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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看不到楚润的身影,耳畔却一直有着楚润给花瓶的配音。
“我不要上电视了,我要回去。我的主人在等我……主人还能看到我吗?”
眼前的景象在不断缩小,楚润的声音,剧组的催促争吵,都好像被人按了音量键,不断变轻。黑暗吞噬了片场,又慢慢有了微弱的光。
我的面前是另一个片场,寒酸简陋的小屋内肮脏不堪,演员们的模样也和刚才那一幕戏不同,好像是一群流氓。其中一个男人被其他人压在地上,其他人都是一张反派脸,拿了手边的哑铃砸在男人身上。
“卡!”楚润不满意地叫了一声,“舟向阳,你要表现出剧痛之后的隐忍。这样,你把脸憋红了,咬紧牙,再怕一条。”
我顿时知道眼前的场景是什么了。
拍第二条,楚润看着导演的监视器,还在给那个监视器和摄影机配音:
“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和我们不太一样?”
“那是道具,是假的。”
“哦。要是真的就好了。”
“是啊,要是真的就好了。”
第二条,楚润还是不满意,如此又反复拍摄了好几遍。
我提起了一颗心。
陈晓丘说不知道这起事故的真相是什么,我或许很快就能知道了。让我极度不安的是,楚润配音的内容越来越机械,不断说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卡。先休息一会儿。”楚润再次喊停,揉了揉自己的脸。
那个舟向阳似乎脾气很好,给全体工作成员道歉,对自己连累了大家很愧疚。他彬彬有礼,让我想起了陈晓丘说起的他的外号——钢琴小王子。可在这个钢琴小王子跟楚润道歉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怨恨。楚润还在看监视器,没有注意,周围的工作人员各自去休息,也没有注意。
我不知道这是楚润投射在梦境中的观感,还是客观的现实。我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哑铃上,死死盯着。
直到再次开拍,哑铃都没被人调换。
“我们有新同伴了。”
“太好了。这次能拍好了吧。”
监视器和摄影机“说”着。
我心中咯噔一下。
“砸死这个卧底!”楚润突然叫喊了出来。
咚!
“啊!”周向阳大叫。
整个剧组的人都吓到了。
那个扔哑铃的演员面色惨白地说道:“不对,这道具重量不对!”
剧组慌乱起来,周向阳握着手腕,痛得满头是汗。
“哈哈,我砸断他的手了!”楚润还在配音。
我意识到楚润的性格在这一次发生了质变,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空座位。
椅子上不再是一团空气,而是出现了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被人群踢来踢去的哑铃。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是哑铃啊,为什么要砸死人?”
“它应该帮人锻炼肌肉。”
“都是那些人的错,它长歪了呢。”
“它疯了。”
“我……大概是疯了。”楚润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周围的景物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坐在空气中的楚润和那个孤零零的哑铃。
这一夜的梦到此为止了。
我睁开眼,有些回不过神,还沉浸在楚润的梦中。
他是有了超能力,让道具哑铃变成了真的哑铃,还是真的疯了,无意识地调换了哑铃?后者看起来更为合理。一直以来,那些物品都没有生命,都是楚润自己给它们配音。楚润生前的这些经历,似乎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关系。他根本不是追求完美作品的艺术家,只是个把拍戏当工作的普通导演。
或许,今晚,我会知道楚润变成恶鬼的原因。
(本章完)
第95章 三入梦(1)()
我因为即将知道楚润的真相,而兴奋不已。这天工作都不是很上心。其实,我就是上心也没什么用。陶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要调查,也没有途径。我都想要找个算命先生来算算陶海在哪里了。
这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入睡后,我果然看到了梦的后续。
新的场景同样是在片场,其中大多数人还是我在舟向阳那个场景中见到过的,只是这一次,片场的气氛极为古怪。楚润不再是看不见的空气,而是确实存在的人,和片场其他人一样,脸色苍白、神情阴郁。他的眼睛毫无神采,呆滞地注视着监视器。
镜头前,一男一女两个演员正在排戏,女演员手中拿着一根绳子,在男演员脖子上比比划划。两人还算轻松,有说有笑。
我发现楚润一直没给周围的东西配音,他就像个正常人,突然失去了那种怪癖。
“楚导,都好了。”有人凑到楚润身边说道。
“哦,那开拍吧。”楚润转了转头。
我这才看到,楚润脸上有好大一块乌青,看来是被人打得。他垂在身侧的手上还绑了绷带,不知道伤得是否严重。这样的伤,应该是舟向阳做的吧?我心中猜测着。
开拍后,男女演员开始争吵,男演员坐下,背对着女演员抽烟,女演员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后,就拿了手边的绳子套在了男演员的脖子上。一方用力,一方挣扎,开始了一场谋杀。
“话筒被拍进去了。”楚润身边的人提醒道。
楚润好像梦游一样,听到人提醒才喊了“卡”,说“重拍”。
片场一时紧张,大概是想到了舟向阳那场不断重拍的戏。
提醒楚润的那人笑着解释了一句。举着话筒的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重拍,这回是女演员笑场,打断了拍摄进度。
第二次重拍,一切顺利,接着要补拍一些特写镜头。
楚润依旧不在状态,基本是他身边的人在指挥剧组工作,那人似乎就是楚润的副导演了。
“开拍。”楚润漠然说道。
监视镜头中,是绳子勒进男演员脖子中的特写镜头。那个演员憋得脸通红,不过就两秒,拍摄就结束了。
片场一堆人都安慰男演员辛苦,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揉了揉脖子,还笑呵呵的,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
“得再来一遍。”副导演突然开口,“刚才那个不行。”
男演员狐疑地凑到了监视器前,镜头中,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浅痕,就在绳子下方,应该是拍摄全景的时候刮到的,虽然浅,但看起来很突兀。
“补个妆,再来一遍。”
片场又忙碌起来。
楚润的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盯着那根道具绳子。
我暗觉奇怪。陈晓丘那边听说的情况是楚润吹毛求疵,这场戏拍了很多遍,拍到出了事故,可楚润明显心不在焉,剧组的人也心不在焉,有了点小状况。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发生了舟向阳这样的事情,楚润还被打了,人心惶惶实属正常。无论如何,楚润都像不是个有艺术追求的人。
再次开拍,楚润这回自己喊了“卡”。
我心中一跳。
“你的挣扎不够。你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肯定要挣扎,不要干坐着。”楚润对演员说道。
“卡!”
“不行,你这挣扎太过了,镜头画面都乱了。克制点,只要表现出挣扎就行了。”
“卡!”
“你当自己是脑瘫吗?挣扎!求生欲!懂吗?”
楚润有些急了起来,用受伤的手揉乱了头发。
“卡!”
“不对,不对!你能表现出一点儿美感吗!你这样乱动,谁看到了都知道这是演戏!要有情绪,要让观众紧张起来!”
男演员被骂得一无是处,也有些烦躁,和楚润争辩了几句。
“嘻嘻嘻……”
“咯咯咯……”
“嘿嘿嘿……”
我的后背冒出冷汗来,猛地看向楚润。不对,不是楚润在配音!
“一群傻瓜。”
“他们都不懂拍戏。”
“我应该拍更好的作品。”
“让它来吧。”
“是啊,让它来吧。”
那些声音有着不同的声线,却都很怪异,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
楚润的呼喝戛然而止,头上冒出冷汗来。
“让它来吧。”
“让它来吧。”
“让我来吧。”
楚润瞪着那根绳子。
“好了,楚导,再来一次吧。这次一定拍的好。”副导演打圆场。
男演员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屁股坐下,将绳子扔给那个女演员。女演员也不耐烦,搓了搓勒出痕迹的手,接过了绳子。
楚润不停流着汗,被副导演连拖带拽地按在了椅子上。
副导演越俎代庖,喊了开拍。
绳子勒在了男演员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勒死他!”
“对,勒死他!”
“哈哈,看我勒死他!”
物件们狂欢一样大声叫嚷着。
女演员这次延长了时间,一直拉着绳子。男演员翻起了白眼,手指无力地扣着绳子,两脚踢动。
“这次好很多了。”副导演笑着对楚润说道。
楚润“噌”的站起来,撞倒了监视器,白着脸大喊“住手”。
犹如梦醒,片场的人这才回过神,发现男演员都昏了过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楚润傻站着,好像被抽掉了魂魄,看着周围人奔波抢救男演员。
那些人和场景都在渐渐虚化。
新的声音出现了。
“都是楚导一直说重拍。”
“是啊,说什么美感,不知道要什么美感。”
“拍了几十遍呢,这才差点儿害死人。”
“是楚导的错。”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舟向阳那事情也是他做的。”
“楚润的错。”
“是因为楚润。”
“都是楚润的错。”
声音变成了嗡嗡的嘈杂声。
楚润抱着头,蹲在了黑暗中。
“楚润,你害得我不轻啊。这回又害了别人?”舟向阳的声音划破了黑暗。
楚润被提了起来,无力地挣扎了两下。
“你不是说什么挣扎,什么美感吗?你倒是挣扎看看啊。哈哈哈……”
楚润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被无形的拳头用力殴打着,蜷缩着身体,一边发抖,一边发出了虚弱的呻吟。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每天都要打你一次!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老爸老妈正在离婚,都不管你了吧?没了他们,你在娱乐圈算什么东西?我想要打你就打你,没人救得了你!”
楚润嗫嚅着。
我侧耳倾听,良久才在那拳拳到肉的声音中听清了楚润的话。
他说:“杀了我。”
楚润,或许听到了许多不受控制的声音。他在片场突然表现出来的异样,他此刻的虚弱,都不光是旁人看到的那样简单。他可能真的疯了。
(本章完)
第96章 三入梦(2)()
楚润重复着“杀了我”,然后,他就真的被杀了,被一下子扭断了脖子,脑袋不正常地歪斜,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楚润的恨意。
死后,楚润的尸体边上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双脚离地,浮在空中。这个身影和楚润长得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他低头俯视着尸体,良久,厌恶地评价道:“太丑了。”说完,他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好像在倾听一个旁人听不见的声音,慢慢露出了微笑,“你们说的对,要美,要完美才行。”
我心里咯噔一下。
至此,楚润真的成了恶鬼。
我的梦也结束了。
醒来后,我有种虚脱感,到了办公室,这种感觉还没消退。
我等人来齐了,将两天的梦告诉他们,询问他们四个的意见。
“你们看,这楚润该怎么对付?”我问道。
郭玉洁明显不在状况,“怎么感觉楚润有点可怜?”
“杀人犯都有个悲惨童年和苦涩的心路历程。”瘦子说道,语气不是同情,而是充满了讽刺,“除了他们,全世界的其他人都有甜蜜幸福的生活。”
郭玉洁嘟了嘟嘴,没再说下去。
“我猜测,楚润对男性有着恐惧感。”陈晓丘说到了正题。
“哦?怎么说?”我虚心请教。陈晓丘绝对是我们五个人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死前被误会,被人长期暴打,这就导致了他的心理阴影。生前死后,他这种恐惧都有一些外在表现。”陈晓丘分析道,“先说生前,那时候他已经受到了舟向阳的暴力威胁,从你的叙述来看,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在拍戏途中,突然对男演员起了杀心。可能是如传言所说,因为他的压力、暗示、催眠等等行为,让男演员差点儿被勒死,也可能像楚润自己的主观判断,是那些东西有了神奇力量,想要勒死男演员,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他潜意识的行为。他将被打的怨恨发泄在那个身体强壮、又同样在戏中扮演一个被害者的男演员身上。至于死后,表现就更显而易见了。”
“他只杀女人。”胖子插嘴。
陈晓丘点头,“因为恐惧男性,所以他从来不对男性下手,将仇恨发泄在女人身上,并冠以一种他自己可接受的理由,那就是艺术,实际上,他只是在发泄。”陈晓丘顿了顿,举了个例子,“很多连环杀手都以**为目标,声称是因为**肮脏,自己在替天行道,其实是因为以**为目标,他们容易成功下手,也不容易案发。他们用这种借口,来掩盖自己不正常的杀戮欲望,披上自己能接受的‘正义马甲’。楚润就是做着相同的事情。”
“真TM恶心。”瘦子呸了一声,很瞧不起楚润。
“如果你分析得正确,只要我能在楚润面前现身,我应该很容易制服他,甚至于……”我沉吟着,迟疑地没把后这句话说完整。
“甚至于杀了他。”陈晓丘补充。
“那样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吗?”郭玉洁担心地问道。
这的确很值得怀疑。我要完成这一行动,就只能在梦中。在梦中的行为有效吗?我能够梦里杀鬼吗?
“那我们可以先确认一下林奇梦中的行为是否在现实中也有效。”陈晓丘说道,“你在梦中解放了那个**女的鬼魂吧?”
我明白她要做什么了,“派出所能让我们在那里过夜?”
“可以。”陈晓丘保证。
“解放和杀死是两回事吧?”瘦子说道。
“只能这样尝试了。”我叹气。
“可奇哥这样很危险啊。”胖子忧心忡忡。
“如果楚润真的怕男人,那就没什么危险的。”我回忆了楚润在梦中被暴打的场面,又想到了他被人指责的痛苦。楚润可不是什么心性坚强的人,刺激一下,再用武力威胁,要让他丧失行动力应该不难。问题是,我真能杀死他吗?
“你没办法带东西进梦里面,也没办法用梦里面的东西吗?”陈晓丘问。
我摇了摇头,“没试过。”
“可以试试看。带绳子吧。”陈晓丘说。
“激起楚润的心理阴影,让他丧失抵抗?”瘦子问道,“那应该直接掐死他吧?”
“用绳子可以提高成功率。你可以从背后勒楚润的脖子,用背顶着楚润的背,不确定他死亡与否,就多勒一会儿。听不到惨叫,看不到挣扎,会比较容易下手。”陈晓丘理性又体贴地给我建议。
我们四个毛骨悚然。
“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瘦子紧张地问道。
陈晓丘很淡定,“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吗?”
“我现在开始担心林奇下不去手了。”郭玉洁说道。
我苦笑,“我也担心。”
我一个奉纪守法的普通公务员,怎么下得去手杀人呢?哦,不对,是杀鬼。可楚润那模样,站我面前,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一群拆迁办的讨论如何杀掉一只鬼,也是怪诞别扭。
“不行我们还是找专业的。我就不信全国那么多寺庙道观,没人能收得了那个窝囊废了。”瘦子拍拍我的肩膀。
昨天是我上班走神,今天是我们一群人上班走神,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吃了饭,找了家KTV打发时间,等着凌晨去看守所。
“你们没必要陪着。”我对瘦子、胖子和郭玉洁说道。
“好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瘦子勾住了我的肩膀。
“我们明天晚上找个旅馆开个房间,呆在一起吧。”郭玉洁已经想到收拾楚润的事情了。
“就来我家好了。我一个人住,没关系。”胖子说道。
“没必要。你们陪着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到时候反而可能睡不着。”我婉拒了。
“奇哥,别唧唧歪歪了。你到时候敢留在家里面?”瘦子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还真不敢。要我出了事情,我爸妈和妹妹就是没被牵连,也要被吓死。
“去青叶灵异事务所吧。”陈晓丘说道。
我们一怔。
“好主意!”瘦子一拍大腿。
郭玉洁和胖子齐齐赞同。
“嗯,那我明天去青叶。”我对这主意只犹豫了一秒,在他们四人面前,先答应了下来。
青叶可能会赶人的事情,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如果青叶要赶人,那我自己找一家旅馆住下。我心里还是在打鼓。我其实很害怕,怕死,更怕死后父母和妹妹会怎么样。这事情本来与我无关,如果我能冷下心肠,漠视那些缠着我的梦境,我或许能继续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可惜的是,我没有那种铁石心肠,不解决,我恐怕迟早要崩溃。这就是砍头和凌迟处死的区别。
我喝了口饮料,压下了起伏的情绪。
到了凌晨,我和陈晓丘就去了看守所,那个万队长接待的我们,笑得像只老狐狸。
(本章完)
第97章 赶人()
万队长绝口不提我们上次的对话,对我们那个在正常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没有二话,直接安排我们进了那间牢房。
有警察用诡异的目光打量我们,陈晓丘淡定地目不斜视,我则浑身都不自在。
万队长拍拍警察的肩膀,见人就说:“人家想要体验生活,你们别多管闲事。”
警察看我们的目光更像是在看神经病了。
万队长领着我们进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