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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当天一大早,知罗一身大红嫁衣,头披红盖头,随著花轿、杂役、鼓乐吹打手,热热闹闹地嫁进勃郡王府。
一阵正规的仪式後,善敏与知罗被送入洞房,只见两人坐在房里——互瞪!死命的互瞪!
善敏表情冶酷、厌恶;知罗也一样,隔著红盖头,狠狠地迎瞪他的视线。
“你等吧,等到齿摇发白,我也不会替你掀红盖头。”未了,善敏冷冷地开口,不客气地泼了她一大桶冷水。
知罗双拳握紧,缓缓吸进一口气。
她在忍耐,忍耐气不过直接摘下凤冠砸到他脸上的冲动。这个混帐男人!
“我曾经说过谁娶了你谁就可能招来灾祸,但我没想到这个倒楣的男人,竟然就是我自己。”真背。
善敏皱起俊脸,瘫坐在扶手椅上徒生闷气。
知罗的脸一路青到发根,吸气声变得更尖锐。
他可以再不客气一点没关系,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事,现在居然还把过错推到她头上!
搞清楚,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是她,是她赔掉了一生幸福,跟个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男人结为连理。
“著了你的道,我认了,叩首拜天地,我也服了,但你休想要我掀你的红盖头,你就在这里枯坐一辈子吧!”
她那么爱嫁,就让她嫁个“没完没了”。
“『同心结』?丢了吧!”他大掌一甩,将两人牵的红绸球挥得老远。“我们不可能同心,舍了!”
知罗脸色刷白,忍无可忍地挥开红盖头——“既然如此,交杯酒也甭喝了!”
她红了眼眶,抓起酒杯就丢,杯子朝善敏的脸飞去,善敏头一偏,杯子砸中他身後的墙,酒洒了满地。
善敏脸上神情冰封,无动於衷。“如果你以为眼泪能让我心软,我现在就告诉你,省省吧!”
“谁稀罕你可怜?像你这种冷血动物,我才不在乎!如果不是皇上指婚,成亲的对象是你,我早一走了之了!”
他嫌她,她才唾弃他呢!
“呵!”他可笑至极地扫了她一眼,冷漠依旧。
“笑?有什么好笑的?女子嫁人只为了求得安身立命的归宿,就怕所托非人,遇人不淑。嫁给了你,我这一生全完了!”
她真是命苦,为什么非得把一生的幸福断送在这个贱男人的手里?
她一想到就心酸,难过地趴到床上痛哭。
善敏朝她扔出一个冷酷的眼神。“你有这种认知是对的。不过,你也不需要太伤心,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休掉!”
说罢,起身走掉,留下错愕的知罗,挂著两行眼泪,瞠目结舌地呆望他的背影。
善敏一离开房间,立刻脱掉喜袍重摔到地。
守在花厅中的小侍小吉子见状弯身欲捡,但被他粗声喝住——“不准收!”
“贝勒爷?”
“你现在马上去准备马车,备妥出城用的衣物、粮食跟饮水,一安置完毕立刻出城,在三里外的凉亭跟我会合!”
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住。
“出城?贝勃爷,您想离京?”皇上特赐的婚假是给他与妻子新婚燕尔培养感情的,现在他居然想出城?
“去弘云山庄,对了,出发前你记得去向王爷禀报一声。”善敏冷冷地说,套上平日惯穿的轻便袍子。
“好是好,可是王爷肯定会大发雷霆。”
大清国的宗室王公向来享有经济特权,凡宗室、格格、王公之女皆分拨圈地,建设庄园,弘云山庄便是善敏贝勃受封的圈地之一。其地域不大,所在处亦相当偏僻,人迹罕至,但善敏贝勃偏对这片庄园情有独锺,一有机会就往里面钻,俨然就是他私人的桃花源。
可时候——这种时候不对啊!“今晚是您的大喜之日,您不宜出府吧?”
小吉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你管不著!”与其在家里面对惹人厌的泼妇,他宁可出府去,乐得逍遥。
“那少福晋呢?是不是要连她也一块接出去?”
“接?你敢接她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小吉子被他吼得浑身打哆嗉,两腿虚软。“我、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受死……哦,不是,是去准备!”
小吉子面有难色地走掉,善敏也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大红灯笼还悬在梁木上轻轻摇摆,主人跑了,下人跑了,空空荡荡的庭院显得格外孤寂……
知罗一跨出房间,望见被扔在地上的喜袍,心就像被撕下一块肉似地痛著。
她睁大眼睛,怔怔地呆站在原地。
善敏把喜袍扔在地上,毫不掩饰他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一如他丢弃她的方式——气愤、厌恶、不留情面。
她一点都不稀罕他这个丈夫,但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有种被孤伶伶丢下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会对她好,但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拜堂当天撂下休妻宣言,现在又把喜袍丢弃在地!
地委屈的咬紧唇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转身回房匆匆换掉一身讽刺的大红喜袍,便跑出喜房,沿著绿荫小径,不停地往花苑的深处跑。
她不想待在只有一个人的新房,不想听到由前院不断传来的恭贺声,更不想面对他扔下的喜袍。
她不断的往前奔跑,直至跑到空无一人的马厩,钻进一辆马车中才放声大哭,放任眼泪一串串滑下脸颊。
“善敏,我恨你!我恨你!”
她悲恨的大骂,看见脚边有一小坛酒,抱起来仰头就暍。
“要不是我们陆家没有富裕的资产能让皇上一罚再罚,我早抛下一切,一走了之,谁稀罕当你的鬼福晋!混帐!可恶!”知罗拚命骂,拚命灌酒。“自大的贱男人,你永远不要回来算了!”
她恼火的一再灌酒,一遍又一遍,直到酒坛倒下,酒洒出一大片,她才彻底醉昏在车厢里。
“风雪越来越大,你衣服穿暖了没?”
“暖了,可贝勒爷只叫你跟他去,又没叫我,我干么非去不可?”
远远地,小吉子与另一名男仆你一句我一句地爬上驾驭马车的位置。
“我又不会驾马车,不叫你叫谁?”
“是这样吗?”
“对啦,你动作快一点!贝勒爷近来心情特不好的,要是让他等得不耐烦,小心我们两个一起吃不完兜著走!”
“我招谁惹谁了?!”
“罗嗉,走啦!”
“行了、行了,别催了。驾!”
“对了,小吉子,贝勃爷出府,那少福晋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她人在车厢里吗?”
“贝勒爷说我要是敢把人接出去,他就把我大卸八块!你说少福晋会在车上吗?我还想活命呢……”
随著车轮滚动,马车驶出王府,交谈声越行越远,马车亦渐渐消失在人烟静寂的巷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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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善敏恶狠狠地瞪著跟前两名仆人,两片唇严肃地紧抿成一条线。这一分钟,他已气到快爆血管——
“这是什么东西?!”
喝地一声,他指著车厢里的“东西”扬声大骂。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完全照贝勃爷指示,驾了马车就从西门出来,真的不知道少福晋她……她是什么时候爬上马车的,而且还喝光了咱们用来暖和身子的酒。”
再顺口补上一句,小吉子满脸无辜,支支吾吾地解释,和另一个仆役脸色难看地望向车里醉得下省人事的女人——陆知罗。
“你们把她从王府带出来,居然敢跟我说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那谁该知道?”
善敏怒意更甚,卯起来凶恶咆哮。
威胁的声音在广阔的雪地里回荡,天刚破晓,人已离京,但他们却载来了最下该载的人——他的新婚妻子!
他就是不想见她,才连夜出城,想不到他们居然“整株好好”地把她带了出来,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饭桶!”
两个仆人的耳朵都快被吼聋了。
“你们给我听著,马上把这东西给我载去丢掉,否则我就把你们两个丢掉!”
他气得转身走开。
忽然间,一团硕大的雪球由後方砸过来,不偏不倚地击在他的背脊上。
善敏一时还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清清楚楚看见这一幕的两名仆人,捣著嘴巴,惊异的张大眼睛,已晴天霹雳地震离原地三大步,原来凶手是……
少福晋!
“贝勒爷小心!”两人惊声怪叫。
早一秒钟跳下马车的知罗,再掬起一团雪丢出去——
中!
善敏的後脑勺应声炸出一滩雪花。
善敏恶狠狠地一咬牙,慢慢回头,迎上知罗不驯的刁钻脸庞时,一股怒火倏然爆发——
“是你!”
“你这臭男人,什么叫『把这东西载去丢掉』?!我是东西吗?我不是人吗?!”
她一清醒,就听见他对她极为不屑的称呼,还火到来不及搞清楚自己为何身处这片野原雪地,已先气得挖雪丢他。可恶透顶的男人!
“我没当你是条狗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竟然敢跟我拿乔?”善敏霎时怒火高张。
“拿乔的人是你!自以为是贝勒爷就目中无人,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告诉你,不单单只有你下想看到我,我也很厌恶见到你!”她狂骂起来,一边骂一边继续用雪球丢他。
“我警告你别再丢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的脾气濒临失控边缘。
“我想怎么丢就怎么丢,你管得著吗?”
知罗就是不听,掏了雪拚命丢。
冷不防的,一团雪意外地砸中善敏的脸,溅成一大滩碎雪,渐渐的,贴在他脸上的碎雪缓缓散落。
知罗的眼睛睁得好大,没想到会这么准。
“是你逼我的……死了不准有怨言!”语毕,他倏然逼近她,来势汹汹的架势吓得她反射性地拔腿就逃。
“你想干么?你想干么!不准靠过来!不准靠过来!啊——”
她尖叫一声,被冲上来的他抓住手臂,一个压制的动作,当场将她压进雪地,牢牢制住。
“不要命的话,你再放肆看看!”他冷声警告。
“我就是放肆,看不惯的话,你掐死我啊,再不然用雪埋我啊!”她说著说著,眸子已不争气地泛红。
善敏努力深呼吸,极力克制扭断她脖于的冲动,忽然间,他一把拖起她,粗鲁地抱起她丢到马车上。
好男不跟女斗,罢了!算了!
他不想又把她弄哭,烦死了!
“把她送回王府!”尽快让她滚出他的视线就对了。
知罗眼眶含著泪,吃力地爬起,扬声怒骂:“不用你费心,我自己回去!”
她泄愤地从车内扔出空酒坛,砸碎在他的脚边,不待他反应,钻到前座扬起马鞭,驾的一声,拉走整辆马车,卷起一大团雪雾。
善敏狠瞪著马车的背影,静了半晌,才降下火气,将自己那匹棕色骏马的缰绳扔给下人,道:“你们两个一起追上去,把她安全送回王府,然後再回来找我。”
“那贝勒爷您呢?”
“还用得著问吗?暂时用走的!”他烦躁地揉著太阳穴。
“我们会尽快回来!”
前往弘云山庄的路程,足足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贝勒爷步行的距离有限,要赶回来和他会合相当容易。
“驾!”两名仆人上马调转马头,奔驰离开。
善敏抑郁不乐地朝原定路线慢慢步行而去,一路上不时爆出喷嚏声——
“哈啾——”
距离撵走知罗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多时辰,片片飞雪,满天回旋。
善敏走在雪地里,拧著眉,心情烦闷莫名。
前往弘云山庄的这一路上,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僻之地,知罗赌气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迷路,加上城郊一带,多有不法流民四处流窜,万一遇上,她哪有办法脱身?!
他生硬的表情下,不自觉的透露出淡淡的担忧。
他不懂自己这份细腻的心思从何而来?
只是适才知罗这么一闹,他不小心发现在她倔强的外表下,其实藏著一颗极为脆弱易感的心,根本不像她表现在外的气势那样坚强,她受不起他言语的苛责,也受不住他的火爆脾气……
她……和那些缠著他的女人南辕北辙,不渴求他目光的注意,也不渴求他的倾心,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
也跟他的贴身婢女苏束儿不同,苏束儿柔顺听话,从未违逆过他,对他始终温言软语,乖得像只猫。
因此对他而言,知罗各种反常的个性,都让他感到棘手,不知该如何对她。
既然她天生就是这么的强悍、骄蛮、任性,就该一直倨傲不驯下去,如此一来,他至少可以理所当然的对她凶、对她不客气,偏偏她一受到委屈就眼眶泛红,马上流露出痛苦、落寞的神情。
当她含泪望著他时,他的心便不由自主揪了起来,甚至会为自己的恶言恶行感到一丝丝懊悔。
面对她的眼泪,他看似毫不心软,其实全是伪装,内心根本手足无措得要命。
他从下知道自己刚烈的性格下,原来有这么别扭的一面,真是孬!
蓦地,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话说回来,她的两行清泪是为他而流吗?她之所以哭,是否是怨恨自己嫁的人不是鹰皓,因此悲从中来?
她是不是对鹰皓余情未了?是不是惦记著他以外的男人?
两人是结发夫妻,既然拜了堂、成了亲,她就是他的人、他的所有物,生是他们勒郡王府的人,死是他们勒郡王府的魂,他岂容别人敦她牵肠挂肚?
何况,他知道鹰皓背弃她的真正内幕,如果她还对鹰皓一往情深,那她真是儍得可以!
“开什么玩笑!”占有欲莫名抬头,他快然咒骂。
嫉妒!
他整颗心被嫉妒之火狂燃,五味杂陈的情绪蓦地排山倒海冲向他的脑门。
此时,一阵惊叫声十万火急地传来——
“贝勒爷——不好了!不好了!”
仆人驾马奔回,到达善敏的面前时猛然拉住缰绳,却因力道太猛,骏马扬蹄狂啸,仆人应声摔落,扑倒在他的跟前。
善敏蹙眉。“你搞什么鬼?”
有必要用那种姿态下马吗?
“贝勃爷,出事了、出事了!前面山头有土匪打劫,他们见少福晋貌美如花,就把她掳走了!您快去救她!迟了就来不及了!”
乍闻噩耗,善敏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土匪窟——山脚下一处荒废农庄。
“我警告你们……我家主子是皇帝御封的贝勃爷,等他来了,你们就全完了!”
瘦小的小吉子一边斥骂土匪头子,一边极尽所能地将手臂伸展开来保护知罗。
知罗一被掳走,他便跳上马车死命狂追,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追进农庄,趁土匪们一个不注意,将知罗从他们手中拉到自己背後,不让少福晋再落入他们手中。
“我警告你们别过来哦!别过来哦!”他浑身警戒,厉声警告。
一窝子土匪被这毛头小子逗得哈哈大笑。“这么多年来,遭我们打劫的商旅,通常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大喊救命,像你这样夸称自己的主子是伟大的贝勒爷,倒是头一遭。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土匪头子笑得猛拍自己的胸口。
“他是不是就要带兵来抓我们了?我们好怕呀!”
“哈哈……”一大群人笑成一堆。
“不信的话,你们等著,我家贝勒爷马上就来了,他是大清的武将,等他来了,你们就死定了!福晋,您别怕,贝勒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定!”
知罗面色灰白,发不出声音,虽然小吉子口口声声说他一定会救他们,可他人在哪里?他真的会来吗?他能找得到这农庄吗?他……会不会不想来救她引
“小吉子——”她倏然狂喊,看见土匪头子突然冲向小吉子,握拳击中他的腹部。
小吉子两眼突瞪,应声倒地。
“福晋快逃……”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别人的死活,去死吧!”土匪头子纵腿一踢,使尽全力将他踢开。
“住手——不要再打他了!不要再打他了!”知罗发出惊恐叫声,冲上去拦阻。
“不得了了,咱们的小姑娘发威了,不知道她的爹娘又是什么来历,惹毛了她,下知道会不会被砍头呀?”土匪头子尖嘴猴腮地讥笑著,趁她一个不注意,扼住她的腰将她卷进自己的怀里。“聪明的话就别挣扎,让大爷奸奸的疼疼你。”
他语中透露的意图,敦知罗不寒而栗。
“放开我!你放开我——”
知罗卯起来嘶喊挣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拚命推打他,抓中他橘皮般的脸颊,痛得他松手。
知罗乘机逃跑,但他的同夥挡住通往外面的通道,让她无路可退,只能往另一方向逃去。
死路一条!她摆脱了土匪头子,可当望见前方结实的上墙时,她心都凉了。
“你想逃到哪儿去啊,小美人?”
土匪头子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口,视线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不怀好意地打量著她。
“你别过来,敢过来的话,我就杀了你!”她像只发威的母狮,从耳後的发髻抽出一支玛瑙簪子,双手紧握,凶巴巴地朝著他警告。
“心在这里,有能耐,你就刺呀!”土匪头子下信邪地接近她。
知罗果真挥高簪子要往他的胸口刺去,但他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後一推,簪子落地,双手被制住,整个人被压倒在破旧的床铺上。
“刺呀,你剠呀,怎么下刺了呢?”
“不要!走开!走开!”
“叫我走开?你舍得吗?”他立即俯下身侵犯她的裸颈,无视於她的呼喊与踢蹬,粗暴地羞辱她。
“不要!不要!”
知罗喊个不停,当他恶心的唇舌滑过她锁骨处的肌肤时,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善敏——善敏——”
她放声大喊,泪水爬满她的脸颊。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不管自己有多厌恶他,对他有多少成见,离开了父母亲呵护备至的羽翼下,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