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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我的1957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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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鞋里找到了 他的鞋提了过去;还有人抬起身子,递过来两毛钱,让我代买邮票、信封明天给他带过来… …做这些事一点也不费劲,我确实在尽心尽力地服务于这些病号。当时我也并不知道,我为 他们做的这些事,对有些人来说,竟成为他们在人世间逗留时最后享受到的一丁点儿可怜的 温暖。 
有一阵子,我靠在门上,注视着炕上那些盖着五颜六色的破旧被窝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忄西忄西〖惶惶,听天由命,不知所以的人们,内心也十分压抑、沉重。我的命运比他们又强多少呢? 一个满脸胡茬、脸盘特别大、面色难看的人他大概浮肿了,从被窝里拉出一条深蓝的破 旧绒裤,要我拿出去,晾在外面。我立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悬悬地提着他刚从腿上脱 下来带着体温的绒裤,走出房门,放到对面房间的窗台上,低头随意一看,只见上面滚动着 不计其数又肥又大的虱子。我心里真腻歪,也不禁有些难过,这饥饿的人的鲜血不知被虱子 吃去了多少?如果不是我的帮助,这小小的、万恶不赦的虱子们不知还要猖獗到何时。我知 道,经过一夜的严寒,虱子们非全部毙命不可。 
就在我准备走回房间时,大个子河南‘职工‘从旁边的一间屋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 报纸包,看到我,他打开报纸包,里面是糊窗子用剩的浆糊。他问我:‘你吃不吃?‘用剩 的浆糊很不洁净,颜色五抹六道的,虽说肚子饿,这样的东西我也无法下咽,就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走了。当然,他是出于一种友好的关心才问及我。他是不能把同样的问题向那些病号们提出的,如果他问那些病号:‘谁吃?‘肮脏的浆糊一定会被手脚麻利的人抢去吃个精 光。而他那样做就违犯了纪律,会被告发的。 
这一天,我没有见到医生进病房,也没见到给哪个病号吃药,病号们的真正需要是吃饭而不 是吃药。 
饥饿,已使全农场的工作节奏迟滞了下来。下午,太阳挂在天上还很高,我就拖着软弱无力 的腿回场部。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等待吃下午饭的时刻到来。 
我真佩服食堂炊事员的本事,每人不到2两半的面粉,由他们和上经过复杂加工的碱菜子, 竟能做成稠稠的面条,能打满我直径26厘米的饭盆。颜色发黑,又粗又硬,比筷子还粗的碱菜子面条,能暂时把胃填塞得有些饱胀感。我想,饥饿的人吸收和消化能力特别强,从碱菜子里一定能吸收到若干营养成分。那些‘医院‘里的病号,领导上说是怕吸收不了,不许在馍馍、面条里掺和碱菜子之类的代食品,粮食定量又未增加,他们实际还不如我们,比我们还饿得厉害。他们任人摆布,实在凄惨可叹。 
到睡觉时,我就又饿了。我们几人说话都很少。我在忍饥挨饿中睡去。好像是为了补偿白天 清醒时挨饿的痛苦,梦中,我一直在吃着几年来从没碰过的好吃的东西……梦中的饕餮,将 我推入更为甜美的睡乡。我沉沉大睡直到天亮,醒转来十分费劲。 
次日,我仍赶往‘医院‘。 
我提着镰刀正要去割芦草,只见大路上来了一辆马车,从斜对面奔驰而来,车上拉着人。在 ‘医院‘前,车停了,跳下来的赶车人,正是那个瘸子‘职工‘。车一停下,他就吆喝着叫 车上的人下来,那几个形容枯槁的人肯定就是送来的病号了。他们动作迟缓,半天也下不了 车。只见瘸子生气地一把就拉下一个人来,那人猛不防被拉下车来,也许身体的什么部位被 弄痛了,他大叫一声,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又被骂骂咧咧的瘸子一把拉住。瘸子粗暴 地抓住这病号向‘医院‘门口走去,只见他身体左右晃荡,每抬一次脚步都挺艰难。瘸子把 他送到墙边,让他靠墙站住,又去吆喝别的人,那几个病号有的还在背行李,有的把行李放 在地上拖着慢慢挪动脚步,向前走去。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当车把式的瘸子对于 同自己一样服过刑如今饿成了这般模样的病号,竟如同对待猪狗一般。人类的同情心,在他 的身上已不存在。那么,是谁给了他摧残自己同类的权利?我不忍心看下去,更不愿和那瘸 子打招呼,就转身割芦草去了。 
当我割来第一捆芦草,坐在靠大路一边的炕洞口,正准备烧炕时,一个人来到了我的身后, 问我:‘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一回头,看到他是欧阳夏,原省劳改局的干部。来四工农场 后,他曾在二站当小队长,我在二站劳动时才和他熟悉的。我简单地说了说来‘医院‘的情 况,也问及二站的难友们。他严肃地说:‘现在,我们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我不禁心 里一惊,又一沉,这种话可是说得的吗?继而又一想,我们如果不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面 临的就是不能生存。我深深感谢他说的这句话。欧阳夏好像也正是为了说这句话才找的我。 凭感觉,凭本能,他觉得不能把这句话深藏在自己的心里。他是有事路过这里,看到我一个 人在这种时候还坐在‘医院‘的炕洞前,既感到有些奇怪,也是为我的生命担忧,为我的不 幸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走过来看看。毕竟,我不同于别人的,是个女性,还是个年轻的妈妈 。作为小队长,他并不能把同样的话讲给每个人听。他再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我沉思了一会儿,又默默地继续烧炕。‘我们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此时此地,这句话 真是太正确了!原来,我在思想上还没产生过生存不下去的精神准备。我只是想,情况即使 再恶劣,我也要活下去。‘要为自己的生存而进行斗争‘,这迟到的意识需要行动,我却依 旧茫然,不知该怎么办。但总算有点开窍吧。我开始想到,难耐的饥饿一直继续下去,我的 身体也会被整垮,像‘医院‘里的病号一样倒下来。到那时,一切就真晚了。我无辜被整治 到目前这种地步,我于心不甘。我绝不能倒在这里,我还想重新获得我作为一个人应该拥有 的一切。我作为一个一心向党的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一切。党抛弃了我,世人抛 弃了我。但是,我还得为我所有的亲人活着,为我自己活着,我的一切不能就这样结束。我 一定要活下去,以我本来的面目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我确信,总有一天,党的阳光会照 耀到我的身上。我要为自己的生存而进行积极的斗争! 
烧完最后一个炕洞,我正待起身走回病房,看见那3个年轻‘职工‘都走过来了。这里,正 是那间大病房的后面,平时没人来。他们来干什么呢?只见其中一个脸颊特红,小个子,说 河南话的‘职工‘,从棉衣里掏出一个小布袋,给那两人都倒了些炒好的麦子,那两人旁若 无人地立时大嚼起来。小个子河南‘职工‘招呼我说:‘你也吃些!‘往我的上衣口袋里也 放了几大把炒麦子,然后自己也吃起了炒麦子。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佳肴,我也大嚼起来,只 觉得满口生香,每粒麦子都喷放出难以言喻的、令人迷醉不已的滋味。我几乎是在舍不得咽 下去的状态中匆匆吞咽了经过反复咀嚼的炒麦子,然后用舌尖搜括粘在牙齿、牙龈、上腭及 满口腔留下来的炒麦子的残渣,和着唾液再仔细咽下。 
本来,这是不该问的。我在大嚼炒麦子的喜悦与兴奋中在这种时候能在无意间吃上炒麦 子真是幸运忍不住地问道:‘你们哪儿来的麦子?‘小个子河南‘职工‘回答说:‘我 们都 在场上干活!‘原来如此。他们不同于那些病号,活得健康自在,只是由于他们有着比别人 优越的生存条件。 
这3个年轻‘职工‘,看样子都是略有文化的农民,不知他们犯了什么案子。3人中的另一 个是甘肃人,后来他告诉我,他是在生产队劳动时不慎把队里的架子车掉下山崖,以破坏生 产的罪名判了3年刑。当时,我细细嚼咽着炒麦子,充分享受着这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之幸 福,脑际无端地又闪过了阿·托尔斯泰的话:‘我们就会纯净得不能再纯净了。‘忽然间, 觉得对这段话又有些不甚了然了。但是,管它呢,我继续心安理得、仔细认真地品味炒麦子 无与伦比的美味,真觉得其乐无穷。那令人心醉神迷、回味无穷的咀嚼吞咽活动终于都结 束了,而胃肠的舒适感仍使我心情愉快。须知,这是11月以来我吃上的一次最香、最好的美 餐,小个子河南‘职工‘给我的几大把炒麦子,兴许能顶上我们全天的粮食定量呢。这粒粒 金贵,无比美味,能救人一命的炒麦子啊! 
那个甘肃人和大个子河南‘职工‘吃完炒麦子,立即转身走了,几年的劳改犯生活,训练了 他们的警觉性,他们知道这儿不是多待的地方。 
小个子河南‘职工‘还和我闲聊了一阵。他说,他常去一个家属家里,给送去麦子。这个 家属有个两三岁的小孩,男人是右派,去高台了,那个家属对他挺好。显然,饥饿的女人用 温情和肉体为她和孩子换来了粮食以维持娘儿俩可怜的生存。我平静地听他说着这些,无以 答对。他还说:‘那娘儿俩怪可怜的,我每次去,她都给我做吃的,她对我挺好,她确实好 !‘他找到了我这个可以倾吐私情的对象,大约十分兴奋,尽管拙口笨舌,仍不能自已地絮 絮地说着。他眼睛明亮,流露出憨厚、真诚的情态。大概,他并未想及他的行为是对他人的 侵犯。他俨然以那女人的保护神的架势向我诉说着这一切。我能谴责他吗?从内心里说,我 也不想怪罪他。欧阳夏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我们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应该说,威胁 我们大家生存的那一切才是最大的犯罪。 
小个子河南‘职工‘的谈兴一告终,我们就各自走了。我走进大病房,看见里间屋里的炕上 坐着机耕队的小张,他原是张掖航校的工作人员,是从十工农场来的难友。他 来四工农场不久,脸就瘦削下去了。我们原来常见面,他开的拖拉机领柴油都要经我的手。 论说,他工作各方面的条件都还可以,我们吃麸子馍、水煮干萝卜缨的时候,由于工作条件 的关系,他一直和干部工人吃一个灶,没受太大的罪。但他个头高,身体棒,饭量也大,在 十工农场放开肚子吃惯了,一到四工农场就受不了。他大概也是取消了工资的人,没 钱再买其他吃食。我和他第一次在场部相遇,他就叫苦不迭地说:‘这儿叫人吃不饱饭,真 受不了,受不了!‘由他的坦率,我又联想到,十工农场以平等态度对待我们,他在习惯的 轨道上行进得久了,已忘了他自己的右派身份。情况变了,他的应变能力跟不上,不能低三 下四,说话又随便,这儿的干部工人能容得下他吗?机耕队丁队长也常到我们办公室来坐 坐,我是以语言的谨慎,绝对的谦逊和礼貌,工作上的勤勤恳恳,来获得他和颜悦色的对待 ,小张除了工作上没话说以外,其他方面恐怕都差一筹。这样,人家对他这个‘阶级敌人‘ 起码也是疏远的,有了为难之处得不到原本可以争取到的帮助。他是我在‘医院‘里见到的 唯一的右派难友。 
小张一见到我就高兴地问:‘咦,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你怎么来了?‘他说:‘身体垮 了,他们就送我来这儿了。‘说话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还向我打听:‘这儿的条件怎么 样?‘我只好安慰他:‘还可以吧,你就在这儿养着吧!‘这样回答,我不禁有些黯然,也有 点为他担心。不过,看起来他的状况比同屋的‘职工‘病号要好一些。 
在大病房里忙了一阵,我走出大病房,只见旁边小病房的门口斜放着一辆架子车,门大开着 ,两个‘职工‘男护士和干杂活的大个子河南‘职工‘,正从病房里往外抬人。两个护士中 ,一个是上海人,前两天曾和我攀谈过几句,对于3年的刑期满了以后仍然有家归不得,含 蓄 地流露过他无法诉说的苦衷;另一个就是曾给过我一瓶鱼肝油丸的武山人。上海人也很年轻 ,看见我,他紧皱眉头,连连摆手,示意我快到一边去,不要过来。我立即也就明白了,他 们抬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他怕吓着了我一个出现在‘医院‘里的唯一女性。但我不想躲 开,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已知农场天天死人。我想,我已承受了太 多的苦难,如今又面临着无法逆料、不允许诉诸语言的大灾大难,我能躲得开吗?看看死人 又怎样呢?苦难已使我无所畏惧,我不必躲避一个死人,要来的一切总归会来临。我忽然觉 得我、这些正在抬死人的‘职工‘,同死人之间并未拉下太大的距离。死亡,不也很平常吗 ?就在今天这个时刻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有人要永远地离去,而眼下死神却已悄然 来临。一个‘职工‘的死去,没有人为他流泪,也没有任何送别的仪式……因为他的身边没 有一个亲人,他的留场割断了亲人们对他的记挂,对他的悲伤。现在,一切都已终结。不过 ,我还是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这就样,一切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抬出来的尸体毫无 遮拦,几乎是被扔到了架子车上,只见他一头又黑又乱的头发,瘦棱棱的脸细成了长条,从 脸面直到脖子都是难看的蜡黄色,双颊不干不净,眼睛紧闭,一只蜡黄色的瘦手还搭在了架 子车栏杆上。大个子河南‘职工‘拉起架子车,两个护士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起往外走,蜡 黄的瘦手跳动了一下,掉到了车里。他们很快地走出了小院,车上的人是安静地找到了自己 的归宿,还是含恨离开了人间?我相信,这些为他送行的人没有谁会跟这寂寞的灵魂进行交 流……他们干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尽管无奈。近来这种例行公事大约干得比较频繁,已使 他们自己麻木不仁。话说回来,我自己又怎样呢?我自己就不同于这些‘职工‘了吗?事实是 ,看着这一切,我也只是呆滞地站在那里,麻木不仁,沉默无语。我闭住了自己的嘴,让所 有的感叹、思绪都深深地埋在心底。我只能这样。那个上海人居然还想到我是个女人,试图 阻止我看见死人,他的这份人的感情,想一想,也还有点可贵,要使人性完全泯灭似乎也难 以做到,即使在这种严峻的时刻。以后,像这种在大白天往出抬死人的事我还遇到过。 
当天晚上,我没敢向同屋的女伴们说及我看到死人的事。欧阳夏说了的话:‘我们要为自己 的生存而斗争!‘我知道是个最正确的行动口号,但说出来挺吓人,我更不敢给她们说。记 得在反右斗争的批判会上,常有人左分析右分析,受到批判的右派在鸣放时如果说过‘斗争 ‘二字,比如,说过要向某种不良的社会现象作斗争,向官僚主义、宗派主义、教条主义 作斗争,等等,都成了问题。在批判发言中,不良的社会现象是不存在的,党的整风报告中 提出的‘官僚 主义、宗派主义、教条主义‘,经个人用事实说出,便成为子虚乌有,这样,右派分子所谓 的‘斗争‘究竟是把矛头指向谁,就不言而喻,从而受到严厉的批判,或不断被喝问,要求 老实交代。那些斗争会的场面已经过去了两三年,在我仍余悸犹存。我绝对不敢说出欧阳夏 的原话,是因为我觉得有一个很现成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为了自己的生存,你要跟‘谁‘斗 争啊?当然,我还不能牵连欧阳夏。这样,那句话便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但是,我还是用 我自己的话,反复地告诫女伴们:‘我们一定得想想办法,我们得活下去。‘由于我已在医 院待了两天,从我严峻的神情,低沉的语调中,她们想到的一定比我说了的要多得多。 
其实,她们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生存,都已经紧张地思考了好些天了,只是都还鼓不起勇气说 ,心里还都有些顾虑。是石天爱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沉稳地说:‘我们其实早就该商量商 量了,像现在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个都得玩完!‘小徐接着说:‘那我们就商量嘛,依我看 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说:‘原来我一直想着头上的帽子,心想总得争取先把帽子摘掉 再说,现在……‘不等我说完,她们对我的这种呆气都来了气,争先恐后地一顿痛击。石天 爱说:‘你现在还只想摘帽子,就别想活了。‘小徐原来也一直念叨摘帽子的事,此刻却说 :‘都什么时候了,只想摘帽子也太没意思了。现在谁还管摘帽子的事,那些干部们对每天 死人的事还制止不住呢!‘我一想,真也是的,同死人相比,摘帽子又算什么事,何况那些 干部们本来就对给我们摘帽子没多少热情,我们如果头顶上没有了那顶‘桂冠‘,他们还能 管得了我们吗?一贯专别人政的人,一旦失去了专政的权力,会不好受的。王桂芳大概因为 蹲过监狱,一向对摘帽子的事不很热心,此刻,她最关心的也还是怎么活下去。我们心里都 清楚,为了活下去,她已经聪明地把丈夫送到能够活下去的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她催促大家 说:‘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嘛!‘这时,大家都饥饿难耐,下午饭早已消化得精光,就像没 吃过似的,不仅胃肠空得阵阵作疼,脑袋木愣愣的,昏昏沉沉,浑身疲软无力,就更不待说 了。11月以来,我们愈来愈觉得晚上的时间特别难熬,饥饿对生命的威胁似在步步进逼。 
我们议论了一阵怎样活下去。平时耻于说出的‘偷‘,竟成为当晚非干不可的唯一的大事。 我们都知道,财务科后面的院子里堆放着用帐篷布盖着的一大堆棉子,大家都说先拿点棉 子 来吃,棉子有油,吃点也顶用,即使被发现问题也不大,反正是肚子饿,又没偷粮食,当时 偷粮食可是罪莫大焉,看得挺严重。谁去呢?都认为我应去,因为原来我每天晚上都到财务 科记账去只是近来去医院烧炕才暂停,要路过那儿,遇见人也不显眼,再就是场部干部 一般对我印象还可以,如被发现也不会出大问题。这样,进行冒险行为的第一人便非我莫属 。 
天还未黑,我带了一方包棉子用的大手绢,就动身了。走进小院,院子里正好没人,一眼就 看 见棉子堆,从哪里动手呢,只见帆布篷布到处都用木板等物压得很严实,我第一次蹲下去就 没能揭起来,后来,瞅见有个篷布角没压住,就急忙蹲下去揭,谁知一只手刚抓住篷布角, 就听见一声喝问:‘谁?‘吓得我一回头,再也没想到,问话的竟是和我一起演《梁秋燕》 ,同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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