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没有隐瞒,说疫情是有些凶,但没到不可逆转的程度。说现在国家很重视,应该很快能见着控制的效果。并说苇城公布的情况,当前仅有两例,均为输入性的,而且被隔离了,相信不会有太大范围的蔓延。
我不想让女儿在那么远的地方担心,但是点点依然很急切,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我的同学,家是广东的,她的妈妈已经死了,爸爸还在医院中。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地带》那部电影里的影像……”
我告诉她,SARS是一种很严重的呼吸系统传染病,从目前看患病者的死亡率的确很高,但是控制和预防得当,不致造成所有人感染,更不会出现电影里那种在劫难逃的局面。
女儿忧心忡忡地嘱咐着:“你们一定要小心啊,咱们家谁出了问题,我都会接受不了的。我也再不想经历爷爷走那样的伤心了……”
惑 52(3)
和点点通过电话后,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坐在床上,想着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这种效应,意识到,在其后的一段日子里,“非典”必将成为人们生活中一个无法回避也要集体面对的重大考验。我当然相信,面对SARS这种危急事端,国家必定会出台相应的措施、政策,也一定会在反思和现实需要面前,逐渐完善起一套有效的预警机制和管理办法。但是,人们期待的何止这些,何止是对一两件突发事端的应急能力呢?我在想,整个社会生活能否因这样一个发端,形成一种治理的契机呢?
凡事小中看大,当前社会生活的痼疾,虽然不像眼前突如猛兽的SARS一样凶悍,但未必不像它或是其他一些已知与未知的流行瘟疫,潜伏着,也积蓄着一种不知何时爆发的危险。任何存在都是事异理同的,高度重视了,就可以防患于未然,即使不可回避却也能将风险降至最低的。但是,日常的隐患不同于显象的危机,也没有看得见的病灶那样容易被剔除。作为个体的人,虽说抱持着一切会逐渐好起来的期待不失为一种执着,但是,无所作为的硬撑或是只能被动坚持,难道不是可悲或也形同于一种变相的消极吗……
迁延的思绪带着我不由自主地想到身边的人和事,于是也就想到了此前朋友们给我的建议。在给简志峰发《预防》邮件时,见到他一天前回复我的一个邮件,针对我说年会期间有人提及我调北京的事,他写了这样的看法:
……我的基本想法是人挪活。我们这种人,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际遇如何,大体是过得不错的。这点就使人不愿轻易地换个地方,因为挪动的机会成本比较高。但是,在一个地方待得越久,越是不能离开,自己的能力及开拓性也就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弱化了。
以我的经验教训以及其他一些人的经验教训,告诉了我这样一个事实,就是一个人,特别是担任领导的人,不宜在一个单位待得太久。在我们目前所处的体制中,一个基层管理者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其一,尽责,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支持,但免不了得罪一小部分人或个别人因贪心、私念不能满足而导致的仇视。别小看这一小部分人的能量,它有时会是支持、理解你的大多数人不可比拟的。大多数人往往是沉默的、隐性的,他们的“爱”是平缓的;而一小部分人则是爆发的、显现的,其“恨”是激烈的。其二,我们的事业是国家的,由于国家是抽象的、“缺位”的,所以,就会借用“民主测评”这样的形式来解决一些问题。你平常关注的可能是事业的发展以及实在的业绩,并没注意讨好决定你命运的人,且不说这时大多数中还有具多面性的人,只说那极个别的,他们由于特别的恨而不惜采取特别剧烈的活动,这种做法最终会比大多数人的倾向性更具有征服力。于是,测评就可能出现与实际相反的一种结果———你死得很惨。而换一种做法试试,情况是否会好一点呢?也未必。当你以取悦作为自己的护身符时,可能会真的得罪了那些真正想干事业的人,而且想干事的领导也会对此不满意,其结果是好日子也不得长久。所以,一般讲“功德圆满”,往往是就一定时期来说的,没有长久的圆满。正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们就有了两难,干得好有问题,干得不好也有问题;干好是找死,干不好是等死。
所以,对于我们个人尚无法把握的现实,积极一点的态度该是在一个单位发展还较为顺利、与大家相处也较好的时候,就该“激流勇退”。换个说法,也给自己一种重新上路的机会和勇气。我的一个感觉,是我们这样一种人有一大劣势,走过的地方或单位太少。多走几个单位,多一点不同的经历,看问题的角度就会不一样。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容易对这个地方产生感情,看待它就像看待“自己的”一样,容易感情用事,遇事也难免顾虑多,当然还免不了自觉不自觉地做些傻事。多走走,你会遇到你想象不出的复杂局面,而这种“复杂局面”可能会成为激励你的一种动力,使你获得新的经验,也会产生经受锻炼和考验的新的快感。
惑 52(4)
愿你能识得庐山真面目,也保持一种好心情。
看简志峰这样的一种分析,我知道,他的这番话是鞭辟入里的。前后想想,自己一段时间来困在走与不走的矛盾中,说穿了,其实是没从根本上透彻地想明白其中的许多问题。好像在顽强坚守着阵地,时时于不舍的情感及逃避的自我谴责中做着意志力的较量,但是,正像他信中隐隐透出的意思,不识庐山真面目,眼睛已经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
在简志峰推心置腹的说理中,我虽不能完全认同他“激流勇退”的结论式推断就是“积极”,但他的分析毕竟让我看到了自身陷在愚钝无知中作茧自缚的狭隘。简志峰说,“换个说法,也给自己一种重新上路的机会和勇气”,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人该面对现实选择进退。
一天中,人受到多重震荡,感受是难以三言两语就说清的。想着自己的种种局限,再考虑于困顿、含混的消耗战中,自己都做了什么,或者说还能做成什么时,我意识到,并非所有的坚守都叫顽强。
不计力量悬殊对比的较量,何不是一种自大和盲目!看清自己的这种愚顽缺陷,我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想着明天问候“重灾区”的郑鸣时,一定告诉他同意调京的打算。
其实,走与不走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做出了这个决定,是想警示自己,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能再步步为营下去。面对复杂多变的生活,人也该更豪迈一些,像彤非、陈子凯那样能全力以赴。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连自己那点起码的进取心都磨平了。
第四部分
惑 53(1)
2003…4…21 峰回路转
几天没在单位,见到大家,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特别是当“非典”成为人们无法忽视的一个重大挑战的时刻,看到大家依然在正常地工作着,没有一个人不管因为什么而病了,心里就由衷地高兴。
上午局里传来了预防“非典”的紧急通知,社里按照上级的要求,全体员工开了个会,然后布置工会去采购口罩、消毒药品及预防的中药。这一刻,大家似乎都忘却了平日的烦恼,在积极应对“非典”所带给人们的袭扰面前,显出了往日难得一见的融和。
我心里一直惦着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几天前陆成杰发的那次脾气。我清楚,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必须当面对他做出解释。更重要的是,北京合作案的事还一直没得空向他汇报,这也需要在了结了前面的事端之后,才有可能顺当地切入正题。所以,开完全社员工会后,我径直先到了陆成杰的办公室。
毫无二致,他这里依然人出人进的,特别是今天多了个“非典”的事,各种请示与签字就追着他屁股走。我站到他漂亮的老板台前,插空和他郑重地说了一句:“陆局,一会儿有空,我想单独和你谈点事。”
陆成杰没有我想象般的表情阴悒,而是顺当地回应着说:“一会儿我叫你。”
我没做停留,转身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上周他在大会上露了一面后,几天来我还没有见过他或是通过电话,我知道他的火气依然未消。那天他离开会场后,在局卫生室输完液的局长问起他开会的情况,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局长之后竟把老社长、版协主席谢熙原找了去,话说得很重,让老社长下不来台。后来,是底下人告诉我,局长嫌会议没有呈报所说的规模大,枉他又是批钱又是请领导,还说这么点事都干不好,要这么下去,以后就别干了。
老社长毕竟是苇城出版界的功臣,最终干这么一份闲差竟落得这样一个评价,心里的憋屈就不用说了。但是,在会议期间,他从始至终陪我操持着会,这让我心里也有着很重的歉疚。周日时,我给他打了电话,老社长反倒劝我别往心里去,说一切都过去了。他还说:“这两天我一直在反思,想了许多事。我心里对你也有一份歉疚,当初要是听你的,或者让你去北京发展,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太书生气了。”
听着老社长的自责,我忙说:“谢社长,不怪你。安排人的决定权在上面,而北京的事是我自己放弃的,你也知道,那时我爸爸病了……”
这两天,陆成杰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我不得而知。要照往日,面对的是老局长们,我可能会打电话说说情况,然后有机会了再当面认个错。但是,这一次不同。不说我自己粗心大意,把事情弄巧成拙了,就是跟陆成杰的关系,也没到就事论事不用多想的程度。所以,我是盘算好要郑重其事当面谈的。不过,他刚才的随和却让我有点懵,我原以为他会摆出一副冷面孔,而偏偏他却未着任何颜色,让我反倒猜不透了。
等着陆成杰召唤的间隙,张智来我这儿汇报了北京之行的详细情况。他把一份情况汇总放在我桌上,里面既有详尽说明,又有分析,做得很细。这种事,原本在我这里是完全不必这么繁琐的,因为小小的一个单位搞得跟衙门似的,公文大旅行,岂不太可笑了?但是,现在我不仅要求他们这样做,我自己也这样做,为的是避免遗漏和闪失。毕竟情况不同了,不是讲求实际与效率的时候,倒是要防止凡事都有说不清的可能。再说,陆成杰的事的确多得要死,文字备案也有利于他的查阅,在需要的时候,他还可以用这些抵挡不知来自哪儿的质询。
张智和我念叨着中智公司的气势以及他们有点以强凌弱的态度,我说:“先晾他们一下,不急。现在是一个心理战的过程,他们得不到国家审批的刊号,在找下家的事上,心里比我们着急。前面他们与几家都没谈拢,而那些刊物也不及我们的对他心思,所以,他还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惑 53(2)
张智说,接待他的是这家公司的一位副总,公司的底蕴不错,严格讲老板是台湾人,产业原不在文化方面,但很有实力,后来收购了当地的外语教学研究与实业公司,做得很有气势,这之后是决定进军大陆市场。张智还说,那位副总是位留洋博士,人很精明,现在负责北京公司的业务拓展:“对国内的事,他门清。所以,看来后面有着一拼。”
我说:“不怕,他门清就更好说了。作为主权不能出让,这既是出版署的要求,也是原则。我们现在寻求合作,也是迫于当前我们自身的能力不足。从心气上讲,当初我并没想过要在杂志这个具体的事情上与谁合作,因为合作是一个战略的谋划,要从风华社整体发展上做考虑。不过,我们现在只有走这条路了。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我就想要认真对待,不是他给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要共同谋求发展。所以,说破天,主权不能出让,但具体的合作方式可以商量。”
张智送来的文字材料正是时候,反正后面要对陆成杰谈合作案的问题,这两个事正好是一个问题。若谈得顺利,便两者都顺利,若不对胃口,便哪一个也不行。我在想着与陆成杰如何谈,同时也开始琢磨,若真的让他一口否决,下面还有什么对策呢?我有点不敢深想下去了,因为此时的我也理不出头绪,有点江郎才尽的味道。
陆成杰终于打电话过来了,这时已是下午3点半。他说忙了一上午,中午歇了会,下午一上班又有人堵着门,直到现在。我还是摸不清他,虽然他轻描淡写抹过了晾了我大半天的事实,但照前两天的架势,他此时对我横眉立目我更觉着正常些,一平和我反而则不知从哪开口了。
坐在他的对面,我愣了片晌,然后决定还是直意地表达,也就是先从认错开始。我不等他再牵别的话头,便径直说:“陆局,非常抱歉前几天编辑学会的会,没有事先跟你请示,中间也没直接跟你打招呼。这不是别人的错,全是我的过失。”
陆成杰一笑,说:“算啦,我也是太急了些。不过,版协这事做得也叫成问题,那天我说了,以后再这样,版协有什么事我也就不管了。”
我知道陆成杰话里有味道,虽然他出奇地给我面子,但我不能装傻,便说:“还是怪我,我是编辑学会的会长,做事却欠考虑,以致好好的一件事,让我办得不清不楚。”看陆成杰没太大反应,我接着说:“再说,我也知道你最近烦事多,可我还跟着给你多添了一道烦。真的很不应该。”
陆成杰摆摆手,把话岔了过去:“你不是有事跟我谈吗,不会就是这事吧?”
看他确实不想再缠在这个话题上了,我虽搞不清此事怎么会在他这儿就轻易地被翻过去,但心里想,这是一个好兆头。他的心平气和可以让我由此预期一种客观从容的对事态度,于是,我把关于两项合作的相关材料都放在了他面前。
我说:“两周前我到北京和鹏远集团做过一次深入接触,谈的情况应当说不错。鹏远集团现在实力相当强,我是本着共谋更大发展的思路来谈的,这一点让他们感到有兴趣。我想,我们当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后续潜力不足的问题,不管是从选题的数量上,还是从销售码洋以及市场能力上,我们都需要有一个可以借助的外力。鹏远集团并不缺书号来源,但他们需要在未来发展上的智力支持,那个老板很有图谋长远的打算,而我们更有现实的需要,所以这构成了合作的基础。上周一季度工作汇报会上,局主要领导不是要求我们更大力地发展教材教辅吗?在这方面鹏远正好可以帮到我们,所以,我想再听听你的意见。还有,杂志是我们的老大难,上周我让张智也与北京中智公司进行了联系,他们的情况有类似鹏远的合作可能,但眼前还有一点具体问题,需要稍抻一抻。两个提案,我都觉得有考虑的必要,但也都需要你明确的主导性意见。详细的情况都在材料里了,有空你审核一下吧。若合你的思路,并且也不违背局里的意思,我想,我们在这两方面都存在突破的可能。”
惑 53(3)
我以实实在在的工作推进状况向他做着说明,陆成杰没有马上翻阅眼前的这些材料,而是随手把它们放进了左手边的文件架格里。
我对于他的举动还不能马上做出准确判断,但心想,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吧。在经过了前面的那些插入性因素后,凭经验我觉得陆成杰不容易轻松给出支持的答复。因为,他虽明白这是对靶子的事,但不是对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去做,还要看事情由谁来做才行。反正我已不想多揣度领导们深藏不露的心意了,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不想如履薄冰地做人。
令我大出意料的是,陆成杰听完我这些介绍后,竟很痛快地说出了足以让我目瞪口呆的答案:“就按你的想法去实施吧!”
峰回路转,这个结果我没有想到。至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感慨:“一时阴雨一时晴,风云变幻一瞬间。”这曾是多年前我随部队到一个山区执行任务时,住在那里,看风雨云涛瞬间变化的奇妙,写下的一首小诗中的一句。想想,这自然的变化竟会出现在一个现实的场景,总觉有些不可思议。
我有些含糊,又质疑地问了一句:“就按这个策划案做吗?”
陆成杰肯定地点点头,说:“对社里有好处的事不必顾忌,再说局里不是明确说了要在这两方面下功夫嘛。再则,你也清楚,咱们社完成今年的任务指标压力还是挺大的。”
我说:“你还是先看看这两份方案及分析,然后再做最后决断吧。”
陆成杰摆了下手,回答道:“不必了,这个事我们之前就沟通过,我相信你。”
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接了他的茬:“那我就开始着手这两件事的具体实施了。”
起身告辞的时候,走到一半,陆成杰突然在我身后似不经意地又问了句:“听说,你和市里组织部的人还熟悉?”
我愕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嘴咧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做出的是什么表情。
回到办公室后,我有些不那么自在了。心里不知该如何看待并考虑眼前与以后的事。
略微让自己定了定神,最后还是把张智找了过来。我说了陆成杰的意思,张智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没阻碍,当然我没对他说陆成杰最后问的那句话。
此后,张智忙自己的事去了,我借下班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给鹏远集团的周总裁打了电话。
惑 54(1)
2003…4…25 性格决定命运
今天实实在在出了个小插曲,八年多不曾谋面的光羽,在萧启的陪同下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要说这也不怪,光羽八年销声匿迹,其实也并非没有原因。他蹲了八年的大狱。
光羽也曾是江川的同事,那时节也是我家的常客,甚至比萧启跟江川的关系更近一些。他是那种脑子极活泛的人,一起聊天很有趣,不管是哪儿的见闻,还是什么杂志、书中的观点、轶事,他都能说上个看法和见解,不仅使气氛活跃,还很有意思。我总说设计院中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异类?的的确确,在一向程序化、相对封闭并自成一体的国家专属设计院中,人们早养成了单纯而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我曾在北京见过他们小时侯生活的大院,很有点像部队军事院校的格局,方方正正,稳重严整。而相对偏僻的地理位置,也使其一切都与外界相对隔离。就像我们小时候遇谁问是哪儿的会说“大院的”一样。唯有差异的是,他们稍嫌散漫些,再有就是生活的内容不同。后来设计院几次迁址,虽说比不上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