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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凌清秀的脸上焕出柔和的光泽，声音越发轻柔。
“那一刹，我都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现在想想，即便受再重的伤，我也不后悔的！”
林建嗯了一声，接说：“这证明你善良呀，因为善良，所以激发了你内心深处的勇气。呵呵，可敬可佩！”
夏雨凌再没吭声，蹙眉望着前面。
林建没话找话，接着笑说：“我没说可歌可泣啊，否则岂不在咒你吗？”
夏雨凌一直都挺忧郁的，这会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偏回脸嗔道：“我不是英雄好汉，更不是什么革命烈士，哪受得了这可歌可泣呢？”
林建见她笑了，自己也开心起来。
第15节
“对了，以后你就别叫我林警官行吗？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林建很认真地对她说。
他又笑问：“别不是忘了我的全名吧？所以用我的姓和职业做替代符号，”
夏雨凌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抬起头朝林建莞尔一笑：“林建嘛，名字那么简单，想忘掉都难！”
上午，林建刚一到科里，苏可佳就告诉说王处长找他呢。
王处长对林建说，你赶紧准备一下，咱俩跟马局长到省厅开会。又半开玩笑强调，这次可是石处长亲自点你的名，你得好好表现一下呀。
省城，国家安全厅。
林建一进侦查处会议室，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首先是公文包被收去，然后被告知只能耳听不能笔记，当看到石处长之后，还发现省厅的姜厅长居中间端坐，身子两旁还有一名穿便装的陌生人和两名军官，大家都神色严肃。
介绍后才知，穿便装的陌生人是国家安全部侦查局的干部，另两位军人是人民解放军某部的。
部侦查局干部首先讲话，说接到你厅报来的关于对陈伟沪教授失踪案和海东非法窃密案的调查分析报告后，局领导非常重视，立即与军队有关部门进行会商。现在请李处长介绍情况。
那名李姓军官开始介绍，你们省以及邻近的几个沿海省份所构成的区域自明清以来就是我军事要地，担负着拱卫京津的重任，近现代历史上外国侵略者多次从这一区域进攻我国，由此攻陷我天津、北京等要地。为了不让历史悲剧重演，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我有关部门根据这一沿海区域的大陆架和各大军港、码头、岛屿、峡湾的特点，计划借助海岸陆基和海上平台的电子通讯设施、海底光（电）缆以及空间卫星站，开发一套高度智能化的海洋集成控制子系统。战时，这套子系统将与我沿海布防军队的防御作战指挥系统对接，形成实战能力。
这套集成控制子系统是我们的最高机密，失踪的陈伟沪是这个课题组的核心成员之一。由于陈伟沪除承担这项军事科研之外，他还承担其他一些民用科研项目，所以当初他失踪时，还没有意识到如此严重，因为一方面为保护这项军事科研项目存在的秘密，另一方面也认为不太可能是针对这项科研，原因是对方仅绑架一名技术专家是无济于事的。但是，从发生在海东等沿海城市的非法勘测窃密案来看，对方就是冲我们这套集成控制子系统来的。
部侦查局干部接着说明：“对以上情况，上级领导深感震惊，指令我们要排除一切困难，必须遏止他们的阴谋得逞。因此，国家安全机关启动了重大事件背景调查机制，目前已经获取准确情报。”
他顿了顿，说情报反映：陈伟沪的失踪、还有对我沿海地质和水文资源进行勘测的幕后主使均为G国军事情报总局。他们的目的就是获取我们的技术，并结合我国海洋基础数据，进行以反制为目的的整合研发，从而模拟出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基本型态。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可以有计划地攻击和瘫痪我们这套海洋集成子控制系统，进而摧毁我国整个海洋防御作战部署。同志们，一旦他们真的获取了我们的集成控制子系统的技术秘密，并且研发模拟成功，这个后果将是可怕的，我们的海岸和海洋防御将会像一张不再严丝密扣的鱼网，敌人可以寻机撕破一个窟窿而长驱直入！
他低声说，G国为加快他们的渗透和窃密，已启用了一个潜伏很久的高层次间谍网，头目代号叫做“火种”，整个行动计划叫做“赤色火焰”。
他语气越发沉重：“目前，他们可能已从陈伟沪那里获得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海域资源整合方面的技术，沿海地区的很多绝密海洋基础数据也被他们窃取。形势很严峻，时不我待，必须及早侦破此案，粉碎这个间谍网。另外，今后你厅不再承担搜救陈伟沪的相关任务，由其他有关部门组织实施。”
姜厅长又简单强调了几句，然后带侦查局干部等三人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走后，省厅石处长和大家开始研究具体工作措施。
石处长宣布了省厅决定：陈伟沪失踪案与海东非法窃密案并案侦查，抽调专门力量针对G国的“赤色火焰”计划开展侦破。为此，成立专案组，海港市安全局为主要管辖局，其他涉案市局予以配合，案件代号“靖海行动”！
石处长神色非常严峻，朗声说：“目前，G国既然已经启动了这个高层次情报网络，可见他们的窃密和研发正逐渐成型，下一步他们的活动必将更猖狂！请大家注意以下几个问题：第一，这个间谍网络在我国内指挥重心在哪里，李武宇扮演什么角色；第二，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与总部进行联络和情报传递；第三，注意发现他们下一步的情报窃密重点和方向，以便我们拉开防线，以静制动。”
马局长点头：“李武宇这个人将是我们突破间谍网的一个关键，他可能长期潜伏国内，而且在海港市的可能性比较大……”
石处长：“李武宇非常狡猾，而且拥有很强的活动能力，显然是一个受过高度专业训练的职业间谍，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啊！”
接下来，王处长汇报了对李武宇排查工作的进展情况，由于海港市的G国常住人员、临时来华人员、华侨以及散居人员非常多，而且相貌、语言、文化等各方面与中国人都非常接近，因此这项工作进展缓慢。
石处长要求除了继续搜捕李武宇之外，海港市安全局下一步要对当地军事地位突出的海港、码头、峡湾管理开发单位以及驻军单位、海洋科研院所进行摸底，并且进行有重点的部署保卫。
沉吟半晌，石处长又说：“海港市的信息技术研发机构、重点厂商以及所有在自动控制和智能化研究领域的单位也比较多，这个也要引起注意。我想，目前G国虽然窃取了一些海洋基础数据，但还不可能掌握我们集成控制子系统的信息链接技术，海港市承担这方面研发工作的单位将是他们接下来要渗透的一个重点。”
案情紧急，马局长一行接了命令，没等吃晚饭就匆匆往回赶。
省城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内陆城市，傍晚时分刚好是下班高峰，交通尤其拥挤，林建等人乘坐的轿车经历了一番左冲右突之后，终于闯出重围，驶到了通往城外的高架桥上。
林建转脸望着车窗外，高架桥的两侧渐渐升起万家灯火，疾驰的轿车不断地将它们抛在后面。透过车窗，飞逝而去的灯火宛如密集的流星，拖曳着一道道闪亮的尾巴，划破了黑的夜空。
他的思绪也随这疾驰的轿车高速转动，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丝一缕不断地从脑海中抽拉出来，其中有工作的、有生活的，有严肃的，有诙谐的……他想起了屈昕，立下沉重起来，是敌还是友的纠葛又一次撕扯了他的神经。
唉，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还答应请她吃饭呢。
但很快，一个消瘦娇弱的身影却渐渐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那个淌着鲜血的伤口，还有那柔若无骨、温暖细滑的脚踝，那触手仿佛即可击穿他心沛的感觉……林建不禁开始耳热心跳。尽管他试图不再胡思乱想了，但是那张因痛楚而抽搐的清秀的脸，还有沾在眼角几欲夺眶而出的晶亮泪光，甚至那滴血的伤口却一次次忽闪在眼前。
也不知她的脚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林建忽然有一种很急切很强烈的担忧。
四百公里之外的海港市，夏雨凌的房间素雅、简约，一尘不染。
此刻，她正安静地靠床头坐着，受伤的脚被纱布厚厚地裹缠。吊瓶挂在身后的墙壁上，白色的药液正通过她左手一滴滴地注入体内。她用右手翻看摊在膝上的一本英文书，神态很安详，很专注。
许云坐在床前，眼神里充满关切，时不时抬头看点滴的进度。
夏雨凌微微抬头，轻声说：“奶奶，你心脏不好，别累着了，快到客厅沙发那休息吧，我自己会拔针头。”
许云叹了口气，心疼起夏雨凌怎这么不小心呢，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过了一会，夏雨凌把书合起来，两人闲聊起来。不觉间，话题到了失踪的陈伟沪身上。许云说老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害了，跟着就流了眼泪。
“奶奶，爷爷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夏雨凌脸色也黯淡了下来，她轻轻握住许云的手。
见许云还在抽泣，又说：“爷爷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国家肯定是会尽力查找的，不会有事的。”
许云含泪点点头。
夏雨凌又说：“况且，安全局最近还说，爷爷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奶奶你放心好了。”
夏雨凌沉默好一阵，想伸手去拿书接着看，见老人家头上的白发又多出好些，脸色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憔悴，心里越发得不忍，把书放下，紧握许云的手，几乎是靠在许云的耳边。
第16节
她低低地说：“奶奶，爷爷很安全，真的，我向你保证！”
许云有些吃惊地望着夏雨凌，这么肯定的语气让她很意外。
她有些惊喜，“真的吗？”
夏雨凌面对许云，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怎知道的？”许云疑惑地追问。
夏雨凌轻轻地避开了许云的直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回答说是安全局的人私底下说的。当说到这句话时，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扯痛了她，夏雨凌咬牙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第六章
按照马局长指示，“靖海行动”专案组各外勤单位把排查范围扩大，延伸到常住和散居海港市的所有境外人员。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了，侦查员跑了宾馆、酒店、外管、房屋管理等很多地方，也调取了诸如金融登记、出入境记录等很多资料，李武宇除了名字像刺一样扎在侦查员们的脑中之外，他的躯壳却如同秋天的晨霜，在阳光照耀下融化得无影无踪。
林建一有时间就憋在屋里，一遍又一遍仔细地翻阅手头上各家重点科研单位的介绍资料，希望能够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夏雨凌的脚伤还没痊愈就回去上班，并给林建打去了电话，林建很狡猾地说自己要回请她吃顿饭。
很多年以后，林建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家叫做“今昔缘”的台式风味餐厅，餐厅的名字很诗意，一如当时他俩的情怀。餐厅外面飘动着连成一串的心形红色彩绸，那条串绳其实是一条穿着无数个银亮珠子和小玻璃柱的链子，秋风稍劲就叮叮铛铛响作一片，声音清脆悦耳。林建已记不请那晚两人聊天的内容，只有桌上那支淡紫色的无烟蜡烛的烛火，还有烛光里闪动的夏雨凌的笑靥，至今还摇曳在他的记忆深处……
那次见面后，两人的心中好象已有了某种默契一样，经常互通电话。林建第一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浪漫，他会挖空心思、编尽借口地见面。像所有互生情愫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有着绵联不断的思念。
天气转冷，秋意愈浓。
苏可佳和黄晓川从外面回来，正好经过综合活动区，见健身房大门敞开着，两人就饶有兴味地奔了进来。
侦查处的老刘长相威武、身体彪悍，都四十岁出头的人，还是一身横练的筋肉，正喘着粗气和一个年轻魁梧的干警掰手腕，边上还有六、七个人在呐喊助威。几个喜欢健身的小伙子或躺或坐，正经八百地练着器械。一边横杆上挂着许多红色的皮沙袋，此时靠近里面的几个沙袋上下左右晃动、砰砰之声大作，一队干警正在宽大的海绵垫子上练习擒拿格斗，场上拳打脚踢，腾跃挪移，虎虎生风，自有一番威武阳刚的气势。
黄晓川硬是挤到老刘正掰手腕的桌子边，调皮地扮鬼脸吸引老刘的注意力。苏可佳蹦到了跑步机上面一阵疯跑。
苏可佳边跑边朝四处乱瞅，见林建没在。
老刘揪住了捣乱的黄晓川，硬和他掰了三局，黄晓川哪里敌得过老刘的钢筋铁骨，这样一来，老刘更是得意洋洋，嚷嚷着谁还敢挑战。苏可佳跳下跑步机糗了黄晓川几句，寻思怎么林建整天躲办公室，把他喊出来醒醒脑筋吧。
黄晓川说也是，苏可佳就附黄晓川耳边叨咕几句，黄晓川嘿嘿笑了起来，指着苏可佳说你去你去。苏可佳就跑到大厅尽头的电话旁，拨了林建办公室的电话。
林建放下话筒，很麻利地把卷宗收起来，只身跑到健身房。刚一进门，老刘冲他喊，好你个林建居然敢和我挑战啊，来来，咱兄弟俩试试。
林建笑说，不是你非要向我挑战吗，还说我们科满屋子都是书生。哈哈，刚才你和晓川的不算，他最近老出外勤，饿了好几顿了，我不怕你，来就来。
两人都捋了袖子吆喝着掰了起来，林建比黄晓川稍好点，坚持的时间长一些，但最终还是三局皆输。
大家嘘起来，黄晓川和苏可佳居然也没心肝地跟着开怀大笑。林建狠狠瞪了苏可佳一眼，假装生气地指着她，好你个苏可佳，又是你害我。
三人同路回去，林建埋怨苏可佳和黄晓川让自己出丑，苏可佳笑答谁让你整天不锻炼，让你当众出丑是鞭策你勤加锻炼，奋起反击。
林建笑说自己是“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但有“无路请缨，有怀投笔”之志，好狠斗勇非我辈所为。
正当案子陷入僵局的时候，石处长急急赶到海港市安全局。
石处长刚一落座，水还没顾上喝就进入了正题。
今年以来，军队某单位监测到G国的飓风—H间谍卫星多次夜间飞临我国，向海港市一个区域发射和接收隐秘电子讯号。
“我们分析认为，这是G国情报总部与海港市潜伏间谍进行通联！”
马局长、王处长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暗想忙碌了将近两个月的侦查总算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大家脸上都显出振奋。
“石处长，那有没有破解他们的通联内容啊？”林建有些急不可耐。
石处长神情并没丝毫的轻松，依然沉声说：“我们虽截获了信号，但至今无法破译其内容，这是潜伏间谍用一种特殊设备将情报加密，然后向卫星发送的。至于是哪何种加密和发射设备，我们一无所知。”
“目前，我们需急办的就是锁定地面的信号发射源，找到发送情报的间谍，搜缴用于情报加密、发射的间谍器材！”
“马上出动信号侦测车，只要他们仍用无线信号向间谍卫星发送，我们就能锁定他们！”马局长说。
“没那么简单，G国之所以采取无线信号发送情报是有原因的。我们发现那种电波极其隐秘，发送、接受时间极短，而且加密技术也非常尖端，若是从前我们根本无法侦测到，只是今年上了新设备后才发现。让人费解的是，从卫星发射的电波在到达海港市上空一个区域后会突然产生扩散，同样的，来自地面信号源发射的电波也是在这一区域的近地上空才出现，继而发往间谍卫星。因此说，侦测地面信号源的准确位置也不会容易，”石处长面带忧虑。
看来G国间谍机关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不仅启用了一个潜伏很深的高层次间谍网，还动用了最尖端的特种技术，气焰之嚣张、策划之周密、行动之诡秘，很让人吃惊。
林建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振奋发热的情绪不免凉了好些。
马局长按动指挥台前一个按钮，电子地图在墙上缓缓拉开，根据石处带来资料，很快就标定了信号源的嫌疑区域，调度技术部门迅速出动无线信号侦测车前往侦测，同时调派了几个外勤小组在周边区域布控。
窗外，乌云翻滚，渐渐弥散了整个天空。
当晚七点，林建、黄晓川、苏可佳三人驱车来到海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前面广场，这周边就是飓风—H间谍卫星发射信号所覆盖的可疑区域。根据军方通报，G国的飓风—H间谍卫星每135分钟都会环绕地球一周，夜间飞临中国海港市上空时间是10时27分。
三人分头沿着广场巡视周围的环境。
广场不大，四面各有一个环形花坛，此外还零零落落地安设了一些长椅，白天时还会摆出各种冲气城堡、电动汽车、电动跳马等各种儿童游乐玩具。附近除了有省内很有名气的海港医大附属医院外，还有很多家药店、鲜花水果店、快餐店、超市、居民小区等等。虽然已是深秋时节，广场上还是有很多饭后散步的人，医院门口也有不断进出的匆匆行人，有的是来探视病人，有的是来送饭的，也有晚间急诊的，间或还有呜呜嘶鸣的急救车忙乱地进出。
林建这一圈走下来，看到了局里好多外勤处的行动人员，正以不同身份布控在各个主要路口和重点场所内外。两辆没有任何标志的信号检测车在四周游动巡弋。
林建不动声色地从大家面前走过，不时通过衣领隐藏的麦克风互通情况。
当晚，一无所获。
如此这般，持续了将近两个礼拜，每晚大家都蹲守到很晚，却始终没有侦测到可疑电子信号，只外勤小组捎带逮了几个在广场兜售摇头丸和色情光碟的小混混。军队方面也有通报，这段时间间谍卫星确是没有收发可疑电子讯号。
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沓，马局长把几个胆敢诉苦的外勤行动组长狠批了一通，严令要继续严密布控、不得放松。
已是十一月上旬，这一晚林建和黄晓川、苏可佳已在四周游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