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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传-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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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孟海公一见大舅子死了,哭得死去活来,这仗没法打了。洛阳王王世充让蓝旗官问还有哪家反王撒马。南阳王朱灿对他儿子朱伍登说:“儿呀,咱们来了会子,也不能一仗不见。你出去一趟,给爹爹露露脸,也给所有五王转转面子。”朱伍登说:“爹,行啊!”蓝旗官回报洛阳王。顿时鼓声隆隆,朱伍登抬腿摘下素缨枪,撒马出阵。大伙一瞧,出来的这员少年将军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背,双肩抱拢,白银盔铠,白马白枪。面如冠玉,洁白素净,重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四字口,看样子不象有能耐的,没挂什么威风。朱伍登扣镫停马,细声细气地喊道:“对面听着,我只打尉迟恭,别人我可不打!”那边秦琼冲敬德说:“兄弟,他点名叫你呢!;敬德说:“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一枪就把他挑了。”说罢撤马来到阵前,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要我出阵?”朱伍登低声下气地说:“噢,您就是大将军尉迟恭。我朱伍登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说实话,南阳王朱灿他是我爹,洛阳王给我爹下聘书,送来好些金银珠宝。我们来到洛阳,总不能白吃白喝,一仗不打呀。听说您日抢三关,夜夺八寨,飞马跃城楼,兵困太原府,在这儿您又挑了多少上将,我哪儿是您的对手。我爹就我这么一个,我不想出阵,可不出来又不合适;出来碰上您,如同拿鸡蛋往石头上撞,我是准死。”“那你打算怎么办哪?”“我求求您积点德,行点好,我慢慢给您一枪,您慢慢一搪我,咱们对付三合两合的,您把我饶了,往后我这命就算您赏的。您看怎么样啊?”敬德一听这个气:“我说你叫朱伍登啊?”朱伍登说:“对呀!”“你是打仗来了,还是告帮来了?你跑这儿来劝善,这象话吗?”“得了,尉迟爷,您饶了我,我们家就不至于绝后了。我这儿给您行礼啦!”说着在马上猫了猫腰,眼泪都要出来了。敬德架不住朱伍登苦苦哀告,说:“好了!我捧捧你,咱们假打一两合,你就逃命去吧!”朱伍登说:“尉迟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好处。”他嘴上说着,左手托着枪,右手杵到马鞍叉子里,掏出了一支三棱亮银镖,用身子晃悠坐下马,在右脚镫那儿找目标。敢情镫底下有个匣子,里头装着七支弩,点一下镫就能发一支弩。他说:“尉迟爷,要说您可真是好人哪,您留神!”说话间,嗖!嗖!上下镖弩一齐发。敬德一点没有防备,眼看一道白光奔他面门来了,猛一低头,噗!飞镖正插到他的盔顶上。下边那支绷镫弩正打在抱月乌龙驹的眉攒上。这马疼痛难忍,唏溜溜一声吼叫,拨头往西跑下去了。朱伍登大喊一声:“尉迟恭,你哪里走!”一裹里手镫,催马追下去了。
  抱月乌龙驹这一惊,尉迟恭怎么也收不住缰了。后边朱伍登放马紧紧追赶。顺着往西的大道跑出足有十里地开外,前面是一座山。抱月乌龙驹盘山而上,到山顶上往北拐去。敬德一瞧,这儿有一座大庙,左角门开着,庙前有一块平地,两旁一边一棵大松树,西边松树底下坐着一位老道长,正看着二十多少年道士在山门前打拳揉掌。忽听老道长说了一声:“哎呀,徒儿们,赶快把这匹惊马拦住!”有两个小道士快步上前左右一拽,就把惊马拽住了。这马挠前蹄,甩后蹄,唏溜溜乱叫。老道长过来一瞧,说:“哎呀,“哈哈哈,我当是谁,敢情是徒儿尉迟恭啊!”敬德一愣:“哎哟!老师呀!”赶紧挂枪甩镫离鞍下马,给老师叩头。他刚刚站起身来,朱伍登骑马赶到了,嘴里还在喊:“尉迟恭,你哪里走!”老道长扭头一看是他,喝道:“徒儿,还不快决下马!”朱伍登一瞧老师在这儿,赶紧扣镫挂枪,下马给老师磕了仨头:“老师哎,我真怪想您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位老道长正是当初到马邑县宝林庄教敬德武艺的谢弘。前文书表过,他跟唐天子李洲是金兰好友,大唐开国,他暗地里到处为李渊招募将才。那天他打听到南阳王朱灿的儿子朱伍登原本是忠良之后伍云召之子,就想把武艺传授给这孩子。他以化缘重修嵩山云台观为名,来找朱灿,提出要教朱伍登武艺。朱灿当然高兴,留他住了一年多。等把朱伍登教成了,他这才回到洛阳西北黄花山上这座三清观。没想到今天师徒三人狭路相逢。敬德瞧了一眼朱伍登:“什么,这是你的老师!”朱伍登说:“那还有错儿呀!”“不对,这是我的老师!”谢弘哈哈大笑:“你们不要争吵,伍登啊,他是你的师哥,快快过去见礼。”朱伍登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过去磕头认师哥。敬德把他搀扶起来,问道:“师弟,我这马怎么回事?”朱伍登说:“不要紧,那是让我的绷镫弩打中了。”谢弘叫两个徒儿牵马进到庙内,自己取出一丸子药,从马的眉攒上取下弩,把药丸放在伤口摁平,登时这马就不疼了,血也止住了。又叫小道士把两匹马牵去饮饮喂喂。师徒三人来到鹤轩落坐,彼此叙谈别后经历之事。敢情敬德投军以后诸般大事,朱伍登随父帮办洛阳之事,老道长一概皆知。敬德说:“老师,我的事您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这回我得问问您,您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呀?”谢弘哈哈大笑,说:“傻徒弟呀,我姓谢名弘,是当今唐天子的金兰好友,我教你们武艺,是为了给大唐国栽培人才。伍登呀,我到南阳说是去化缘,其实就为找你去。你既来到三清观,就不要再回去了。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不知道?”朱伍登说:“找爸爸是朱灿呀!”“不对,不对!”“那是谁呀?”“你呀,是忠良之后,南阳侯伍云召之子。”接着他就把伍家之事都告诉了朱伍登:当初忠孝王伍建章为骂杨广被满门抄斩,四路隋军困南阳,伍云召怀抱幼子突围,到朱家庄遇朱灿假扮周仓将他搭救,托篱寄子在朱家庄,给幼子起名朱伍登;复夺南阳关,朱灿自立南阳王。扬州会夺玉玺,伍百召被夏明王帐下先锋官刘黑闼杀死。接下去,他说:“南阳王朱灿当初扯旗反隋之时,还得算个好样的。后来他自立为王,大权在握,可就变了。他的私心越来越重,犯下三条大罪。”朱伍登问:“但不知他犯下哪三条大罪?”“伍登啊,他不该辜负了南阳侯托孤的诚心,不告诉你究竞是谁的儿子,想把你据为己有,其罪有一;他不该在他管辖的方圆四、五百里地盘之内滥用贪官污吏,加捐加税,压榨百姓,作威作福,其罪有二;他不该悖天理,逆人心,兴兵反唐,帮办洛阳,其罪有三。他这样倒行逆施,早晚必败,你还回去做什么!你留在观内,我再传授你一些武艺,将来保你做唐朝的一员大将。”朱伍登听了这一番话,如同雾散云开,恍然大悟,心中暗很朱灿,说道:“老师,我听您的。不过我得问您一件事,尉迟恭是我师哥,您怎么教他的能耐跟教我的不一样啊?”谢弘说:“徒儿你问得好,这就叫因材施教、量体裁衣啊!”他又对敬德说:“尉迟恭,我把伍登留在这儿,你回到阵前就对朱灿说,你一枪把他挑死了,叫他死了心也就是了。”敬德说:“徒儿遵命。”这时天色已晚,谢弘道长要留教德吃饭,敬德怕秦王千岁和弟兄们不放心,告辞要走。谢弘说:“回去替我向秦王千岁问好,还有你们秦元帅和贾家楼的弟兄们,都给问个好。论说他们都是我的侄儿,因为我的亲侄儿谢映登跟他们是把兄弟。谢映登已然在我这庙里挽发为道了,不巧他出去办事,改日再来,一定给你们见见。”敬德说:“谢谢师父,徒儿走了.”他刚要出门,谢弘又给他叫住了:“敬德呀,我还将嘱咐你一件事。多咱你们打得五路反王闭门不战了,兴许打城里出来个凶僧,手使九耳八环追命夺魂铲。你们要是打不过他,就赶紧到这儿来找我,我专门收拾这和尚。”“徒儿记住了。”谢弘带领朱伍登和小道士们把敬德送出观外。敬德扳鞍上马,回转唐营去了。
  敬德回到营内,天已经黑了。敢情敬德走后,在两军阵前,神斧将程咬金露了个大脸,连劈南阳王帐下三员大将:副先锋张子烈,他哥哥、正先锋张子节,还有元帅齐化龙,合算掏、削、劈、捞、杵五招一招没剩,今儿全卖出去啦!直到双方都收兵撇退了,秦王和众弟兄还不见敬德回来,也不见追他那员小将回来,可就揪上心了,纳上闷了。少时,敬德回来了。众弟兄心里这才踏实,都围着敬德问长问短,秦王也亲自前来看望。敬德就把战马中暗器,走黄花山三清观、巧遇思师之事向秦王和弟兄们细细禀明。大伙这才知道,敢情那员小将朱伍登是伍云召之子,谢映登贤弟出家当了老道啦!敬德问了问战场的情形,程咬金说:“老黑呀,你一走,四哥我又连劈三将,立了大功嘞!二哥,怎么样?快给我上功劳薄吧!”秦琼说:“好,好!”叫人给他记上功劳簿:今日程胶金斧劈三将。秦王吩咐大排酒筵为程咬金庆功不提。
  一夜无书。到了第二天早上,洛阳各路人马又将大队亮开,秦叔宝也带领兵将亮队迎敌,两军对圆。洛阳王王世充派蓝旗官询问哪路反王派将出阵?夏明王窦建德回话,说今天瞧我们的!在五路反王当中,数夏明王的兵强将猛。咚咚咚一阵鼓响,头一个出阵的就是先锋官刘黑闼。他马到当场,大枪一摆,高声叫战。秦琼一看,认得,对敬德说:“你看,他就是刘黑闼。”敬德一听“刘黑闼”仁字,不觉火往上撞。皆因当年昏君杨广设下毒计,要各路英雄夺玉玺互相残杀,乃致刘黑闼枪挑伍云召,当时种下的祸根,至今流毒非浅。敬德竟憋着给师弟朱伍登报父仇了,顾不得讨令,大枪一摆,冲到阵前。二将碰面,敬德问道:“对面是什么人?”刘黑闼说:“我乃夏明王帐下正印先锋官刘黑阔。尉迟恭啊,你休得猖狂,看枪!”叭!摔杆一枪,干脆利落。敬德看见刘黑闼使的也是力贯枪,知道他这力气小不了,没敢用枪盖他的枪,而是合枪一挂。刘黑阖右手往回一撺把,翻腕子拿枪纂打敬德的左额角。敬德拿枪杆往外一搧,把他的枪纂搧开了。跟着二马冲锋过镫,刘黑闼转身一枪。敬德悬裆换腰,回过身来,用枪架住,二人马走盆旋,打在一处。兵刃交加,就好比两团黑旋风拧在一块儿。二马冲锋过去,两团黑旋风又分开了。一连打了十个回合,二十个照面,旗鼓相当,难分胜负。秦琼想了想,说:“儿郎们,赶紧擂鼓!鼓里加棒锣,催尉迟恭得胜!”咚咚嘡!咚咚嘡!响了起来。敬德听讲过军规,这鼓里加锣,是催他得胜,心说我今儿碰上硬对儿了,可怎么碍胜呢?这时又赶上二马冲锋过镫,刘黑闼从东边把马圈回来一瞧,嗯?心说怎么敬德这马没圈回来?八成儿他跑了吧!其实,这会儿敬德正在马上想主意,想着想着,有了!他马在西边,就从外首里右边腿底下鸟式环上摘下了下三节竹鞭,把鞭把上的皮套带到腕子上,鞭压到枪底下藏着。他叭一裹镫,拨掉马头,把马圈了回来,大喊一声:“刘黑闼休走,看枪!”话到枪到。刘黑闼立枪一挂。敬德紧跟着摇枪横扫。这一枪来得快,刘黑挂再挂可就来不及了,猛然一低头,躲了过去。敬德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枪交左手,右手握鞭。就在二马冲锋过镫这一刹那间,刘黑闼刚把头扬起来,敬德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这鞭呼的一声到了,就听噗!两边将士都瞧愣了,怎么?愣给刘黑闼脑袋上半截给打飞了。唐军阵内有人高声喊叫:“看见了没有?这座塔完了,给塔尖打飞了!”咚咚咚咚,一通得胜鼓响。敬德在马上哈哈大笑,心里那份儿痛快就甭提啦?那边夏明王窦建德痛哭失声:“哎呀,三弟呀,想不到你一世英名,竟命丧在洛阳城外。”他们三人结拜,刘黑闼是老三。这时二爷苏烈元帅也哭了,他止住眼泪说:“大哥,您甭着急,我给二弟报仇!”说罢大刀一摆,身上别弓带箭,就撒马出阵了。
  那边秦琼一瞧,出阵的是苏烈,当初在扬州会上见过,赶紧下令:“快打锣!快打锣!”嘡嘡嘡,锣声响了。敬德不敢违令,折马回到本阵。他问秦琼:“秦元帅,为什么鸣金唤我?”秦琼说:“你是不知道,出来这小子名叫苏烈,他最会射冷箭,在扬州会上我见他射过,后来我姑爹北平王罗艺也是被他用冷箭射死的。我叫你回来,是怕你上他的当。”这时苏烈高声叫战。程咬金说:“得.我照顾照顾他。”秦琼吩咐给他擂妓。鼓声隆隆,程咬金扛着大斧就撒马出阵了。苏烈一瞧程咬金出来可就二乎了,心说他这斧子神出鬼没,这几天划拉了不少啦!苏烈没敢见仗,哇呀呀,喊着叫着就跑回去了。程咬金一瞧,说:“小子,你回去了,我也回去了。你要出来,帕们爷儿俩就泡了,非拿斧子给你宰了不可!”他拨掉马头,也回本阵了。
  这时候,洛阳王王世充可真着急了,心说这几天连丧大将,朱伍登下落不明,这仗简直没法打了。忽然想起胡广襄阳王的少王爷雷鄂玉曾经夸下海口,说多咱所有战将都打不过人家了,他才撒马,于是亲自来到这位少王爷马头前,说道:“少王爷,咱们这仗连遭败北,您有言在先,都打不了您才打,这会儿是不是该您撒马啦?”雷鄂玉说:“好了,老王爷,您让蓝旗官再问问那几国还有打的没有,我是逢强必让,要是都不敢出去了,我是撒马成名。您听明白了吧?”“是啦!”洛阳王又让蓝旗禽问了两遍。蓝旗官回来说道:“少王爷,他们全不敢打了,都说就等着少王爷给大伙转回脸面了。”雷鄂玉哈哈哈一声敞笑,说:“来呀,给我擂鼓!”王世充返回本队,就等着看这位少王爷怎么撒马成名了。
  咚咚咚,鼓响三通,雷鄂玉抬腿摘下那条镔铁盘龙棍,头里一个马童牵着马嚼环,后头一个马童在马后胯上击了三掌,这马就贯出去了。唐军将士往对面观看,就见出来这员小将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岁,若跳下马平顶身高九尺开外,胸宽背厚,悍壮魁梧。头戴五龙盘珠冠,亮银的抹额,相衬着团花朵朵。身披索子连环龟背大叶攒成黄金打造龙鳞甲,大红中衣,左右勒征裙,足蹬一双龙头靴,牢扎紫金镫内。头上双插雉尾,胸前狐裘搭甩。胯下一匹宝马,名唤玉面紫骅骝,马挂威武铃,鞍恚ыG嚼一刬鲜明。面如紫玉,宽天庭,重地阁,花绞狮子眉,虎目圆睁,直鼻端正,大嘴岔儿,大耳有轮。两手怀抱琵琶式抱着一条镔铁盘龙棍。这马不快不慢四、六步走着。他在马上撇着大嘴,要是没有耳朵挡着,这嘴非撇到后脑勺上去不可。再瞧前后这两个马童,都是身高不满七尺,骨瘦如柴,头戴青缎子的六棱抽口软壮帽,斜拉慈姑叶,缎条缠头,身穿青缎子的紧裤紧袄,上绣白菊花,不绷不挂,黄号坎上边白月光里绣着“马童”二字。足蹬白底快靴,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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