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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说豁达点,亲爱的,既然爱他就该让他快乐,随他去。那个小学教员说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即使是我死了。她还说她丈夫是世上最潇洒、最英俊、最玉树临风的男人,平生再没见过第二个长得这么帅的。
后来安静真的见到了那个男人,特失望,那男人长得跟他妈的土豆一样。
安静把这个故事讲给万喜良听,万喜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小学教员死了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土豆一样的男人早就有了外遇,每次来医院,都让他的情妇在门口等着,敷衍完妻子以后,就跟情妇寻欢作乐去了。
安静就说早知道他是这么一个货色,还不如当初让他给他的妻子殉葬呢。万喜良微微一笑,说医院是个大舞台,天天上演着人生悲喜剧,呆久了,看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呆久了,真的见怪不怪了,那是因为麻木,从精神到肉体都是。一度,她总做梦,做一个相同内容的梦,那个梦是这样的:一天,主任给每个病人复查,给她复查的结果是误诊,她根本不是什么晚期肝癌,而是普通的肝硬化。主任一个劲向她道歉,她不干,要跟医院打官司,她甚至还给了CT室那个为她照CT的年轻医生一记耳光,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这个被造物主遗弃的地方。每次梦做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她就会醒来。她把这个梦讲给万喜良听,万喜良说他也做过类似的梦,醒来之后,发现原来这是一个梦,就赶紧闭上眼睛,恨不得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她说做这样梦的人一定是一个傻瓜。她明显地一脸沮丧。万喜良鼓励她说既使是傻瓜,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傻瓜,而且是身残志不残的那种。
到探视的时间,其他病房都热闹了许多,安静和万喜良这里依然是静悄悄的。这一天也是病友们改善生活的日子,比如红酒烹鲤鱼什么的,便是她到厨房里叫厨师把鲤鱼切成什么形状,葱头、丁香和面包渣什么时候放,接着再搁多少糖,多少奶油、多少红酒,做出来色香味俱佳,绝对棒。万喜良问她从哪儿偷来的手艺。她说从书里,这道菜就是从托马斯·曼的《布登勃洛克一家》中看来的。万喜良说敢情是纸上谈兵啊。他诙谐地笑了,你以为呢!
这里也常有病友住到半截就出院,那一定是囊中羞涩,住不起了,与其在这里躺着,还不如回家享两天清福呢,左右是个死,他们这样说。其实是他们不愿意拖一屁股债,自己一蹬腿走人了,留下亏空给儿女们增加负担。
安静和万喜良总是要送他们,送出去老远,遇到个感情丰富的,还可能抱头痛苦一场,泪飞顿作倾盆雨,他们都清楚,这一别,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也就是所谓的生离死别。
回到病房,两个人总是默默无语两眼泪,斜靠在墙上,抽着烟,突然,万喜良会说要是赶上公费医疗的时代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尽情地享受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安静耸耸肩,她属于二十一世纪,对上个世纪的一切都陌生的不得了。
他们之间有代沟,表现在方方面面,就那女性审美来说吧,他喜欢那种脸庞圆润,身材丰满的女生,觉得很性感,而她则对骨感美人情有独钟;他崇拜的偶像还是高仓健的时候,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名字却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至于说到吃,他的保留性食品是炸酱面,而她简直就是吃着肯德基长大的……所以,她说他是个老东西。
时光流逝着,而他们对此并无觉察,这是一种极端无组织无纪律的生活,特散淡,很容易适应。如果万喜良没有病的话,他甚至会喜欢上这种生活。他开始多多少少地理解那个住院最久的白发苍苍的老女人了,呆在医院虽然寂寞,却也安逸,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隐士味道。
现在他已经知道老女人的故事了,是李萍告诉他的。
这天,他又在窗口看见了那个老女人。他远远注视着她沧桑的脸,两只手深深插在裤子口袋里。她坐在一把折叠椅上,她永远也不知道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原来是一个跑长途运输的汽车司机,当然,那还是比学赶帮超的火红年代,她的单位成立了一个三八红旗运输队,她是其中的一员,当时很是英姿飒爽。
在一次社会主义劳动竞赛活动中,运输队的队长说,谁拉得多谁跑得快谁一年行驶无事故,谁就可以成为本年度的模范标兵,挂锦旗,发奖状。
那一年,她和她的姐妹们铆足了劲,风里来……雨里闯,大多数都圆满地完成了指标,他们简直是心花怒放,以为自己能十拿九稳地获得模范标兵的光荣称号,可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因为名额有限,他们只能十几人当中选出一个来,报送局里,最后,她落选了,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很长时间,她都不吃,不喝,不睡觉,光发呆,领导给她做思想工作,她也听不进去,没多久,她的体重就从一百斤降到七十斤,瘦成了细麻杆。领导害怕了,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到医院她也依然是不吃不喝,只好用输液来维持她的生命。
她开始进食,是在两个月以后了,两个月以后,局领导特意增加了一个模范标兵的名额给她。可惜,她的胃已经萎缩了,吃什么,吐什么。
很快,除了胃,她的肝,她的肾以及她的心脏都相继亮起了红灯,百病缠身。从此,她再也没有走出这家医院。好在,单位始终负担着她的医药费。
光阴荏苒,她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日子倒没太多值得苦恼的地方,心如止水,只对不曾获得模范标兵仍旧耿耿于怀。起初,她的那些姐妹们还惦记着她,常常谈起她,久了,记忆老了,她们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几十年下来,差不多都当老祖母了,谁还会想得起她来?世上最糟糕的一件事莫过于被人们遗忘,她恰恰是这样的一个人。
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无疑是个失败者,万喜良觉得。坐在树阴下她却一脸的浑然不觉的表情,浑然不觉倒是一种姿态,不过是他所知道的最凄凉的姿态。阳光滑过清亮的树叶,照在她因缺乏血色而异常苍白的脸上和她穿着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是没有口袋的那种。几十年来,任凭女人们的服装风云变化,她永远都是穿着这种没有任何性别特征的衣服,还用朱红的颜色标明医院的名称。万喜良猜想,她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唇膏,什么叫眼影,更不曾尝试着化个妆什么的,来苏水的味道湮没了她作为女性的一切天性。也许她还能活下去,活得很久,甚至比他比安静活得长远得多,他却一点都不羡慕她,他欣赏那句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他宁愿像后者那样,而不是前者,这是最不喜欢原则的他的一种原则。
他把这个念头告诉了安静,安静却说比起原则来,我更喜欢活生生的人,而且,我喜欢没有所谓原则的人胜过一切,你不觉得她活得很有信念吗,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活了下来,那就是那个她认为她该获得而没得到的模范标兵。起码她执着,我们有这种东西吗?
没有,他说。这年头什么都是为虚荣增加魅力的装饰品,而信念是实实在在的,是要为之流血的,是殉道,所以不流行,现在流行的是存在主义,是物质,是欲望,他慷慨激昂地侃侃而谈,似乎想用一句话来概括整个世界,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徒劳的,根本做不到,只好耸耸肩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要是生在战争年代就好了。
那样我们就会打起背包,奔赴抗日前线,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安静做了个姿势,这时候的她脸上有一种极为动人的东西。她说战争年代跟今天比起来恰好相反,今天除了信念什么都有,而那时侯什么都没有,却只有信念。
我总是向往着那个年代,起码不平庸,虽然是小米加步枪,却能够把宝贵的内在生命活出来,万喜良说。
要那样的话,你在前方杀敌,我在后方纺线,等着你胜利的消息,绝对不会有空虚的感觉,总有个盼头,有盼头的生活正是最有滋味的生活,安静一脸特神往的表情。
你还可以给我生上一大帮孩子,万喜良说。
行,你要我给你生多少,我就给你生多少,安静爽快地说,真事似的。
他们信步沿着湖边走着。
这已经是安静能够走的最远的路程了,超过这个距离她就吃不消了,就喘,就上气不接下气。
安静问万喜良知道不知道护士长为什么离婚。万喜良朝她摇了摇头。安静说导致他们离婚的最直接的原因是护士长有职业病,谈恋爱的时候,每次她那个预备役丈夫要跟她接吻,她就劝她放弃这个念头,因为从医学上讲口腔是最容易传播疾病的途径,还详细地将口腔的构造解释给对方听。万喜良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她丈夫就走开了呗,安静说。万喜良笑着说这不会是真的吧?他知道,她常常杜撰出一些笑话来逗他,她擅长这个。安静却说这绝对是真实的,而且是第一手资料——都是护士长亲口讲给她的。她用眼角瞄了瞄万喜良,那是她表示得意的特有方式。
那么他丈夫为什么最终还是娶了她?万喜良抖抖裤腿,湖边小径是潮湿的,草上也有露水。
他为什么不娶她?护士长当时年轻漂亮,而且十分正派,那年头这是择偶很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安静说。
万喜良问道既然如此,他怎么又在结婚十多年之后跟她分手呢?
安静说,护士长告诉我,他们洞房花烛夜那天,做爱之后,她丈夫对她说他觉得很幸福,因为她的身体能让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护士长马上反驳说,所有女人的身体结构都是一样,接着就给她丈夫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她丈夫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一个未婚女青年怎么懂得那么多?她说别忘了,我是学医的。
万喜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谢天谢地,我没有摊上这么个妻子,否则气也要气死。
安静说,我保证你要娶她一个月,不,娶她一个星期就会离开她,她的丈夫够有耐心的了,居然忍受了十好几年才红杏出墙。难得。
万喜良惊讶地问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同情她吗,毕竟你也是个女人呀。
安静振振有辞地说,是女人不假,但不是护士长那样的女人。
万喜良争辩说护士长那样的女人也是女人哪。
安静抢白了他一句,说她是世上最不适与做妻子的女人,尽管她漂亮,尽管她正派,她给她丈夫的一举一动都制定了严格的卫生条例,包括衣食住行,那些条款加起来甚至比刑事诉讼法还完善,几乎是一网打尽。
安静的消极治疗方式开始显示出越来越大的危害性,根据她的病情恶化程度,仅仅服药是远远不够的,她的癌细胞就像空中漂浮着的粉尘,粘满了她的整个肝区,医生说那叫扩散。她不得不经常性地去抽腹水。万喜良再次劝她去放疗,她抚摩着她的头,还用热吻堵住了他的嘴,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以守为攻。他对她的执拗十分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怄气说,如果你不去化疗的话,那么,我也不去了。安静说你真是个傻瓜,得了,别耍孩子脾气了,她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当真,其实,万喜良还真的不是开玩笑。
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去过放疗室,而是躲到僻静的地方去读书,读海明威的那本《永别了,武器》,是林疑今的译本。直到放疗结束,他才回到病房,让安静察觉不到,最后还是医生向她泄露了这个秘密。
一天,他想吻她的的时候,没想到她抬手就给了一记耳光,下手非常狠,他感到火辣辣地刺痛,禁不住捂着腮帮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质问他,为什么会愚蠢地放弃放疗,而且还瞒着她。
万喜良说你不是也放弃了吗?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你不去,我也就不再去了。
安静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想去搂她,但是她不让。她纳闷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万喜良说你不去放疗,身体就会很快地垮下去,就会没命了,而我靠放疗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有什么劲,倒不如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安静一头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张开嘴唇狠狠地吻他,像一头母兽一样,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似的。她说我见过傻的,却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难怪王尔德说一个人要做一件愚蠢透顶的事,常常是出于最崇高的动机呢。
王尔德还说过,跟我爱着的女人相比,整个世界都是微不足道的,万喜良说。
安静仿佛被震撼了,她带着哭泣的拖腔说好,我答应你去放疗,条件是你也一定要继续下去。
他们终于达成了协议,都去放疗,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他们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崇拜一个人,远比被人崇拜好,而且是好得多,他们更愿意拿对方当成自己的偶像,在心灵深处供奉着。
在安静第一次做放疗回来的那天,她突然问他,假如他们俩没有得病,没有住进这座医院,那会怎么样?没等他回答,她又说,一定是素昧平生,即使是在街上擦肩而过谁也不会看上谁一眼的,一定是这样。
万喜良觉得世上有两种人最具吸引力,一种是一无所知的人,另一种是无所不知的人,这两大特点安静身上都有。
安静无限感慨地说幸亏有那么多的偶然,才使我们成为一对恋人,偶然得了同一种病,偶然住进同一间医院,偶然又成了隔壁邻居……
万喜良说我倒觉得这是一种必然,这种恰恰是我们爱情故事的最精彩的部分,为什么我们没得别的什么病,偏偏得这种病?为什么没去住其他的什么医院,恰巧住进了这间医院?又为什么你没有搬到别的房间,正好搬到了我的隔壁?只有一种解释——
安静随着他同时模仿着范伟的腔调说,缘分啊,然后又同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他们都不禁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一场病,使他们相遇,使他们相爱,使他们能给自己短暂的一生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这么一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得了这种倒霉的病也就觉得不那么倒霉了。
这天深夜,他们玩煲电话粥的游戏,各自在各自的病房抱着话筒,想象着他们俩是远隔重洋的一对恋人,见不着,只有靠一条纤细的地下光缆来抒发情感,测试一下他们的耐力,看看究竟谁第一个忍不住跑到对方的房间里去。
电话是安静先打过来的,她问他正在干什么,他说在读书,她说书读得太多就会不聪明,思考得太多又会不漂亮,他问她一不让读书,二不让思考,那么让他做什么好呢,她说你就想我吧,这是我最希望你做的一件事情。他说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安静拿腔捏调地问道。
我猜一定是在伦敦的某个地方。
对,是在伦敦西区的一家酒吧里,就在海德公园附近的一条幽静而豪华的街道上。
那里一定很好玩。
不,一点意思也没有,枯燥无味。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你,是的,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你。
那就马上搭乘当晚的航班飞回来好了,我等着你,我张开臂膀迎接你。
注意,你犯规了,警告处分一次。
我哪有,天呐,冤枉死我了。
你使用了诱惑性语言,这是被禁止的。
好,就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在过去的一天里,你想过我吗?
想,当然想过,几乎是天天想月月想年年想,那种想念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断。
继续说下去,我喜欢听这话。
我对你的想念不是现在正流行的那种,随感官的亢奋而来,因感官的疲惫而去,而是只有在莎士比亚笔下才能找得到的。
继续,你说的跟朗姆酒一样有味道,特别是那股子调皮劲,我喜欢得要命。
凭什么只要我一个人说,你呢?我现在不想说了,我想实实在在地把你抱在怀里。
也是,我们干嘛自己折磨自己,明明近在咫尺,非要来什么远距离调戏,算了,不玩了。喂,你还磨蹭什么,快点过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其实,万喜良比她更等不及,他丢下话筒,就跑进了她的房间,弯下腰去吻她抚摩她。她也搂住他的脖子,仓促迎战,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在怦怦地跳。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一触即发的那种,可是,突然安静一把将他推开。
别这样,小心人家会看见,安静梳理着蓬乱的头发,羞答答地说道。
装模作样历来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啊,万喜良愕然地瞧着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安静扑哧一声笑了,说她只是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玩一把矜持,想尝尝那是一种什么滋味,看来,是把你吓着了。
只是对你的小女儿状不太适应而已。
去他妈的,还是不玩虚的好,我们继续爱我们的,因为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说着,她扑到他的身上。
她不仅有非常精致的五官,非常美丽的长发,还有光滑得像琴键似的乳房。
她说你要是娶了我,你就会发现,我是个不坏的妻子,绝对温良恭俭让。
他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起码我这么认为。你要是特别在乎某种形式上的东西的话,那么,天一亮,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到街道办事处。
安静吐吐舌头说,就怕结婚体检通不过。
他不让她再说下去,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堵得紧紧的。
一场短兵相接之后,他们终于能消停一些了,她偎在他的胸前,显得又清新又性感。他们再也没有兴趣去探讨结不结婚的问题了,他们明白,对他们而言,及时行乐可能是惟一的选择,像一首歌唱的那样——爱就爱了。
七月,是槐树花盛开的季节,他们早就商量着要去采摘些回来,可是,一直也没落实到行动上。
先是因为开空调,安静感冒了,等她好了以后,万喜良又因为淋了雨,发了几天烧。
李萍警告他们说,你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好不要再随便出去跑。
他们只好将自己软禁起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室内消磨,犹如一对困兽,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起初,他们对这种跟清教徒极为类似的生活很不适应,总是趴在窗口往外看,而且,还要用想象力去弥补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出一个驱除寂寞的好点子,就是通过电话,从附近的席殊书店购书,一般都是他们打电话过去,让店员们给他们念当月新书的书目,碰见他们感兴趣的,便让店员记下来,跑一趟,送到医院来。
万喜良热衷于美国殖民地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