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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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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瑜嫣然一笑,眼波里放射出动人的光彩,森痴痴看着她如花般的笑靥,还没来得及陶醉,却发现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诱人的红晕突然苍白了。回过头,就看见陆云川拉着静美,跚跚地走过来。

    静美的眼睛里发着一种渴望的光,直直望向君瑜,离他们只有几步了,陆云川却松了手,后面一个人把静美抱起来,向外走,静美伸出手来,努力向前伸着,却不叫喊,只用眼直直望着她,一瞬不瞬地,流露出绝望。

    君瑜看着她雪白娇嫩的手臂上一条一条的瘀青,仿如心上被踩了一脚,痛得几乎晕厥过去。陆云川却已走到了面前,依旧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沈小姐,一段时间不见,气色愈发好了。”

    “陆云川,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森站了起来。

    “你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能。因为你如果杀了我,沈小姐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了。”

    君瑜呻吟般叫了一声:“陆云川,把静美还给我。”

    陆云川依然微笑着,委婉地叹息一声:“我是很愿意的,只不过你不愿意罢了,你是甘愿做他的情妇,也不愿意做静美的母亲,我又有什么办法?”

    君瑜痛苦得不能自持,失声哭了出来。森忍无可忍了,“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叫人看不起,折磨一个女人,你竟能当作乐趣?”

    陆云川邪恶地一笑,“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对她也不会这么有兴趣。”

    “好,很好。”森点了点头,扶着君瑜站起来,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以为静美是你要挟我的本钱,我会让你后悔的。”

    陆云川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蹙紧了眉头。

    白日在浑噩中过去,夜幕降临时,森并没有过来,君瑜想起来他似乎说过,今晚,法国领事馆有个酒会要参加。

    她百无聊赖地坐着,没有吃饭的心情,佣人们习惯了不会在她没有吩咐时进来打扰,她无力地靠在床上,孤寂和空虚越来越强大地将她包围起来,使她有些奇怪,莫非森连续陪了她一段时间,一时的离开反而让她更不堪忍受,自己怎么能如此的不知满足?

    少男呢?森陪着自己的夜晚,她又是怎么渡过去的?

    君瑜有些怨恨自己了。虽然在爱情面前装不出伟大,然而与少男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没有替代的,不管她们究竟是谁介入了谁的生活,却不能归于某个人的错,但是现在,是始终找不到平衡点了。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她应该学会习惯寂寞,但天花板和她的空间好像越来越大,自己却愈发渺小,自己好像大海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摇曳飘忽,伸手摸摸额头,竟有些烫手。

    她心里更悲凉起来,躺在床上暗自落泪,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过来,心里立刻腾出喜悦,盼望着推开门进来的是满面关切、柔情脉脉的森,然而也知道是妄想。森去了酒会,就算不去酒会,今天应该也不能再过来。

    她还是怀着一点希望,那怕是强也好,看见她生病,他是会彻夜守候的。但脚步声终于过去,不过是佣人或保镖,在门口巡视一圈罢了。

    她情绪低落了,全部的精神都颓废下去,任由着自己昏沉沉地躺着,耳边响起强的声音:“你这样执着,最终只会伤害你自己。”

    她有些害怕了,怕以后每一个这样难捱的漫漫长夜,却又仿佛看见森情深款款的双眸:“我会陪你到永远,你也要陪我到永远。”

    她痛苦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电话铃却突然响起来,急促尖锐的铃声惊得她跳起来,抓起话筒:“喂?”

    “沈小姐,冒昧打扰了。查到你的电话真不容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们见面谈一谈?”

    君瑜听出了陆云川的声音,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不用害怕,我想我应该不是这么可怕的吧?”电话那头的陆云川似乎看见了她的恐惧。

    “什么事?”君瑜强作镇定。

    “不过是静美想见见你而已,难得今天他不在你身边。不过,若是你不愿意,或是不方便,也就罢了。”他说着似乎就要搁下电话,君瑜眼前闪过静美手臂上一条条的瘀青,母性的本能使她再顾不上惧怕,“不,我现在有时间,你……静美在什么地方?”

    “你楼下街口有一辆车在等你,不过一定要你一个人来,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你的女儿了。”

    “这……”君瑜咬了咬唇,“你得等我一下。”

    “没问题,我在这里慢慢恭候你了。”

    君瑜站在桌前,紧张得忘记了挂电话,只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声。站了半晌才丢下电话换衣服,手指却颤抖得连纽扣都扣不上。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套上鞋,拿了手袋想走,又站住,惘然四顾,拉开几个抽屉,翻了翻,明明记得森有只手枪搁在里面,却偏偏不见,终于瞟见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抓起来握在手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才放进手袋里。

    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开门出去,侧耳听一听,下面有扑克牌摔在桌面的声音和一阵阵的吆喝声,保镖们好像在开牌局,佣人似乎也睡了,客厅里空无一人。她踮起脚尖轻轻下了楼,穿过客厅,开了门出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路人,只有街灯孤独地伫立着,寒风冷得刺骨,她拉紧了大衣,看见街角黑暗中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深深吸了口气,向汽车走了过去。

    车闪了一下灯,从车里钻出一个带鸭舌帽、皮夹克的男人,脸上带着种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沈小姐,上车吧。”

    君瑜被他的笑容恐惧得战栗了一下,想到手袋里的刀,稍稍镇定一点,上了汽车。汽车带着一阵黑烟,鬼影般穿过黑沉沉的街道。君瑜看着一排排房屋从眼前向后飞掠过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紧紧抓着手袋的手全是冷汗,车究竟开到了什么地方,竟是全不知道。

    车终于停下,那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沈小姐,到了。”

    君瑜紧张得连肌肉都麻木了,木然地下了车,跟着他往里走,过了狭窄的弄堂,上了楼梯,最后停在一扇透着灯光的门前,那男人停下脚,回过头来裂开嘴冲着她一笑,“进去吧,陆专员等着你呢。”

    君瑜看着他白而冷的牙齿狰狞地一闪即没,然后他的人就转下楼梯不见了,她僵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看起来暖意溶溶的,金黄的灯光,桌子上插着鲜花,燃着烛光,烛光下,是一对盛着红酒的酒杯。陆云川是早做好了准备,正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在等着她。

    “难得的稀客,里面请。”他微笑着迎上来,绕到君瑜背后,帮她脱下大衣挂好,抚着她的肩,“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难得这么有机会让我们好好聚一聚。”

    君瑜摆脱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静美呢?”

    陆云川并不回答,反手关上门,跟过来,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递到君瑜面前,“喝一杯,为我们的见面庆祝。”

    君瑜推开酒杯,冷冷地说:“没有什么可庆祝的,静美呢?”

    陆云川放下酒杯,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嘴贴近她的耳边,“我希望我们的见面可以友好一点,不要让我做出不友善的举动。”

    君瑜咬着唇,肩膀却还是有些颤抖,声音已没有刚才那么有力,“静美呢?她在哪里?”

    陆云川笑一笑,在她对面坐下来,慢悠悠地说:“不要着急,要见她也是很容易,只要我高兴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他伸出手托起君瑜的脸,欣赏着,“你实在是个让男人一见就想据为已有的女人。”

    君瑜紧紧咬着牙,不说话,手指已扣紧了手袋里的刀。

    陆云川的脸越凑越近,手指轻轻摩擦着她面颊的肌肤,“从见到你第一眼,你就叫我不胜向往。”他喝了一杯酒,眼睛看着君瑜,笑意更浓,“你也从来没有辜负我对你的好感,每次见你,是嗔是怨、是喜是忧,都是如此动人。”

    君瑜被他的眼睛看得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你别枉费心思了,你再不带静美来,我现在就走!”

    陆云川也站了起来,“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这么骄傲。”他强压着她的肩使她不得不坐下来,“别动,好好坐着,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

    君瑜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开,陆云川恼怒起来,“好的你不喜欢听,也好,那就说点别的。”他抚弄着她的肩,“罗世森确实很爱你,所以,我始终认为,失去你,才是对他最有力的打击。他不是上海皇帝吗?可惜,他永远也保护不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仿佛已经看见森被羞辱的痛苦不堪的表情,禁不住从心里笑了出来。君瑜再也忍不住,抽出刀对着他,“把静美还给我?”

    陆云川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刀。刀锋并不见得怎样锋利,刀尖出因手的颤抖而抖个不停。他不以为然地笑了,迎着刀口过来,“你会杀人吗?你敢吗?”

    君瑜几乎拼出全身的力气喊:“把静美还给我,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陆云川似乎很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你的手在抖,你根本连刀也拿不稳。”

    君瑜绝望了,看出陆云川根本没有一点胆怯,她豁出最后一点勇气,手反而不抖了,“你不要逼我,再逼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陆云川笑一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已把刀夺了过来,君瑜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腕已被他一手就牢牢抓在手中,“这么小的刀也能叫我害怕吗?”

    他一手把鲜花、烛台、酒杯全扫到了地下,把她压在了桌子上,“你刚才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做的吗?”

    君瑜被他压得动弹不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绝望地哀求:“让我见一见静美,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她。”

    “你怎么可以求人呢?高贵的美人?”陆云川戏谑地笑着,故作怜悯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也想成全你,不过,现在叫她来,看见什么好看的,只怕是不合适吧。”

    他的手解开了她旗袍的领扣,顺着细腻的脖颈摸下去。君瑜全身起了一层寒栗,她立刻想到了死,听说咬断舌头,人是会死掉的。

    她不知道这传闻的真实性,却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至少她这么做了,陆云川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闭上了眼睛,突然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喝:“陆云川,放开她!”

    她猛地睁开了眼,陆云川已惊得一松手,回过了身,就看见一只乌黑的枪口直指着自己的脑袋,他松开君瑜直起身来,“罗世森,你终于还是来了。”

    “森……”君瑜终于哭出声来,人已瘫软了下去。

    “你不是去法国领事馆参加酒会了吗?”陆云川居然在瞬间又恢复了镇定,不慌不忙地问。

    “不给你一点机会,怎么找得到你。”森冷冷地,枪口始终指着他。

    陆云川略略有些赞赏地点点头,“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倒是我太性急了,不过,这样好,有实力,斗起来才会比较有意思。”

    “我也很佩服你,每次死到临头,都还能镇定自若。”

    “不错,因为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陆云川有些得意地,“你找不到静美,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悠然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把你的枪收起来吧,如果你要杀我,早就开枪了。”

    君瑜终于站了起来,咬着牙,“森,杀了他!”

    森愣了一下,陆云川也怔住了,脸色微微变了变。君瑜深深吸了口气,“就算我一辈子见不到静美,也先杀了你。”

    陆云川终于变了颜色,鼻尖沁出了汗,“沈君瑜,你不后悔吗?你杀了我,静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这辈子你会安心吗?”

    “我早就罪孽深重,何妨再多加一条,反正静美在你手里,不就比什么都悲惨吗?”

    陆云川终于也说不出话了,发现女人是逼不得的,把她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她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君瑜看着森,“你还犹豫什么,快开枪啊。”

    森看着君瑜坚定的目光,却有些动摇了。本来他真想不顾一切先杀了陆云川,但现在却是她自己放弃了静美,而她这样做也全是为了不让陆云川再算计自己。

    他不能不考虑清楚了,他知道静美在君瑜心里的份量,特别是现在,他什么寄托也不能给她的时候,难道连唯一的一点希望都不能给她留下?

    君瑜越坚定的态度,越是叫他拿不定主意,对陆云川的痛恨和对君瑜的怜爱交织在心里。陆云川看出他的矛盾,又看到了机会,“看来你是很为难,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看着森,“我把静美还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从此我们恩怨两消,互不相犯,怎么样?”

    “恩怨两消?”森皱着眉头。

    “不错,就是说你以后再见到我,也不能再报杀父之仇。”陆云川叹了口气,“当然,无论谁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只怕是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个日本人的孩子呢。”

    森看见君瑜眼睛里闪过一线希望,又立刻一闪即逝,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还是不会给他一个决定,她只等着他的选择。

    他觉得可笑起来,既然当年自己早已做出了选择,到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他收回了枪,“好,恩怨两消,这样是最好。”

    陆云川轻松地笑了,“罗世森,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么多情的人还能这么成功,实在难得得很。”

    他微笑着转过身,看着君瑜,“罗老爷子说得一点不错,谁爱上你,就是无穷无尽的灾难。”

    冬天慢慢地过去,春意渐渐涌上来,君瑜和静美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红润,许久不在的青春光泽复又在她脸上显现出来。

    强坐在椅子上,看了她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君瑜听见叹气声,抬起头来,“怎么了,一进来就没说一句话,不说话,你来做什么?”

    强勉强笑了笑,“有时候,连我也认为你对他这样是值得的,不能否认他为了你做了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只是越是这样,就越是叫我担心。”

    “担心?有什么可担心呢?”

    强不说话了,看着静美温顺乖巧地静静坐在一边,站起来,伸手想去抱她,她立刻惊恐地躲到君瑜身后,目光中流露出惧怕和敌意,直直盯着他,倒叫他空伸着手,有些不知所措了。

    君瑜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别怕,是叔叔。”

    静美还是将身体整个地藏在她怀里,君瑜歉意地对强一笑,“没办法,她就这样胆小,又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开始,连我都以为她是哑的,哄了许久,才开口叫我妈了。只是一见生人,就不敢开口了。”

    她眼里噙满了泪,把静美搂在怀里,“不知道陆云川那个魔鬼是怎么折磨她,这些年她怎么捱过来的。”她再忍不住抽噎起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她。”

    强轻轻抚了抚了她的肩,“没事了,现在有你照顾她,慢慢的,就会好起来。”他顿了顿,“森呢?对她好吗?”

    君瑜擦了擦眼泪,“他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不想再要求他什么了。”

    强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什么,兴奋起来:“君瑜,不如过去帮我,你是作家,不写点东西,太浪费你的才华了。”

    “我哪有什么才华,那些都是给闷出来的,而且,我早说过,再也不写了。”

    “我也不是再让写那种凄凉颓废的爱情小说。”强并不放弃,拿出一份报纸,“这是我们复旦大学的学生办得一份报刊,你可以帮我们写些诗歌短文点缀点缀,还可以帮我当编辑。我的学生有不少看过你的小说,都很仰慕你。”

    君瑜有些羞涩地笑一笑,“是吗?还有人仰慕我?”

    “在这个年代,有勇气追求爱情的人是不多的,特别是女人。”

    君瑜低着头,帮静美理着鬓角松散的头发,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眼眶慢慢湿润了。

    强看着她,怜惜地说:“你也别整天就躲在这里,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世界实在变化得很快,也许你走出去,就会发现其实这世界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他又看着静美,“还有她,带她多接触点人,不能让她这样孤僻内向下去,我的学生,都是很活泼开朗、很好的人。”

    君瑜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想我出去?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早已与世隔绝了。”她苦笑一下,“我是真的害怕,这世界只怕是不接纳我了。”

    强轻轻搂住她的肩,“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君瑜默默地把头靠在他身上,过了很久,忽然说:“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不想欠你太多情。”

    强慢慢松开手,目光却依然深邃而平静,“我不会放弃,除非你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又笑一笑,“你也不应该这么早下定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向往,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改变?”

    君瑜想开口,强却不由她辩驳,“你应该学会怎样生活。”

    君瑜的目光慢慢黯淡下去,不知强的话触动了她什么心事,嘴角浮出忧伤的笑:“也许是应该从现在就适应一下没有他要怎样生活下去了。”

    编辑部的窗外,是片绿草茵茵的草地,知了躲在旁边的柳树枝上,大声鼓噪出盛夏的炎热。有学生在远处球场上打球,挥汗如雨,传来阵阵欢快的叫声。

    君瑜穿着月白薄绸的短袖旗袍,斜倚在窗台边,看着那群朝气蓬勃的年青人,生命无形中也被他们带出活力了,竟也一定要看他们分出胜负为至。

    强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讲义,看她看得入神了,笑一笑,“哪边赢了?”

    “还没分出胜负呢。”她回过头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进来。”他拍一拍桌上的讲义,“这些得明天印出来,学生要考试了。”

    君瑜笑着,“你还真像个老师,一点也不像……”

    强连忙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手势,君瑜止住口,左右看了没人,嗔怨着,“又没人,怕什么?”

    强无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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