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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由于两腮肿得老高，马文忠显得好像一直在笑，很是滑稽！
突然，他大吼一声，冲了上来，攻势凌厉而刁钻；我左遮右栏，毫不惧怕。出乎意料的是，激战正酣的时刻，他突然转身就跑；我怒吼一声就追了上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我举起枝条准备抽打的时候，马文忠一踩前面的一条树干，忽然全身腾空而起，掠过目瞪口呆的我；紧接着我觉得后背仿佛断了一样，一阵尖锐而强烈的疼痛，不禁一下趴在地上，挣不起来。
“说，是谁教你的？”马文忠用枝条指着我，恶狠狠地问道。
我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别以为我不知道！除了老古董，没有人会这些招数；说，你是怎么学来的？！”
“你配知道吗？”
“好，还是那么嘴硬！有种！！”他从树枝上取下军服，拔出手枪对准我，“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乡巴佬？”
“马文忠！就怕你没有这个狗胆！来，冲你爷爷头上打！”
“那就成全你！”他咬牙切齿地走过来，顶住我的脑门，食指扣在扳机上，我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收起枪：“我说过，要让你死的很难看，很痛苦；要是现在结果了你，我的计划就会全盘泡汤，你说我会那么傻吗？放心，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你们这帮人就会统统见阎王！走着瞧！”
他拿起大衣，扬长而去；他又提到了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呢？这个恶棍！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老董悄悄递给我一封信，神秘地说道：“丽华给你的。”
我向四周看了看，他们都远远地坐着；这一动弹，只疼的我冷汗直流，不禁一呲牙。老董敏感地觉察到了我的异样，连忙扶我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指指后背，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老董让我脱掉外衣，然后趴在床上；黄耀发他们围拢过来，老董一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一下。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老董揭开我的衬衣，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凶狠的一击，谁打的？”
“马文忠。”无法隐瞒，我只好实话实说。
“差点就伤到骨头。”他在我的伤处轻轻一按，疼得我嗷的一声。
“没事！”我装作满不在乎。
“没想到你学我的刀术是为了惩匹夫之勇，年轻人，你太令我失望了！”老董长叹一口气。
“董叔叔，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舞刀时你在旁边偷学？知道丽华那个小丫头灌醉我是为了让我变相的教你刀术？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却只有这点出息。”
我沉默了。
老董拿出药酒，为我擦拭；一边忙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忘了为什么来的部队吗？你忘了我们和日本鬼子的血海深仇吗？你忘了旗手的责任了吗？”
“旗手的责任？什么责任？”我迷惑不解。
老董吓了一跳：“你真不知道？好，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你先养伤。”
“马文忠···”
“好！咱们就先说说马文忠。孩子，你觉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恶棍！”
“那是一个阴谋家，孩子；和他老子一样，不择手段，唯人是食。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风险很大呀！去年，他想学我的刀术，百般献媚；但是，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头豺狼，一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直到现在他还记恨在心。”
“但是···”
“你想说——但是，我的董家刀还是败在他的手下，对吗？”
我沉默不语，算是承认。
“我的傻孩子，就你学的那一点本事，对付他确实不够用；再者你心态不对，心浮气躁是致命的缺点，任何武功都不例外，董家刀也一样。我没有孩子，而丽华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所以，鉴于你们的关系，我要将董家刀原原本本的交给你，一点都不遗漏。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许再和马文忠纠缠了；作为中国人，要用自己的本事对付日本人，窝里斗，不算本事，只会授人以柄。我的孩子，你能明了叔叔的良苦用心吗？”
我点了点头，泪水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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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旗手的责任（上）
更新时间2011…1…12 7：20：04 字数：2354
第二天，由于伤痛，我缺席了部队的训练；由于只能趴在床上，越发让人寂寞难耐。我拿出昨天丽华给我的信，取出里面的那张照片，认真欣赏起来。
显然，这是丽华在法国时照的；尊贵而优雅，美丽而大方。尤其是那摄人心魄的双目，清澈而又深邃；那一袭雪白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就像一位公主的嫁衣，让人浮想联翩····
突然——“秀泽！秀泽···”老董边叫着边走了进来，“别藏了，我又不是外人！感觉好些了吗？”
“董叔叔，你没参加训练吗？”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再说兄弟们都非常认真刻苦，我站在旁边反而像是在监督。”
“那咱们谈谈，好吗？”
“这么说，咱们又想到一块去了？”老董开始给我擦药酒。
“董叔叔，昨天你说到旗手的责任；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没有琢磨明白。”
“那在你心目中，旗手的职责是什么？”
“除了扛旗，似乎就无所事事了；还不如真刀实枪地和小鬼子面对面来的痛快。”
“虽然我非常欣赏——准确地说是佩服——你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虽然你是一个满怀热血的有志青年；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的孩子，对于部队，你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到目前为止，你对团长的良苦用心和自己所在的职位本身完全一无所知，甚至漠不关心。”
“什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你这么问真让我吃惊，我的孩子！还记得那一天的事情吗？当时你被解除驯马师的职务，还面临被马文忠缴枪的尴尬处境；说实话，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和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点都没有。所以当团长问我警卫班有没有空缺的时候，可以想象我是多么的惊讶；但是当团座问道军旗班的时候，我隐约明白了什么；从他期待而焦急的表情之中，我似乎读懂了什么；多年的患难与共使我们拥有了难得的默契。而且，我知道马文忠这小子是个多么阴险的人；从他得意忘形的表情里，我看出了，他是这出戏剧的总导演与执行人，显然，利用他老子的关系和他自己的人脉，他正在实行一项恶毒的计划，而你这个无助的年轻人，就是他的猎物。但是，他为什么要对你这样一个新来乍到者如此煞费苦心呢？我马上想到以前他为了追求丽华和团长闹翻的情景——丽华落到他的手里，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而且隐隐约约，我也听过你和丽华的交往；我知道丽华这孩子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动感情的人；实际上，她常常对我说‘董叔叔！在找到我的心上人之前，我是不会开心的；我曾在梦中无数次见过他，见过他的眼睛。但愿老天开眼，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遇见他；那我就死而无憾了——不管我们最后是何结局。董叔叔，你能明了我的心思吗？’去年年底招募新兵，有一天，他忽然蹦蹦跳跳地来找我，当时我由于生病正在床上静养，她一下冲进来，吓了我一大跳；拉住我的胳膊，她兴奋地叫道‘董叔叔，他来了，他来了！’‘谁？谁来了？！’我连忙坐起。‘我在梦中经常遇见的那个人呀！他真的来了，现在正在团部呢！’‘真的吗？’我不感兴趣地说道。实际上，直到那一刻，我仍然确信，那不过是年轻人的躁动不安罢了；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人世间有什么缘分，特别是在这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年头。虽然讲起来很慢，但是思维却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一切；因为我再次看到了团长那无助的眼神，那是一种为人所制、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是，仓促之下，我竟然实话实说，告诉团座‘军旗班也没有空缺。’但是，我又看到了马文忠的表情，那是一种得意忘形、阴谋得逞的表情；所以，我又立即改口说军旗班实际上还有一个位置。在和你握手时，我们才算是第一次会面；虽然走南闯北几十年，但是你这样的美男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难怪丽华会·····”
“军旗····”
“你觉得叔叔扯远了吗？孩子，没有，真的没有。”
“但是，董叔叔，你刚才说到了团座。”
“是啊！张大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别看他长得那么吓人；特别是对马文忠父子这样的人，他实在是容忍的有些过头了。长久以来，我一直为此打抱不平——实际上，这是他身边所有人的共识；自从嫂子去世后，他落落寡欢，沉默不语，对什么都失去了信心；虽然我屡次开解于他，但是好像起了相反的作用。我常常看见他在深夜时坐在灯下轻声啜泣，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倾诉，痛断肝肠呀，孩子！直到丽华从法国回来后，这个可怜的人才得到了解脱，精神又有了依靠；但是，马文忠就像一条饿狼一样紧盯着丽华，无耻地纠缠着她，甚至当着团座的面调戏她；团座的心都碎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长久以来的积怨来了一次总爆发；团座拔出手枪冲向马文忠，吓得那个小子像只老鼠一样一下就溜到墙角。要不是我拦下他，后果就真的难以设想了！丽华就是团座的心头肉，掌上明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果然，从此以后，马文忠这小子收敛多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你是说，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是说马文忠对丽华的纠缠？”
“当然没有！不过他所有的行动都转入了地下，变得偷偷摸摸；每次看到他的眼神，总让人不寒而栗····”
于是，我又得到了一个说出马文忠阴谋的机会；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忍住了。
“孩子，你知道团长当初的良苦用心吗？不知道？我想也是。他明明知道作为责任重大的机关，警卫班一向满员；所以说，他这么问是为以后的问话作铺垫。于是，接下来问到军旗班就非常自然了；之所以表现得那么焦急，是因为他生怕我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因为，军旗班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进入的。”
“你是说···”
“是的，孩子！作为一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和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军人，他当然知道进入军旗班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能如愿的事！所以，在这一点上，公允的说，他是非常自私的；但是，对丽华深沉的爱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所以，我希望看到团座的选择没有错，不管是公还是私。”
鼻子一酸，我的眼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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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旗手的责任（下）
更新时间2011…1…13 6：33：13 字数：2359
“在某种意义上，把旗手说成是一支军队里面最重要的元素一点都不过分；”老董仿佛在自言自语，“倒不是说在这个位置上某个人干得是多么出色，如何出类拔萃——实际上最高长官的指挥能力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所在——而是指这个位置本身所赋予我们的崇高使命，神圣责任。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军旗永远是一支部队的灵魂所系、力量源泉；它凝聚了所有军人——一代又一代——的希望与精神寄托，它超越了胜败，超越了自我。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旗手并不能像普通士兵那样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但是，一旦他失去了自己的职责，哪怕只是一瞬间，就可能造成决定性的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说，真正的、理想中的旗手是和军旗融为一体的；我就是旗，旗就是我，生死不分，直到永远。实际上，孩子，旗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无所事事、远离硝烟的；相反，冲锋时刻，旗手总是要尽量冲在最前面，用神圣的军旗指引着士兵们前进的方向；军旗到哪，士兵们就要冲到哪里，千军万马，矢石交攻，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决心；而在防御战中，不管形势如何艰难困苦，无论敌人如何穷凶极恶；就算死伤如积，就算弹尽粮绝，只要军旗还在高高矗立，军心就不会垮掉，我们就不会放弃。
“孩子，你知道一支部队真正灭亡的标志是什么吗？不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而是军旗陷于敌手；对于军人——特别是旗手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奇耻大辱。因为军旗的失去意味着番号的永久取消，不管战斗结果是胜是败，这支部队本身是无可挽回、彻彻底底地消失了。现在请你告诉我，我的好孩子——军旗值不值得我们旗手用生命去保护，用生命去捍卫——如果有可能——用生命去替换吗？”
趁着老董停下吸烟的当口，我哽咽着问道：“董叔叔！这就是多年来你一直不肯晋升，默默无闻留在军旗班的原因吗？”
“是啊！孩子，军人视荣誉为至高无上，而我把护卫军旗看做毕生最大的、唯一的荣誉；与军旗相比，个人失去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孩子，你看——”他到墙边爱惜地将军旗从旗杆上取下，在我面前展开，我情不自禁坐了起来，“你看！孩子，这就是我们的军旗——青天白日满地红。与国旗不同的是，晴天青天白日在在旗帜的中央而不是左上角。青天象征光明磊落、崇高伟大，白日表示坦白公正、无私无我，而四周的红色代表历代革命先烈为我们中华民族的解放而抛洒的热血，而这里，”抚摸着代表部队番号的那行小字‘国民革命军十二军二十二师六十五团’，老董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军魂，我们六十五团永远的军魂。”
“青天白日是代表政府吗？特别是旗帜周围的红色是代表国民党人流淌的血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的孩子，问得真好！其实，当年由陆皓东先生设计，国父孙中山亲自定夺的青天白日旗的意义是非常深远的！青天白日揭示了光明、自由和平等；满地红代表的是博爱。整面旗帜就是国父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精髓。”
“也就是说，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这些思想的延伸；但是，我们中华民族追求这些的过程却是如此任重而道远呀！”
“虽然道路是崎岖的，但是结局却是光辉灿烂的；就像现在一样——全国同胞凝聚在一起，不分彼此，一致对外！”
“所以说，小日本是不会长久的！灭顶之灾注定是他们的最终结局，无法逃脱的宿命。”
“对，好孩子！”老董抚摸着我的肩头。
“那么，董叔叔，”我问道，“军旗班的标准配置就是五个人吗？”
“表面上来看是这样。正旗手永远是军旗的直接守护者，他倒下了副旗手必须马上到位，然后就是预备旗手；如果他们都负伤或者是牺牲了而无法担负使命，那两个护旗手就要挺身而出，没有任何犹豫。中原大战之初，当我还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时候；在一次极其激烈、空前残酷的战斗中，我亲眼看见正副旗手、预备旗手和两个护旗手都饮弹身亡，血肉横飞；本来在一个高坡上的军旗颓然倒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我们全旅一下子就骚动起来；更可怕的是，这种情绪迅速蔓延，波及到整个部队。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当口，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就从隐蔽的地方跳出来，然后甩掉班长拽住我的手，往山坡上就冲了进去；这时敌人的火力已经达到顶点，炮弹不断在我身边爆炸，数不清的子弹从我身边‘嗖嗖’掠过；但是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军旗不能倒，绝对不能！’。于是，我踩踏着战友们的尸体一直往上冲；然后是匍匐前进，最后手脚并用地攀爬。终于成功地站在尸体堆上举起了破碎不堪的军旗，尽管手中只剩下半截旗杆，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松手，一直坚持着，坚持着。渐渐地，战友们惊天动地的怒吼在我耳边变成了嗡嗡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他们奋不顾身冲锋的场面定格在了我的眼中。我靠在身后烧断的树干上昏死过去，没有了知觉；事后战友们告诉我，战斗胜利后他们抢救我时竟然无法掰开我的十指，于是，军旗和我一起进了手术室。从清醒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意识到——今生今世，我是无法也不能和军旗分开了！
“作为嘉奖，我在获得青天白日一级战斗勋章的同时，破格由一个普通士兵提拔为军旗班正旗手，直到现在。”
“但是，董叔叔，你说过军旗手的危险性····”
“是啊，孩子！这么多年你董叔叔并不是毫发无损，只看着别人送命见阎王，”说完他脱下上衣，我惊呆了；上面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伤痕，有新也有旧。
老董边穿衣服便说道：“我也是个九死一生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能活着回来；也许是阎王嫌你董叔叔太丑，不想要我也说不定。”
但是，这次我却没有笑；相反，心里充满无限酸楚与崇高敬意。这位可敬的老军人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代表着一段骄傲的记忆，一份军人的职责。他身上每一处伤痕都是一枚军功章，一份宝贵的财富；而这些是任何现实中的奖章都无法比拟的。在他身上浓缩着我们中华民族的气节，不屈不挠、永不放弃的崇高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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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艰难的抉择（上）
更新时间2011…1…15 7：15：53 字数：2195
老董对于旗手责任的神圣性与荣誉感的精辟论述，对我心灵的空前冲击从而造成的震撼之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我为自己的无知浅薄而感到羞愧，为自己纠缠于儿女情长之中而无力自拔感到汗颜，更为自己对旗手岗位的亵渎而感到痛心。于是一整夜，我都在扪心自问——你是为什么离家出走的？又是为什么来到部队的？李凤池、左校长，还有阿虎——郑春水；他们一一在我脑海中闪现、掠过；然后又想起和丽华之间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心动瞬间。最后，经过一整夜的**，巨浪滔天的心灵之海终于归于沉静·····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提笔写下了下面这封信：
“丽华：我并不是不爱你，也并不是不知道你是多么苦苦地眷恋着我；实际上，和你交往的这些日子，注定将成为我今生今世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就像你说的——世事无常，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