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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桌子的菜，天妮儿粗粗一掂量，这顿饭绝对低不下5000元。“会不会是想用一顿好饭菜把我们的嘴堵上，赞助的事就不提了呢？”天妮儿已经是气上心头。
“你别目的性这么强好不！往下看呗。”杨阳对天妮儿的碎嘴子有些不耐烦。
于丹今天着意地打扮了一番，很矜持、很优雅、很有风情地坐在天妮儿的另一侧。她此时正注意观察着那位坐在李经理身边的年轻男人，身姿慢慢变得越发挺拨。
李经理介绍时只叫他小超，说是总公司的助理。但于丹从他睿智的目光、魁梧身材、尤其是他隆起的眉骨和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一定与津美集团董事会主席陆国瑞有血缘关系。这让她突然的心跳过速，目光也变得迷离而充满诱惑力，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个叫小超的人看。
六十五
那位叫小超的，此时显然也在对桌上的几个女孩进行着比较，只是他观察女孩子的目光很有分寸。
天旗对身边的巴恰低声问：“如果桌对面的几个王八蛋，只是为了让咱的女同学陪他们喝酒，你打算怎么办？”
巴恰看着桌对面的两个男人，特藐视地“呲”了一下。“我打算喝死他们。”
这时，一个40岁左右的矮胖子一脸大汗地从门外闯了进来，进了门就要求自罚一杯，并一再致歉来晚了。
那位李经理并不客气，也不说话，直接倒了一杯酒，让胖子灌下去了。胖子灌完了酒，李经理才介绍，矮胖子是总公司所属的一家建筑公司的经理，叫杨义夫。
矮胖子见一桌的美女，表现出一脸的欢喜，挨着个地欣赏，当他的目光与孟佳对上后，他突然的愣住了。
用音乐学院女孩的话讲，他被孟佳给“轰炸了”！
杨阳以最快的速度用肘部顶了一下两侧的天妮儿和天旗：“今天要有戏，瞧那肥蛤蟆，拿孟佳当绿豆了；再瞧你那边，于丹对那帅哥儿放电呢。再往那边看，王三一眼睛里全是火苗子。”
天妮儿对眼前的一切表现出失望。天旗则表现出一脸的仇视，他将看到的一切又低声嘀咕给巴恰。
巴恰一愤怒，嘴唇的右上角就哆嗦。“都他妈的什么东西，拿我们当什么了？今天如果他们不谈正事，就想拿咱女同学开涮，咱就跟他们拚了。喝吐血我也要跟他们干一场。你有没有胆子拚？”
“哼。今天谁不吐血谁别出去！多大个事！”天旗将袖子撸了起来。
天旗回过头来将巴恰的想法告诉杨阳。
杨阳当即便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她永远是个胡闹专家，天生喜欢各种方式的疯狂。而且她还是个酒桌上无人能敌的女杰，特别是她喝醉了，闹起人来，更是无人能敌。
一场酒桌血战，即将暴发。
那位李经理大概是从来没和这么多学艺术的美女一桌吃过饭，之乎者也地一个劲在那儿玩儿派。从公司起家到近年发展，再到公司对天津市做了多大贡献，讲得是唾沫横飞，真有如黄河花园口决堤一般浊浪滔天。但就是不讲如何赞助和支持音乐剧的事。
那位叫小超的坐不住了，轻咳了一声，李经理立马收住，开始敬第一杯酒。
一杯酒下肚，他又刹不住闸了。又开始讲起了他的个人成长历程。讲他如何从河间县来到了天津，一直跟着陆总鞍前马后，公司迅速壮大，他也茁壮成长，一路走来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李经理是越不谈正事儿，天妮儿心里就是越气，简直就是再也憋不住了，她开始起来发难。她顺着李经理的话茬儿往歪了接。“听李经理您讲这些，其实我们感觉您挺幸运的。从名人之乡到繁华都市，一直是跟大人物有关系，已经是风光无限了，中国13亿人口，有几个人能走到您这步啊。”
天妮儿的话李经理没听出味道，反到激起了他的很多感慨：“是啊，我很满足啊！我们河间县也是河北省的名镇，西汉时期叫河间郡，也出过很多大人物啊，但我，还不能算是大人物。”
那位叫小超的从天妮儿的话说完，就开始笑眯眯地注意她。等到李经理在那儿感慨，他已经笑得快要蹲到地上了。
李经理意识到了这其中有问题，对桌上人挨个地看，疑问地：“嗯？嗯？什么意思？”
小超更乐得前仰后合，话都说不上溜儿。
遗憾的是，一桌子人多数没明白小超在乐什么。
小超乐够了，才问李经理：“你们河间最大的名人是谁呀？”
李经理回答得理直气壮：“清代太监李连英啊，还是我们本家呀。”
这下子，一桌子人可乐炸了锅喽。每个人都是眼泪纷飞。
还得算人家李经理是大企业的高管，人家不但没有对天妮儿的讥讽生气，还继续谈笑风生。
桌上的两位“酒桌杀手”站起来，要为他们的领导讨说法，举起杯子就要让天妮儿喝酒。
杨阳凑到天妮儿耳边告诉她：“坚决不和两个女人接招，就当这她俩不存在，只与面前的三个男人交火。”天妮儿按计行事，根本就连看不看那两个女人。
六十六
天妮儿的一个过火玩笑，让李经理和那位小超对她刮目相看。
李经理站起来举着杯子，开始针对着天妮儿，他要为自己找个台阶。“这个小妹妹真是了得啊。酒桌之上我还从来没让人挖这么大个坑，又自己跳下去过。我得敬这个小妹妹一杯。”
巴恰和天旗早已站了起来要拦下这杯酒。
但杨阳已将天妮儿的杯子斟满了水，天妮儿心里明白，于是示意巴恰、天旗坐下，自己举杯一饮而进，杨阳连忙再次斟上酒，以免让对方拿杯验证发现是水。
天妮儿喝完水才说话：“我可没有给李经理挖坑，我对您家乡古往今来的事一点也不知道。是您以自嘲博大家一乐，是您自己特幽默，特会调节气氛，难怪您是企业高层，真是多种才华集于一身，多种智慧挥洒自如。谈吐话含珠玑，举杯邀得明月，高人啊！”
李经理哪里禁得住如此忽悠，举杯一饮而进，喝下酒去顿时又豪情万丈。“好啊！小妹妹才华横溢，妙语连珠，哥哥我酒道大开。给我满上，我且饮酒，杯莫停，三杯酒，三杯欢喜泪。”
杨阳马上接上：“五杯酒，豪情胜似长江水。李经理英雄豪杰，我们几个女孩一人陪你一杯。”杨阳说完举起杯便一饮而尽。
小姑娘已经一饮而进，大男人哪有不喝的道理！李经理被逼上梁山，只好与桌上的女孩一人一杯。
天妮儿是个酒桌上的面瓜，一杯酒下肚，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天旗和巴恰还没开始冲锋呢，头脑都非常清醒，两人都在心里估算着，一杯二两酒，李经理已是5杯酒下肚。他顶不了多久了。
但这位李经理显然是酒桌上拚杀出来的高手，面不改色，依旧谈笑自如。
杨阳在边上给脸色发紫的天妮儿打气，告诉她实在不行就外面卫生间把酒给“抠”出去，但一定要挺住。
天妮儿知道自己在酒桌上的本事，后悔刚才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居然一口闷下去二两酒，真是挺不住了，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是胆汁都在往上涌，脑袋瓜子开始发木。
李经理依旧盯着天妮儿，又问天妮儿老家是哪的。
天妮儿开始说酒话，舌头也变大了：“原籍江苏丰县，在你们河间还有我们很多本家，后来我们家又去了洛阳和长安，但那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了。”
“我的天，你们家两千年前就南征北战，是那位名人之后呀？”李经理也随着她调侃。
天妮儿努力将已经涌上来的酒咽回去，用力地睁眼睛，以免自己醉倒。
那位小超看出来天妮儿在硬撑， 于是替她回答：“那你们家祖上是‘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治四百年喽’。”
天妮儿并不知道小超是何许人也，只以为这张桌上李经理是大人物，根本就没把个小超往眼里放。加上她酒劲上来了，只感觉身体在飘，嘴发木，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晕晕乎乎地有些不受控制，所以她说出话来透着目空一切。“然也。‘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巴恰和天旗看天妮儿已醉成如此熊样，决定将攻击的矛头对准这位小超。
李经理想了半天没明白。“我天啊，这孩子真是太有才了。我再喝一个，然后你给我说明白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李经理“吱溜”又倒了进去一杯酒。
到此时，李经理的眼睛也开始发直了。
杨阳在桌下面掐了把天妮儿。“一定要挺住！开灌下一个，我开始出场。”
天妮儿已经是多次在努力地回咽腑中的翻浆了，但仍然坚持着点头。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看到同学们把这些说话不算数的王八蛋灌趴下。
六十七
天旗已经站起来，目标对准小超了。
李经理却死活拦着，非要让天妮儿和小超说明白，两人的话都什么意思。
小超替天妮儿解释：“她说她姓刘。祖上是刘邦。李经理，这样，你可别喝了，这酒越喝咱公司越丢人。她给你挖了仨坑，你跳下去三次。你可真是积极配合，主动丢人。”
桌上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
“是吗？那也算是一种积极表现嘛！我去趟卫生间，回来我就有学问了。”这位李经理是特能给自己找辙，他也已经有些喝高了，离了歪邪，真的要倒了。他站起来趔趔趄趄地去了卫生间。
几个同学开始要集中火力轰炸小超和那个矮胖子。巴恰是一首蒙古歌，加满满一杯酒，轮番地敬，来回地喝，对方两个男人也已经是豪情万丈，主动回应。
但“叛徒”出现了，于丹开始出面拦截，并且根本不顾及王三一的存在，以十分魅惑的眼神儿在对小超卖弄风情，并主动替小超喝酒。
杨阳瞪大眼睛特夸张地一遍遍将头扭向王三一，做惊愕状。她要蛊惑王三一站出来投入拚杀，眼神中充满挑拨意味：你王三一怎么如此鳖头，竞让自己的女友对别的男人卖弄风情。
王三一哪受得了这个，也一次次地举杯，小超不喝，他就自己喝，他一方面非逼得小超不断地一次次往肚子里灌酒，一方面也在表达着对于丹的不满。
天妮儿尚存几分的清醒，她察觉到那个后到的矮胖子，始终像苍蝇似地盯着孟佳，眼睛都不眨地在看； 便用肘部顶了下杨阳，杨阳会意，会同巴恰一起，又是几杯下去，矮胖子人没了，找地方休息醒酒去了。
虽然头疼得要爆炸了，但天妮儿心里这个乐呀：“以为我们是好惹的？没事拿我们当星期天过，让你们偿偿啥滋味！”
这场酒桌大战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了，那位去卫生间去了10几分钟的李经理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三个年轻干练的小伙子。
一看这阵势，几个同学相互传话，不喝了。
后到的三个年轻人中，其中一个拿着个大砖头似的卫星电话，递给了小超。小超拿起电话去外面接去了。
李经理回来后，又精神了很多。“还得喝呀，我找了几个小弟弟陪你们，我不行吧，但是我们公司有的是人，一定陪好。”
所有的同学又都恢复了对李经理的恭敬，他一说话就点头，但就是不喝酒了，说喝多了进不去学院院门，会被老师抓去扣学分。
同学们说不喝了，李经理也就不逼喝酒了。酒不喝了，李经理的话道可是决堤喽，简直是一泄千里，浩浩荡荡。又介绍上了小超。
本来小超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他是陆国瑞的二儿子陆超的，他们之前一定是事先有约定，但李经理酒一多，把约定全忘脑后去了。
李经理开始全盘地介绍起了陆超如何年轻有为，近年来如何在国际市场上金戈铁马，在英、美金融市场上又如何与他在香港的哥哥联手，翻云覆雨；目前正在接手一个广东地区的地产大盘，如何沉得住气，逼着急于脱手的那位广东地产商吐血般地压低了近五个亿的价格。接着又讲起了陆总前不久如何与一位部队首长斗酒。部队首长喝不动了，就拉来一个班战士。战士喝一碗，陆总只要喝一小杯。可陆总在不动声色之间，便有一巴士的30多位漂亮的女工围到了部队首长面前，要每人吹一瓶，部队首长加全体战士只喝牛眼盅一盅。部队首长一看那阵势，一头扎在酒桌上起不来了。
口若悬河的李经理直说到陆超接完电话回来，把他的嘴堵住，才算完了。
李经理介绍陆超的时候，杨阳和天妮儿对视了一下，如梦方醒地明白了，为什么于丹会对着陆超放电，她可真是个火眼金睛！
而王三一听说那位小超就是陆国瑞的二儿子陆超，一下子变得完全没了生气，目光呆滞，情绪低落，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和于丹的情路走到头了。
到了此时，天妮儿、杨阳、天旗这帮子人； 刚才酒桌上的那种痛快感全没了。
六十八
因为大家这才注意到，那两位“酒桌女杀手”，已经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了。大家都明白了：人家津美公司的人，还真是哄着咱乐儿呀！要是也怀着同样的心理，和几个学生斗，几个学生早被人把皮扒了！
回去时坐在车上，一路无话，大家都好像受了一次严重的内伤，既感觉自己无力，又感觉自己幼稚。
杨阳的确喝了不少酒，睡不着，非拉着已经多次呕吐的天妮儿一起醒酒儿，两人在宿舍楼梯上坐着聊天。
“人家陆家没和咱一样。今天亏了咱表现得比较隐敝，要是把人家惹火了，咱还不得消失了呀？”
两人“哈哈哈哈”地大笑，引来在宿舍中休息的同学一阵“咣咣”的敲墙声。
两人连忙捂着嘴，又下了一层楼，继续坐在楼梯上。
杨阳看了天妮儿很久后说：“我觉得我缺心眼儿。”
“你是在说我吧？”
“和你比，我没有你有创造力；和于丹比，我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清状况。”
“那和你比，我没有你有号召力；和于丹比，我永远都不会有她的那种思维。那我应该自杀了。”
“哈哈哈哈”两人又笑上了，但担心同学再次敲墙，于是，相互拉着跑院里去了。
杨阳搂着天妮儿边走边说：“排剧真好。不排剧哪，碰不上这么多事，还是个大傻子。要是大一的时候就排剧就好了，多经一些事儿，大概现在咱们也可以像于丹那样有心眼了。”
“那样的心眼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非常有用。我在回来的车上就一直在想我自己，坐在酒桌上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你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赞助我们的剧，他们不跟咱说正事我就生气。但于丹； 却有自己的目的。她一坐到桌上，就能发现自己的利益所在，并马上动手要钓那个陆超。而你哪，什么不行你逞什么能，你居然还拚上酒了，哈哈哈哈我们仍旧是孩子似的思维，但于丹比我们要高。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如果你像于丹那样，还会和我是朋友吗？”
“会！因为你是傻子，只有和傻子交朋友，才是最令人放心的。”
杨阳在笑，但天妮儿却笑不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一定要从此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不能当一个人坐在你面前的时候，还不去琢磨他在想什么。于是，她马上开始想，杨阳不睡觉，一定要拉自己出来，仅仅是因为她睡不着吗？
“你对那个陆超有什么感觉？”杨阳低着头，有意很轻描淡写地问天妮。
天妮儿眼前霍然一亮。突然明白了，杨阳也在动陆超的脑筋了。可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陆超装进心里，好好研究研究呢？他可是个帅气的年轻大富豪，得有多少女孩为之趋之若鹜啊！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点呢？
见天妮儿没有吱声，杨阳转过身来很有些紧张地盯着天妮儿。
天妮儿忙掩饰：“你刚问我什么？”
杨阳不眨眼地盯着她。“你对陆超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天妮儿有意装傻。
“我想开始对陆超下手，我需要你的帮助。”杨阳很认真地说。
“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北京那位还不得来天津杀人呀！”
“我再问你一次，你对陆超有意思吗？”
“一点没有。”
天妮儿从来没见过杨阳如此认真过。
“妮子，我看上陆超了。”
天妮儿明白，这是杨阳在向自己挑明了：陆超属于她了。
“那你就开始发动攻势吧！”对杨阳说完这句话后，天妮儿不免对自己产生疑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先拦住别人，然后自己先冲锋陷阵呢？
不过思考片刻之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能像杨阳和于丹那样盲目，见着富豪就贴身近逼。还是要先研究一下陆超是什么样的人，再研究下手不下手。
第十八章 智慧 六十九
陆超的出现，使杨阳和于丹都对音乐剧的事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多的热情，都在尽最大的努力，表现自己的才智。但她俩的努力，并非缘于要进一步提升音乐剧《人鱼》的品质，而是希望在陆超面前有更好的表现。
于丹、杨阳与天妮儿的关系也发生了些许的微妙变化。杨阳变得不再和天妮儿靠得太近，于丹反到开始了与天妮儿勾肩搭背。还以买衣服肩瘦了为由，送了天妮儿一件非常漂亮的韩国时装。
一个年轻富豪的出现，一下子改变了所有女孩子的心态，以及看问题、处理问题的方式。
天妮儿一向自认为是绝顶聪明，才华横溢，坚决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学识之外其实就是个弱智，但近来她真的不得不承认了。
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一根筋， 到目前为止，自己的思维空间中，仍旧是彻底学生化的，除了学问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内容 。
喝醉酒那天晚上，与杨阳在的对话，更让她明白了，面对同样一件事情，她比别人反映要慢，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自己的利益原则。发现了这些，她感觉自己在成长了。
成长了的天妮儿，可以很明显地察觉到，近来与自己密切的于丹一定有其目的。
天妮儿的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