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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特务一听,抽身出了竹林,一个特务嘻皮笑脸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翠屏姑娘呀!大黑天的你钻到这儿来干什么,八成是跟相好的幽会吧?”
“嚼烂你的舌头,人家在这儿解溲呢!”翠屏答道。
“你们房里不是有厕所吗?”另一个特务说。
“小姐正在用呢。”
“哈,哈……”几个特务嘻嘻笑着远去了。
翠屏来到竹林里。小声叫道:“龙先生,龙先生!”
龙飞从竹林里出来,翠屏用手捉住他的手,返回白薇的屋中。
翠屏忽地关上门,胸脯急促地起伏,脸憋得通红。
龙飞望着她,有点奇怪。
翠屏说:“你一去肯定会暴露。”
龙飞问:“你是谁?”
翠屏答道:“我的代号叫白菊花,柯原同志指示我,在关键时刻协助你工作。”
“原来你是我的同志!”龙飞一阵激动,上前紧紧握住翠屏发烫的双手,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共产党员相遇是多么令人高兴和激动的事情。
翠屏严肃地说:“时间不早了,明日凌晨,这个秘密据点将撤销,党指示我到台北。我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好,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她像一个老练的指挥员发布命令。
她说:“搬开沙发,下面有一间密室,壁上有一幅梅花图,下端轴里有梅花组织的人名册,梅花图后有个通道,进通道不久有个三岔口,左边通秘密军用飞机场,右边通到后山,记住,往右拐。”
龙飞搬开沙发,只见是棱花板,他用力撬开地板,现出一个精美的地穴,地穴也就十平方米,堆满了枪支弹药。他轻轻跳了进去。
地穴的东壁上果然有一幅梅花图,上面写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画面上晓月冷梅,凄婉动人。
龙飞伸手去拿梅花图的底轴,打开轴口,掏出一卷纸,展开一看,果然是个名册,为首的是梅花组织核心人物名单,上面写着:白敬斋、黄飞虎、黄栌、白蔷、白薇…还有许多陌生的名字。看着,看着,忽然,那张人名册自己燃烧起来,眼看要烧到龙飞的手,龙飞赶紧撒手,那张人名册化为一小片灰烬。
上面传出翠屏的声音:“龙飞,快走,敌人来了!”
外面人声嘈杂,枪声混做一团。原来梅花图的底轴有一个导线,一直通到客厅内白敬斋的虎皮椅底座上,就在龙飞拽出人名册的同时,白敬斋椅下的警铃响了。白敬斋叫一声:“不好,有共党的探子!快跟我来!”众人一齐抽出枪支,随着白敬斋跑来。
却说龙飞在地穴内自知情势不妙,急忙撕下梅花图,只见现出一个洞口,他爬了过去,里面越来越宽,黑乎乎、湿糊糊,他拼命地朝前飞跑,跑了十几里,只见现出两个洞口,他想起翠屏的吩咐,朝右边的一个洞口飞奔。
后面枪声大作,子弹嗖嗖飞来。
龙飞又跑了一程,见上面隐隐有亮光,前面是一片绝壁,他费力拨开上面的草丛,攀了上去,只见周围黑乎乎站着十几个人。
龙飞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坏了,又落在敌人手里了。
这时,只听见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叫道:“龙飞同志,快上车吧!”
龙飞定睛一瞧,正是中共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柯原,他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正守候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吉普车。
柯原命令道:“快上车。”
龙飞钻进吉普车,司机将车飞也似的开走了。
龙飞问:“上哪儿去?”
司机头也不回地答道:“苏北解放区。”
吉普车行了约摸七八里,后面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南京解放后,龙飞随华东野战军的首长驱车来到梅花党组织的秘密据点,只见这里已成为一片废墟,被飞机炸得难以辨认。白敬斋、白薇等不知去往何处,翠屏也不知下落,柯原同志再也没有回来。
龙飞想,柯原同志可能牺牲了……
第一部分第四章 引蛇出洞(1)
龙飞正望着那女子的照片发呆,肖克走了过来,说:“梁局长让我们回去,发报机在向永福的假腿里找到了。”
汽车飞快地朝公安局奔驰,龙飞一路上都在琢磨照片上那个漂亮女人。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魅力的微笑,多么像十几年前接触的那个白薇小姐。十几年过去了,她风韵犹存,她来大陆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令人费解。
市公安局会议室里,梁一民局长正在对龙飞、肖克等公安人员讲话:“台湾派特务来到大陆,他们开始配合蒋介石反攻大陆的攻势。肯定要进行种种破坏活动,目前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必须采取相应对策。如今在发报机上发现梅花标志,在庄美美的肚脐处也发现梅花标志,可是梅花党组织总部为什么要干掉庄美美呢?难道是因为庄美美暴露了身份?总之,这是一个谜。”
肖克插话道:“据殡仪场保卫科反映,向永福平时工作积极,是建国初期的老模范,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前几年他关节炎病十分严重,不适合在停尸间里工作,单位领导也多次要求给他安排一些轻松工作,可是他死活不肯,表示一颗红心要为死者服务。”
梁一民道:“这样更适合他搞特务活动。”
肖克又说下去:“向永福自称解放前在抚顺煤矿当矿工,后因参加地下党领导的暴动做牢,1948年,抚顺解放后,他才出狱,以后主动要求在殡仪场工作……”
梁一民道:“很可能就在他坐牢期间参加了梅花党组织。”
肖克说:“他在档案材料中自称他的腿是被反动派打断的。”
梁一民弹了弹烟灰,笑道:“也可能是苦肉计。现在蒋介石正在台湾叫嚣反攻大陆,他们派特务到大陆与潜伏特务串通一气,肯定要进行种种破坏活动。目前形势非常严峻,为了保卫社会主义建设,我们必须粉碎敌人的阴谋。”
龙飞把那张女人的照片递给了梁一民,说道:“我跟您讲过解放前夕我在梅花党组织总部的一段经历,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个叫白薇的年轻女人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梁局长戴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照片。
梁局长说:“这个女人看来只有二十岁出头,可是龙飞你说的那个叫白薇的女人现在起码也有三十多岁了。”
龙飞说:“我也觉得很奇怪。”
梁局长说:“马上复制照片,通知海关设法找到这个女人的下落,决不能让礼物落到敌人手里。”
一个公安人员接过照片出去了。
梁局长踱着步说:“敌人害死向永福,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没有把庄美美被杀一案,当做奸杀案处理,敌人已经闻到我们的动向,这说明我们内部有梅花组织特务!……”
叶枫、龙飞、肖克等人听了,不由得“啊”了一声。
梁局长说:“此案我已向公安部做了汇报,我分析,梅花组织三年前派来庄美美,这次庄美美又被海外来的另一个女人杀掉,这说明梅花组织内部有派系斗争,同时那个女人肯定已把重要情报弄到手了……”
“报告!”那个公安人员走了进来。
那个公安人员说道:“据有关部门调查,那个相片上的女人叫白蕾,自称是来大陆旅游的香港同胞。”
梁局长说:“原来这条小贼鱼要溜了,事不宜迟,龙飞,你马上飞到广东宝安,那里是一条重要通道;我也通知有关海关,我们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使这个礼物‘完璧归赵’。”
龙飞欲走。
梁局长又说:“你临走之前,一定先去医院看一眼南云,她伤势不轻呀。”
龙飞点点头出去了。
梁局长又对肖克说:“那个叫门杰的海员至今没有回来,你去找一下他的父亲门志雄,调查一下庄美美与他儿子接触的情况,特别是要问一问他把什么重要资料带回家没有,要知道我们还不清楚这个礼物究竟是什么啊?”
肖克来到618厂厂长门志雄家里时已是晚上八时多了。门志雄还没有回来,肖克耐着性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门志雄的妻子正给他削苹果。
“老门一心扑到工作上,礼拜日有时也不休息。工厂又在郊区,路上就要用两个多钟头,唉,老门的腰里还留着炮弹皮呢。”说到这里,门志雄的妻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肖克。
肖克一边吃苹果,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墙上挂着毛主席写的“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条幅。墙壁上挂着陕北红军会师的合影照片,客厅内除沙发外,还有两个书柜,里面是《毛泽东选集》、《马列选集》、《中共党史》等书籍。
“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呀?”肖克问。
门妻说:“还提那鬼小子呢,他整日在海上漂怎么行?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老门年岁又大,身体也不好。我总想给儿子在城里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可老门不同意。他说,让孩子在大风大浪中闯荡闯荡。”
“怎么,又犯自由主义了?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话音未落,一个精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穿朴素的蓝制服,一脸正气。
门妻说:“老头子,公安局的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
肖克向门志雄说明了来意,门志雄听了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那孩子与庄美美来往,我和老伴都不同意,可是门杰那孩子倔,偏迷上了她,庄美美时常到我家来玩,有时很晚才回去。”
肖克问:“您有没有把重要资料带回来过?”
门志雄听了,愣了一下,沉重地说道:“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襟怀坦白,如今我们工厂接受了国防部和海军作战部的一项重要科研任务,就是试制核潜艇。十几天前,工厂总工程师搭我的汽车回城,走到半路上,他忽然告诉我,由于工作紧张,他忘记把核潜艇设计图锁在设计室保险柜了,我听了非常着急,汽车眼看开出20多公里,再回去够呛。我明明知道带回家违反保密规定,但不愿送回去,就让他把设计图放在我的皮包里,第二天上午又送回了工厂。”
肖克紧张地问:“那天晚上,庄美美到你家了吗?”
“我回到家,看见庄美美与门杰在家里包饺子,她在我家里吃的饭,那一天好像离开得较早。”
“你一直没有离开皮包吗?”肖克又问。
“我一直守着皮包,先放到沙发上,又放到我的卧室。我想起来了,哦,那天晚上,庄美美正和门杰在门杰的房间里,忽然,庄美美说门杰嚷肚子疼,我和老伴跑了过去,只见门杰倒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喊疼,脸上出虚汗,庄美美在一边哭。”
“后来呢?”
“后来庄美美去找药,噢,这时我离开了皮包……”门志雄说到这时,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他忙掏出手帕擦汗。
肖克道:“核潜艇设计图一定在这个空隙被庄美美偷拍了!”
门志雄问道:“那她是用什么拍摄的呢?”
肖克问:“你觉得庄美美有什么反常行为吗?”
门志雄想了想,说:“我总觉得她的左眼有点奇怪,好像没有右眼明亮、灵活,有时看起来不太协调,老伴问过她,她说左眼在小时候受过伤……”
门志雄的一席话对肖克启发很大,他迅速赶回局里,用电话简短向梁一民局长做了汇报,然后来到审查室的停尸间来查看庄美美的尸首。
庄美美的尸首从冷冻间推了出来,肖克上前掀开尸布,只见庄美美的左眼剩下一个黑窟窿,右眼依旧。
肖克一看大吃一惊,庄美美左眼一定藏有秘密照相机,可是照相机到哪里去了呢?法医和众人在验尸时,明明看见庄美美双目完好,肯定是有人进来盗走了照相机。那么敌人为什么一定要盗走照相机呢?肖克想来想去,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他狠命拍打着自己的头,要是龙飞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定能够帮助自己理出个头绪。忽然,他眼睛一亮,对呀,庄美美的左眼里既然安装有微型照相机,那么她也一定摄下了凶手作案的情况……
肖克询问审查室的门卫,门卫告诉他,自从庄美美的尸体送进这所房间后,来此探看的一共有六个人:法医、梁一民、肖克、龙飞、路明和公安局副局长叶枫……
第一部分第四章 引蛇出洞(2)
龙飞走进虹市人民医院住院处病房时,南云正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龙飞叫道:“小云。”
南云见到他,眼睛一亮,拢了拢头发。
龙飞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云微笑着说:“没什么,扎得不深,就是扎的不是地方,坐着觉得有些疼……”
龙飞亲昵地扶着南云。
龙飞说:“让我看看扎得深不深?”
南云俏皮地一挺腰板,说:“不行,在家里看行,在这儿看不行。”
龙飞说:“你那么爱干净,洗时可注意别感染了。”
南云笑着说:“看你想得倒周到。怎么?老梁又给你安排任务了吧?你放心去吧,孩子由我妈带,你尽管放心。”
龙飞说:“你真聪明。”
南云俏皮地说:“不聪明能嫁给你吗?”
南云轻轻依偎着龙飞。
龙飞说:“老梁让我到南边,寻找那张设计图。”
南云说:“南边水深路险,你要注意安全。”
龙飞点点头。
南云小声地说:“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吗?”
龙飞咬着嘴唇说:“终生难忘。”龙飞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解放前的南京城,夜,枪声大作。龙飞踉踉跄跄地穿街过巷。
背后,军警,特务尾随追来。
龙飞跑到一个独院门口,用力敲门。
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谁?”
龙飞说:“为了新中国到来。”
里边回答:“时刻准备着。”
门开了,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他是南振发,南云的父亲,中共地下党员。
龙飞进门,南振发将门闩上。
龙飞说:“南先生,你快走,党内出了叛徒。老柯让我通知你赶快转移。”
南振发说:“城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后面追赶声渐近,枪声更密了。
南振发说:“我还有一批文件需要处理,你赶快走吧。”
这时,西厢房里走出一个十七八来岁的姑娘,她红润的面孔,现出朴素的气质,她是南振发的女儿南云。
南振发说:“这是我的女儿,刚从乡下来。小云,你赶快跟龙先生走。”
龙飞一阵犹豫。
军警、特务们在敲门。
南振发怒喝道:“快走!这是党的命令。”
龙飞和南云向后院跑去。
南振发跑回屋内,拿出一支手枪,又从书房内找出一些文件,燃烧起来。
军警,特务们撞进门来。
南振发向敌人射击。一阵激烈的对射,南振发身中数弹,看到文件已燃烬,露出欣慰的笑容,倒下了。军警、特务们冲进屋内。
特务头目说:“这个共党好顽固。”
特务甲说:“他好像还有一口气。”
特务头目说:“共产党越剿越多,也不用要活口了,把他钉在墙上!”
几个特务架起南振发,靠在墙上,特务乙找来铁锤和铁钉。
第一部分第四章 引蛇出洞(3)
南振发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特务头目问:“南振发,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说的?”
南振发义正词严地说:“共产主义是一定要实现的!”
特务头目冷冷地说:“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给我钉!”
特务乙照准南振发的脑门狠狠地钉去……
南振发牺牲了。
小巷深处,龙飞拉着南云拼命飞奔。
南云感到一阵不祥的恐惧。
她猛的站住,往回跑去,大叫一声:“爸爸!”
龙飞拦住她,她昏倒在龙飞怀里……
一切归于沉寂。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几个月。
苏北山区,下午。一片苍茫烟波,白云飘荡着,给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苍松,翠柏,怪石、庙宇,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着短笛,笛声凄凉、委婉……
龙飞在迤逶的山路上行走。
阳光给山峦涂上了一层奶油般的黄色,一朵云彩,在天际间浮动,徐徐飘去……稀疏的树林中,传出倦了的鸟声。
山间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红点子,飘飘悠悠而来。
原来是南云,她身穿红布衫,翠裤,生得亭亭玉立,踏着轻盈的步子。她小巧玲珑,白如珠玉的圆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闪烁不停,胸脯一颤一颤。她如一团红云,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她那一双黑亮的水银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销魂的笑容。
龙飞大声唤着:“南云!南云!”
南云也发现了龙飞。
南云喊道:“龙飞哥!”
南云问:“你从哪儿来?娘在家烙饼子呢,她弄了点咸带鱼,说炸着吃。”
龙飞咂吧咂吧嘴:“太好了,我好长时间没闻着腥味了。”
南云咯咯笑着,说:“我看你呀,是属猫的。这天好热,衣裳都沾在身上了。我好渴呀,咱们弄点水喝。”
龙飞牵着南云的手,飞也似的跑着。两人来到一条小河前。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河水:“怎么喝呀?”
龙飞说:“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给你喝。”
南云揪着龙飞,龙飞探着身子,用双手捧着一掌水。
南云说:“唉,有点像猴子捞月亮。”
龙飞尽情地喝着。
南云说:“你这个讨厌鬼,你怎么先喝了?”
龙飞捧着一掌水,说:“喝吧。”
南云贪婪地喝着。
南云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