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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霜威听他这样说,心里虽有点疙瘩,不好再谈什么。小汽车平稳地滑进了车流之中,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汽车从汉口路走云南路穿 到跑马厅绕到静安寺路一直向西。来往的车辆,像在大海里遨游的鱼群,衔尾驶行。过了静安寺,童霜威心里就有点紧张。看看谢元嵩,他吸 着雪茄,悠闲得很,童霜威也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汽车疾驶,不一会儿,车子经过愚园路向西转了一个弯,进了一个宽阔的弄堂。弄堂里,停着一辆黑色小汽车、几辆人力车,有些卖水果 、香烟、瓜子的小贩摆着摊子。车子转瞬间就停在“好莱坞乐园”门前了。
这是一幢五开间灰色的三层楼大洋房,新装修过,窗户都刚刷漆,高处有花花绿绿写着“好莱坞乐园”的霓虹灯招牌。门口有耀眼的大红 字写着“高尚娱乐,顾客请进”八个大字。檐上挂着五光十色的彩色灯泡。两扇明晃晃的玻璃大门,常常有装束入时的男男女女进出。门开时 ,可以看到里边厅内白昼也照耀着强烈的灯光。门边站着十几个穿黑香云纱短打的汉子,像是招待,又像保镖,见谢元嵩和童霜威从汽车上下 来,马上前来含笑招呼。
童霜威给出租汽车司机开了车钱和小费。那些保镖模样的汉子拉开了大玻璃门,童霜威随谢元嵩一起进去,只见上来一个穿蓝条衬衫的瘦 子,他仿佛认识谢元嵩,恭敬地躬身招呼,领到门首换筹码的地方。几个穿白色号衣的女郎,打扮得面白唇红,正忙忙碌碌从赌客手中接过现 钞兑成筹码或接过筹码兑成现钞交给赌客。
谢元嵩说:“啸天兄,既已来此,不必如人宝山空手而还了。逢场做戏,换点筹码吧。”
童霜威觉得同谢元嵩在一起,常常会遇到这种难以推脱的局面。但自己过去从不赌钱,不愿开戒,固执地说:“算了!我不赌了。我原来 只是陪你来看看的,钱未多带。”
谢元嵩倒也不勉强,说:“好,我来调换一些。”他摸出几百元票子来,将钱交给一个指甲用蔻丹涂得血红的女郎,换来了一叠特制的标 明码洋的各色圆形赛璐珞筹码,两人一起走入内厅。
内厅进口处有个大招贴,金碧辉煌,写的像是一首蹩脚的五绝:“博彩无必胜,轻注可怡情;每日请光临,保持娱乐性。”旁边有两个彩 色霓虹灯字:“欢迎”,一闪一闪地亮。
童霜威不禁笑了。
谢元嵩说:“这是规劝,也是拉生意,倒颇懂得人的心理。所以这里总是门庭若市的。”
内厅是一个将五开间前后所有房间都打通并扩建成的大厅,装了吊风扇,大得真是惊人。有许多赌台,一盏盏有罩的大吊灯像聚光灯似的把每 个赌台都照得雪亮透明。因此,赌台周围的赌客和来来往往的赌客以及来往巡视的被叫作抱台脚的①彪形大汉就给人一种影影绰绰的印象了。 几个穿白制服的招待,拿着毛巾,东走西跑侍候赌客。空气混浊,女赌客的脂粉香水气,男赌徒的香烟雪茄味,闹哄哄的说话声,刺耳的电铃 响,娇声娇气穿青竹布制服的“摇缸”女郎的吆喝声。人脸上那种争夺、角逐、疑惑、焦灼、紧张的表情……混淆成一种浑浑噩噩、嘈杂非凡 的气氛。童霜威在香港时,听人说起过澳门的葡京大酒店的赌场豪华得叫人眼花缭乱。许多人在那里赌得倾家荡产,自杀的、乞讨的、铤而走 险去抢劫沦为罪犯的都有,人都把那里叫作“虎口”。但自己对赌博向来不沾,也没兴致去观光。现在看到“好莱坞乐园”的情况,估计当然 比不上澳门,但已觉得瞠目惊心了。
①抱台脚的:指赌场里赌台上的保镖。
谢元嵩咬着雪茄说:“啸天兄,你注意到没有?这个大厅没有窗户,这里也没有挂钟。如果晚上来,可以赌通宵,直到第二天凌晨赌场才 关门。赌场一昼夜只在早上休息四个小时。我们现在来这里,赌场开始营业还不过才一个多小时呢!”
童霜威看得眼花缭乱,有点神志恍惚。听着谢元嵩介绍,跟谢元嵩先看看赌“大小”的。绿丝绒的赌桌长台上,中央分成两部分,供赌客 下注打“大小”。桌面四周漆了一格格的数目字和仿牌的点数,供赌客下注打“点子”。有几个头发烫得蓬松满脸脂粉十分妖艳的女郎,一律 穿的青竹布制服。有的分管白瓷骰缸,有的管吃管赔。管骰缸的捧起骰缸摇了三下,放尖了嗓门高叫:“开啦!开啦!”“快押!快押!”只 见赌客们有的将筹码押在“大”上,有的押在“小”上。电铃丁零零一响,那摇缸女郎将缸盖一揭,高声叫道:“开啦!四、四、六──十四 点大!”站在摇缸身旁的一个“吃配”女郎,马上将一根装有横耙的小棒,将押在“小”字上的筹码一起扫到自己跟前,扔进一只钱盒里。另 一个女郎,马上熟练地点清押在“大”上的筹码数,一赔一地给赢家配钞票。赌徒们,赢了的都紧张兴奋,输了的脸上也有一种冒险的激情。
谢元嵩兴致勃勃地说:“这里的赌博,种类五花八门,包括大小、牌九、轮盘、二十一点、沙蟹、麻将、十三张、吃角子老虎等等都有。 刚才那里是赌大小,现在这里是赌轮盘的,往前转弯是推牌九的地方。来,看看轮盘赌。”
头上的风扇呼呼地吹转,但一点也不凉快。那轮盘赌是一个特大的碗状盘子,绿绒赌桌周围拥满了赌客,聚光电灯照耀,赌客纷纷向桌上 押筹码。轮盘上圆周三百六十度用彩色划分成三十六格,上边都写有号码。轮盘一转,嗡嗡地响。盘里的小珠骨碌碌滚动起来。小珠停到哪一 格里,押那一格的就是赢家。赌轮盘赌似乎更富刺激,押中了赔得多,但多数都押不中,那只小珠骨碌碌流动,似乎停在这一格了,又突然滑 跳到了那一格,使赌客不时发出失望的“啊!啊!”尖叫声,热闹而又刺激。
谢元嵩笑笑,说:“啸天兄!赌场老板与赌客的赌经是:不是你赢便是你输,不是你生就是我亡。从这个意义上说,赌博是一种互相搏杀 的游戏。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命运押上去,有胜有败。不过,人生不赌博,有什么意思呢?赌赢了就能享乐。我这人是喜欢赌一赌的! 赌赢了的那种乐趣,无法形容!哈哈……”
童霜威颇有感触,不明白他的话有什么含义,想:前年冬天在汉口遇到柳忠华时,柳忠华说人生是选择。他说过:“一个人,是要有所选 择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时时刻刻会面临选择。任何人,任何时候,任何事,都在进行选择,都会遇到什么是正确的选择这样一个问题。”后 来,去年过旧历年时,在香港那个巨商给日本人做特务的季尚铭那里,季尚铭谈到人生时,说“人生就是一场竞争”。他说:“人生在世,要 有所追求……我不愿被人赛下去!我要做个富翁!”现在,谢元嵩却又说“人生是场赌博”!真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来由!我呢?
大厅里空气混浊。他正在想,看见先前那个在门口见过面的穿蓝条衬衫的瘦子忽然又出现了,来到轮盘赌台旁边巡视。
谢元嵩忽然说:“啸天兄,你来看看我下注!我喜欢轮盘赌,可以一赔三十六!”说着,将换的全部筹码部分押在那标着8、12、14三个格 子里,然后大口喷了一口雪茄烟,咧开蛤蟆嘴,笑笑说:“好啦!好啦!抛上去啦!我今天就赌这一趟,看看运气如何?”
童霜威见他注下得大,心想:能赢吗?正想着,只听一个嗲声嗲气的广东女郎高叫:“快啦!快啦!快点押啦!”赌客们也纷纷在各个格 子里下注,一会儿,轮盘转响了,真巧,那圆球由于轮盘内壁是滑溜溜的,转动着,明明看到它停在“11”上,忽然由于惯性和滑动,一下子 跳到“14”上竟停了下来。这一格里,下注的只有谢元嵩。
谢元嵩朗朗大笑,说:“啸天兄,如何?人生就当如此!哈哈,赌则必胜,要有点舍得的精神!”
童霜威也笑。钱,并不使他动心,但觉得谢元嵩的话含有深意。
穿蓝条衬衫的瘦子走来,轻声讨好地说:“谢先生,赔您的钱开支票给您,等会我送来。请快上楼吸烟喝茶休息吧。”
童霜威听不懂他说话的意思。见谢元嵩咧嘴笑笑,说:“啸天兄,走,上楼!”他指指上楼的扶梯,说:“所有赌场布局都有一个规矩, 就是只有一个大门,套间连着套间,上楼也是一样,让你找得到进去的门,不能随便就跑出去。所以人说赌场像个迷宫。其实目的是欢迎赌客 进来,挽留赌客轻易不要出去。这赌场的精华在二楼。三楼上有舞厅,有漂亮的舞女伴舞。这二楼有些小房间可以打麻将、打扑克。二楼除账 房间和赌场老板供赌神张九官牌位的房间外,有大烟间、大菜间,是赌场的享乐中心。购买筹码较多的,都赠送大烟票和大菜票,免费供应。 走,我们上楼去!”
童霜威无可无不可地跟着谢元嵩上楼。稀里哗啦的洗牌声,筹码清脆的滚跌声都响在耳边。他想:看来,谢元嵩赌也赌过了,马上是要在 这里吃中饭了。跟着谢元嵩到了二楼,经过大菜间,见像个漂亮的菜馆似的,铺着洁白的桌布,桌上放着瓶酒、蕃茄沙司、辣酱油、西式刀叉 ,零零落落有些人在吃西餐,空气里飘溢着洋葱猪排的香气。再走过去,是大烟间,一间间用木板隔成的小房间,布置也有高低之分,在里边 的赌客都衔着烟枪吞云吐雾,一些涂脂抹粉的女招待在烧烟伴客。
忽然,童霜威发现四周气氛不对。在这大菜间和大烟间的过道里,有几个穿黑香云纱和白纺绸短打的便衣放着岗。童霜威想:这里是沪西 ,我是不该来的。早听说这一带开赌场的人都是青红帮的人,有的同“七十六号”有关系,我来多不好!看这架势,是有什么特殊人物在这里 ,不要惹出事来!马上拽拽谢元嵩的衣服,说:“元嵩兄,我从不吸大烟!今天随你来,也算兴尽了,回去吧!”
谢元嵩笑着摇头,说:“既来之,则安之!”
话没说完,只见一间抽大烟的房间里有个白白胖胖三十来岁光景的人,撩开门帘走出来了。穿的是派力司灰西装裤、白衬衫,打条银灰黑 点领带。这人面貌端正,就是有点俗气,目光锐利,笑眯眯地忽然先对谢元嵩拱手,又用一口浙江官话说:“啊,谢先生!你好,你好!”又 对童霜威拱手,说:“好!好!”
谢元嵩似乎无意中遇到了熟人,咧嘴打哈哈,上去握手,忽地对童霜威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李士群,李先生。”又向那白白胖胖 的人介绍:“这是童霜威,童秘书长!”
童霜威听谢元嵩说是“李士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缕不祥之感冥冥升起在心灵深处。他早听说“七十六号”特工组织的负责人之 一是李士群。这李士群,原本参加过共产党,据说还去苏联留过学。民国二十一年被捕后,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让他当了情报员。后来在 南京做过“留俄同学会理事”和“留俄学生招待所副主任”。战后,叶秋萍派他去做国民党株萍铁路特别党部特务室主任。他领到特务经费后 ,逃到了香港。据方立荪说,李士群在香港同日本人搭上了线,来到上海为日本驻沪使馆从事情报活动。恰好,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第三处处长丁默村因为第三处撤销,在昆明养病。李士群在日本人授意下派人请丁默村到上海合作,答应自己愿意退居丁默村之下,让丁做前 台经理。丁默村到了上海,两人主动找了日本军方,得到日本军方支持,成立了特工组织。……谁想得到今天会在这里同李士群见面?童霜威 心里一急,胁下淌汗,鼻尖冒汗,握着李士群粗大绵软的手,说不出话来,满腹懊悔,心想:是谢元嵩特意安排的呢,还是无意巧遇的呢?看 来,谢元嵩同李士群熟识,心里又疑惑:也许我听错了,这不是李士群?
只听白白胖胖的浙江人连声客气地说:“久仰久仰!”用手做出“请”的手势,让童霜威到房里坐。
童霜威推辞,说:“不了!不了!”又示意谢元嵩说:“元嵩兄,我们……”他掏手帕拭汗。
谁知,谢元嵩似乎看不到他的眼色,已咧着嘴哈哈笑着进房去了,说:“啸天兄,来来来,抽口鸦片消遣吧。”又赞叹地说:“是上好的 云南红土哩!”
童霜威十分尴尬,只好在李士群邀请下也进了那间布置得华丽舒适的房间,却见谢元嵩已坐上了烟榻,在同一个身材小巧、肤色白净、穿 素雅的灰格子洋纱旗袍的女人打起招呼来。这女人,旗袍两侧叉开,长度拖到脚踝,身腰细窄,袖口缩到肩下,裸露着两条雪白的臂膀,两只 手细嫩,右手上一只钻戒闪闪发亮,左颊有个酒窝,长得俏丽,就是美中含有一种凶相。从她那待人接物的态度看来,也弄不清她的身分。
谢元嵩却介绍了:“啸天兄,这就是士群兄的太太叶吉卿,女中豪杰啊!”
叶吉卿同童霜威笑着点头,尊敬地伸出手来请童霜威在一只沙发上坐下。
谢元嵩已经躺下身去要吸大烟了,带着笑说:“李太太,麻烦你烧口烟吧。”看那样子,他同叶吉卿绝非第一次见面了。
李士群却陪童霜威在旁边另一只沙发上坐了下来。
有茶房用托盘送来了小瓷壶泡的热茶,也送来了两瓶柠檬汽水,敬在客人面前的茶几上。叶吉卿动手取烟签、烟膏烧烟。
李士群唇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对童霜威十分客气,说:“久仰童秘书长大名了!我李士群今天能够结识,非常高兴。”
童霜威这下肯定自己的耳朵没出毛病,听得真切是“李士群”,心里打鼓,眼底盛满疑惑,想:“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古之明训 ,点头敷衍,满腹心事,并没有说话。用眼看着青光幽幽的那盏鸦片灯,鼻里已闻到了浓烈的鸦片香。
李士群谈吐爽朗,脸上布满诚意,忽然说:“童秘书长早年留日,在友邦人士中名望很高,汪先生对你也很推崇。现在你在上海,我们希 望你能参加和平运动,一起开创大业。”
童霜威没想到李士群开门见山,有一种瞥见了蛇蝎蜈蚣的感觉,惶惶然,神魂震悚地说:“我抱病在身,在沪养病,久已万事不关心了! ……啊,今天天气真热。”说着,又掏手帕拭额上的汗。
谢元嵩躺在鸦片铺上,吹箫似的嘴唇紧箍着绿玉嘴的竹烟枪“嗞嗞嗞嗞”地吸鸦片,一股冲鼻的云南红土香味充满一屋,白烟从谢元嵩的 两个鼻孔里冒出来。他两颊使劲吸烟都凹了进去,两跟紧盯着叶吉卿捏着钢签在玉石上搓烟泡的纤手。
李士群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了。看来,此人有些神经质,忽然慷慨激昂起来,神色残忍可怕,刚才那股斯文样子消失了,语气粗野强硬,态 度急躁,说:“我们进行和运,是以和平求和平,为了拯救中国!苍生倒悬,重庆还要抗战,是中了共产党的奸计,中国再抗什么战是要灭亡 的。有人骂我们,看不起和运,与我们为敌,我们不怕。对这种人,我们是不客气的。”
这是威吓了!童霜威听不入耳,要说的话都陷在肚里,不敢反驳,只能敷衍地笑笑。
李士群突然收敛了一些。童霜威发觉是谢元嵩和叶吉卿在向他做眼色。李士群脸上又绽出笑容来了,瞪起双眼,敬香烟给童霜威。童霜威 推说不吸,他自己点烟吸了,说:“童秘书长,我们欢迎你这样的前辈参加和运,参加反共救国新秩序的建设。”见童霜威脸上的表情似不同 意,说:“汪先生有显赫的地位,光荣的历史,他主持和运,就是为了要和平救国!孙总理遗言是:‘和平奋斗救中国’!汪先生为救国不惜 个人付出牺牲!但他绝不是在自毁历史、自坠地位!他将在国人心目中更有地位、更受拥戴。”
童霜威如坐针毡,对这番老王卖瓜的吹嘘只好不置可否,勉强微笑,微笑既不是同意,也不是讽刺,只是表示不想得罪人。
谢元嵩已经抽完大烟坐了起来,捧了热茶在喝,搭腔说:“啸天兄,快来抽一口,浑身舒泰、精神振奋。李太太的烟烧得绝妙!”
李士群也怂恿:“童秘书长,抽一口尝尝,让我内人敬你一口烟。”
那俏丽又带点凶相的女人矜持有礼地对童霜威笑笑,坐在烟榻边上。童霜威这才想起,方立荪说过,李士群的女人当年也是在叶秋萍手下 干过特工的,连连笑着打招呼推辞:“谢谢,我不会,不会!近日血压高,只怕受用不了!免了吧!我不敢劳李太太的大驾!”
谢元嵩打着哈哈,说:“啸天兄,你啊!你在司法界待长了,过于拘谨,什么事都是谨小慎微。”
正说着,见门帘一掀,刚才那个穿蓝条衬衣的瘦子来了,手拿一张支票,打躬说:“谢先生,你赢的款子开了支票了。”说完,呈上支票 ,转身走了。
谢元嵩笑着收下支票,说:“小意思!小意思!”将支票揣人袋里,劝解似的对童霜威说:“啸天兄,我说过,人生是场赌博!士群他也 有这种看法。你其实也该有点这种精神。当年我们革命,如果没点亡命精神怎么行?现在长了点年岁,也不该胆小如鼠,遇事该拿决断就拿决 断!带露摘花最新鲜!今天,巧不巧在此地遇到士群,你们交个朋友吧!他为人豪爽,有魄力,有智谋,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你在上海,认 识了他,安全可以无虞,不必藏头露尾了!”
李士群咯咯笑着,意思是谢元嵩说得不差。
童霜威依旧尴尬地笑着,心里发凉,十分后悔今天上了谢元嵩的当。可以肯定谢元嵩是同汪精卫及“和平运动”穿连裆裤的了!心里打定 主意:今天要尽早摆脱李士群和谢元嵩回去。同他们谈话要特别小心,绝不留下话柄。
只见李士群眼里射出一丝透人肺腑的寒光,说:“童秘书长,虽是初交,你给我个面子,今天在此地便饭。我已经吩咐准备了西餐,马上 去吃。我是向你表示点敬意。”
推辞是推辞不掉的,除非破脸闹翻,童霜威当然不愿这么做。他虽连声说:“不!不!不!”李士群张飞敬酒,谢元嵩抱人上轿,叶吉卿 连笑带请,缠着他走到大菜间的雅座里去。童霜威不敢得罪李士群,心底倏起一种花落水流的无奈,手脚冰凉。
谢元嵩在一边哈哈地笑着说:“啸天兄,海格路有个奕庐,静安寺路地丰路口有个华人总会,都是高等赌窟,比这‘好莱坞乐园’还要大 ,还要讲究。下次我再陪你到那两处去逛逛,包你满意。”
童霜威一句话也回答不出,嘴里只能“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