向坎离分正色,再从木土叩真流。苍茫紫气浮金鼎,次第红光贯玉楼,婴宅养成龙虎会,凌风直上凤麟洲。”唱罢又道:“金本克木,木中生金,便是颠倒五行。”说了又唱:“得真铨,却交火里种金莲,坎从离里求汞,木向金中乞善缘。”唱罢又道:“不但器皿齐俱,时辰把捏适当,求金之人还要虔诚,方能一举成功。”又唱道:“铅中玉露长萌举,牙颗明珠生釜底,真可乐,丹成九转得玄功,黄白从心归掌握。”
陆老板见他一段道情头头是道,不由得心痒难搔,道:“道长玄谈至理,我辈凡人,一时难解,道长不妨一试,以开愚鲁。”何太真道:“此事易耳!取火来。”众人听说要演示点金术,都急着要看。人多手快,立即到岸上借来大铜炉架起,扇起火来。何拿过一盥手用的铜盒,剪碎后放进瓦罐,然后盐泥封固了,放在火中,铜片慢慢熔化,何太真从瓶中倾出几丸红药丢在里面,忽然一阵黑烟冒上来,众人都闭眼让开,少刻烟尽,将罐子取出倾在地下。取火并灰铺上,过了一刻取起,却是一个大饼子,果然 是松纹细丝银子。众皆大喜,陆、杜二人更笑口难合。杜老板道:“如此神术,何不济救我等贫人?”何太真道:“济人原是仙家的本意,却也要有缘,我看二公福缘不浅,若有本钱,可为二公做一炉。”
杜老板道:“在下于天宁寺旁有所别院,幽静清凉,可堪一用。”何太真道:“如此甚好。”说干便干,于是同到杜老板的别院,何太真到后园,道:“这里用得,只须将墙加高些罢了。”杜老板问道:“用多少银子?”何太真道:“大丹非万金不可,如今一代二公做一份看,成了,可有万金之得。先用母银一千两,药本三百两。”杜老板皱眉道:“在下在扬州只有六百两现银。”陆老板立即道:“不妨。我虽无足够现银,却有‘广源庄’的银票,即刻就能兑现。不如我也添一份。得了,咱俩对半分。”杜老板欢然应允。当日便遣人将银子兑出。
当晚何太真、陆老板一行皆留宿别院。陆老板与一名粉头同宿,按何道长所授的口诀试验,果然房事妙不可言。越发奉他若神明。
次日开单置药,将院墙加高,草亭上按卦位支起百眼风炉九座,将银子化成大饼,百两一块,放在炉中。九日后起看时,满周都是小珠儿。何太真道:“二九后珠儿渐大,三九后珠儿更大,母银色便暗了,到四九后时将珠儿敲下,不用母银,交五九便不取起,每日只加火三次,功满自成。”
三人每日饮酒取乐,只等取银,这日陆老板多喝了两盅,睡梦中忽听到毕剥之声,有人喊道:“不好啦,起火了。”慌忙起来,只见众人忙乱,道是后院着火。直忙至天亮,火才扑灭,再看丹炉已倒在一边,母银也不见。陆、杜二人再来寻何太真时,早已不知去向了。才跌足叫苦,放了一把火。后来又不见了“傻蛋”,都道他手脚笨拙,定是烧死在火中。
少冲并没死。当晚火起之时,他刚惊醒,便有人点了他昏睡穴。醒来时正欲大叫,又被人点了哑穴,身子也动不得。只见置身一个小凉亭中,身旁坐着个道士,正是何太真。见他引颈翘首似在等人。不久有人说话:“道长,我来迟啦。那陆的傻瓜非要报官,我道:‘这是咱们合当晦气,报官有个屁用。’好说歹说,才让他罢休,所以缠到现在。”少冲不能转头,已知来者是杜老板。却听何太真道:“银珠你我三七分,你拿走你那份吧。”
杜老板道:“这次我非得躲几天不可,待事平了,再留意下手的羊儿,到时派人来告知道长。”何太真道:“很好……傻蛋是本道带出来的,本道要了他。你还不快去?”杜老板“是“是”了一声,跟着急步离开。
少冲心想:“什么银珠三七分?啊,是了,这牛鼻子跟杜老板是一伙,合谋骗陆老板的银子,这牛鼻子……”正自胡思,何太真已解开他身上穴道,问道:“傻蛋,你叫什么名字?”少冲心想:“这人是个大骗子,我可不能说实话。”便道:“你知道我叫傻蛋,怎么又问?”何太真道:“我是问你的真名。”少冲道:“人都有真名、假名么?那么你的真名、假名又是什么?”
何太真脸色甚是难看,便欲发火,终于忍住道:“你不说本道也知道,你叫葛少冲。”少冲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只是姓“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太真一见他惊讶的表情,已猜中八九不离十,抓住他手腕,笑着道:“你不用怕,我是你爹的至交好友,你爹娘有没有提到我啊?”
少冲先是一喜,后想到:“牛鼻子说话三真七假,说不定在骗我。我可不能上当。”便道:“何道长嘛,我爹倒是时常提起……”话未说完,已觉他抓住的手腕奇痛无比,差些“哇”的哭出声来。何太真道:“可别拿假话蒙我,你爹在你没出世前就已归西,如何还跟你说话?”少冲心道:“啊,原来我爹前脚一走,我后脚才到。”口上道:“没错啊,我时常做梦,梦见爹跟我讲故事,故事里就有何道爷。”何太真哼了一声,自是不信。又道:“我与你爹生前交情极深,你爹见背得早,你娘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本道?”
少冲心想:“牛鼻子若和我讲和我爹有交情,也不会这般对我了。他对我爹娘知悉甚多,我得多套问一些。”口上道:“我爹很早就看见了自己的背,说他的背不好看,何道爷的背好看。道长,你的背很好看,你自己瞧见了么?”何太真见他乱七八糟的胡说,颇为恼怒,略一沉吟,摸出一丸药,道:“我看你印堂穴有股煞气,定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物事。这病一发作,全身难受至极,非得撞墙而死不可。也是你运气,遇到了本道。”捏着少冲下巴,不由分说,将丸药弹入肚里。再在他后背肾腧穴盖上一掌。
少冲并不觉痛,心道:“哎哟,这是给我下毒。”说道:“道长,我看你印堂穴也有一股煞气,必定染上我的瘟病,你也服一剂吧。”何太真道:“小孩子懂什么?本道大道已成,百病不侵。你这病三天一发作,到时我自会给你医治。你可不许乱跑,到时病发作起来没我的红,你的小命就玩完了。”说罢迈开大步,大袖飘飘,便如赤脚大仙临界。少冲跟上去,道:“喂,你去哪里呀?”何太真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少冲道:“我去哪里呀?”
何太真道:“你回家见你娘,你适才说的话都忘了么?”少冲心道:“牛鼻子真当我是傻瓜,我便一直傻下去。”说道:“我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哇,我连回家的路也不记得啦!”
何太真着急道:“你再好好想想。”少冲道:“不行,我肚子饿了,想不出来。”何太真一脸的不高兴,长袖卷出,已将少冲挟于腋下,向着进城的方向大步而行。不久已到城中,拣了一家食店坐定。何太真点了一大桌菜肴,芙蓉鸡片、翡翠蹄筋、蟹黄狮子头,尽是扬州名菜。何太真道:“你吃饱了,就速速回家,你娘见你还不回家,要急坏了。”
少冲心想:“牛鼻子不义之财从陆老板那儿骗来,陆老板不给我工钱,我这一餐算是讨回了工钱。”当下一番狼吞虎咽。饭间听何太真道:“傻蛋,这些盐枭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你是不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少冲抬头四望,已见东边一桌几人盯向这边,一见自己的眼光立即低头吃饭,暗道:“不好,盐枭追到这里来啦。”口上道:“他们都是盐枭么?我怎么没瞧出来?是不是他们脸上写了‘盐枭’三个字?”他故意装傻,连“盐枭”也说成三个字。
何太真道:“傻蛋!倘若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便不做盐枭了。”少冲道:“我看他们不是为着我,多半是来拜道爷为师。”便立起身向几名盐枭叫道:“喂,盐枭大哥,过来同桌喝酒,这位道爷最喜授人铜变金之术,诸位自然一求便应。”
那几名盐枭互望一眼,都装着没听见。少冲又叫道:“诸位贩卖私盐,利钱虽然大,终究担着干系,捉住了要杀头的。……”
他声音越来越大,所有食客都向几名盐枭看去。几名盐枭浑身都不自在,毕竟怕惹来麻烦,灰溜溜的走了。少冲心中好笑,却装着疑惑不解,道:“咦,怎么又走了?莫非是聋子,听不到我说话。我真是傻得可以,怎么一直与聋子说话还不知道?”回望何太真,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慌:“哎哟,不好,我装傻过了头,让他瞧出来了。”
便在此时,有个声音道:“小贼,佛爷寻你好苦,不想在此寻到。”少冲手腕一紧,被人捉住,不用看来人,已知是跛李。心中叫苦不迭。跛李道:“小贼,佛爷有话问你,跟我走!”一拉之下,竟没拉走少冲,大奇之下,只见坐在他身旁的那道士此刻正捉住少冲另一个胳膊,没好气的道:“喂,你这牛鼻子是他什么人?干么拉他不放?”
何太真道:“小道是他爹的同执,跛子若非要拐卖孩童?”跛李道:“我有话问他,你快放手!”何太真道:“有话此处问便是。”跛李怒道:“你再不放手,佛爷可要动手了。”劲运左臂向一边猛拉。何太真却并不放手。两人这一较劲,可害苦了少冲。少冲只觉双臂如欲断折一般,双肋也向两边拉伸,吸气已是困难,更叫不出一声。刹时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处自额头滚下。跛李见这道士从容端坐,脸上似笑非笑,而自己却显得甚是狼狈。这一较劲,自己内功明显不敌,又怕当真将这小孩拉成两截,当即放了手。他劲一停,何太真也收了手。少冲两手平举,一时难以复原。
跛李一拍桌子,吼道:“牛鼻子,你今天当真与佛爷过不去,是不是?”箸筒里筷子全都跳了起来,桌上的碗碟有的掉到地上,一遍狼藉。店老板瞧着跛李凶神恶煞的模样,怎敢过来劝架。何太真道:“你会拍桌子,我就不会么?”右掌向桌上一拍,无声无息。桌上的筷子全都跳起,插进箸筒,旁观众人叫了这等情景,无不称奇。跛李自知武功与他差了一大截,动武难有胜算,却又不肯罢休。便在此时,武名扬奔进店来,低声道:“两个追来啦。”跛李脸色一变,道声:“后会有期!”牵着武名扬胳膊,身子一闪,如一缕淡烟疾射而去。
两人一走,后脚追来两人,相与叹道:“又让这鬼头陀逃了。”少冲认得二人是蒲剑书和褚仁杰,心想:“二人果然联手了。”何太真笑面迎上前,打个道稽道:“不知跛李如何得罪了江南两位豪杰,这梁子可结大了。“蒲剑书还礼道:“原来是崆峒派的何大掌门,幸会幸会。”何太真叫店家收拾了桌面,三人叙礼坐定,何太真问及二人何以追跛李时,二人都道:“鬼头陀嗜血成性,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除此妖贼,正是我侠义道的本分。”桌中只少冲心知:“他们想追回《平天下剑谱》。”此刻浑身难受至极,也没心思插话。
褚仁杰早已认出他正是那次随武师彦一起到山庄的少年,生怕他在何掌门面前提到那事,言谈间不时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甚为耽惊受怕。
蒲剑书道:“十年前江湖上有个‘风云榜’,道长名列第四十七位,如今事隔十年,道长武功必精进不少,声名也隆于当日。这榜若再重排,道长必在前十名之列。”何太真笑道:“蒲翁抬举小道了。小道这些年专心外丹之术,武功不免荒废了。话说回来,小道也不赞成搞什么排榜,名缰利锁都是害人的东西,我们出家人更视名利为身外之物,练武仅仅为了强身健体而已。”蒲褚二人击掌称赞道:“道长淡泊名利,令我等钦慕。”何太真道:“两位缉拿妖贼,为武林除害,侠义之风更令小道钦慕。”三人频频举杯,不住的相互抬举。
正谈到热闹处,忽然奔过一人,叫道:“骗子,你骗光了我的银子,却在这里酒食逍遥。”那径伸手去拧何太真胸口,给何太真羽扇一拂,立身不住,打几个转,跌在地上。一看正是陆老板。蒲剑书喝道:“哪来的疯子?”陆老板指着何太真道:“他……他说有什么‘铜变金之术’,害我和杜老板倾尽所有,做了丹炉提炼,哪知他用的是瘦银法,提走精华,留下些糟粕,放一手火逃了。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了,谁知道却在扬州城遇见。牛鼻子,咱们这就去见官。”说着话又来抓何太真。褚仁杰将他推开,说道:“你胡说什么?堂堂的崆峒派掌门会去骗你的银子?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
陆老板急道:“他是崆峒派掌门?不是,何是从终南山来的,叫何太真。……”却见何太真哈哈一笑,连道:“误会!”陆老板一愣,道:“误会?”何太真道:“你说的那个何太真,是小道俗家的同胞兄弟。小道何太虚,青年出家,久不理人事,想不到胞弟品行不端,竟去干这等事!”蒲剑书道:“‘龙生九种,各有不同。’此乃常理。”向陆老板道:“我乃濂溪书院的山主蒲剑书是也。我可担保,何道长是江湖上有头面的人物,决不会干那坑蒙拐骗的事,你认错人啦。”蒲剑书在江南仕林、武林中名头甚响,他一自道其名,食店中有好些人认出来,叫道:“啊,原来是蒲山主,在下眼浊,没认出来。犬子能取童试第一,多亏贵书院的栽培呢。”“蒲山主若不嫌弃,过来喝两杯。”蒲剑书笑着一一回礼。
陆老板还道自己真认错了人,赶紧向何太虚连连道歉。何太虚道:“这也不能怪你。下次小道见到胞弟,定当重责,让他归还所骗银子。”陆老板说了自己的寓所,又千恩万谢了一回,才自离去。
少冲见“好戏”收场,不免有些扫兴,心想:“这陆老板够笨,人家说什么,便信什么,岂有不上当之理?上了当还不够笨,上了当还千恩万谢才笨之又笨。”适才何太虚拂袖挡着少冲,而陆老板也未对旁的人留意,否则认出少冲这个“傻蛋”,何太虚又须设辞搪塞了。
何太虚见天色已晚,便与蒲、褚二人作别,到了无人处,何太虚问少冲道:“傻蛋,适才你为何不指证我骗了你老板的银子?”少冲道:“道爷是我爹的好朋友,那胖子对我向来不好,傻蛋为什么不帮自己人?”何太虚道:“嗯,你倒不傻。傻蛋,你娘住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探望探望。”
少冲心想:“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娘的住处,我便乱走一通,好多问问我爹娘的情形。”便道:“道爷,你说是我爹的好朋友,的却不信,除非你说说我爹生前的事,我看对与不对。”何太虚心想:“这傻瓜听到‘何太虚’之名并无吃惊,多半并不知情。我先取信于他,便可设法探出她的下落。”便道:“我还未出家之前在寒山寺与你爹一见如故,义结金兰。我使‘霹雳大仙掌’闻名江湖,有个绰号‘雷震子’,你爹使一手电光剑法,绰号‘电光侠’,我二人同闯江湖,声名大震,人称‘雷电双雄’。哎,可惜你爹做了一件事,为法纪不容,定了死罪。我费了许多银子,仍无法为你爹脱罪。你娘当时正怀着你,却突然不辞而别,远走他乡。我灰心世事,就出家做了道士。没想到忽忽已是十年。”何太虚回首往事,脸上尽显沧桑之色。
少冲心想:“原来我爹还是一代大侠,不知做了什么违法之事被杀了头。我娘却何以不辞而别,又如何遇上海盗?”他对自己生世有所明朗,却还有不明之处。又想这牛鼻子说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多半不是爹的朋友,而是爹的仇家,他想问出我娘的下落,好把我全家杀光。一想娘先怀了自己才受海盗之辱,可见自己不是海盗的贱种,又觉舒畅了许多。当下一激动,说道:“我娘跳了海……”
何太虚听了大惊失色,抓住少冲胸口,道:“什么?你娘她死……死了?”少冲点头,忽又使劲摇头。何太虚双手颤抖,眼中含泪,语不成声的道:“你……你又何必……唉……”少冲看他不似作伪,不明白他为何这般伤心。正要询问,却见何太虚眼冒凶光的看着自己,不禁打个冷颤。何太虚恶声道:“是你爹害死她的,你这个小野种,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伸出一手,掐住少冲脖子。少冲双腿悬空,整个身子也被提起,只觉他五指如钳,透不过气来。
此地远离闹市,就算喊叫,也不见得有人能听到。见何太虚有如疯了一般,他大是恐惧,乱中摸出随身那把匕首一划,何太虚“啊”的一声,不由得松手一缩。少冲脚一落地,立即狂奔。
奔了一会儿,回头看时,见何太虚背负双手,不紧不慢的走来,好似散步一般,却离自己越来越近。少冲慌不择路,脚下路越来越难走。眼前一簇茂密山林,他想也不想立即钻了进去。约摸半个时辰才走出林子,已然浑身是伤,衣服也被刮得破烂不堪。他怕牛鼻子还要追来,不也停步。慌乱中脚下一空,向山坡下滚去。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