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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邓冠旭边喝酒还能边吟诗,只是较音已经含糊不清。
两人苦灌了两个时辰,既然老邓喝得差不多,想必芳菲也不会规矩到哪里去。他铁青着面皮拉开小竹门。
“还喝酒!你们晓不晓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们。”刚健正直、雄壮威武的喝骂冲口喷出来。
扑鼻的清酒味道几乎薰晕了他。天啊,酒乡泽国!
“里肌肉,你来得正好。”芳菲兴高采烈地招呼他。“我还剩半壶清酒,给你酒瓶阵摆成两堆,一人一ㄊㄨ丫。”
瑞克打量邓冠旭面前的十二支空瓷瓶,当场判决他喝够本了,因为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通红着脸嘀嘀咕咕的,也不晓得在乱绉些什么。
至于芳菲……
他端详半分钟,然后,再延长一倍的审视时间──
看不出来。
以她桌上的七罐清酒、与这丫头的三口酒量瓶来判定,她早就醉翻了。可是,外表上看起来又不像。
她清丽雅秀的脸蛋,不大红。黑白分明的灵眸,不呆滞。巧笑倩兮的仪态,也很正常:就连发音都很字正腔圆。
这可奇了,莫非大部分的清酒全让老邓一人干光了?
与烂醉的酒客打交道,他自然有烂醉的方法:与清明的智者,他也有清醒的手段:但醒或醉无法分辨的人──尤其是女人──他就必须持保守的观望态度。
“你……喝醉了?”他腿着眼端凝可疑人物。“嗯……”芳菲足足思考了两分钟。“应该是吧!”
很好,只有真正晕迷的醉潢才会坚持自己的清醒,可见她应该还有救药。
“走,咱们一起送老邓回家。”他必须抢在情况恶化之前,解救两人脱离沉沦的世界。
“谁来付帐?”芳菲露出灿烂无比的甜笑。“我。”当然是他这个天杀的冤大头。
“No,no,no,你自己也穷巴巴的,怎么好用你的钱呢?”她拚命摇头。“……”瑞克死瞪着她。“我穷?”“对呀!”芳菲好心地提醒他。“老邓告诉我你在料理店打工,时新才四块钱。”“懊!”瑞克静下来。
他在日本料理店打工、时新四块钱美金已经是八百年前的旧事,甚至可以追溯到进入好莱坞之前。显然两名酒客的时间观已经退化了数年。
还巴望她清醒呢!瑞克嘲笑自己的无知。
“没关系,区区一点小钱我还负担得起。”他谨慎地应答着。酿酿然的芳菲不晓得有没有暴力倾向?“我顺道也送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她亮莹莹的瞳仁终于显出一丁点疑惑。“呃……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认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瑞克反问。若非他已然太疲倦,他会发觉这个场面很有趣。
“日本料理店?”芳菲试探性地回答。“对啦!”可见她只薄薄醉了三分。
“可是,你老板愿意让你提早下班吗?”莫名其妙的疑问再度打出她的原形。上帝!瑞克抹了一把脸。
“老板大人已经准假了。”“既然如此……”芳菲浅笑着直起身,稳稳的,定定的,甚至不需要旁人支扶。“不好意思,害你破人扣薪水。不过四块钱连买一句王子面也不够,有扣没扣都一样。”
那副模样看起来真是该死的清醒,偏偏话语又该死的不合逻辑。
接着,他面临了一件难以解决的问题──如何以单一的注意力盯紧两具醉倒的酒客。
既然芳菲似乎没有行动困难的烦恼,他弯身撬架起失去神魂的老邓,招呼她离离开东洋味浓厚的料理店。
金风吹拂玉灵,迎面而来的凉爽降低了空气问的暑懊。
他回眼探看醉美人的行踪,瞧瞧她可有振奋一些。
她有。
“耶!好凉!”芳菲欢呼,然后一脚踩进路旁末盖妥的臭水沟。“嘿!你在干什么?”他赶紧扔上肾上挟持的酒翁,回头搭救她。“咦?”芳菲惊异地轻嚷。“我怎么会站在水沟里?”
连她自己都非常疑惑。
“难道还是我推你的不成?”瑞克没啥好气。前方,明明醉晕过去的老邓还不甘示弱,猛然爆出两句叽哩咕噜的吼叫──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喝呀!”
Shit!
“你们到底为什么临时跑出来大醉一场?”他币了一肚子怨气。“为什么喝酒?”芳菲的睛眸出奇的清明。“小邓不是回答你了吗?”“我怎么没听到?”
“因为“唯有饮者留其名”呀!”她以一副打量白痴的神色瞄他。他突然觉得想哭。这简直是全台湾最妙的脑筋急转弯题目──“你为什么要喝酒?”“因为“唯有饮者留其名”!”
什么跟什么嘛!文学底子稍差的人甚至听不懂。
“上来。”他试图将美女从烂泥巴堆里解救出来。“不要。”她嘟着拒绝合作的俏唇。
“为什么不要?”“腿好酸,走不动了。”她忽然满怀期望地盯凝他,似乎期盼他提出某种解决方案。
俊男回瞪着美女,揣测着她醉后的心意。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
只差没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半晌,俊男呼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举白旗投降。
他转身蹲下来。“上马。”
一团软馥馥的幽香袭上他背后的知觉系统。他承背着美女轻盈的重量,彷佛担负着一袋羽毛。
“呵──”美女在他身后扯开一串睡意盎然的呵欠。
“困了?”他又好气又好笑。
芳菲小姐闹了他大半天,现下终于找着舒适的地点趴下来睡觉。
“回家……”她含糊呢喃着。“不要让爸妈知道我喝酒……”
瞌睡降临之前,不忘要求他串供。
仲夏夜之梦唤醒了她心灵深处的精灵,绵绵招引她入境共舞。
暖媛洋洋的酒意浸淫着芳菲的娇躯,再衬和街道上懒懒飘过来的薰凉──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正好眠……
至于,里肌肉如何赤手空拳照料两名半昏的同僚:至于,回家之后将会承受到何等的责难:至于,如何说服爹娘和赵方祺让她保住目前的打工,似乎都不是迫切的问题了
第7节
过去十二天,芳菲陷入极度的挣扎和抗争状态。
坦白说,她有点倦了,倦于和老爸、老妈奋战,犹有甚者,抗斗对象包括赵方祺,她永恒的白马护卫。
辞掉工读!不!离开是非圈!不!要求调转到公司内部的行政部门!不!
家人们用尽了权威式的游说方法后,她依然固执得像头顽牛,最后他们只好采取怀柔政策。
你也快开学啦,要不要把握机会去夏威夷度个假!不,谢谢。南部的杨叔叔邀你和赵方祺去作客呢!不,谢谢,我冬天再去避寒。妈咪最近健康状况欠佳,你可不可以专心留在家里和妈咪作伴?妈咪,昨天听你吼念爸爸不准半夜起来看锁码频道的时候,我看你还挺中气十足的嘛。
总之,芳菲充分发挥了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精神。
弄到现在,全家与她陷入冷战,企图以家庭的和谐与否来动摇她的心志。
“不公平。”她忍不住自怜。“做人要言而有信,我已经答应导演,誓死与他的工作小组共患难、同进退了。”
“没关系啦!过一阵子风头稍稍平息下来,赵方祺他们就会软化的。”瑞克安慰她。
芳菲哀叹着。当初万万料想不到近二十年的死对头居然会成为她唯一的盟友。
“诺,购物单的下半截给你,你负责到对街的超市采买时鲜蔬菜。我去糕饼店挑月饼,三十分钟后在原地碰面。”她惨绝人寰的境地不想也罢,乖乖完成一家少土赵方祺的嘱托,如此或许能博得一丁点同情分数。
中秋节即将来临了。
台湾的海岛型气候委实矛盾得可以,“中秋、中秋”,名称上摆明了是秋大的正中日子,案历上也打出鲜红的标记数字,然而老天爷硬是不睬它三七二十一,依然纵容日头灼烧着盛暑的气温。
原本趁逢星期天休假,她打算足足补上一顿好眠,却被小弟临时抓来派公差,出门采购应节的粮品。
想当然耳,无事忙的里肌肉先生不可能任由她平静安稳地单独上街。
“不行。”瑞克拚命摇头。“人多手杂,你的荷包被小贼扒走了怎么办?我还是跟着你就好了。”
其实他是担心菲菲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又会发生某种不测。
“扒走就扒走,那些小贼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年幼的孩儿,我与他无冤无仇的,何苦断人家的生计?”她福至心灵,随口冲他一句当初曾经发表过的歪理。
瑞克当场哑口无言。
趁着里肌肉扯动脑中的电灯泡找话说之前,她迅速摆脱他寸步不离的监视,一溜烟钻进路旁的蛋糕店。
尽管里肌肉嘴里回应得响叮当──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永远支持你。说穿了,脑子里还不是盘算着以“支持”之名,行“监听”之实,与跟屁犬阿浩没什么两样。
一人一犬还能培养出相同的默契和嗜好,也真是难为“它们”了。
“老板,你们的蛋黄酥怎么比其他店号多卖五块钱?”讨价还价的大嗓门从柜台附近贯穿众路客官的耳朵。
芳菲停在月饼专柜前,暗暗攒眉。
哪家冒出来的穷酸汉,连五块钱也计较个半天。那高级蛋糕连锁店每每贵上川、五十块,又该怎么比评。听听那声音,好像还发自大男人家呢!
而且,有点耳熟……
她下意识以眼角余光偷瞄右方的公子客倌。
不行,从这个角度没法子观察清楚,她必须绕到隔壁的蛋糕柜子才行……
“咦?”
省了。不劳她移动,男客先行瞄到她的芳踪。“是你?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芳菲还没弄清楚陌生人的身分,肩膀已经被两只热情的大手带蹲了四十五度角,纤手随即落人他的掌握中,猛晃猛摇。
“好久不见,你地出来买月饼呀?”白灿灿的牙齿几乎闪炫了她的焦点。“你……你是……”
两秒钟。
短短两秒钟的差隔,足够她辨视清楚对方的长相。她从迷惑变换为恍然认出,冉从恍然进入──惊悚。
他!那个“男主角”!郑什么鬼的家伙!
“啊……啊……”她完全失去发声能力。
“对啦!就是我,小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小郑端起他不太出名的注册商标!。斜侧二十度角的酷笑。
“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惨叫瞬间迸出她的声带。
鬼!
她转头狂奔出糕饼店,凄厉的音频马上形成后续效应。店内满满的顾客群几乎没让她的激烈反应吓坏,每个人纷纷张望四下的环境,寻找尖叫声的来源与引发的原因。
“什么代志?有人抢劫是不是?”“有色狼吗?还是性骚扰?”“是不是月饼馅里吃到蟑螂?”
闹烘烘的店门陷入更进一步的慌乱境地。
“大家静一静。”小郑赶紧站出来澄清真相。“没事。没事,我是电视明星,刚刚那位小姐认出我的身分,惊喜过度而已,已经没事了。”
头一次见到有人“惊喜过度”的反应是拔腿就跑。芳菲魂飞魄散,穿越过层层叠叠的狂街人潮,即便体育课的一百公尺冲刺也不留这般卖力过。
她没有勇气转头查看那A片男主角是否追上来,因为回头会造成她奔跑速度的迟缓。
周围景物飞快呼啸过她的视线,她的胸腔刺痛,几乎无法顺利地呼息。地下超市的入口赫然在望,瑞克高俊挺拔的背影踏入往下滑去的手扶梯,即将被坡璃门吞噬。
“瑞──瑞克!”珠泪滚出她的目眶。
瑞克立刻捕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唤,整个人彷佛触电一样,弹转过来,迎仕她湿淋淋的俏脸。
“菲菲,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暇细想,一个箭步冲上电梯,也不管自己有没俏逆向行驶。
一长条的人客如摩西面前的红海,自动为急匆匆的莽汉分出一条一条泾渭。
他狂奔上一楼小广场,芳菲迫不及待地扑入他怀中,痛哭失声。
乍看之下,景致相当赏心悦目,俊男美女以优美的姿态渐渐拉近距离,然后美人梨花带泪地投入俊男胸膛。
“他们在拍戏哦?‘卡麦拉’在哪里?”第二波观景人潮再度聚集,甚至有人开始搜寻摄影机的藏匿地点。
“有人找你麻烦?还是钱包被窃走了?”他的铁口直断竟然达到如此精准的地步,真是吓人。
“那个人……”芳菲不断啜泣“色情……男主角……亚歆……”
凑热闹的旁观者听得一塌糊涂倒是瑞克马上明白了。
“‘亚歆’的男主角?那个混蛋在哪里?”他的语音罩上浓测的阴狠意味。“哈罗!”说曹操、曹操到。
小郑似乎尚未发觉自己已陷入危险之中,兀自开开心心地追上来,准备“叙旧
“咦,这个男的好像是演电视的。”观众席再度扬起细细的耳语。“那个外国人也很眼熟呐!”“原来他们真的在拍戏。”
瑞克压根儿对周遭环境视若无赌。他观望着小郑的流气帅劲儿,冷哼一声,冷不防挥过去势道万钧的左勾拳。小郑当场被揍扁在地上。
“好!”戏剧化的行动获得现场观众的喝采。
怀中拥美中,并且以俊帅的Pose打倒情敌,可以列于高难度动作。啪啪啪啦!掌声纷纷从每个角落响起。
“不要打架。”芳菲惶骇地抱住他的手臂。“我们赶快走,别理他。”“喂,你们搞什么鬼?”小郑从倒地的局势直起身,一时之间男性自尊受到严重的打击,幻化而成的情绪可用“恼羞成怒”来形容。
“快滚。”瑞克话都懒得与他多说。“我想和这位小姐聊几句也不成吗?”他用力对外国人皱眉头。“滚。”只剩一个字。
“哈罗,这个洋鬼子是不是威胁你不可以和其他男人交往?”他脑中开始在编造剧情了。
家境清贫的秀丽少女不得不以拍摄色情片筹取生计,道德良知却临时发作、反悔了,致使她仓皇逃走,最后落人外国恩主的手中,从此过着被囚室眷养的皮肉生涯。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最好别跟着我。”芳菲不敢正眼瞟他。情势已分出高下,“女主角”做出她的抉择,束方同胞落选了。外国佬再得一
观众睁大眼睛,静候男性同胞接下来的反应。他会不会尊重女主角的选择呢?或者发挥男子汉的气概,将她夺回自己怀中?
小郑──从未出饰过第一线演员的小郑──当然宁愿扮演英雄的形象。
“Hey,you!”他自留的脸孔右斜二十度角,嘴角勾起一道酷笑。“Letthegirlgo……哇懊!”
一记千斤万吨的大拳头第二次轰毁他的POSE。
怎……怎么会这样?剧本通常不是这么编排的。英雄理应救得美人归,然后跨上重型的哈雷机申,共同驶向无限遐美的黄昏。
莫非这出好戏的男主角又轮不到他?
瑞克的下巴有一条肌肉隐隐抽动,若非顾念他们站在大庭广众的地盘,只就一脚踹那痞子上落矶山脉。
“走。”占有性的右臂紧紧护佐美女,承载着众人赞叹的眼光,缓缓踏出广场的人潮包围。
啪啪啪──
“好呀!”“好看好看。”此起彼落的喝采声霎时淹没了一切屈辱。
小郑从影以来,尚未接受过如此激烈的礼赞。即使自己的戏路有点糗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谢谢,多谢大家的鼓励。”他一骨碌爬起来,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鞠一次谢幕躬。
“你们的录影啥米时候会播出来?”热心的欧巴桑发出询问。“呢……”他干笑几声。“导演还没决定何时播出,不过我最近另外接了一部电影,由大导演邓冠旭执导,十月就能上片,请大家届时到电影院好好欣赏,给小弟一个面子。唤,对了,我是郑大龙,谢谢大家的捧场,谢谢,感激不尽。”
小广场再度被欢天喜地的鼓舞声包里。
另一对男女主角硬生生踩住远去的脚步,褐眸与黑瞳面面相觑。
“告诉我我听错了。”芳菲发出虚弱的求救。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为何从没听见邓导演提起新角加入的讯息?
“全台湾中起码有上万人姓“邓”名“冠旭”。”他试图以虚妄的机率性安抚
“这一万个邓冠旭之中,恰好投身电影圈拍片的导演又有几个?”她是被里肌肉的善心言语。
“呃……”答不出来了。
她想哭。
短短三个多用的暑假尚未过完,她所经历的人事物已远胜过近二十年的生命。先是多年死对头重新冒出她的生活圈:再是应征打工,险些误入失身的贼窝,接着又被黑道骚扰,工作自由遭受威胁。彷佛嫌她日子过得不够艰辛似的,打工噩梦中的男主角又肉化成活生生的形象,侵入她的公事圈。
她真的想哭……
※※※
“情况很复杂。”赵方祺的半张脸全掩在“大家学英语”的教材本后面。
“你也这么觉得?”赵爸爸小有戚戚焉。“儿子,你猜报纸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串?”
平时他没有翻看影艺版的习惯,直到女儿在电影公司打工后,才勉强自己没事瞄瞄那些蝶乱蜂喧的花边。尽管如此,除去当初瑞克抵台的消息曝光之外,他可万万料想不到还会在报纸上瞧见赵家人的照片。
其实,报纸角落的图像并不显眼,而且照片中的女儿投进瑞克怀中,大半张脸被他遮挡住,而瑞克也戴着大型墨镜和棒球帽,免除了暴露身分的嫌疑,但做爸爸的人依然可以一眼认出自己的心肝宝贝。
郑大龙戏约刚上门,女友便是人?
标题非常简捷单纯,新闻的版面也仅占据了五公分见方的小篇幅,丝毫未曾刻意渲染,显然撰稿记者并未认出墨镜男子的身分。
但是,杀千刀的,他女儿怎么会变成一个啥子鬼“郑大龙”的相好?
“这篇报导证实了一件事。”赵方祺非常冷静。“你女儿的道德开始败坏”“要命。”他喃喃讯咒。“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