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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点了点头,面无血色:“应该是这样!不然,山上不可能有这么激烈的战斗!”
熊三娃默然了,从这连续不断的枪炮声中,已然不象是昨天与那些土匪的交火那样的弱了,定然是两强相遇,试想这个山区里,还会有哪个部队有这么凶猛的火力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骂了起来:“这个老徐,是怎么搞的,也学起了书呆子黄维,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跑路呢?”
这个问题也是张贤所疑惑的,只是如今他要想的已然不是这个问题了,而是另外一个问题:徐海波会不会成为又一个被击毙的国民党将军呢?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冰凉了起来。
“我这就去看一看,如果有人来了问起我,你就告诉他们,我进庙里去探听消息了!”张贤叮嘱着熊三娃。
熊三娃点了点头,他知道张贤还是要从这条秘道进入龙泉寺内,只是还有些担心地道:“哥呀,你如今就算是能进去,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呢?”
张贤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给徐海波和吕奎安收一个全尸!”
熊三娃只觉得心里也是一寒,一种莫名的悲伤一下子便涌上了心头来。
※※※
这一次通过这条秘道的时间要快了许多,张贤几乎是跑上山去的,点着火把走过那道十分危险的陡壁时,也没有放慢脚步,浑没有想到如果一失足,就定然会掉下洞底,摔得粉身碎骨。
也就经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张贤还觉得好象是走了半天,当他已经来到了大雄宝殿之下的莲座底下,耳听着外面的枪炮声却是越发得紧了,喊杀之声仿佛就在耳边,他的心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这说明已经有解放军攻进了庙里。
沿着石阶来到了莲座的上面,透过微弱的光线,已经可以看到这间大雄宝殿里已经聚拢了一堆的人,纷乱地构筑着防御火力,试图象当初他们的侦察小分队一样,以这座龙泉寺里最坚固的建筑作为最后的堡垒,予以顽抗。
看着这样的情形,张贤心里一片得冰凉,他知道,自己已然是无能为力了,这些残兵的败亡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了。
外面的枪声却是渐渐地稀疏了下来,而这个大雄宝殿里抵抗的火力也减弱了下来,徐海波并不傻,他的弹药不多了,在敌人没有冲锋上来的时候,不会无休止的浪费自己的弹药。
枪声真得停了下来,显然这个龙泉寺的大部分建筑已经被解放军占领了,张贤听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在高喊着:“里面的国军兄弟们听着,快快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不然,我们就要用炮轰了!”这是张义的声音,张贤不由得一怔,没有想到刘兴华派到辰州来的会是自己弟弟的这个团。
而大雄宝殿里却是出奇得安静,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人发出来,张贤听闻到扑鼻而来的硝烟味。
“不行,不能用炮!”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坚定的反对着,张贤也听出来,这是肖剑。
“为什么?”张义很是奇怪地问着。
“这是一座千年的古迹,也算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财富,要是用炮轰塌了,实在太可惜了!”肖剑回答着。
张贤怔了一下,他都没有想到这么一层,这个肖剑看来一定是读过不少书的,并非是普通的只会打仗和抓特务的干部。
“不用炮,那用什么?”张义很是不快地问着,实际上,他一定是觉得肖剑的话过于响亮,让这座建筑里的敌人听在耳朵里,生怕他们有恃无恐。
肖剑却很得意,十分把握地道:“张营长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最多一个小时之后,如果他们还不投降,呵呵,如来佛就要发怒了!”
“这怎么可能!”
“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肖剑一点都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张贤不由得一动,这个肖剑太聪明了,他有更好的办法进入这个大雄宝殿里,他也是知道秘道所在的一个人,定然已然派出了人,从山下的秘道过来了。想到这里,张贤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为徐海波的命运担心着,浑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老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绑着我!”忽然,张贤听到了吕奎安的呼唤声,那声音比徐海波的命令还要焦急,只是张贤看不到他的模样。
“吕队长,你要干什么?”徐海波就在莲座之前,问着。
“这座大雄宝殿里有秘道!”吕奎安如实相告着。
“我知道!”徐海波不屑地说着,同时告诉着他:“你没有看到,我正在找那个机关吗?”
“你把我放开,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吕奎安恳求着。
“我只怕你会是咬人的狼!”徐海波冷冷地道。
这话让吕奎安很是难过,他沉默了下,还是放下了尊颜,再一次恳求着:“老徐呀,就算是我求你了,我对不起你好了!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了,我也就完蛋了!要是昨天晚上你听了我的话,不在这里过夜,又怎么会遭到这些共军的围攻呢?”
一听到吕奎安这么一说,徐海波也来了气来,恨恨地道:“要是你昨天不在我面前嘲笑我,我们也不会落成这个样子!我就是不相信你,所以才没有撤离。我老实告诉你,实际上,我都已经下达了撤离的命令,虽然我手下的这些兄弟都不愿意撤离,我也要撤的,就是因为你多嘴多舌!”
听着这两个人的一说一答,张贤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知道徐海波这个人就是有些偏执,他不相信的人无论说得对也好,说得不对也好,他都会不相信到底。肯定是吕奎安得到了什么情报,得出了与自己分析一样的结果,也劝徐海波撤离,这才造成了徐海波非要留下来过夜的局面!这才真得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好!好!昨天都是我的错就是了!”吕奎安已经服起了软来,他知道越是硬气,在徐海波的面前就越是没有好结果,所以也学了乖,软了起来:“既然错已经出来了,必须要面对的,现在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在这个时候,你放了我,我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来说,也不会对你下手,你还不放心吗?”
徐海波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吕奎安说得也不错,点了点头,道:“好,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丑话要说到前面,反正你右手已经受了伤,拿枪都拿不好,真要再想耍弄我,当心我不饶你!”
“是!是!是”吕奎安连声地说着。
“去,把这个姓吕的绳子给解开!”徐海波命令着身边的一个士兵,这个士兵答应着,连快跑了过去。
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悸动着,忽然有了一个可以协助徐海波逃生的办法来。而外面,听着吕奎安松开了绳索之后,还在向徐海波恳求着:“老徐呀,给我一支手枪吧,怎么先让我有个防身的武器!”
“你手都拿不住了,要什么枪?”徐海波很不乐意。
“我可以左手拿!”吕奎安道。
徐海波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给他一把枪!”他命令着那个副官。
吕奎安拿着枪,说了一声:“谢谢!”已然走进了这个莲台。
忽然,在大雄宝殿之外,又传来了贺强拿着个大喇叭在喊话的声音:“里面的弟兄们听着,我是贺强,也曾是你们的兄弟!……”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砰”的一声,徐海波放出了一枪,正打在他的大喇叭筒上,那个大喇叭筒打穿了一个洞,吓得贺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躲在树丛之后掩住了身形。
“找到了,在这里!”吕奎安却是发出了一声欢呼。呼声落下来的时候,只听得“吱扭”地一声,那个莲座向两边滑动开来,露出了一个洞来,张贤的眼前也豁然明亮起来!
第三二章 人质(二)
“有一个人!”不等张贤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张贤这才惊觉过来,连忙向后回撤,毕竟洞口不大,也就堪堪容得一个人爬过去,尽管自己已然被发现,张贤却并不慌张,举起冲锋枪对着洞口的墙壁上点射出了几发子弹,以示警告外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此时如果敢爬将进来,无疑会成为他的靶子。
果然,这个举措还是让外面的吕奎安和徐海波都有所顾忌,没有敢派人钻将进来。
“里面的人听着,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往里面丢手榴弹了!”吕奎安却也反应很快,如此得威胁着。实际上,他和徐海波都知道,这既然是一条秘道,那么这个刚才还躲在里面的人,不可能停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用手榴弹炸,说不定已经沿着来时的路跑了。
张贤咳嗽了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让靠近这个洞口的吕奎安能够听到:“我是来救你们的,如果你把我炸死了,那么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吕奎安愣了一下,从刚才的那一声咳嗽,他就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这个时候听到此话,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徐海波,对着洞里面问着:“你是谁?”
“你进来就知道了!”张贤道。
“你想骗我进去?”吕奎安怀疑地问着。
“老熟人了,我骗你做什么?已经没有时间了!”张贤也很焦急,他想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可是却又担心上面的人多嘴杂,许多的话说起来不方便的,万一里面有哪个人成了解放军的俘虏,那么很可能会把自己出卖掉。
吕奎安还在犹豫着,他不能相信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敌人。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张贤沉沉地念出了这首文天祥的诗来:“惶恐滩头莫惶恐,零丁洋里不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把这首诗的后半部份里,改了两个字。
听着这首诗,尤其是听到了改过字的那两句后,吕奎安的脸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回过头来,对着徐海波道:“徐军长,我豁出去了,你们在上面等一下,我先下去一探究竟!”
徐海波有些迟疑,只是事到如今,也只好点了点头。
吕奎安的右手上的伤已经作了处理,缠着纱布,所以他能够吃力的只有这只左手,当下把手中的枪插进了自己的腰间,左手撑着地,十分有经验地脚先下去进入洞中,果然踏到了实地上,整个身体也跟着进入莲座之下,这才发觉,这底下的空间原来是这么得大。
他刚刚落地,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里面的昏暗,张贤已然侧身滑到了他的身侧,抬手之间已然握住了他的胳膊。
“我进来了,你是不是浮云?”吕奎安问着,从刚才张贤念出那首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在他们这个特务系统里,也有着一系列严密而独自存在的联络线,他所知道的浮云,正是韩奇在派他来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可能会遇到的一个内部人员,刚才的那首诗,其实就是一个暗号。
“是!”张贤承认着。
“呵呵,真得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虽然还是在黑暗中,吕奎安依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伸出臂膀来抱住了他。
张贤挣脱了这个老朋友的怀抱,吕队长向来是一个阴晴难定的人,但是他知道此时的确这个吕队长很是开心,可他还有更急迫的事要解决:“先别这么激动,还是说一说你们的处境吧!”
“好!”吕奎安答着,同时道:“我们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徐海波这点人如今剩下的不到百人,很多还带着伤,而且武器弹药都不多了,迫击炮倒是还有两门,只是没有一发炮弹,连手榴弹也屈指可数,这个样子是根本冲不出去的!”
张贤点着头。
吕奎安又接着道:“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秘密通道,你既然身在这里,定然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们逃脱呢?”
张贤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你们死了这条心!”
吕奎安一楞,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张贤道:“既然我可以来去自如,那么解放军也可以来去自如,这条通道他们是知道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主力部队在外面围而不攻,又不动用炮击,而又胸有成竹,定然是派出了一支部队准备从这条秘道进来,以求内外夹击,你们不败才怪!”
“哦?”听到张贤的分析,吕奎安经不住紧张了起来。
“还有!”张贤接着又道:“就算是他们不攻上来,便是守株待兔守在出口之外,那地方只能容得一个人进出,你们还是出不出去!”
“那怎么办呀?难道这一次我们真得要束手就擒了吗?”吕奎安有些丧气起来。
张贤沉默了一下,问着他:“吕队长,国军里有这么多人都投降共产党了,你为什么不投降他们呢?这或许是一个最好的出路!”
吕奎安却是一声冷笑,悠悠地道:“那些人就算是现在投降了,如今共产党用得着,不会怎么样的,可是将来却不一定,他们的下场只怕会很惨!”
张贤愣了一下,经不住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吕奎安道:“共产党喜欢搞整风,搞运动,当初我们军统里有人潜进了延安,后来他因为暴露身份回来了,他跟我不错,跟我说起他们的整风运动,那就是一场互相揭发的闹剧,搞得人人自危。这世上的人谁个没有缺点?谁个没有隐私?没有缺点没有私心的那就不是人了,那是神仙!呵呵,本来亲密无间的战友,也会为了一句话、一件小事而反目成仇,当时死的人多了,很多他们从江西过去的老赤匪都被打成了特务,更何况是那些稍微有点说不清经历的人!哼,他们把延安说成圣地,不过是一个地狱罢了!你也许不知道,这种事在他们的历史上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就搞过几次的,也是杀人无数,血流成河!他们有这个传统,保不准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次,到时候那些投降过去的人就有得苦受了!”
张贤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吕奎安之所以如此反共,是因为自己手中沾的共产党的血太多了,害怕被共产党记仇而枪毙他,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让他同时想起了当初在南京治病的时候,于长乐跟他讲过的那番话,心中不由得一阵颤栗。
远处,忽然传来了什么声音,在这个闭塞的洞里听着仿佛很近一样。
“不好,敌人可能真得来了!”吕奎安的耳朵也很尖,经不住担忧地叫了起来,同时急切地问着他:“老兄,你说是来救我们的,到底怎么个救法?”
张贤点着头,这个时候的确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快些行动,否则当真得就功亏一篑了,当下道:“其实也很简单!”
“哦?”吕奎安连忙问道:“怎么做?你快说出来!”
张贤笑了一下,道:“我只好用一下苦肉计,把我当一次人质了!”
“苦肉计?人质?”吕奎安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贤点着头,这才告诉着他:“你和我在个地下室里假打一回,然后你把我擒住,就说在地道里抓到了一个解放军,然后把我押出去,跟外面的那些人交涉,至于怎么交涉,就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
吕奎安这才明白了过来,知道这个叫浮云的同伙是要牺牲自己来救下大家,可是他还有些疑问:“老兄呀,要是那些解放军并不把你当回事,不在乎你的生死,怎么办?”他是担心这个浮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张笑微微一笑,十分自信地道:“你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十分在意我的!”
“难道你是他们的长官?”吕奎安奇怪地问着。
“不是?”张贤老实地回答,同时告诉着他:“我只不过是普通的一个兵而已!”
“呵呵!”听到这个话,吕奎安更是不相信起来:“这简直就是在冒险!”
“如今,你们难道还有更好可以脱身的办法吗?”张贤反问着他。
想一想,此时他们的确是身在牢笼之中了,也的确没有更好可以用的办法,张贤的这个办法不管行不行,也只能来试一试了。
※※※
徐海波焦急地等待着吕奎安的消息,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枪声,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续而,枪声停歇了,半天之后,从洞里爬出了一个人来,却是浑身上血,气喘吁吁,正是吕奎安,看到他的时候,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洞里面,对着他道:“里面有个共军,被我打伤了,你派人把他弄出来!”
徐海波却是将信将疑,有些不敢相信,吕奎安右手是受了伤的,一般的人都是右手使劲,他能把一个解放军的探子抓到吗?“好,我亲自下去!”他说着,当真地进了洞里。
果然,徐海波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一个坐在那边,衣衫破烂,还有血迹在脸和身上的解放军士兵,一束光线从洞外直射过来,正照在他的脸上。可是,当他走近这个人跟前,看清他的面容时,不由得叫出了声来:“阿水?”这正是那个把他从吕奎安的囹囫里救出来的人,是一个神秘得都令他有些疑神疑鬼的家伙。
张贤却是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一种徐海波所熟悉的光。
“你是阿贤?”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声。
张贤笑了一下,道:“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徐海波怔了怔,知道阿贤是不愿意承认,他肯定有他难以说出口的原因,当下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更何况,就算是阿水真得是阿贤,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多谈,当下徐海波点了点头,却又问着:“那个特务打伤你了?”
张贤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徐海波指的是吕奎安。
“他打中你哪里了?”
“腿!”
“哼,你也太大意了,他的右手受了伤,你还被他打中!”
张贤一声苦笑:“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杀手,可以开双枪,左手比右手还要快!”
徐海波不由得浑身一震,忽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给吕奎安一把枪。
第三二章 人质(三)
当这个大雄宝殿的大门打开,张贤被五花大绑地推出来的时候,守在大殿外面的陈大兴与肖剑等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阿水?”陈大兴当先地喊出了这个名字来。
“阿水?你怎么会落到他们的手里了?”肖剑也诧异万分。
“阿水?”张义也不由得一愣,他对这个名字也太熟悉了,只是在张贤去接受整容之后,张义便一直没有见过他,当初他还一直希望能够把这个俘虏兵调到他的营里来,只是却没有成功。这个时候,虽然这个于得水身上沾满了血,而且还歪戴着头盔,解放军的土黄色军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许多地方都露出了棉花来,显然是与人经过了一番打斗的,他的左腿一瘸一拐,大腿部分还缠着块