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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和我初恋的女人
她有事无事总爱找我说话,起初她说话总使我面红耳赤,我总觉得手不知往哪儿放,坐立难安的,她也总作出生气的样子,说我没有听她讲些什么,还说再也不理我了。可是她说话总是不算数。后来,我有事无事总想找她说话,有时找不到话说,便问她“几点了?”还壮着胆子把她的手腕拿到眼前。她只是抿着嘴笑,并不急着把那柔嫩光滑的小手抽回。这时我就会觉得脸儿发烫,慌忙松开抓她的手。
她的眼睛是他们夸赞的对象:大大的,黑眼珠晶亮晶亮的。可也有人说是三角眼,大大的三角眼。这也许是她的双眼皮不太明显的缘故。叶菊曾对她说:“徐瑶,不如去医院把它拉明显一点儿吧?”她似乎有点儿不高兴,懒洋洋的回答:“我崇尚自然。”为此,叶菊还跟她生了一段时间的气,据说是叶菊觉得她对人不够尊重。
他们也夸赞她的头发乌黑亮泽,长长的像美发广告中的模特儿小姐的长发;还夸赞她小巧玲珑,天真烂漫,惹人喜爱。可也有人说她的长发与她的身高很不相称,一直拖到后腰,如果穿一身黑裙的话,那就太像外国电影里的清修女,省了戴头巾。
这天,晓峰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给了我一套英语学习丛书。一直以来,我总是得到他的照顾,心里非常感激,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才好。他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微微地笑了笑,说:“其实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弟弟。你知道,我是一个独生子,从小就是我老爸老妈的宝贝,受到了他们多少的呵护!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孤独!”说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毕竟他们对工作都太投入了。我有时总在想,我们国家的计划生育是不是有些狠心了。可又总是心里明白,我们国家的人也的确太多了点儿。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呀!”他似乎不愿意再讲,苦笑了一声,然后笑着对我说:“小伙子变得真快——照以前那样做哑巴可不行。”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神秘地笑了笑,接着说:“学校制度虽然不反对男女生交往,但却不容许做出越轨的事。”我这才明白晓峰老师已然知道我与徐瑶恋爱的事,不由得羞愧难当。临走时,他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的心是玻璃做的,极容易破碎。可要当心哟!”我更加地觉得脸发烫,只是连连称“是”。
徐瑶有一回对我谈到陈晓峰老师,就一个劲地笑。笑一阵子,忍不住,又笑。我问她笑什么,她只是不回答。过了好久,她才神神密密地对我说:“晓峰老师追过我。”我心理不觉一酸。她可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接着惟妙惟肖地学晓峰老师对她说的话:“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呢!才二十八呢!师生恋有什么稀奇的呢?小龙女和杨过你知道吗(学到这儿她学了那天她回答晓峰老师的样子:睁着大眼睛,抿着小口,一摇头:“不知道”——你猜他怎么说?——我猜不着,她接着往下学)?不知道,气死我了——这个学期《文选》你别想及格。”她学罢又忍不住笑。而我在想,武侠小说如果成了师大学生的文选课程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怎么了?”徐瑶轻轻地推了我一把,说:“不会是小心眼儿了吧。”说罢大眼睛盯着我瞪得大大的,既而“扑哧”一笑,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微微地笑了,心里甜滋滋的。
可是好景不长。
这几天她似乎很不高兴,似乎有话对我说,却没有说。这不怎么的。她不理我了,见着我就躲。这我就受不了了。
我绞尽脑汁地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可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啊。向叶菊她们打听,也一无所获。于是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心里空荡荡的,就像锈蚀了的“TINMAN”(锡人)空腹无心,DOROTHY(多萝西)却从未到过OZ国一样。晓峰老师给我的书里电影“绿野仙踪”的对白我是百看不厌的,不想自己倒真成了里边的“锡人”。我倒宁愿真有一颗玻璃心,既便碎了也还有点儿感觉。
陈凯、杨超他们似乎早就料到我与她会有怎样的结局,都说话安慰我。
陈凯说:“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杨超说:“三个咪咪的找不到,两个的到处都是。”
陈凯又说:“玉夫,其实我早知道她是在耍你,只是你对她那难舍难分的样子,不好杀你的细胞。”
杨超又说:“玉夫,你还记得晓峰老师吗?有一段时间嘴上的毛有好长——你千万别也弄成个尖嘴猴腮的样子。”……
李俊良冲他们说:“你们俩说一点好听的吧!
付同奔一脸严肃:“历史和现时代之间的关联,是时间和空间的统一。时空的有限性和无限性也是辩证统一的。当有限在显眼位置时,就是历史,当无限在突出地位时,就是未来。两者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张玉夫,想想唯物辩证,想想矛盾运动……正确的对待历史才能确实地接近未来,或者说把握未来。”
我听不懂!
其他人想必也没有听懂。
不待他们对我说过分热情的话,我背上琴,走了出去。
心情烦闷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到学校后边的小土坡那儿的小树林里拉琴。
这时候,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是一股气。于是长长地吁一口,心里一番绞痛。方才后悔刚才没有接杨超递来的香烟——他说烟是最散闷的。
在这少云的夏日,风吹着绿油油的白杨树叶,沙沙地响。突然间,我觉到了风的冰凉。它凉冰冰地穿透我的身体,使我感到鼻塞,感到手无力……小提琴“嗒”地一下滑在地上。
我不愿相信我眼前的景象:我熟悉的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和一个高个儿男子搂在一起亲嘴,还发出“唔唔”的声音,还因为喘不了气手脚狂舞,还……
小提琴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扰了他们。
“玉夫!”徐瑶呆呆地望着我!
“玉夫?”他穿着一身警服,臂章上明显有“公安”二字。
三十来岁的他用他那健美的手扶正了有一点霸气但不失男子气魄的头上的盘帽,紧接着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掀开盖,抖出一支,在烟盒上轻轻一弹,熟练地将烟盒在转瞵间变成打火机,点燃烟后,将打火机在右手指间轻转了几圈,接着深深地在轮廓清晰的左手指间的香烟上吸了一口。
“你——张玉夫,是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不要做美梦了。徐瑶和我只差登记结婚了——说文雅一点,就是虽无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实。说含蓄一点,就是一男一女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后边说什么我根本不想听,只是不相信地盯着徐瑶,希望她能否认并能狠狠地抽那个正在胡说八道的家伙几个大耳刮子。
然而,她没有,而是任由他搂着腰,毫不顾及我的存在,“吱吱”地亲嘴。而我似乎看到她流泪了,但我很快断定:是我自己流泪了,她怎么可能流泪呢……
无题
晓峰老师叫我陪他喝酒,我拒绝了。他高兴地摔了杯子,习惯地又拍我的肩膀。
这之后,班上有的同学经常找些让人高兴的事让我一起做,使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返回羊群的曾经的迷途羔羊。
徐瑶见了我自然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还主动地同我打招呼。我则故意地昂起头。心想:“你羞辱得我还不够吗!”待她走过后,又想:“难道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她。是她使我从痛苦的沉默中走了出来。”可我不能原谅她。她为什么要拿不幸的我的感情来寻开心呢?我真想狠狠地扇她一耳光,在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五指印,让她知道自幼不幸的人是不能被玩弄感情的。她在我脑中的娇弱不容许我冒犯她,反而在处处为她辩护。我思绪杂乱,互相矛盾,说不出心理是什么滋味。
有一天叶菊对我说:“你知道吗?那天徐瑶回来后,大哭了一场。”是她和那位警官卿卿我我的那天吗?与我何干?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提上心爱的小提琴,走向郊外的小树林。
杨超一直羡慕能在市中心读书的那些学子们,灯红酒绿,繁华热闹。不过,我也听一些来我校访友的其他高校的学生说在郊区宁静详合,风景怡入。我是好静的人,这些话自然爱听了。现在我更加地体会到在郊区的好。
五六头水牛悠闲地啃着软软的草坪,不时摆头赶打它们招来的围着它们瞅时机吸血的牛虻,还不时地就近选一棵树,磨角擦痒,也不管树们愿意与否——反正又磨不死它。
三个八、九岁的孩子则追逐着,打斗着,一心想着把对手掀翻在草坪上。然后脱下他的鞋子,仍得远远的,自己撤腿就跑。
这种游戏我小的时候也常玩,只不过总是我的鞋子被齐富兄弟、大刚、玉龙、玉虎他们扔到密匝匝的荆棘丛里。后来我一心割草,不与他们玩了,他们也不在乎我情愿不情愿,又将我按倒脱鞋子。我很气忿,发疯地撵他们,终于脱了齐富的鞋,还没有扔,他们已一窝蜂过来,一个叠一个将我压在底下。我喘不过气来,但从不求饶。
有一次,也是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夏日,他们故意将我割的草散在地上,引得我去追他们,结果我的鞋又被他们扔到山腰上的一个荆棘丛里。我赤着脚去捡我的鞋子,走过一个草丛,我的脚突然踩到一个冰凉的肉体,忙快速地收回脚。只见一条跟锄头把儿一般粗细的大花蛇已昂起头,直瞪着我,吐着它那灰色的舌芯。我大气不敢出一口,虽然我知道这种蛇无毒,心却直跳,身上冒着汗,身子打着颤,背靠着一块岩石。大花蛇对着我,堵住了我的去路。我想绕开它,但又怕措手不及被它扑上来咬上一口……看着大花蛇一动不动地瞪着我,慌乱间我的手摸到了山石旁的一根枯枝,便抽过来对准蛇头咂去,蛇也朝前迎来。结果是这条近视而又倒霉的蛇倒在地上,蠕动了一阵便不动了。我无法平抑我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望着它的尸体,心里很是不忍,有着一种负罪感。好在我曾读过《伊索寓言》中的那篇《农夫和蛇》,懂得对蛇是不应太过于怜悯的。但又想起语文老师教的一篇科普文章:《庄稼与蛇》,不免又有些难过。
记得那时我很不服气大刚他们联手脱我的鞋,便悄悄卷起死蛇,套在手腕上,用拇指和食指扣着蛇的两颌(只须稍加用劲,蛇嘴就能张大)。我在心里说:“欺负我,我叫你们好看。”当他们又围向我时,我突然一下甩出大花蛇,把张大的蛇头直往他们脸上戳,不想我险些闯下大祸。大刚一边用手挡开我的手,一边大骂;齐富则几步蹦开,坐在一块岩石上哈哈大笑;冬云躲到玉虎身后,瞅机想夺我的蛇;玉虎是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尽管我从未想过要吓他);玉龙则被吓晕了,倒在一堆牛粪里。若不是张恒伯来得及时,玉龙可能是要死的。
玉龙妈三婶知道后,用她的粗糙的手直拧我脸上的肉,骂我“有人生无人养,有人养无人教”(不知道付同奔会怎样用矛盾论来阐释这一说法)。当时父亲围着三婶陪了许多不是,三婶就是不肯松手,还没头没脸地数落我父子俩。直到我姑母来,她的手也累得酸了,才松了手,笑着请我姑母坐,说:“玉夫这孩子,人是够聪明的,只要好好管教一下,将来一定有出息。刚才仑哥不好管他,我就替着管了一下。”姑母没有说话,只是给我揉脸和揩眼泪——三婶拧我时,我很痛,但只是掉眼泪,没有哭出声来。父亲也不再说一句话,拉了一下我的肩背,然后牵着我的手缓步走回家。
一想到父亲,我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忙使劲睁大眼睛,抬头看天——眼泪是潜在的海洋,不易枯竭。
原本以为暑假能带徐瑶回家给父亲和姑母看看的——自已真的多么幼稚。一想到徐瑶,心里的滋味说不出的难受,好似一根细线有一端缠在心头,另一端吊了一个称砣;又好似肚子变成了胶做的,有谁正在往里边充气。
我根本没有心思拉琴。
那几个孩子远远地、好奇地、又满怀期待地看了我好几次了,最后又都有些失望地一个接一个地赶上牛回家,嘴里还叽咕着什么。
黄昏中的夕阳红彤彤的,慢慢落下。
“这就是所谓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吗?阿波罗要是知道有人这么形容它,一定会被气死。”我想。阿波罗气死了,丘比特不就高兴死了吗。我不知不觉地在这一刻突然觉到心里的那根线断了,铁砣消失无踪了,气闷也泄了。
张玉夫啊张玉夫,徐瑶根本就不适合你嘛!性格怪怪的,有的时候说的话不着天不着地的,还不准人问起她父母,谁要问就大发脾气,够吓人的。要是他对我父亲也是这么大的脾气呢——你不是说要娶一个孝顺的媳妇吗?
是啊,父亲可苦了大半辈子了,也不能再受委屈了。我为一个不适合我的又不值得我爱的女人值得生气吗?那么随便的女人!
那位警官如刺的话如影随形地又冲进了我的脑际:他都和她那样了,我却总是不敢亲她。她亲过我,却又当着我的脸和其他男人亲嘴。
无由的一股火又冒了出来:“早知道她是这种女人,就不该那么尊重她。他既然玩你,你为什么就不可以玩她。”
真好笑,我怎么会有这么些奇怪的想法。不不不不。你当初爱她是自愿的。有一次她不是问过你:如果她骗你,你会不会原谅她。你当时不是很真挚地对她说,你相信她,永远相信她吗?为此她还把你抱得很紧呢!难道你忘了吗?——是你自己笨,怎么能怨人家呢?应该祝她今后能够幸福。
想到自己会有怎样的风度,那股火很被扑灭。
再说,父亲总是说做人要本分正直,不要闯祸。如果为了徐瑶我和那位警官发生什么冲突,不是要让他老人家担心。他年纪本来就大了,身体又不太好。我还是好好地安心把剩余的两个月时间的书读完,好好考试,毕业后找一所中学任教,再娶一个传统一点儿的妻子,让他老人家好好安度晚年。只不知学校肯不肯发给我毕业证,我还欠着一大笔学费呢!
有两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父亲还好不好。真想家啊!想父亲,想姑母!也想大花,我不在家,它肯定被父亲拴得牢牢的。可怜的大花,一点自由也没有。
我不由得笑了。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天空陡然间阴沉了许多。风也不再怎么温和,使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来晚上又要有雨了!夏日的天气就是这样的。于是,我匆匆收拾好了小提琴——得在下雨之前赶回宿舍!肚子好像也会饿了。
这时陈凯老远的跑来,手里还拿着什么。可惜的是我很确定他拿的不是雨伞。
“玉夫,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这些牛屎臭死了!”
“是吗?我记得李俊良说他们那儿的文联主席有一句名言:‘闻到牛粪的香气,就会做美好的梦’。陈凯,他们的本质可都是青草呢!要不是鲁迅先生一时疏忽,忘了在‘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和血’后面加上一句‘排出来的是有奶香和血气的牛粪’,你们城里人就不致于动不动就捂鼻子了。”我一下子变得很轻松,这似乎让陈凯有些不能接受——我很快发现他的脸色很凝重。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城里人……”
“没事的!”陈凯打断我,将他手中的东西递给我。“你的电报。我到处找你找不着,徐瑶说你可能会在这儿,来时我又遇出几个放牛娃,他们说你在这儿……”
一听到“电报”二字,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电报?怎么会有电报呢?难道是爸出了什么事?
我也没有细听他说些什么,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接过电报,怎么也翻不开。陈凯在我耳边叫我“不要慌”,可我的手就是颤抖得利害,小提琴也掉在了地上——我从未想到过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会是这样的?
电报上就只有五个字:“父危速回姑”,日期就是昨天——5月2号。
我的心悬了起来,不知不觉,眼中已满是泪水。
回到寝室,我匆匆收拾了一下,朝外要走。陈凯叫住了我,递给我一个纸包,说:“这是同学们的一点心意,带上吧。”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朝与我相处将近四年的兄弟们深情地望去,看着他们同情的目光和一丝丝微笑,心里好像感觉到再也不能与他们相见了。
晚八点的车来了,我告别相送的男女同学,踏上了车。叶菊跑来递给我一个信封:“张玉夫,这是徐瑶给你的。她叫我别说是她给的,不然你会不收的,但我想还是告诉你。”我刚想说“我不要”,她便硬塞给我,掉在车里过道的胶板上,然后转身跑下车。司机早等得不耐烦了,开动了车。
我拾起信封,在后排的座位上坐下,在夜的黯淡中思念父亲。
爸爸,你可不能……
我干嘛要这样想,不会的。
张玉夫,你混蛋!
我诅咒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暗暗的在心里开始对神起誓:菩萨,保佑我爸。只要你保佑我爸度过劫难,我会虔诚地供奉您,我也不会再去想什么马克思,尽管我是一个大学生。
我无法抑制住心的狂跳,更无法抑制那连绵不断的泪的狂涌。
不知是谁打开了车窗,风吹得我的心口凉麻了,而且使我打了寒噤,像触了电一般。
我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张玉夫,你二十三岁了,是个大人了。如果你有一天失去父亲,你该怎么办?……
父亲
凌晨五点钟,我翻越山梁的双腿酸胀地把我疲乏的身子拖到家门。大花狗干叫了两声,认清是我后,但哼唷着发欢,摆弄得铁链“哗啦啦”直响。
透过那发乌的窗,只看见一层灰朦朦的黄光一闪一闪的——又停电了。
姑妈开了门,见是我,忙从我手中接过包:“怎么,摸黑回来的?”
“我爸……”
“他刚睡着不一会儿。这几天他总是惦记着你,昼夜难眠——你饿不饿?我先煮碗面给你吃。”
“不用了,姑妈。我不饿!”我朝父亲的房间走去,姑母轻轻拉住我,叮嘱说:“别吵醒他,他好不容易才合眼。”我点了点头。
我轻轻地坐在父亲床前的椅子上。短短的两个月,父亲显得苍老多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裂的唇紧闭着。单看他紧锁的眉头,我就知道上他的苦痛——是分别不了清醒与睡梦的。
他苍白的脸上渗出了细汗。难道他在梦中感到了寒意?我伸手给他掖好被子,用毛巾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汗。
姑母困倦地张着嘴把我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