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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罗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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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忽地扑向士兵,惊叫声四起。一道黑影跃入轿里,他朝凝烟颈后一拍,解了穴,拔出歃刀,拽着她掠出轿子,遁没幽林里。

「快追!」邵赐方大叫。

月色朦胧,路不分明。

雷魈挟着凝烟飞掠几里,终于体力不支跌进芦苇丛里。

「妳快走……」他面色铁青,推着凝烟,示意要她快走。

凝烟见他面无血色,立刻撕开他胸前衣襟,见到伤处,惊得跌坐在地。

她大叫:「解药呢?他们没给你解药?」胸膛伤处血肉模糊,不断渗血。此时,黑豹追至,它身上染着血污,像经历一场激斗。

凝烟呆望雷魈,这负伤的人和兽,如何与几百名追兵拚斗?

「我害苦你了……」她内疚自责。

「快走!」雷魈强忍痛楚,早先他从昏迷中醒来,随便扎了伤口就追寻她的下落赶来救她。

凝烟咬牙,使劲撕下自己衣袍一角,缠住他的胸膛,为了让血淌得慢一点,她缠得很紧,紧到他呼吸困难。

凝烟边缚伤口,边垂泪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错怪你,你要活下去。」她眼色坚定道。「听着,你一定要活下去!」

雷魈静静望她,看她激动道:「答应我,要活着,答应我——」

雷魈看向凝烟身后,芦苇丛边几支火把燃着,百名士兵正逐步逼近,一簇簇火把四周照耀如同白日,越来越近,他们追来了!

「走!」雷魈揪开她手臂,将她推开。

她没走,哭道:「答应我,会活下去!」

他点头,要她快走。

她朝他温柔地笑了,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误解和残忍,她内疚自责,忽然俯身,吻他脸上的疤。

雷魈眼色一暗,心悸。

她起身。「我走了。」又摸了摸豹儿,对豹儿说:「看好你的主子。」又望了雷魈一眼,便转身掠出芦苇丛,朝敌人方向奔去。

她做什么?雷魈瞠目,欲起身,又痛得倒回地上。

他大声喘气,身体像有火在烧,力量逐渐消失,该死!又开始头昏目眩。凝烟……

黑豹见状咬住主人衣袍,将他一步步拖离险处。

雷魈痛得视线模糊,神智涣散。

凝烟故意现身火光中,让敌人发现她,不这样,怕他们穷追着会找到雷魈,危害他的性命。

「在那,快追!」士兵们扑过来,围住凝烟,邵赐方骑在前头马上,俯望凝烟。

「我不想伤妳,乖乖跟我回去!」

「当然。」凝烟把头一昂,魅笑着。「你以为我舍得走?不,我要跟你回去,我要看看你娶了谁?」

凝烟笑容甜美,声线柔软,却叫邵赐方听得冷汗涔涔。

他明白,这是凝烟发怒的征兆。她越是气得疯狂,就越冷静,从她双眸簇燃的怒火,邵赐方明白,从此与凝烟是水火不容,是敌非友了。

他下令:「抓她上马!」又差人拿绳缚住凝烟。

一阵闹嚷,终于在军队离开后,山林归于平静。

而密林一隅,飞萤点点,雷魈躺在血泊中。黑豹帮他舔舐伤处,想着要帮他止血。忽地停下动作,竖耳聆听,警觉地昂头,嗅闻异常的气味。

有人!它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背毛奋起,呼呼警戒。是谁?

来人穿著青服,衣袂拂过芦苇,缓缓行来。发现黑豹,停步,低身摸摸豹儿,豹儿认出来人撒下戒心。他走向雷魈,弯身稍一使力,将雷魈扛上肩,吹哨。

蔓草间,数十名黑衣魔罗教友,扛轿奔来,接走黑罗剎。

孙无极与教友连赶三个昼夜,在雷魈快咽气前一刻,送到神医慕容别岳的居处——忘玑阁。

※ ※ ※

雷魈面色阴晦,肤色沈黑,胸前伤处,艳红如花。

慕容别岳见过伤处,先使刀尖剔去死肉,清洗伤口,包扎后,命徒儿抱禧看顾,洗过手,出房与候着的孙无极相见。

「这厮惹了大理什么人?」慕容别岳曾是大理谋士,认得王族毒物。孙无极安坐桌前,摇着沉月宝扇。

孙无极笑道:「雷兄弟惹了个大美人。」

慕容别岳瞪他一眼。「他命在旦夕,你倒是笑。」

「见着你,他就死不成。都说阎王想招谁,要先问过你慕容先生。雷魈身强体健,捱得住。」

慕容别岳懒得跟他废话,坐下,沉思一会儿,问:「你们莫非是惹了凝烟公主?」大理公主中,凝烟生得最美,性子最烈,习过武术,刀枪弓箭都难不倒她,要擎刀伤人就她最可能。

孙无极笑道:「欸,被你说中了,最初,我夺还魂丹惹了凝烟公主,可后来,知道凝烟公主是自己想留在中原,使诈摆脱大王的护卫,这事也就完了。谁知道我这兄弟偏要一路追她,我听教友回报,他老兄一下把凝烟往祺霖山带,一下又领她搭舟过襄湖,两人日久生情,堕入情网……那句,什么只羡鸳鸯——」

「你诳够没?」慕容别岳白他一眼。

孙无极宝扇往头顶一敲,状似懊恼。「慕容兄果真心如明镜,小弟哪骗得过你?」

慕容别岳打了火石,点起烛灯。「大理皇室的人都知道,凝烟公主爱上花师的儿子邵赐方,这事当初闹得厉害。」

「唉!」孙无极叹息,可怜的雷魈。

「邵赐方而今是谁?你知道吧?」

「嗐!」孙无极唰地合扇,抵额苦思。「这么说来,可都明白了。凝烟爱邵赐方,追来中原找人。雷魈爱上凝烟,怕她伤心,把她骗住了往南方带。邵赐方娶了鬼医女儿唐婉婉,现在又来追凝烟……」嗯,他总结。「邵赐方是为讨好圣主才来逮她吧?难道……邵赐方不知道还魂丹在我这?」

「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孙无极笑了。「要怪就怪雷魈自己!本来已经没事的。」

「雷魈要救不难,跟凝烟讨解药就行。」

「真是!能讨解药还用找你?」孙无极瞅着老友。

「那没救,死定了。」

「欸,别吓我。」孙无极替他斟酒。「雷魈死不得。」

「只有大理王族有解药,不如这样,你现在即刻差人快马赶往大理,好声好气求大理王,请他惠赐解药一份,再披星戴月赶回。」

「停!」孙无极冷觑他。「你跟我说笑吧?就算真求到解药,等拿回来,雷魈早死了。」

「那对不住,死路一条。」慕容别岳兀自饮酒,懒得理他。

「我知道圣主皇城里有间御药房,里边什么药材都有,也许能让你调配解药……」孙无极苦思对策。

「是有可能。」

「我即刻叫人去宫中偷来。」

「寻常人认不出药材。」

「我即刻替你备马。」

慕容别岳听了,笑着摇头。「真是,交友不慎。」

替他备马——嗟,就是要他亲自进宫偷嘛!

※ ※ ※

凝烟被囚在鬼医府邸,鬼医用药卸去她的武功,让她暂时无法伤人。

他设宴款待凝烟公主,邵赐方坐他身旁,凝烟则安排在鬼医右方,和邵赐方隔案对坐。

「公主莅临寒舍,是鬼医莫大荣幸。」鬼医命人筛酒,摆上美馔佳肴。

凝烟问:「你女儿呢?」

邵赐方与老丈人交换个眼色,鬼医向凝烟解释。「婉儿身体微恙,早去歇了。」

「哼!」凝烟冷笑,瞅着邵赐方。「该不是怕我对她怎的,就把她藏了?」

邵赐方脸色一沉。「凝烟,妳与我的恩怨,别算在不相干人身上。」

凝烟发狠道:「我知道,你怕我杀她?怎?都化了我的真气,还怕我?」

鬼医客气地对凝烟道:「公主休怪小女,妳跟小婿的事,老夫都听说了。」

邵赐方如坐针毡,因为,凝烟又在笑了,笑得他心浮气躁。

「他说了多少?有没有说他怎地狼心狗肺?有没有说他怎么卑鄙?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早就私订终身?」

「那是过去的事,休要再提!」邵赐方听到这里,已气得脸色发青。

鬼医神色自若,轻描淡写道:「感情讲得是你情我愿,勉强不来。」

「那好——」凝烟撇了酒杯问。「而今强掳我来,又为什么?」

鬼医恳求。「还请凝烟公主惠赐宝丹,救吾皇小女一命。」

「赠丹讲的也是你情我愿吧?」凝烟冷笑。

「只要公主交出宝丹,老夫即刻放妳走。」

「我说我要走了吗?不不不,我还没见过你的女儿,我不走。您尽管关住我,我不信你能把女儿藏一辈子。」

邵赐方抢白道:「妳见她作啥?不过是自取其辱,白白受气!」

「我就要见她!」凝烟忿然道。她要知道自己输给谁,那女人可是长得比她美?有什么天大本领,教邵赐方迷得变心,这么快就将他们的誓言忘记?

鬼医也不客气了。「交出还魂丹,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真可惜。」凝烟嗤地笑了。「你们爷俩千里迢迢把我掳来,却不知宝丹早让我送人。」

「还魂丹怎么可能送人?」鬼医不信。

「都要感谢你啊——」凝烟盯住邵赐方,揣测地说道:「是你泄漏还魂丹的事吧?要不是你告诉圣主还魂丹的神奇疗效,引得各路人马觊觎,宝丹也不会教魔罗教的青罗剎夺了!」果然见邵赐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她又一阵心痛。他不只辜负她,还将她推入险境,让世人都来向她夺丹。

鬼医问邵赐方。「给她搜过身没?」

邵赐方摇头,鬼医招婢女过来,把凝烟带去搜身。这些屈辱凝烟都记在心里,总有一日,要邵赐方还她。

重回殿上,婢女回禀。

「确实没有宝丹。」

鬼医气馁。「糟,这下怎么跟圣主交代?」他可是跟圣主拍胸脯保证会拿到宝丹啊……

见他们失望,凝烟乐了,把盏干酒。

「我有办法!」邵赐方献计。「押凝烟返城时,黑罗剎曾来劫人,想来他对凝烟有情,不如派人去跟魔罗教说凝烟命危,需还魂丹相救,黑罗剎是魔罗教大堂主,若是真对凝烟有情,定拿药前来相救——」

凝烟冷笑。「好也!正愁没人代我教训魔罗教那几个毒物,现在你们肯出面相拚,我且一旁观战,好不逍遥。对了,想迎战雷魈,记得先找把好刀,歃刀可不是寻常人挡得起的。」凝烟说得云淡风清,笑得柔媚,可实已心惊胆颤,深怕雷魈若死里逃生,又会因她害命,雷魈要是听她出事,定傻得拿丹药来救,她不能再害他了。

「我看不成。」鬼医摇头。「贤婿,圣主交代过,尽量避免与魔罗教正面为敌,那几个歹人阴阳怪气的,犯了他们,也够教我们受的。那个白罗剎前些日才当皇城无人,强夺了离魂宝剑。皇城戒备森严的皇宫他们尚且如此,老朽府邸,禁不得他们闹。」

凝烟听了面不改色,暗暗叫好。

邵赐方瞅着凝烟,见她神色自若,眼底觑着笑,看穿了凝烟的诡计。

他向鬼医道:「不怕,雷魈日前才受重伤,我们未必战不过他,再说也不用正面迎敌,就让凝烟来对付雷魈。」

「是吗?」凝烟大笑。「好好好,看我杀不杀得雷魈,就教你们看看我的能耐,各位真看得起我。」她嘲讽着。

邵赐方不理她,兀自向鬼医道:「押凝烟返城途中,雷魈负伤还拚死救她,这厮定对凝烟用情至深。不如就给凝烟迷魂,让雷魈来救时,枉死在她刀下。不但可以夺得宝丹,又可杀雷魈替圣主除去祸患,一举数得。」

「邵赐方!」凝烟猝地握紧杯盏,气恨得红了双眼,铿一声,掷出酒杯,击中他的额头。

邵赐方痛呼,手往额头一抹,手心湿热,流血了?好重的手劲!

婢女赶紧拿帕子来帮姑爷擦拭伤口,混乱中,鬼医嚷人架住凝烟,她如兽发狂,挣扎着要扑过去打邵赐方。

凝烟吼叫:「我杀了你,我杀你!」连日身心煎熬,刻意压抑住的愤怒,都在这刻激发,炸得五脏六腑爆疼,对他嚎叫,恨得入骨。

为什么?人一变心,竟这么狠?

她气极攻心,跪伏在地,大声喘气。

邵赐方面无表情,冷眼看她崩溃,只把额上锦帕摘了,抹抹手,同丈人商量。「撇下还魂丹不说,这回小婿坚持押凝烟回来,主要是为了夺魂花。这变异的夺魂花,只长花苞也不见花开——」

「是啊……」鬼医纳闷。「原以为有你帮忙,今年肯定就开了,但它怎的就是不开……」

「我想了又想,终于明白。」

「哦?」

邵赐方道:「据您说这花是亡故的祖师爷留下,祖师爷没将授粉方式告诉您,肯定是不想让您大量繁殖,这花教我分株后,偏偏不能开花,许是它无情无粉,少了灵性,所以不见花开,无法大量繁殖。」

「那怎么办?」

「要是得灵气够的人,以血养花,花吮了灵气,饮了活血,保不定就开了。」

「这集聚灵性的是谁?」

四下倏然安静。

凝烟缓抬起脸,瞪住邵赐方,他也正冷眼瞅着她。

看着他冷漠的脸,凝烟不敢相信,眼前这薄幸男子竟是她曾深爱的邵赐方,他最爱摘红花,别在她襟上。他们曾在湖畔打秋千,追逐阡陌上,那是回忆最美的时光。他曾挽她的手,承诺她——

「将来,我为妳栽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风吹来,五颜六色的花瓣飞舞,妳会看见彩色的天……」

凝烟战栗。还是这人,同双眼眉,同张嘴。现在,他看着她,却对鬼医说——

「凝烟自小吃花无数,大理人都说她是花妖投生,出世就带花香,以她的血养花,再适合没有。」

凝烟合眼,流下泪,砰地昏倒在地。她心力交瘁,堕入黑暗里……

鬼医下令,让侍卫搀扶凝烟回房。

凝烟昏迷,神智恍惚,辗转床上,不住地哀哀哭泣。

她在梦中奔跑,盼着能不能回到童稚之时?世事变化,或者比花开花谢更令人欷殻А�

凝烟伤心,想不到会教人残害至此。邵赐方曾为她栽花遍野,她为那些生鲜活色的花儿心醉魂迷,也为他神魂颠倒。

现在呢?她在梦里哭。那些花儿呢?那些曾令她欢乐过的,一旦失去,走味变样,回忆竟也如兽反噬,将她咬得遍体鳞伤。

她宁愿,不曾快乐过。到如今,心这样痛。

应该傻傻跟住雷魈,被蒙骗,永远不知真相。

第五章

弹指间,日子过去,孙无极又来到这山下。

他来探望负伤的兄弟,前些日子,耳闻皇城遭刺客入侵,盗走珍贵药材,想是慕容别岳干的,那么——黑罗剎应该没问题了。

步入山林,停在一处瀑布前。奔腾的水流像从云端直泻而下,激起滂沱水花。他羽扇轻挥,笑望日夜奔腾的水势。

瀑布旁的石壁上有人提字——

真源流不尽,飞下最高峰。长挂一匹练,奔来山万里。

腾空疾风雨,喷云豁心胸。俯注潭千尺,深藏或有龙。

他收扇,扇柄插入腰后。这里藏的不是龙,而是他的神医朋友。孙无极隐入瀑布,再以轻功踏岩而上,转瞬间来到瀑布顶端,穿过桃花林,来到鸟语花香的忘玑阁。

抱禧连忙来引他入室,探视过已脱离险境的雷魈后,他与抱禧来到厅里,在桌前坐下。慕容别岳背对好友,正在药柜前拣选药材。

「他气色好多了,好兄弟,你真是单枪匹马潜进宫去?」

「嗯!凝烟用毒甚烈……」弄妥药材他过来,在孙无极对面坐下,抱禧奉茶。他继续道:「她刺的那一刀喂满毒,够黑罗剎受了。」要寻常人早死了。慕容别岳沉思,疑道:「我不明白,既然下毒那么重,想致人于死,偏偏又没往心窝刺。不过也幸好刺偏了,要不你这朋友早见阎王去。」

孙无极道:「凝烟是个矛盾的女人,想他死又不想他死……」有趣哪!这个凝烟,到底对他兄弟有情无情?

慕容别岳冷觑他。「这事全你惹的。」

「为红颜值得。」

「为你那出诡计,浪费一颗还魂丹。」

孙无极用计让爱人橙橙诈死,先杀她再用还魂丹救活。这秘密只有他跟慕容别岳知道,乍听时,行医的慕容别岳还把孙无极骂一顿,很惋惜就这么玩掉还魂丹。

孙无极却有他自己的道理,说是橙橙遭死劫,非要真死一次,才能避掉厄运。

两人闲聊一阵,约好七日后再叙。

孙无极离开前,忽地回身,笑觑老友一眼,问道:「这回闯了皇城,可有遇着什么趣事?」

慕容别岳神色从容,他知道孙无极一向消息灵通,耳目众多,索性直接道:「遇着那位病恹恹的小公主。」

「哦?」没料到他会答得这么爽快,孙无极本已走到门口,又踅返,瞅着老友,问:「然后呢?」

「她活不过今年冬至。」

「救不救她?」

慕容别岳睐他一眼。「叫你那位楚姑娘把还魂丹吐出来就行。」圣主苦追神丹,还不就是为了救这病弱的公主。

「别说笑了。」孙无极蹙眉道。

慕容别岳嘴角一扬。「那没救,死定了。」

孙无极睨他。「嗟!又是这句。」

呵呵,慕容别岳笑了。

哈哈,孙无极昂头,干笑两声。「等着瞧吧,早晚有人,叫你再得意不起来,哈哈……」孙无极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就走了。

目送孙无极离开,慕容别岳眼色一暗,莫非,孙无极算出什么?

是夜——

慕容别岳与抱禧帮雷魈换药。

抱禧问:「师父,他会好起来吗?」

「会的。」

「他还要昏多久?」

「时候到了,自然就醒。」慕容别岳诊完黑罗剎,望向墙角黑豹,它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他问抱禧:「都拿什么喂它?」

抱禧过去,摸着黑豹。「咱们吃素,总不能杀鸡宰羊吧?昨儿个用素饭喂了,它不吃。早上跟我去林里采药,师父,它竟然跑去吃花,花耶!」抱禧拍拍豹,黑豹玻鹧邸�

抱禧诧道:「它吃了好多好多花,好怪喔,还在花堆里打滚。」他嗅了嗅黑豹。「这会儿还香着呢!」

「兽儿噬血,怎么开始吃花?」慕容别岳走过去蹲下,望住豹眼,摸住豹子下颚,瞧它眼色混沌,神情涣散。「兽儿跟人太久,有灵性了。」这兽儿与主子心有灵犀,主子难受它就跟着主子难受。主子想谁,它就陪着想谁。现下感应到主子性命垂危,便也陪着食欲不振。

唉,真是头多情的豹子。慕容别岳对黑豹低哄着。「豹儿,你主子没事,他会好的——」未说完,豹眼忽地蒙眬,水气氤氲。

「嗄?」抱禧瞧见,哇哇叫。「牠哭了!」

豹儿湿了眼睛,为谁掉泪?不醒的主子,或识人不清的凝烟公主?

雷魈命若悬丝,在黑暗梦里游荡,独自在鬼门关前挣扎着。

※ ※ ※

凝烟也在醒不来的噩梦里煎熬,知道邵赐方要利用她来杀雷魈,她过得心惊胆战,不断寻思对策。

或者雷魈不会来救,他已死……想到这心更痛。

当时为了摆脱他,匕首喂毒。没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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