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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霜威听到这里,感到谢元嵩确实言之成理,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谢元嵩吸着烟又说:“我这人是言而有信的。我曾同你说过,等汪先生回国后,我要陪你去看看汪先生,同他谈谈。也许,你在奇怪,为 什么我不来陪你去昵?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同汪先生也不是不认识,但要由我来陪你去同他见面谈谈,总得有所为有所求才值得,不然 ,泛泛一谈有什么意思。这一条,我现在还无把握。……”
童霜威标傍清高的劲儿上来了,听到这里,忙说:“不不不,元嵩兄,我无所求也不想有所为。……”
谢元嵩不容童霜威说下去,说:“不不不,你听我说!你比我清高,确实有学者风,这我知道。但你是你的用意,我是我的打算,你听我 摆布好了。目前,汪先生虽回来了,尚不得志。等到适当时机,我一定陪你同他深谈一番。我的意思是要末不谈,要谈就得让他器重你,有所 借重。”
童霜威心想:我并不想做汪精卫的走卒或门客,我也进不了改组派的圈子,我又哪希罕同他谈什么。他觉得谢元嵩这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说话办事云里雾里的把你拨弄得团团转,就敷衍着说:“我早说过,我这人散淡惯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谢元嵩笑着说;“对对对,以后再谈。”突然话头一转说:“刚才话岔开了!今夜我来,是来跟你说一件秘密。我听到一个绝对可靠的消 息:就是有人正在谋一个中惩会委员的职位。此人是C?C的。名额有限,此人要上去,必须在原有委员中有一人要下来。据云已经内定要把阁下 排挤下来!”
童霜威心里“啊”了一声,象打翻了五味作料瓶,强自镇静,脸色刹那间却变了。说实话,谢元嵩的话他不能不信,却又不敢全信,只能 怔住笑笑,装得十分坦然,努力将脸色回复到原来的样子。
只听得谢元嵩又说:“我判断,中日之间迟早要出事。我们之间既然交称莫逆,可以无话不谈。我是为江怀南的事来同你商量的。假如我 听到有关啸天兄你的事确实,那你也该留留退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哪!……”
童霜威皱了皱眉,又马上装得平静下来,瞅着谢元嵩那两只凸眼和那副蛤蟆脸,似是问:“怎么?”
谢元嵩说:“我这人最最直率。现在我们既已共事,我老实把底牌掏给你吧。江怀南,他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内弟,这人家里是巨富豪绅, 在安徽南陵县是有名的江三立堂大财主,家有良田万亩。他在县长任上,更是刮地皮的能手。银行里的存款和保险箱里放着的金银财宝数额之 大,恐怕不是人能估计到的。放着个财神爷在面前,你我也不必太清高、太书呆子气!我总觉得这江怀南也是个滑头,他简直是把我们当叫花 子在打发。给那么一点点施舍,就似乎报答了我们。那什么湖田呀,公司呀,全是欠的!不是现的!那航空奖券,你没中头奖,没中二奖三奖 ,我也没中!大局既然阢陧,我这人讲实际,欠的不如现的。我不想湖田,也不想要欠的,我对他说过!可是他现在好象有你做了靠山,把我 的话当耳边风了。我是来跟你商量的,我们对他要来个孙刘联盟!”
童霜威耳袋都红了,火辣辣的,想:唉,真糟糕!他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人,平日不愿干那些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很少干过同江怀南来往 的这种勾当。听到这里,有点尴尬,不禁辩解说:“元嵩兄,这件事,我是看你的面子才办的呀!”
谢元嵩点头说:“是的,我是系铃人,所以现在我要来做解铃人。一切你都不必担心!只是我也是为你和我都好,我们应当一致行动,由 我来向他提出条件,不让他把我们当‘阿木林’!也不让他过河拆桥。如果他耍弄我们,那,你就听我的安排!在你离职之前,叫他下阿鼻地 狱!”
童霜威听到这里,心上一震,突然感到:谢元嵩这人真是心狠手辣!脸上自然不好表露,心里却大增戒备之心,凑和着说:“元嵩兄,这 事是你开始经手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我是个谨慎人,事态不能扩大,你要善自处理。再说,这去职之事,我也不是随便由人摆布的 。”
谢元嵩睑上突然又变得忠厚憨实起来,说:“唉,去职之事当然并未定局,我只是有所闻而已。但你也不可不防。世风江河日下,人心不 古,小人太多,我是来提醒你注意的。江怀南之事,有你适才的话我就放心了。我为人最忠厚,也最诚恳,我也不是随便由人摆布的。你对我 ,尽可以放心。在江怀南这件事上,我估计,我们一致了,他是会乖乖照办的。只要他照办,他的案件久搁也不好,倒不如给他个轻轻的处分 .让他下了台阶,了结此事。反正,你等着好消息吧!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点纰漏也不会出的。”
童霜威边听边想:唉!此事真是悔不当初了!只是已经无可奈何。忽又想到了褚之班的事,褚之班的事似乎更加棘手。在中惩会昨天的例 会上,这个案子又被一些人点了一点。他当即表示:抓紧就写出判决书来。当时,有好几个委员纷纷插嘴,有的说:“一定要严惩!”有的说 :“要抓紧!”有的说.“《中央日报》可能要发消息!”压力不轻,究竟如何是好?刚才,谢元嵩送来了那么一个气死人的消息,恐怕也不 是空谷来风,倒是要去打听打听。但在褚之班的这件事上,无论如何是不能徇情营私的了。……
正想着,见谢元嵩已经站起身来了,说:“啸天兄,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如何?关于我告诉你的那件事,我倒不是杞忧,你可不要掉以轻 心呀!我当再打听打听,只要能尽绵薄之处自当出力。”童霜威苦笑笑,说:“元嵩兄,说实话,我这中惩会的委员,也只是块鸡肋,我也并 不恋栈,哪派哪系想要占就来占,我大不了回上海找个大学教教书。君子遇时则驾,逆时则让!我但愿与世无争,与人无争。”
谢元嵩未作表示,踽踽迈步,忽然说:“这几天吴大帝孙权墓前后,梅花盛开,香飘万里,到那里骑驴赏梅,值得一游。我昨天刚去了来 ,你是风雅之士,应当带夫人去一去!”
童霜威点头无语,将谢元嵩送出客厅,送他上了他那辆“别克”轿车。冯村也从他房里赶出来陪同童霜威送客。
谢元嵩走后,童霜威心头拥塞着懊丧之情,有一种自己无派无系的悲哀、孤独之感。他送走谢元嵩,也未同冯村说话,走进客厅,见家霆 那间房里亮着灯光,他也不想去看看儿子,只对冯村说:“褚之班的案件,判决书你快替我写好!我再三思考,用‘枉法殃民’免职,停止任 用三年,你看如何?”
冯村用手拢了一下头发,说:“是否轻了?”
童霜威叹口气说:“当事人也许感到太重呢!这两年来中惩会的惩戒案,象这样就不算轻了!先这么写着吧,开会讨论时他们要加重再说 。”
冯村点头称是。
童霜威迈步上楼,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向方丽清解释这件事,却又担心;褚之班如果知道我无法帮他忙,他会怎么样?心里闷闷不乐,连上楼的 脚步也显得沉重了。
三
春天悄悄地来到了南京城。
潇湘路一号童公馆的花园里,金黄色的迎春花最先盛开。花园里那几棵法国梧桐上的刺毛球落了一地,它那刚发芽的五角形的小叶片,即 将织成绿色的网。前边清水塘里的浮萍,开始溢满水面。塘边的柳树、花园里的草皮、竹林中的枝叶,都绽发出一片嫩茸茸的新绿,使人看了 心情舒畅。
礼拜天一早,家霆就在花园里那所用铁丝网拦起来的木制五层鸽房前,将鸽子从天窗里赶出来,让它们满天飞。天气晴朗,鸽群在蓝天上 绕圈飞翔,白的、灰的、花的……阳光照耀着鸽子的双翅和羽毛,光闪闪地变幻着色彩。鸽哨“嗡嗡嗡”响彻四周。
童霜威还熟睡着。方丽清被飞翔的鸽群哨子声吵醒了。昨夜,她出外应酬,回来得迟了,睡得很晚。她生气地哼了一声,看看天蓝色的丝 绒窗帘。窗帘透着清晨的阳光,映得满屋色彩调和。方丽清将身边的童霜威推醒,埋怨地嘀咕:“听听吧!你那宝贝儿子的鸽子!吵死人了! ”
童霜威还感到困倦,睁睁眼又闭眼睡了。方丽清又推醒他:“听到没有?一大早就‘嗡嗡嗡’、‘咕咕咕’,这些死鸽子!脏死了!屋顶 上、花园里,到处都拉了屎!这符合新生活运动吗?”
见童霜威不想答话,仍旧闭着眼,她语声更响了:“跟你讲呀!
这些鸽子能不能不养?一个月要吃好几块钱料豆!这且不说,又脏,又吵,有什么养头!我告诉你,从明天起,一天我要杀两只吃!
哪天杀光吃光,哪天就清静!”
她要将鸽子杀光吃光已经提出过不止一次了。童霜威已经司空“听”惯。但今天,童霜威感到她的话音里是七分真、三分假,不能不睁开 眼了,烦躁地说:“怎么行呢?你这样做,家霆愿意吗?”
“那,不这样做,我愿意吗?你怎么只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就不想到我呢?”
有些话,一到方丽清嘴里说出来,总要变味。童霜威很烦她这一手,可是没奈何,只好笑着敷衍:“他是小孩嘛!”
“小孩?你说,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
“谁相信!我看,你是宠坏了他了!这小孩,说实话,我是不喜欢的。我要自己生一个儿子!”
童霜威心里发烦。他知道,方丽清为了生不出孩子,在上海住着的阶段,找过好几个中西医在服药、检查、诊治。唉,家庭生活中真是没 有道理可说啊!无论如何,童霜威对家霆总是有感情的。他也希望方丽清即使不喜欢家霆也不要厌恶或嫉恨家霆。但他发现,家霆固然对后母 有距离,后母对家霆更加冷淡。这就使他常常感到为难了。为此,他甚至觉得方丽清不生孩子倒未始不是好事。可能因为她不生孩子,慢慢地 会欢喜起家霆来。但事实上,现在他察觉完全相反,方丽清由于不生孩子,对家霆更憎恶了。她老是叽叽咕咕,唠唠叨叨,早上、晚上都在枕 边吵得人心烦。因此,童霜威采取了敷衍手段,说:“好好好,生吧!生吧!”
方丽清哪能听不出童霜威话里那种厌烦的情绪来呢,马上掩面撒娇似的哭了起来:“我懂得,你就是喜欢你那个宝贝儿子。那个死鬼女人 的儿子!我真懊悔嫁给你!离开娘家,住到南京这鬼地方来受罪吃苦!……开口闭口,我是主妇!连养鸽子的事我都不能做主!我偏要吃!我 偏要吃!看谁强得过谁!”
在这种时候,童霜威发现方丽清虽然漂亮得像胡蝶,却庸俗、狭隘,无知无识,一点也不可爱,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穿衣下床,听 着方丽清仍在床上呜咽着抽泣着唠叨:“我说杀就杀,说吃就吃!你看好!我就是不让养鸽子!新生活运动提倡养鸽子吗?”
童霜威又气又好笑,叹着气笑着说:“新生活运动可也没有说不准养鸽子呀!新生活运动同养鸽子有什么关系呢?风马牛不相及呀!”他 这是想用笑来打破僵局,可是毫无效果,方丽清仍旧在床上抽泣。
童霜威只好哄小孩似的走过来坐在床沿上劝慰起来:“好好好,不哭不哭,我跟家霆讲讲,叫他不养鸽子,好不好?”
“那你一定不准他养!”
“我跟他说吧!你也知道的,孩子脾气倔得很。我说件他小时候的事给你听。小时候,上二年级,坐在他旁边的同学将粉笔头掷在黑板前 写字的老师头上,老师回过头来,以为是他掷的,冤枉了他。下了课老师把他留下来锁在办公室里,他站在玻璃窗前说:放我出来!不然我打 玻璃了!老师不放他出来,他‘乒’的一拳打碎了玻璃窗。……老师赶快送他去医院,右臂上至今还有疤痕哩!”
方丽清斜靠在雪白的绣着彩色花束的枕头上,倒是不哭了,但她仍说:“我管他倔不倔!反正,不准养鸽子!”
童霜威见局面缓和一些了,起身下床,去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马上映射进来,整个卧室里金光灿灿。阳光将方丽清陪嫁带来的银台面、 银杯套、银果盘、银花瓶、银粉盒……照得光彩夺目;也将苏州绣花被面、梳妆台前的舶来化妆物品与“夜巴黎”香水瓶、崭新的火炉上的马 口铁烟囱管,都照得明晃晃。童霜威心情不好,来回踱着步,满怀心事。他不想让方丽清再在家霆和鸽子问题上纠缠了,岔开话题说:“起来 吧!该吃早点了。唉,冯村今天该回来了。”
给他一提,方丽清起身穿上绣花睡衣,埋怨地说:“昨天就该回来了!我看他办事不行!你选秘书也该选个漂漂亮亮的。这个冯村,像个 东洋人,黑瘦矮小,用他做秘书,一点气派也没有。”
童霜威叹口气说:“你不要小看他。他肚里不错,有才华,又能信赖,办事也机灵。跟我这些年,很不错的。我这次派他到上海找褚之班 ,只希望他能办得顺顺利利回来。不过,褚之班老奸巨猾,不好对付。我这几天,天天担心他对我不谅解。”
方丽清又撇撇嘴,去五斗橱镜子前坐着梳头,说:“要叫我是褚之班,就不会谅解。平日里,大家你兄我弟的,出了事,一点忙也不帮, 一点义气也不讲,当然说不过去。”
打着一条乌亮长辫子的金娣轻轻开了门,探头一看,发现先生和太太起床了,马上闪身进来,叫了一声“先生”,又叫一声“太太”。她 手里拿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放在桌上,又立刻开始铺床叠被。
童霜威去盥洗室洗脸刷牙。方丽清也去梳妆台前照镜子梳头,打开蔻丹瓶,搽起红指甲来。她一边搽着蔻丹,气却未消,一边又数落起几 个佣人来了:“汽车夫尹二,不是个好东西!你看到他笑没有?尖酸刻薄,不像个好人。昨天,我叫他把花园里靠大门一侧那些法国梧桐修修 枝,像上海霞飞路上那样,修一修。他先说他是司机,不会修。给我骂了一顿,我说:‘把树枝修修掉你都不会吗?’他才拿着斧子修了。你 知道他怎么修的?”
童霜威正洗脸,听到这里,从盥洗间走出来了,插嘴问:“怎么修的?”
“你自己看呀!”方丽清用手指指窗户外下边花园靠近大门一侧。
童霜威手里攥着洗脸毛巾走近窗户,朝下边花园里张望。昨晚回来时天已暗黑了,未注意。现在一看,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啊”了一 声:“这不都成了光杆了吗?”
“他是存心气我!”方丽清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骂了他,他竟顶嘴,说:‘我早说过我不会修!’又说:‘你不是说把树枝修修掉吗?’你 看,这个‘赤佬’ ①坏不坏?”
①“赤佬”:上海人骂人时,把鬼叫作“赤佬”。
童霜威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明白:尹二本是个有心眼的人,方丽清骂了他,他是让你明着吃暗亏,进行报复。事已如此,生气有什么用 呢?要惩罚尹二,也没正当理由,他早说过他不会修枝的嘛!顶多骂他几句,又有什么意思!除非你叫他滚蛋,不雇他!
方丽清翘着指甲上涂满了蔻丹的右手,慢悠悠地说:“我看,你还是叫他滚,不要这个混蛋!重找一个老实点的司机。”
童霜威回身又走进盥洗室去,心里想:尹二车子还是开得刮刮叫的,又快又稳,人也聪明,车子也保养得好,闲来无事也并不算懒,平时 也没大错。司机又不好找,解雇他,倒还舍不得,叹口气敷衍着说:“唉,算了!算了!你无事端端怎么想着要他去修树的呢?他本来是个司 机嘛!不该叫他干的事干出了毛病,光怪他也不行。”
方丽清又生气了,一甩蔻丹瓶:“好呀!我不喜欢的人你都乱袒护!袒护你的宝贝儿子!你的秘书!连汽车夫也袒护!你以为这汽车夫是 什么好东西!让金娣讲点这伙下人说的话给你听听吧。你出来!……”她转脸对着正在铺被的金娣说:“金娣,你讲给先生听听!”
金娣闲来无事,经不住方丽清盘问和指使,又为了讨好方丽清,不免多嘴搬搬自己的见闻。但要她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当面向童霜威重 说一遍,岂不是在告尹二、庄嫂他们的状,在挑嘴,在出卖别人讨好东家吗?她犹豫了,畏畏缩缩红着脸,可怜巴巴地说:“他们……也没… …没说什么……”
方丽清发火了,脸上泛红,两眼一瞪,“乒”地放下蔻丹瓶,尖声说:“死丫头!说!”
童霜威趿着拖鞋,蹒跚着从盥洗室走出来,皱着眉。不是嫌金!“赤佬”:上海人骂人时,把鬼叫作“赤佬”。
娣不说,是嫌方丽清太凶。她那张标致的脸孔,凶起来怎么变得这样难看呢?
金娣见太太发火,先生又皱眉,忙说:“我说!我说!……”她抬眼望着太太,嘴唇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像犯了法似的嗫嚅着说:“尹二 昨天锯了树,笑着告诉庄嫂说:‘这下,木柴够烧一个冬天了!’”
方丽清说:“你再说说庄嫂背后说些什么。”
“庄嫂说:‘越是有钱的人越小气!’她嫌太太天天查菜账、查粮食,说太太‘精刮’、‘刻薄’!说先生倒是厚道,娶了凶女人要倒霉 !又说:顶好太太到了上海不回来,回来了人人不高兴。”
童霜威默然,觉得佣人们私下里骂骂咧咧说东道西太讨厌。又想起在一本写拿破仑的书里有过一句话:“元帅在马弁眼里绝不是英雄!” 那是因为马弁能看到元帅的一切,从跟女人睡觉到放屁拉屎,元帅都跟凡人一样,当然英雄不起来。更体会到佣人背后说闲话,是因为方丽清 过分地“精打细算”和对下人太刻薄造成的。可是见方丽清虎着脸、噘着嘴,怕她更加生气,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岂有此理!”又问金 娣:“刘三保没有说什么吧?”
金娣摇头,表示刘三保没有多嘴。方丽清插嘴说:“他是瘸子,怕掉饭碗!”又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尹二、庄嫂,你喜欢的两个下人 ,全不是好货!我要告诉你,以后他们背后要再敢骂我一句,我一定叫他们卷铺盖立刻滚蛋!”
童霜威看着金娣铺好床走到卧室门外去了,朝方丽清说:“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有些事你就别同这些佣人们一般见识了! 对他们也要恩威并用,不能一味苛求。有些事不要同他们生气,生气伤了自己身体,太不值得。”说完,坐在铺着银台面的红木圆桌前,看起 当天的报纸来。
方丽清听了这话,才稍稍平静下来,掠掠头发哼了一声,说:“哼!要是再冒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