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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的争吵,元六从方桌边站起,对众人挥挥手,让大家都别吵,说他有个办法, 大伙儿抓阉,谁抓着了归谁。众人一听都拍巴掌叫好,一致表示同意。元六走到一边,写了 几位姑娘的姓,然后走到酒桌边:“为了公平,我不抓阎了,今儿谁也不要,就要张妈妈陪 我!”
“去你的!我老得可以当你妈了。”张妈妈其实并不老,顶多二十七、八岁,只是比起 她身边这些十七、八岁的姑娘确实大了一截,所以她嘴上骂他,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儿。
“今儿就是奶奶我也要了。”元六伸手搂住张妈妈,伸手将纸阄扔在桌面上。
众人纷纷抢着纸阄,剩下最后一个纸阄滚到荣庆面前。众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纸阅,全都 有些悻悻然。元六抓起荣庆面前的纸阄打开一看,乐得叫起来:“好!英英归荣庆了!”说 着将英姑娘往荣庆面前一推。
英姑娘妩媚地一笑,顺势坐在荣庆怀里,一手搂着他脖颈子,一手举着酒杯:“荣军 爷!来,干了这杯酒!”她说着举起酒杯和荣庆碰了杯,也不管对方喝不喝,仰起脖子一口 干了。
除了吟儿,荣庆生平第一次怀抱别的女人,心里说不出地慌乱,紧张得连手心都出汗。 隔着单薄的纺绸旗袍,他伸手摸着英姑娘那温软的肉体,周身上下的血像被一把火点着了, 咝咝叫着在血管里涌窜。他兴奋地涨红了脸,在众人鼓噪下,也将酒杯里的酒干了。
姑娘们对号人座,纷纷坐进各人怀里。
“荣庆!”元六高兴地举着酒杯大叫,“今晚上你中了彩,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英英给荣庆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举起杯子,拖着荣庆站起来和众人一起干了杯。顿时 酒桌上热闹开了,打情骂俏,划拳赌酒,有人让身边的姑娘陪着喝酒,有人干脆接着姑娘一 通乱摸。
来这儿之前,荣庆已经喝了不少酒,加上这会儿又一连几杯白酒下了肚,顿时飘飘然, 一时间忘乎所以。在同伴们的感染下,加上英英特别喜欢他,又很主动,于是他渐渐放开了 胆子,任英英接着自己说话。
“荣军爷!你们这些人当真在宫中当差?”
荣庆不置可否地笑笑。
“听说宫中那份气派可了不得,地下铺得是金砖,屋面上盖得是玉瓦。还有人说老太后 和皇后每天都用羊奶洗澡,有没有这么回事儿?”另一位姑娘也好奇地问桌上的军爷。
“你问他,他是我们头!”枣核脸指着元六说。
经老九这一说,姑娘们包括张妈妈也都来劲了,都要元六说说宫中清况。元六一直跟外 面人吹他们是皇上的禁军护卫,禁军哪能不知道宫中情况?当着许多兄弟和姑娘的面,他元 六自然不能装熊,于是乘着酒兴,将从别处听来的有关宫中的情况,添油加醋地海吹神侃了 一通。
“宫里的规矩大了,每一步都有尺寸管着。像你们这号的,要是换到宫里站岗,甭多, 一天,全把你们发到黑龙江充了军!”元六吹昏了头,当着姑娘们的面损起他几个部下。
“六爷,您去了几天才充军哪?”枣核脸知道对方喝多了,吹走了嘴,故意跟他开玩 笑。
“废话!我原本就在宫里当护军,对头儿我干了六年!你们打听去,错过一回没有?”
“宫里都有什么规矩呀?您也让我们开开眼哪。”张妈妈勾着元六脖颈子问。其他姑娘 也跟着起哄,一定要他说。
“这可从哪儿说呀?”元六喝了口酒,一拍脑门,“这么说吧,宫里什么最严?关防最 严!犯了就是死罪,丁点儿不含糊!你们谁知道,见天儿晚上,宫门上锁,里头还有男人没 有?”
“当然有,听说太监就上万。”张妈带头说,其他姑娘也起哄。
“那不算。”元六说。
“有,有皇上。”有人说。
“皇上也不算,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男人?”元六这一问不但姑娘们说不出,护军们也 说不出,看见自己部下和姑娘一样全愣了神,都说不知道,这下他更来劲儿了。
“听好了,不多不少,一共七个男人!”元六看众人一眼,得意地扯着嗓门说,皇宫中 七个男人分了三拨儿。头一位是军机处的奏事官,为了防止国家一旦发生紧急大事,好立即 向皇上报告。这人住在月华门值房,从夜里直到天明,不许下东台阶一步。其次是两位御 医,专伺候太后皇上瞧病的,以防龙体不适,随叫随到。他们住在日精门寿药房,夜里不许 下西台阶一步,门外有太监盯着。再就是乾清门侍卫,一共是四位,不用说,这些人是守乾 清门的。皇城分内外城,太后皇上住在内宫,乾清门是内宫的大门。别小看这些侍卫,听上 去是看门的,但这些人官居四品,放出京城到下面去,一个个至少也是个府台总兵的人物。
人们听得一身是劲儿。妓女们因为他们是皇家护军,才向元六打听宫中的事,他是头, 代表这些军爷们说些外人不知道的,满足姑娘的好奇心,显示出护军身分的尊贵就行了。可 他吹得忘乎所以,忘了这层人物关系,将部下也当作听众一块儿吹将起来。他吹得这些,别 说姑娘们不知道,护军们也不知道,其实就连他自己也闹不清真假。荣庆听得十分认真,特 别当元六说起这些乾清门侍卫,他们不但能自由出入皇宫,而且夜里能留在内宫,心里说不 出地羡慕,心想要是自己能当上乾清门侍卫,一定有机会见到吟儿。想到吟儿,他紧紧搂着 英英姑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不像先前搂得那么紧,同时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内疚。随着 这一闪而出的念头,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关老爷当年还坐怀不乱,我只要不跟英英姑娘上 床,守住这最后一道关就算对得起吟儿。他正胡思乱想,元六那边又吹起宫女的事,他慌忙 收了心,竖起耳朵,不放过对方说得每一句话。
有人问宫女究竟有多少。元六说谁也说不准,大约有好几千人,从皇太后算起,皇后皇 妃各宫的主子,人人手底下都有十来个使唤的宫女儿。又有人问,这么些宫女年纪轻轻,整 天儿见不着个男人,这日子怎么过?
“她们哪儿见去?可不就素着呗。”
“跟咱们一样,全素着!”
“素跟素还不一样,听说呀,那宫女儿虽说没有真老公,可有假丈夫!”元六朝众人神 秘地眨巴着眼睛。一听说宫女们有假丈夫,姑娘和禁军们全都来神了,追问其中的意思。 “假丈夫就是太监哪!虽说他们一个个都废了武功,总还长了个男人形儿。”元六话音刚落 下,酒桌上爆发一阵哄堂大笑,人们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荣庆没有笑,也笑不出。他咬着腮帮,想起他那次混人城墙豁口边,只能远远站在一 边,想走近一点看看吟儿都不可能,而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却天天和宫女们在一起,心 里莫名地生出一种愤怒,他一方面恨那些太监,另一方面又觉得元六故意中伤宫女和太监。 宫中规矩严,根本不可能发生元六说的这种事,特别想到吟儿也是一位宫女,比起这些护军 要有身分得多,他竟然敢嘲笑她们。他本来喝多了酒心里就不痛快,所以元六的胡说八道和 周围的笑声更惹怒了他,他突然拍着桌子对元六大叫:“你胡说!”
他这一叫,众人顿时愣住。元六收住笑声,瞪他一眼:“你说谁?”
“就说你!”荣庆跳着脚。
“你小子欠揍!”元六火了,跳到荣庆身边要动手。张妈妈一看不对劲儿,慌忙拖住元 六,说荣庆酒喝多了,其他人也上前拦住荣庆,不让他们动手。荣庆跳着脚,瞪着一双布满 血丝的眼球,硬说他没喝多,显然想跟元六闹事。元六要揍荣庆,要不是二个护军紧紧抱住 他,和张妈一起将他拖走,准会闹出事来。元六悻悻地跟着张妈妈走后,其他姑娘都拉着身 边的军爷走了。英英拖着荣庆要他上楼,他不肯,冲着楼梯口大叫:“胡说!汉汉汉汉 说!”
英英好不容易劝住酒醉醺醺的荣庆,连哄带骗地拖着他进了暖房。她沏了杯热茶,让他 喝了醒醒神儿,这才帮他脱了衣裤鞋袜,扶着他上了床。然后她走到床边,将木柜上的油灯 捻得小小的,这才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紧紧搂着荣庆在他身边躺下。
荣庆迷迷糊糊睁开眼,在一片微弱的昏黄中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紧紧缩在他怀里,心窝里 的血顿时像滚开的水沸腾着,一股难言的欲念随着他周身的血燃烧起来。他激动地喘着粗 气,本能地渴望将对方抱住,和她融为一体,甚至将她辗揉成无数碎片,活生生地吞下。他 是这么想却没这么做。那双手似乎不听他的使唤,木然地颤栗着,嘴巴喃喃发出一片含混不 清的音节,连他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
她一看便知道他是头一次干这种事儿,浑身紧张地颤抖。瞅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怯怯的 神情,她那本已麻木的心突然涌出一股隐隐柔情。她憎恶这张床上几乎所有的男人,厌恶那 些除了欲念再也没有其他的内容的粗野,痛恨她身为玩物不幸的命运。面对这位生性腼腆的 年轻军爷,觉得他跟其他男人全然不同,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后背,竭力以女性的 温柔令他安心。
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放松了。他再次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盯着她。她妩媚地一笑。这 一笑立即让他想起心爱的女人,他仔细一看,原来怀里的正是吟儿,他愣了一下,眨巴着眼 睛,突然发狂地抱住对方,嘴里喃喃叫着:“吟儿!吟儿… ”
“荣爷,我不是金儿银儿的,我是英英。”
“谁说你不是?”荣庆迷迷糊糊地坐起,两眼瞪得好大,在昏暗的油灯下盯着她,“你 骗我,你是吟儿… ”
“荣军爷!我是英姑娘。你忘了,我是你抓阄抓到的英英… ”她趴在荣庆耳边低声说 着,一边伸手脱他内裤。
“你不是吟儿?”他猛然将她推开。
“是,我不是… 我当然不是吟儿。”她愣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激动地叫起 来。她一边叫,一边将床边的油灯吹灭,放荡地扑在他怀中。
“滚!你不是吟儿!给我滚!”
黑暗中,荣庆从喉头挤出一声暗哑的吼叫,粗野地将英英一脚踹下床。英英不知发生了 什么事,光着身子坐在地下,轻声哭起来。
天刚透亮荣庆便醒了,发现自己和一个年轻漂亮女子躺在一张床上,不知发生了什么 事。他睁大眼睛,竭力回忆着昨晚上发生的事,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隐隐 记得酒桌上的事,甚至还能模模糊糊记得大伙儿为英英姑娘抓阄,后来又为元六吹宫女的事 和他争吵,再往后他便记不起了。
瞅着晨光中的英英,见她和衣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他心里立即涌出一种说不出的 懊丧。已经不用再往下想,他已能猜出昨晚上大概发生的事。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急急忙 忙穿上外衣,然后带上房门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一口气跑到城东的喇嘛庙,诚惶诚恐地跪在神龛前向菩萨磕头,求菩萨饶恕他犯下不 可原谅的罪孽,他不该和抱月楼的女人上床,他对不起吟儿,对不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他回到军营,元六和枣核脸等一班兄弟早已在那里等他。每次逛过妓院,这些军爷们总 要聚在一起交换情况,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特别荣庆头一次让他们拖下水,而且人人争 抢的英英姑娘又让他得手,因此军爷们一个个伸着脖子等他回来拿他开涮。
“这下子雏儿算是开荤了,昨儿当了一夜新科状元!”他一进门,元六便咧着大嘴跟他 开玩笑,其他人也跟着闹开了。纷纷问他昨晚上骑了没有,一晚上骑了几回,英姑娘奶子大 不大等等。他越是不说话,其他人越是逗他。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元六见他脸憋得 通红,咬着双唇硬是不说话,心想多半他是头一次没经验,那好事儿没干成,心里憋气,伸 手将他拖到一边低声问他,昨晚上到底怎么了?
“那要问你!”荣庆心里因为吟儿的事本来就窝心,看见对方那一脸的邪笑,突然冒出 一股无名火。
“问我?你俩扒光了在一起,老子也没在跟前!”元六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其他 人也跟着元六笑起来。荣庆满肚子沮丧和懊恼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呸!”他气得一跺 脚,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转身要走。
“站住!”元六见他真的翻了脸,火气一下子蹿上来,“嘿,狗咬吕洞宾!老子花钱请 你跟女人上床,请错了?”
“错了,错了,就错了。”荣庆站在门边一连声说叫着。
“再说一遍。”元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双手握拳走到荣庆身边,两眼愤怒地盯着 对方。营中当兵近六年,别说他现在好歹是个小头目,就是当兵那会儿,也没人敢这样对 他。
荣庆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但心里那股气不顺,加上当着许多兄弟的面,硬着头皮重复 着:“错了。错了。”
“你活腻歪了!”元六出手极快,当胸给荣庆一拳,将他打得一连后退了几步,差一点 摔倒在门边。
一见他俩真的动手,有人想上前劝架,被枣核脸等人拦住,他们说荣庆太混帐,该由六 爷教训他一下,等荣庆站稳身子,元六已经跑到门外空地上,摆开架势等着他。荣庆果然向 元六扑上去。两人扭在一处,像两头较劲的公牛,相互扯着对方肩膀在场地上不肯后退一 步。相持了一会儿,荣庆突然发力,拦腰抱起元六,想将他摔倒。没想元六顺势一转,借着 对方的冲力,抄起右臂反将荣庆身子夹在腋下,将他扔在地上。
“服不服?”元六在众人一片掌声中问道。“不服!”荣庆爬起来又扑上去。两人斗了 没一袋烟工夫,荣庆再次被对方摔倒。荣庆总也不服,一连几次摔在地下,摔得鼻青脸肿, 累得气喘嘘嘘,爬起来又扭住元六不放,结果仍然像上次一样被对方重重摔在地下。
“说,我错,还是你错了?”元六双手叉腰,对摔在地下的荣庆说。
“你错,你错,就是你错… ”荣庆从地上爬起,嘴里仍然不服软,爬起来又要跟对方 摔跤。
元六心里纳闷,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心想到底哪儿得罪了他,跟自己没完没了地玩 命。要依他脾气,他早就将对方揍扁了,毕竟因为他是恩老爷的外甥,手下总得留情。想到 这儿他气先消了一半,索性不理对方,转身向营房门走去。荣庆见元六不肯再打,觉得自己 实在没脸面,急得从后面追上,趁元六毫无防备,上前一把抱住他后腰,将他摔倒在营门 边。
围在四周的禁军当即哗然,特别是枣核脸等人火了,一拥而上要揍荣庆。荣庆心一横, 当即跳起来,抄起挂在营房内墙上的大刀,“谁敢上!”禁军一个个愣在那儿。这时元六从 地上爬起,向众人挥挥手说:“都站开!谁也不许上!谁上来谁是寒碜我!我一个人儿还拿 不了他?”元六转脸拍着胸口对荣庆说,“会使吗?朝这儿砍!”
荣庆手握大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你砍呀!浑小子!”元六大叫。
望着脸不改色的元六,荣庆反倒软下来。尽管昨晚上的事跟元六有关,但总不能说元六 存心害他,坏了他对吟儿立下的誓言。腿长在自己身上,自己经不住别人劝,跟他们去了妓 院,这能怨谁?想到这儿,一股热流顶上鼻沟,心里禁不住地发酸。他扔了手里的大刀,一 屁股坐在地下,双手抱着脑袋,在心里狠狠诅咒自己:怨我太混帐了,做出这种事,对不起 天上的菩萨,更对不起吟儿啊!
吟儿站在下房的窗口,望着高高的宫墙发呆,宫墙下有一片花坛,她刚进宫时那一丛丛 月季花开得正艳,这会儿早已凋谢,成了一堆枯枝败叶在秋风中瑟缩。花犹如此,人何以 堪?正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啊!过去读这些古人的诗,虽然觉得好,但 好在哪儿并不觉得,此刻她才真正懂得其中的滋味。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荣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想,她说不清,但觉得这首诗却如此贴切地 表达了这种苦想之情,有时候,她一个人静静地想着荣庆,越想越觉得没指望,越没指望越 是要想,在这绝望的苦想中,胸口里好像爬满了无数小虫,拼命啃吮着她那颗血淋淋的心。 心掏空了,身子也空了,就像香炉上燃烧的线香,随着那股冉冉青烟,留下的是灰烬,是 空,什么也没了。没有眼泪,没有悲痛,没有任何感觉,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凄凉啊!
所幸的是在宫中太忙,天不亮就得起来做活,一直累到天黑,晚上倒在床上已经筋疲力 竭,脑子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否则这种苦想会毁掉她。有时候这种渴望的念头 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刚父浮出,立即被她卡断,她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想。她常在心里提醒 自己:再熬上六年多,她就能再次见到他,她不能死,她必须活下去,为她庆哥活着。
前几天,母亲在嫂子陪同下来宫中看她,当她得知他已经去承德当禁军,一方面因为他 离开自己太遥远感到沮丧,另一方面也庆幸他不在京城,否则不知他会干出什么荒唐事,就 像上次和小玉一起扮作赶车的混进来看她,一旦出了事就完了。宫中规矩森严,外人不知 道。你想想,倩儿为了一条男人的汗巾活活让人打死。她正想着心事,身后突然响起平儿的 叫声。吟儿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
“瞧你吓的,脸都白了。”平儿看一眼对方。
“平姐姐,”吟儿拍着胸口说,“我自小就有这毛病,一点儿动静就吓得我半死!”
“秀子姑姑回来了!”
“真的?”吟儿惊讶地瞪着两眼,“在哪儿?”
“在西偏殿,两个小太监陪着一起回宫的,看来她少不了要挨板子。”
“走,去那边看看,”吟儿要平儿跟她一起去西偏殿。
平儿怕她惹事,非但不肯去,而且也不让她去。吟儿一定要去。平儿坚决不让她去,两 人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在这时,刘姑姑来了,要吟儿立即去西偏殿,吟儿本想问问 什么事,见刘姑姑一脸的肃然,话到嘴边没敢说,一路跟着对方向西偏殿走去。
慈禧本来想处死秀子,由于茶水章说情,老太后抛了铜钱,借着菩萨的名义饶了她一条 命。家法不能饶,所以今儿秀子被太监从空房带回储秀宫,要在西偏殿用刑。总管李莲英身 兼太后身边的宫监,亲自在这儿监督,由刘姑姑领着几名宫女在一边侍候,吟儿是秀姑姑带 的宫女,算是秀子的弟子,所以也被叫来了。
一进殿门,吟儿便看见秀子低着头,一身素衣站在大圆柱下。圆柱下放着一条长凳,长 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